涼意襲來，顧輕澤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皮膚上起了一層薄薄的雞皮疙瘩。他低下頭搓了一把，深吸了一口氣。
現在外頭的天色已然近昏黃，秋季的落日總是來的特別快。沒有燈光的醫務室里，只听見窗的縫隙里擠進來許些涼瑟的風，將架子上人體的骷髏標本撞的吱呀發出響聲。那種咯吱咯吱的骨頭踫撞的聲音像是小蟲在密密麻麻地啃噬著，讓人听了格外的不舒服。
空氣中傳來很濃重的血腥味兒，彌漫開來，在眾人本就沉重的心頭上狠狠敲打了一擊。
季長霖的反應倒是好，他慢條斯理地將眼鏡帶上，甚至還捋了下衣服上的褶皺，右手隨意地掏出一個銀色的打火機，想也沒想就 嚓一聲點燃了。或明或暗的燈光隱約勾勒出那張秀美的面龐，恍若千年之前迷惑航海船員的水妖。
對面的李朵眼角瞥到了方才的一角白衣，嚇的抱住自己的頭深埋進自己的雙膝里不斷尖叫，聲音又尖又細，伴隨著喉嚨里破碎的哭泣︰“不要找我……不要找我……不要找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做什麼呢，”門被推開，到來的人有些不滿意地俯下身子，想要奪過季長霖手中的打火機，“還是小孩子，不要亂玩兒這種東西。”
啪嗒一聲，門口處響起按鍵被摁開的聲音， ，過了會兒，燈光又重新亮了起來。
護士瞥了一眼醫務室里的人，說道︰“不知道怎麼回事，剛才跳閘了。”
她的一身白衣被血染紅，血液從那潔白的袖口處一路滑落，順著指尖滴滴答答粘稠著落了一地，卻一副不太在意的模樣，眉眼很有些冷淡。
顧輕澤的氣息這才平穩下來。
來的人是方才離去的醫生，還有本該在這里出現的護士。
季長霖不咸不淡地抬頭掃了一眼醫生，忽然笑了下，拆開打火機的外表，翻找出一個口香糖出來含在嘴里，咀嚼了兩下，說︰“怕什麼，只是吃的。”
顧輕澤︰“……”
對面的李朵顯然是嚇的不行了，前額上的發都被淚水沾濕，糊成一團。她顫顫巍巍地抬起頭來，眼神無助又絕望，哆嗦著又埋下頭去。
……剛才，她以為是沈安暖來了。
那個安靜的女孩兒，從來都很喜歡穿白色的裙子，配著黑色的小皮鞋。
醫生轉頭看向她，想起那個跳樓死去的女孩兒，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他上前一步，輕拍著李朵的肩膀，說︰“不用怕，這不是你的錯。”
季長霖听到這話，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聲︰“問一下，校醫，死狀怎麼樣？”
醫生猶豫了下，顧忌著李朵還在場，這個時候不方便說什麼，怕再刺激人家小姑娘脆弱的心靈。他皺眉，有些不滿地念叨說︰“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喜歡搞刺激，還有個黃毛小子也是，誰勸都不听跑去用鞋子踹尸體的頭，沾了一大堆血還罵死人忌諱……”
“這里有兩個女孩兒。”季長霖看出了他的不願意，直截了當地打斷了，冷淡地說，“你要是不說，我就讓她們一人一個輪流著哭死給你看。”
被派上用場的的顧輕澤︰“……”
季長霖︰“怎麼，不願意？”
顧輕澤︰“……嚶。”
雖然是啞巴，擬聲詞還是可以發出的。
護士從門口處走進來，在水池那邊清理了下自己沾滿血污的手，不甚在意地說︰“何醫生，你不說他們遲早也會知道，還不如早一點告訴比較好。”她低下頭，拿起水池旁的一塊皂角，粗略地描述了下，“……頭碎了，身子也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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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朵的臉色一白再白。
顧輕澤聯想了下那個場景。死去的女孩兒站在四樓的窗口處，眼神冷漠地沖著李朵微微一笑。風吹過她耳畔的發絲，她伸出細長的手指捋了下，繼而微笑，聲音又輕又軟︰“下一個死的就是你哦。”
下一秒，她就從四樓翻身跳了下去。縴細好看的胳膊碎了，肉渣散落一地，軟軟地垂在地上，再也沒了聲息。或許腐肉會聚集在一起，新鮮的空氣中血腥氣會彌漫開來……趕來的人翻開她的身體，會發現那烏黑散亂的頭發下五官早已撞擊的血肉模糊，鼻梁甚至塌軟的骨頭咯吱一聲碎了，多出來的渣滓在臉上橫飛……
“或許腦漿也撞出來了都說不定。”季長霖輕笑著說。
“嗚，嗚……”李朵哭泣到抽搐，手腳無力虛軟地動彈了下，整個人因為恐懼而面容顯得很是扭曲，“不、不要……”
這回連醫生都沒有出聲制止了。像是想到了現場那血腥的畫面，他低下頭來嘆了一口氣。自己一個四十多歲的人都無法接受這樣的沖擊，更別提一個區區十幾歲的小姑娘了。
更詭異的是，死去的學生模糊的唇角是向上彎的，無論怎麼掰都無法別過那種弧度。那是一種充斥著惡意的笑容，又像是一種解脫，讓人心頭都在發悶。
笑的……太滲人了。
他當時也沒有反應過來，還好身後的護士心理素質足夠強大，上前了一步，扼住了女孩兒的脈搏，抬起頭來說了一聲確認死亡。
這也是為什麼護士手上血液沾滿了，而他卻干干淨淨的原因。
“何醫生，飯點差不多到了。”護士洗干淨了手，對他說，“我們先去食堂打飯來給這些孩子吃吧。”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了這麼快了。
他點了點頭︰“好。”
***
兩個人再次離開以後，醫務室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之中。
依舊是顧輕澤與季長霖並坐，對面的是李朵。
她的精神狀態很不好，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嘴里不知道喃喃些什麼，恐懼和怨懟在臉上不斷交織轉變。
季長霖有些不耐煩了，敲了敲桌子︰“別哭了，同為女生，你的心理素質還不夠強。”
擁有大唧唧的顧輕澤︰“……”
過分了啊。
李朵被冷不丁這麼訓斥了下，被嚇的不行︰“你、你沒傳言說的那麼好……騙、騙人的……嗝兒！”
小姑娘被嚇的打起嗝兒來了。
顧輕澤低下頭，輕嘆一聲，有些看不下去李朵被這麼欺負。他抽過小本子，寫下幾行字給她看。
李朵眼楮都瞪圓了︰“為、為什麼……不能回宿舍，要和你們待在這里？”
“回到女生宿舍也可以，”季長霖溫和地笑，“只要你躲過牆壁處的眼楮、廁所里的血手還有鏡子里的女鬼就可以了。”
顧輕澤︰“……”
李朵哇的一聲就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被嚇住了。她哭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用手擦了擦眼楮的淚花，瞟了四周幾眼，輕聲說︰“那，那按照鬼片的尿性來看，醫務室也不安全啊。”
她可沒忘記，這里的人體標本還很有一些呢。比如說那邊的紗帳後面，就藏著兩具逼真的人體骷髏放在那里，風一吹就響動。
季長霖沒有反駁，深以為然地說︰“對，所以不管你去哪里，都是死亡的最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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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輕澤︰“……”
你到底會不會哄人啊？摔！
但是當季長霖不咸不淡地說出了一具落單必死flag以後，方才還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李朵居然點了點頭，哽咽著表示她要跟著大部隊的步伐走，絕對不會一個人回到宿舍里面去。
醫生和護士回來以後，把飯給了他們三個人平分，應允了他們晚上留下來過夜的要求，整理出了三張病床供他們使用。
李朵一邊吃一邊哭著說︰“你們……嗝兒，真的會保護我嗎……嗝兒！”
顧輕澤下意識地沉默，他沒有勝算。自保都難的時候，他不會輕易地許下承諾。
季長霖喝了一口水，說︰“不會，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一切看上帝的造化。”
顧輕澤︰“……”
你還真是干脆啊。
***
顧輕澤原本打算今晚是要守夜的。
醫生和護士是校內專用的，夜晚也不會離開校園。醫務室分為兩個部分，一道白色的門阻擋著。外面有三個病床的是顧輕澤他們今晚的住處，門里面是醫生和護士住的地方。
他洗漱完畢，倚靠在床頭，眸色沉靜，不知道在想什麼事情。
李朵心情平靜了一些，卻依舊害怕，躲在被子里頭瑟瑟發抖，不時地探出頭來害怕地盯著顧輕澤和季長霖，生怕他們丟下自己跑了。
他用了很久時間都沒有睡著，直到季長霖對他說︰“睡吧，這不該是你操心的事。”
顧輕澤搖了搖頭。
他想守夜。
于是季長霖就不再勸他，低聲含笑著說了一句小可憐，邁開長腿悠哉地晃到了床上，用輕薄的病床單蓋住了他的腰側。
顧輕澤沒睡。
他低下頭看對面鐘表上的時間，逐步逼近十二點，現在是11︰32.
他听到時鐘滴滴答答的聲音，一分一秒地過去。
11︰59分的時候，有聲音 地響動起來。風聲順著窗戶的縫隙里鑽進來，像是淒厲的呼嘯，一聲又一聲地尖銳響起，刺破人的耳膜。那冷風吹開了窗戶旁潔白的帳子，吹翻了桌子上的小本子，紙張翻頁的聲音落在耳朵里格外清晰。
許久未出現的10086在腦海內滴的一聲發出了機械音︰[宿主請注意，幽靈使用‘眾人沉睡’技能，一秒後宿主即將被迫進入睡眠模式——該技能為群攻性技能，只可使用一次，滴——]
……眾人沉睡？
顧輕澤原本還清醒的眼眸逐漸閉合，困意鋪天蓋地地席卷他的身體，他漸漸發現自己的呼吸無法抑制地平穩下來，怎麼掙扎也沒有辦法勉強睜開眼楮……
這時候，有鞋尖碾磨在地上的細碎聲音，伴隨著悠揚自在的女音哼唱，踏破了一室的死寂。
他的夜，終究沒有守成。
***
第二天早上醒來，出事了。
死了……兩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26號的更新，先放出來，26號早上凌晨兩點進行捉蟲，如果覺得有不妥當的地方會進行修改。
章節後面有（修）的字樣，需要回頭看，沒有就不必要了。
一般更新都是提前一天放出來，然後我再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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