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兩人沒滾多久便被佣人和保鏢截住。
懷里的沈星遲陷入昏迷,呼吸聲大,顧鈞還清醒著,頭有些暈,左邊被沈星遲壓住的手臂刺痛無比。
梅姨慌慌張張請來江醫生,江醫生一看大驚失色,趕忙讓人把他們扶起來送上樓。
助手處理沈星遲,幫他止血調藥。
顧鈞被請到二樓,那里有間已被改造成醫療室的房間。
江醫生帶著手套幫他細細檢查,還好沒有骨折,只是脫臼,損傷不是特別嚴重。但為保險起見,江醫生接好後,綁了固定帶,讓他這兩個星期內多注意。
顧鈞謝過醫生,出來回到樓梯,撿起手機,擺弄幾下,手機頑強地啟動。
他拿著手機往樓上去,途經沈星遲房間時,那個男人脆弱地躺在床上緊閉雙眼,哪里還有剛才癲狂的模樣。顧鈞看了幾眼,一言不吭地回到書房。
靠身殘志堅的手機通知遠在a市的傅秘書寄新手機後,顧鈞癱倒在靠椅上,手指一點一點按著額頭。剛才的事快得跟個幻覺一樣,左邊手臂仍在隱隱作痛,顧鈞瞥了眼丟在桌子上的手機,暗自吐槽,真是一個手機引起的血案。
沈星遲病態至瘋狂的眼神在腦海里揮之不去,以及一聲聲差點叫破嗓門的救命。把他當成什麼了,綁架犯?這里呢?禁閉小少爺的賊窩?可笑的是電話根本沒接通,所做的都是徒勞。
顧鈞深深嘆了口氣,這麼下去不是辦法,他想。不僅沈星遲會瘋,他都要瘋了。
*
沈星遲醒來時天空全黑,不清楚時段,可能是第一天或是第二天晚上。
手臂一直露在外面打點滴,被風吹得徹涼。
他坐起來,不顧水沒吊完,一把扯掉細針。血液漫出,煩躁地連抽幾張紙堵住,在床頭縮成一團。
程海有接到那個電話嗎?他會千里迢迢跑來這個海島接他嗎?他找得到這里嗎?萬一就算他找到被顧鈞拒絕了怎麼辦?各種各樣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冒出,大腦亂七八糟。
門被人推開,聲音乍響在封閉漆黑的空間,沈星遲警惕地望向發聲源。
頭頂的大燈被按開,白光潑灑,眼楮疼痛地眯起。
來人是顧鈞,端著一個不停冒熱氣的碗。
“醒了?”顧鈞道,“你醒得倒蠻快。”他來到床前,把碗放在床頭,“吃吧,為你煮的粥。”
沈星遲不知多久沒吃東西,饑腸轆轆,礙于顧鈞在場,依然不敢動彈。
顧鈞不理會對方投至的強烈目光,把椅子挪過來坐下︰“別想了,電話沒撥出去。”
沈星遲心髒咚得一聲,不住下降。
失落感叢生,他咬住下唇,雙手緊握。
顧鈞看著眼前的人,表面上似乎一副蒼白頹廢的樣子,但心里絕對沒有屈服。沈星遲就像一頭暫時被遭困的小獸,被迫收起的爪牙遲早會撕開牢籠,傷了他,也傷了自己。可想到之前奪手機的事,心里難免浮出股憋悶,恨恨道︰“別再多事,沈星遲,小心我真拿條鎖鏈把你捆起來。”
沈星遲垂下腦袋,不說話。
顧鈞見他蜷成團的樣子又覺可憐,不由道︰“粥,別冷了。”
對方始終沒有動彈,顧鈞沒轍,主動挪過去,用尚還能用的左手端起瓷碗,右手拿起勺子舀了點,在碗邊候了候,涼些,才舉到沈星遲面前。
別扭,沒有說話,和小時候遞手帕一樣。
沈星遲因發燒,眼楮里水光瀲灩,望望他,又瞧瞧勺子里的白粥,滿臉猜忌又遲疑地緩緩湊過去——
他沒有吃,而是張嘴咬住顧鈞的手腕。
顧鈞嘶了聲,拿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不住勺子,白粥灑在床單上斑斑點點。他這一口咬得狠準快,顧鈞的手腕上余留個血淋淋的痕跡。
沈星遲當即大罵,牙尖嘴利,本性畢露︰“顧鈞,我日你媽,我日你全家!”
顧鈞冷下臉,反擊︰“有本事去日。”
說完覺得不對,想改口,沈星遲接著下一句繼續罵道︰“顧鈞,我他媽日你,就日你,日死你!”
惱怒爬上心間,顧鈞猛得摔碗,揚手想扇沈星遲一耳光。
沈星遲看出對方要打他,沒力氣反抗,下意識縮起,雙手護頭。沒能堵住的針眼再次流血,形成一道細小血痕。
顧鈞看見小少爺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手在空中舉了半天,最終無力落下。
他實在不知該怎麼辦,滿腔的氣憤與不得,排解不開。半晌,顧鈞離開,沈星遲以為他要走,從手臂空隙悄悄往外瞄,沒看到人,趕忙爬出點張望,瞥見身影立刻縮回原位。
顧鈞提著藥箱過來,放在桌上打開,從中拿出藥棉,把沈星遲流血的那只手拉過來。沈星遲疑心,想把手抽回去。
“不要亂動。”顧鈞道,“我的手為救你差點廢了,可沒力氣再和你辦拉鋸賽。”
沈星遲震驚,立刻去看,右邊手沒有變化,左邊……衣領下隱約可以見到纏繞的繃帶。
“這是?”
顧鈞︰“你搶了我手機打電話,自己沒站住,從樓上摔下去。我怕你受傷,拉住你一起滾下去了。”
沈星遲訝然,他對打電話求救還有印象,中途不明,醒來便躺在床上,自然而然想到是他們把他逮回去的。身體是有些酸疼,但沈星遲沒有細想。
罕見的愧疚涌發,畢竟對方救過他,不好意思地詢問︰“怎麼樣了?”
顧鈞用藥棉抹掉血跡,灑了藥粉,用繃帶綁好,漫不經心地答道︰“還行,是脫臼,小事還能做。幸好傷得是左手,不常用。原本醫生還拿繃帶吊起來,嫌礙事扯了。關心我?”
沈星遲默默耳紅,嘴硬︰“我不喜歡欠人情。”
這句話是真的,盡管他平日沒少作天作地。
顧鈞哼笑一聲。
沈星遲︰“不要用這種口氣。”听起來就讓人不爽,“正好你現在手不方便,可以指使我做任何事,我一定完成。”語氣鄭重得可怕。
顧鈞︰“然後呢?做好後是不是又可以心安理得的作怪?”
沈星遲被噎住,心虛不已。
處理好傷口,顧鈞松開,把藥箱收拾好,重新坐下,言語誠懇︰“沈星遲,我們談談吧。”
談談?他和顧鈞,情敵死對頭,有什麼好談的?
顧鈞拿出對待客戶要有和煦春風的態度,道︰“想來我們也有十幾的交情,本不該還跟仇人一樣。”
窗外漆黑,無月無星,四面寂靜,是個可以按安心聊天的時刻。
沈星遲︰“你瘋了?吃錯藥?我們可是情敵。”
“的確。”顧鈞道,“起初是,現在呢,顧綰已經嫁人了。”
沈星遲嘟囔︰“那又怎樣,反正我看不慣你。”
顧鈞︰“想來我們也蠻好笑的,爭了那麼久,放在心尖上的人倒被姓林的那頭豬給拱了,別說你,我都覺得不爽。”
沈星遲立即像捕捉到秘密的八卦記者般,眼露精光︰“哈哈,你終于說了。你應該把這句話講給那些記者听,還是……你要承認自己喜歡綰綰?”
顧鈞神色淡然︰“的確,我喜歡顧綰,但這句話目前我只敢對你說。”無奈地笑了笑。
沈星遲以前經常放肆地拿顧鈞想隱瞞這點盡情攻擊,如今對方大方坦然地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承認,小少爺反倒不清楚該說什麼好。
顧鈞︰“其實我很羨慕你。”
沈星遲毛骨悚然。
顧鈞︰“我沒有說謊,我羨慕你,沈星遲。羨慕你這麼多年來可以盡情向顧綰表白,羨慕你可以不顧一切沖進婚禮現場拽住顧綰的手大喊帶她走,這些我做不到,大概一輩子都做不到。起初你被關進別墅,我沖你發火,不過是披著好哥哥的外衣,一些冠冕堂皇的話罷了。我嫉妒你,又羨慕你,沈星遲,我不想讓人知道如此齷蹉的心理,偏偏讓你知道了。很抱歉,我不該拿你泄憤。”
沈星遲這種人,你來硬他比你更硬,你稍微服軟他便束手無策,典型的吃軟不吃硬。
“你、你不用這麼說……”沈星遲結結巴巴道,“你夠厲害了,從小大家全在夸你,學習好,長得帥,又會管理公司,前途無量。想開點,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他哈哈哈干笑幾聲,見顧鈞完全不搭腔,自動閉上。
靜若木雞。
顧鈞想笑,忍住了,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受到沈星遲的安慰。
“那你呢?”
“我?”沈星遲撓撓臉,“我還能做什麼,我就想假如能踫見綰綰跟她道個歉,再跟姓林的道個歉,是因為你脾氣太臭,我才跟你嗆的。”
顧鈞︰“那我們這算和解嗎?”
沈星遲︰“我、我盡量。”
盡管此前他們還在互相嘲諷甚至發展到動手的地步,但之間的感情不能簡單用仇恨就可以概括。
沈星遲︰“那什麼,你以後要是遇到合適的,可要好好堅持啊。”
亂七八糟勾搭人的情話他信手拈來,真心實意地要說幾句寬慰話,舌頭恨不得全打成死結。
顧鈞︰“怎麼說?”
沈星遲暗罵了句,嘴笨地解釋︰“听說有些人第一次戀愛失敗,會對戀愛產生害怕情緒,得個什麼恐戀愛癥……”
“謝謝。”顧鈞道,“我已經放下了,有時候喜歡並不是一定要在一起,她現在過得幸福,對我而言也是好的。”
沈星遲感覺有一道強烈的聖母瑪利亞光輝從顧鈞身上散出,自嘆沒有這般高的境地,不敢直視。亂瞟間,發現顧鈞手上的牙印,“這個……”他難為情地指了指。
顧鈞低頭︰“這個我會處理,不勞你費心。”
沈星遲︰“你左手還有傷,我來幫你吧。”
說罷,主動打開藥箱,拿出創口貼和藥棉,笨手笨腳地幫忙。
顧鈞靜靜注視,不說話,感慨這件事總算解決,不僅如此,還使他意外發現小少爺稀有之處。包扎這麼短的空檔內,他耳朵連著頸脖,全紅了,看起來竟然有點可愛。
黑發男人認為自己一定是這些天被折磨得昏了頭。
不遠處傳來幾聲敲門聲,沈星遲手一抖,差點把有膠的地方黏向傷口。他手忙腳亂把剩余的創口貼扔還給顧鈞,偏著頭,假裝不管不顧。
“少爺。”
來的人是女佣,手里端了碗熱氣騰騰的粥。
沈星遲困惑。
顧鈞解釋︰“我拿藥箱的時候吩咐的,你不是經常想逃嗎?不吃飽快點好,怎麼有力氣逃?”
沈星遲鼻子里發出不屑的哼,方才的震驚謹慎全被敗光。
顧鈞果然還是顧鈞,那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
他憤憤不平地接過熱粥,稍吹幾下後,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和解了,可以開始談戀愛了【大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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