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老魯，你是不是腦子讓驢給踢了？你不出頭給薇薇爭指標，還要去廠里，讓小朱他們把指標給顧家媳婦。我告訴你，想都別想？除非我死了！”王秀梅連蹦帶跳加比劃，狀若瘋魔的攔在里屋門口，死活不給魯開山出去。
“我一巴掌掄死你！你才腦子給驢踢了呢？”魯開山今天本就一肚子火，好容易琢磨出一個行得通的法子，又叫自家老婆子一通懟，氣得鼻子耳朵直冒煙。
“你打！你打！有種你就打死我！”王秀梅伸著腦袋往魯開山胸口頂，嘴里大聲嚷道︰“你個老棺材瓤子，胳膊肘往外拐，老娘今天跟你拼了。”
“你你你，你個瘋老婆子！發哪門子瘋呢？”魯開山叫王秀梅一個頭錘頂的歪歪倒，好容易才扶著衣櫃站住。
“我發瘋？你他木的才發瘋呢？”王秀梅叉著腰，牢牢把著里屋門口，恍若開山太歲，雖說她比魯開山矮上一個頭，卻生生擺出了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
“你！”魯開山眼楮一瞪就要發火，看著狂魔一般的王秀梅卻又生生忍住，一跺腳，嘆了一口氣，說道︰“你知道什麼？我這叫以退為進！”
“以退為進？”王秀梅還是沒有讓開門，態度卻明顯緩和了。
“唉！”魯開山今天一天嘆的氣，比得上之前一整年了。他知道，今天不把話說清楚，他是走不出這個門了。
“你以為我想把指標讓給顧家啊？一個出體力的普工，一個農村來的鄉下丫頭，就想讓我魯開山低頭？美的他們！”
這話王秀梅愛听，她對顧家兩口子也是老大的看不上，至于顧芸曉那小丫頭，她更是恨得牙癢癢。魯開山話里都是對顧家人的貶低，她自然是連連點頭︰“那是！那是！他們算什麼東西！”
“原本這指標，他們是壓根沾不上邊的，也就是嘴頭子嚷嚷的痛快。可壞就壞在國龍身上！”
“國龍怎麼了？他一個小孩子知道什麼？不過是為我們大人出口氣，還不是你這老東西沒用？不然可是要國龍出頭啊？”魯國龍就是王秀梅的心尖尖，魯開山居然敢說他的不是，王秀梅立馬就不干了。
“我不是說他不好。”魯開山心里滿是懊悔，當年怎麼就瞧上王秀梅這麼個二百五的婆娘，可是此時，他卻不得不耐心的解釋︰“國龍這孩子仁義，心疼他老叔，給他老叔出頭，這當然是好的。”
“那是，咱孫子還有的說？”王秀梅滿臉都是驕傲。
“可是廠里頭那群大老粗不懂這個啊！他們不知道國龍是仁義，為了他老叔，不計較個人名頭損失。他們只看到國龍把人家小姑娘給打壞了。”
“這幫子人就是不長眼，我們家國龍那麼些好處，他們都瞧不見。就盯著孩子的這一點錯處！活該他們一輩子干苦力！”王秀梅恨得牙癢癢，說她的國龍不好，還說她是煤爐子成精，這叫她如何忍得，早遲這筆賬，她得算回來。
“他們是不長眼，可是嘴都長在他們身上！”魯開山吐沫星子都快說干了︰“現在廠里的風，都向著他們吹。這個節骨眼兒，誰敢把指標給薇薇，那廠里的吐沫就得把誰淹死！”
“那這指標，我們還爭不到了？”王秀梅一听，可是急眼了。
“所以，我這才要去廠里給他們遞梯子啊！我去廠里一說，要求把指標讓給顧家媳婦，那是什麼？那叫大公無私、高風亮節！誰能說我不好？誰敢說我不好？那廠里的風不就扭過來了嗎？小朱他們再操作操作，這指標的事兒不就解決了嗎？”魯開山是越說越得意，說的他自己都覺得自個是個高大上、偉光正的完人了。
“哎喲！這還真是！”王秀梅拍著手笑道，就要讓開門，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只是她轉念一想，卻又堵了回去︰“要是他們听了你的話，真把指標給了顧家的，那又怎麼辦？之前，他們也就是顧著你的面子，才猶豫不決，你這一遞梯子，他們要是當真了，那可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我的面子？我還有面子？”魯開山指著自己的鼻子哂笑道︰“老婆子，你想多啦！人一走茶就涼，落架鳳凰不如雞！我這一退，誰還拿我當回事兒呀？人家之所以卡住指標沒松手，那看得是薇薇她爸、她姥爺的顏面！”
“那還不是一樣，不管他們是看誰的面子。你上去遞梯子，人家可不就順手下樓了，不能給你去！”王秀梅眼珠子轉了轉，還是沒有讓開道，反而張開雙臂，攔的更死。
“你！你！”魯開山氣不打一處出，在里屋來回轉了好幾圈，都沒說出話來。最後，他索性一屁股坐到躺椅上︰“指標給了顧家更好，那老孫家正好把薇薇給調進機關，那可是更享福。”
“你說調，那就調啊？能調動，不是早就調進去了，還能等到現在？”王秀梅先是心中一動，旋即就反應過來，她可不傻，魯開山可甭想蒙混過關。
“我看你是真傻！”魯開山氣得都想學今天堵門的那幾個老太太，朝王秀梅臉上吐口水︰“以前不調動，那是因為孫家顧著名聲。如今，他們把指標讓給顧家，那是照顧困難職工，高風亮節，別人正好借著這個由頭，把薇薇安排進機關里頭。就是薇薇的姥爺，也不好再攔阻。”
“啊？那衛東可咋辦？”王秀梅這次算是反應過來了，不再擔心未來兒媳，卻又操心起小兒子。
“你怕什麼？衛東生得好，孫家上下誰不喜歡他？薇薇進了機關，衛東也就不遠了。”魯開山鎮定的說道，滿臉都是喜色。他的老兒子可是找了個好泰山啊！他們老魯家以後，只怕還要著落在這個老兒子身上。
“那你還不快去，怎麼還在這坐著？”王秀梅一听也是喜滋滋的，看到魯開山竟在躺椅上坐穩了，連忙上去拽他起來，仿佛剛才攔門的那個不是她一般。
“急什麼？”魯開山斜了自己老婆子一眼︰“等兩天再！現在去，人家還說我魯開山怕事，剛叫人堵了門，轉頭就去認慫了！那我以後還怎麼在廠里做人？”
說罷，他又搖著頭念叨︰“等兩天去正好。等兩天，他們也鬧騰夠了，我正好去給他們添道小菜，讓他們再開開眼！”
“嗯嗯！就是，就是！老爺子你一出手，那還能……”王秀梅其實是想夸魯開山來著的，可是還能什麼，她卻是想不出詞兒了。
自家老婆子肚子里有多少墨水，魯開山可是心知肚明，只是他原本正飄著呢，結果王秀梅給他“還能”沒了，卻叫他好生不爽。洗澡洗一半沒水了，炒菜炒一半沒火了，誰還能舒爽了？
魯開山一下子沒了興致，眼皮耷拉著，有氣沒力的哼哼了幾聲，也不見王秀梅有啥反應。他心里老沒意思，便主動換了個話題，說道︰“國龍呢？今天大半天沒瞧見他人了？”
“上他姥姥家去了。小孩子還是膽小，見到顧家丫頭摔破皮、淌了點血，就給嚇得不行。要說咱孫子還是心眼太實，咱家還能怕他們不成，打了不就打了唄，他們還能上天啦？”
“嗯！就讓他在姥姥家躲兩天，過了這陣風再回來。”
“嗨！你個老頭子！”王秀梅又不樂意了︰“多大點事兒？還了不得了？我孫子還連家都不能回了？”
魯開山現在是真的懶得搭理她，眼一翻，嗆道︰“你要叫他回來，萬一被顧家叫人打了，你別來跟我嚎！”
“給他家一個膽子，還敢打我孫子？”王秀梅又是一陣嚷嚷，只是到底不再提去接魯國龍回來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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