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同睡一張床
池騁正吃著飯，被樓冬月的這句話給嚇得嗆了起來，他背過身去咳了半晌，才頂著有些泛紅的臉回道︰“這樣不太好吧？”
樓冬月道︰“有什麼不好的，你看看外面的雨，你那衣服干的了嗎？況且你睡衣都換上了，不是正好。”
池騁低頭看了眼睡衣，無力反駁，卻仍是有些支支吾吾的。
樓冬月想了想，問︰“你是放不下你的攤位嗎，要不我陪你回去收拾下？”
池騁擺著手說︰“不用不用，今天下午雨太大，我就把攤子收拾了，推回家里才過來的……”
眼看著樓冬月眼里寫滿了“那你還猶豫什麼”，他糾結了下，還是說了。
“家里……家里只有我媽和我妹妹，我媽身體不太好，我怕妹妹照顧不好她。”
樓冬月沉默著，他只知道池騁家里條件不好，對他家庭成員的構成和具體的情況一無所知。
原來他還有個妹妹，還有體弱的母親，那池騁雖小小年紀，卻也是家里的頂梁柱了吧。
樓冬月理解了池騁的猶豫，但他也覺得這個時候真的不適合走。
他語氣一下溫和了不少，道︰“只是一晚上，應該也不要緊吧，我主要是看著外面雨太大，打傘也沒用，你這樣一路淋過來再淋回去的，要是生病了那就更糟了。要不你打個電話回去，問問家里的情況？”
“哎，好。”
池騁接受了他的建議，從桌上拿起了自己的手機，那是一部充話費送的手機，型號老，性能低，好在池騁本身就只有最基本的追求，他忙著賣餅做兼職，還要照顧家里，根本沒空玩那些新鮮的花樣。
他很快就撥通了電話，通話時間不長，樓冬月坐在一旁，只听出了池騁大概是打給了自己的妹妹，他叫她小雨。
池騁很快就掛斷了電話，笑道︰“不用回去了，我妹和我媽都說雨太大，讓我別亂跑。樓哥，那今天就麻煩你了。”
樓冬月其實也挺高興，他“嗯”了一聲，隨後望了望窗外，沖池騁開了句玩笑︰“外面下著大雨，你家里還有個小雨。”
池騁愣了下，迅速反應了過來，他解釋道︰“嗨，我妹叫池羽，羽毛的羽。我還有個哥哥，叫池飛。”
樓冬月知道是自己弄錯了，沒想到池騁既有兄長又有幼妹，他活得這麼辛苦，倒是不知道他的哥哥是不是擔子更重。
冒然問起這些不太合適，樓冬月也不愛道人家里長短，于是他說道︰“你們家人名字起的倒是不錯。”
樓冬月是真的覺得不錯，池家三兄妹的名字都簡約大氣，一點都不像這樣經濟困難還超生的家庭能取出來的。
池騁抿了抿唇，笑容里帶上一絲追憶與苦澀，他道︰“那是我爸特地花錢請人起的，我們三個一個飛、一個騁、一個羽，都帶著點奔跑翱翔的意思，我爸希望我們的人生都能像名字一樣，過得自由自在，能跑在別人前頭，生活得比他們都要好。”
樓冬月默默听著，他感受到了一個普通的父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親對孩子最深沉的祝願，但顯然，他們現在還不算好。
“樓哥，你不知道吧，我哥真的實現了我爸的期望，他考上了軍校，現在在外地的一所飛行學院里，以後是要開戰斗機的！”
池騁明亮的眼楮里寫滿了因兄長而生的驕傲。
樓冬月卻在想著，一個日後前途無量，一個卻年紀輕輕放棄了學業維持家里的生計，命運未免太不公。
但他知道池騁未必會這樣想，也就沒開口，他轉問道︰“那你父親是……”
池騁低下頭，回道︰“他兩年前去世了。”
雖然早就猜到多半如此，樓冬月還是道︰“抱歉。”
池騁苦笑著搖搖頭，說︰“沒事……我爸活得太累了，我媽身體不好，他又想把我們三個都供上大學，干活都是沒日沒夜地干。他走的那一天，我除了傷心，也在想，他終于能好好休息了。”
樓冬月道︰“從此你就接過你爸的擔子了？”
“嗯……”池騁點了點頭，說︰“我哥那時剛進軍校，妹妹初三快要中考了，我媽身體不好天天都要吃藥，我必須得撐住這個家，這是男人的責任。”
“可是，從此不讀書了……不遺憾嗎？”
池騁沉默了一會兒，隨後沖著樓冬月笑道︰“不遺憾，我成績本來就一般般，上不了多好的大學，我哥我妹就不一樣了，他倆成績都好，不能放棄這條路。”
樓冬月總覺得他那清澈的眼楮里隱隱閃著淚光，語氣里也有些顫抖，他沒有再去刺激這個承受了太多委屈與壓力的大男孩。
故作自然地站起身，樓冬月道︰“我去洗澡了，你吃完飯隨便看會兒電視，想早睡也行，床我們一人一半。”
池騁听完猛地搖頭，他道︰“不不不，這怎麼能行，我不用床，打個地鋪就行，客廳里不是有沙發嗎，沙發也行的。”
樓冬月自己是不願放棄舒適的床的，他更不能讓自己邀請留下的客人真去打地鋪或是睡沙發，兩人言語上推拉了半天仍沒有個結果。
內心有些煩躁，樓冬月板著臉沉聲道︰“趁我真正發火前，自覺點，晚上就睡床，哪都不許去。”
池騁︰“……哦。”
樓冬月洗完澡出來後，發現池騁正站在書房門口張望，書房門是打開的，他卻遲遲沒有進去，只是好奇地往里看。
“想看就進去看，杵在門口干什麼。”
听到樓冬月說話，池騁有些尷尬地看了過來，隨後又驚喜道︰“真的嗎，我看這里面有好多書啊。”
“嗯”樓冬月走進去開了燈，說道︰“進來吧。”
池騁小心地邁步進來，望著那一排大書櫃，他的眼中有難掩的欣喜與羨慕。
樓冬月道︰“隨便看，想看哪本就拿走。”
池騁笑著看了他一眼，眼楮亮亮的，他走過去，手輕輕搭在透明的櫃門上，看了半晌後，他的表情卻有些沮喪。
樓冬月的書櫃里不是金融類的專業書籍就是一些哲學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書，不乏外文原版，池騁郁悶地沖他道︰“樓哥……我哪個都看不懂。”
“噗……”
覺得池騁的表情實在好笑，樓冬月一時沒忍住，他眼里帶著濃濃的笑意，回道︰“多看看說不定就懂了呢。”
池騁微瞪了他一眼，沒有接這句話，反倒說道︰“我要睡覺了。”
他說完便昂首挺胸出了書房，樓冬月笑著關了燈和門，跟在他身後進了臥室。
看著那張大床，池騁還是頓住了腳步，他覷著樓冬月的臉色，小聲道︰“樓哥，你肯定習慣了一個人睡吧，要不我還是去睡沙發吧？”
這死孩子到底什麼毛病，說好了的事竟然又想反悔，翻了個白眼，樓冬月沉默不語，徑自走到床邊，掀開一角躺了進去。
一張寬敞的單人床，他卻側著身子躺在一邊，只佔了三分之一不到的位置，這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屋子里靜悄悄的，兩人都沒再說話，樓冬月睜著眼躺在靠里的那側，背對著靠近門邊的池騁，他輕輕地呼吸，暗自等待著。
果然，一陣寂靜後，腳步聲在逐步靠近，池騁掀開了另一側的被子，躡手躡腳地躺了進來。
樓冬月故意沒理他，卻不自覺地在偷笑。
又過了一會兒，他听見池騁試探著問︰“樓哥，你睡了嗎？”
樓冬月沒回話，卻重重地呼了一口氣。
池騁沉默兩秒，問道︰“樓哥，你是生氣了嗎？”
樓冬月仍是沒回話。
“樓哥，對不起，你別生氣了……”
年輕男孩的語氣里帶著一絲懊惱，樓冬月一下便有些後悔，他這樣一直不說話是有些幼稚了，不想讓對方覺得自己一把年紀還如此小氣，樓冬月迅速翻了個身，正對著池騁。
他道︰“我沒有生氣，你樓哥氣量有那麼小嗎？”
池騁的頭側枕在枕頭上，開心地笑了起來。
他道︰“對對對，樓哥是我見過最包容最大方的人。”
他的語氣很真誠，對樓冬月的夸贊完全像是發自內心，兩人挨得雖不算近，卻也四目相對著，樓冬月心里突然生出一點異樣。
他說了句“那就早點睡吧”，便又迅速將身子背了過去。
他不說話，池騁也不再開口，過了好一會兒，樓冬月听到身後的呼吸聲漸漸綿長平穩下來，顯然池騁是睡著了。
樓冬月卻遲遲無法入睡，安靜地閉著眼，他能感受到自己心髒那不規律的跳動，難道自己是真的習慣了一個人睡，所以身體產生了不適應嗎？
心里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遲遲理不清楚，不習慣這種無法了解全局掌控形勢的狀況，樓冬月頗有點心煩意亂起來。
說起來同睡一張床，池騁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真正感到不自在的，卻是他。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五一欠的更新都補完啦！明天起還是十點見喲∼比心∼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