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雨下一整晚
兩人終于談論起了正事，樓冬月道︰“你那個餅的生意，最近是不是一下子差了不少？”
樓冬月近期一直坐地鐵上下班，巷子里的小攤販挺多，池騁的攤位一直是生意最好的那個，有了什麼變化，很明顯就能看出來。
池騁點點頭，將嘴里的飯咽了下去，回道︰“對，樓哥你也知道的，雖然說這算是個季節性的食物，但是價格在這里，算得上物美價廉，只消費的起它的人，也不會管春夏秋冬，該買都會來買。”
樓冬月點了點頭，問︰“那現在就是主力消費人群流失了？”
“是呀，你也知道我們這附近好幾個樓盤在建，現在陸陸續續都要完工了，工人撤走大半了，自然買的人少了。”
這一點樓冬月也有所察覺，最近地鐵口發傳單的年輕人明顯增多了。
他對池騁說道︰“嗯，就算他們沒走，我也建議你提早物色一下別的方向，這餅夏天不僅難賣，做起來也很辛苦，倒不如……”
樓冬月認真想了想，提議道︰“我看你涼拌菜都做的挺好，現在天熱，不如去賣涼皮涼面？”
池騁愣了一秒，隨後迅速笑著說︰“真是太巧了，樓哥，我就是這麼想的！”
樓冬月也笑，他問︰“哦？那籌備的怎麼樣了？”
池騁道︰“倒也不難，我媽以前就做過，但是我得下個月過完才能正式弄。”
“為什麼？”
這耽誤的太久了，這種季節性食物就得抓緊時間才是，樓冬月有些不解。
池騁回︰“我問過常來買餅的大叔了，他們那個項目要做到下個月底才結束，都是出來打工的，做這工作不容易，掙了錢也都省著花，我不能讓大家突然沒有飯吃。”
樓冬月沉默了，他抬頭看了眼神堅定的池騁一眼，又迅速低了下去。
他知道對方是打定主意了，那段話進入社會許久的人听來不免有些意氣用事，但樓冬月卻生不出一分一毫嘲諷的意思，他的心里又何嘗沒有對池騁的敬意與感嘆。
池騁或許沒有一份高學歷，沒有良好的家庭背景，更沒有優越的生活條件，但他這份善良、體恤，這份自然流露的社會責任感，是多少受過高等教育、工作體面、經濟寬裕的人群拍馬也趕不上的。
樓冬月再次拿起桌上倒扣著的書，嘴里催著池騁快吃飯，池騁倒是乖乖在吃了，他自己卻拿著書在出神。
他想著，或許自己覺得人生無趣，是因為他本身就沒有努力去尋找有意義的事情，有意思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樓冬月起床拉開窗簾，屋外天朗氣清，他搜了下今天江城的天氣預報，多雲。
樓冬月十分滿意地出了門，不用拿著傘擠地鐵可真是太好了，他的衣服終于能干淨一天。
下午的時候他來南安區一家銀行辦事，辦完出來外面早已變了天色，才四點多鐘，外面的天就已昏黃暗淡下來，遠遠地還能看見一片黑雲像是要不斷涌過來，直至籠罩整片天空。
不得不說場面看上去有點世界末日的氛圍，眼看著天空蠢蠢欲動，即將暴雨傾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樓冬月沒帶傘，附近也沒有地鐵站，他皺著眉攔了一輛出租車，迅速回了家。
幸運的是，雖一路雷聲轟鳴，震耳欲聾，但大雨在樓冬月到家兩分鐘後才真正落下。
樓冬月關緊家里各處的門窗，站在陽台上看著雨毫不留情地往下瀉，江城的天空已經被黑雲籠罩，昏暗得讓人有些看不清路，閃電不時劈開黑雲，短暫地照亮天空的同時，混合著低鳴的雷聲，讓整個城市的氛圍更加壓抑。
眼看著這嚴峻又惡劣的天氣，樓冬月頗有些憤怒地再次打開天氣預報，說好的多雲呢，這不是欺騙無辜的群眾嗎？
此時手機上顯示的是江城剛剛發布了暴雨橙色預警信號，樓冬月百度了一下，才知道原來是一股本該南下的台風，急轉了一個彎向
東來了，而且江城也不是台風經過的中心地帶，僅僅被掃了個尾，就已經被摧殘得快要生活不能自理了。
這雨下得又急又大，樓冬月已經了解了緣由，也嫌看得無趣，他還有一份文件要發給上司，就直接進了書房。
然而電腦卻怎麼都連不上wifi了，樓冬月擺弄了半天，似乎也沒發現什麼問題，估計是大雨影響了信號和線路吧。
沒有wifi那便麻煩了一點，好在手機4g依舊□□，樓冬月將手機連上電腦，把文件拖了進去，又登了郵箱，這麼折騰了一輪，才艱難地將文件發送了出去。
弄好後他去廚房倒了杯水，雨太大，還夾著風，撞得陽台上的窗戶咯吱咯吱響，樓冬月喝了半杯水便走了過去，想看看窗戶的縫隙處有沒有滲水進來。
好在房子的質量雖一般，裝修的時候他卻用了心，並沒有什麼問題。
樓冬月家的這幢房子處于小區的中心地帶，不臨街，正對著一個小花園，從窗戶向下看，環境不錯。
但樓冬月卻不大喜歡，他本身就沒有看花賞樹的閑情，這里一到晚上還會被跳廣場舞的阿姨們霸佔，那在他听來難以忍受的音樂會一直響到晚上十點左右才會消停，幸好樓冬月這段時間一般都縮在書房里帶著耳機忙工作。
眼下他看著樓下，因為雨下得太大，外面根本無人走動，小花園里的樹木都在暴雨前低下了頭，樹葉經不起這般雨打風吹，沒多久就落了一地，路邊有一棵小樹，從樹干中部開始傾斜，頗有點很快就要倒下的架勢。
樓冬月剛想著幸好現在路上沒人，就看見遠處有個人影在快速地跑動。
白t恤，黑短褲，洞洞鞋，多麼熟悉的裝扮，還有那圓寸頭。
眼看著那棵樹早就開裂傾斜的樹干搖搖欲墜，樓冬月面色一緊，迅速打開窗戶，不顧呼嘯著往他臉上襲來的風雨，沖著樓下大喊道︰“池騁！繞路，小心樹！池騁……”
他連喊了兩遍，稱得上聲嘶力竭，但雨聲實在太大，池騁並沒有听見，樓冬月喘著粗氣，緊張地望著那道奔跑的身影。
此刻他除了立馬從四樓跳下去，否則絕對來不及阻止池騁路過那片區域，樓冬月唯有暗自祈禱那棵樹再靠譜一點，不要誤傷無辜的路人。
池騁一路埋著頭跑，等路過那棵樹的時候，他的腳步頓了一下，樓冬月看見他偏著頭打量了一眼，因為離得遠，也看不清他是什麼表情。
池騁就這麼跑出了小花園，沒一會兒就竄進了樓道，樓冬月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這才拉上窗戶，靠著牆狠松了一口氣。
樓道里很快傳來池騁 蹬的上門聲，隨後門鈴被按響，樓冬月那因為緊張而劇烈跳動的心髒仍未完全緩和，他做了兩個深呼吸平復了一下心情，才去開了門。
門外的池騁成了徹頭徹尾的落湯雞，他終于有機會抹了把臉，隨後沖樓冬月笑了下。
那眼神還是那麼清澈又明亮，讓樓冬月因為天氣而有些陰霾的心突然被照亮了，他一時有些發怔，甚至忘記了說話。
池騁認真看了他一眼，隨後好奇地問道︰“咦，樓哥，你是才洗了澡嗎？”
哪里是洗澡，那是樓冬月開著窗戶看他時被雨淋的，今天好不容易想護住衣服，卻又弄得一頭一臉的狼狽，樓冬月沒好氣地道︰“嗯。”
他說完側過身讓開了路，示意池騁進來。
池騁正打算進來，卻又突然頓住了腳步，他看到了自己腳底滴落的那攤水，衣服雖然在樓道口已經擰過了一回，但畢竟穿在身上，沒法完全擰干淨，還有他的鞋也踩髒了，再看看眼前那干淨寬敞的屋子，池騁覺得有些不合適。
他撓了撓頭，說道︰“樓哥，要不我就不進來了，我這全身上下都濕了，進去得把你屋子弄髒了。”
樓冬月淡淡地看著他，回︰“髒了就打掃。”
他見池騁仍有些猶豫，便又補了句︰“是屋子髒了重要還是我餓肚子重要？”
池騁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有使命在身，低頭進了屋。
樓冬月沒讓他立馬去廚房，領著人去了浴室，他又在自己衣櫥里隨意翻了翻，找了套大學時的睡衣，當時買的寬松款，池騁穿起來應該正好。
池騁在浴室里站了半晌，等來的是干淨的衣服與新毛巾，他有些不安地想推辭，卻被樓冬月又往淋浴那里推了下。
帶上門前，樓冬月對他道︰“趕緊洗，我餓了。”
“……哦。”門被徹底帶上後，池騁才反應過來，訥訥地應道。
池騁果然洗了個戰斗澡，樓冬月拿著拖把拖著他進門後一路留下的水印，剛拖完就見人已經出來了。
那套藍白條紋的睡衣穿在池騁身上正合身，他有些拘謹地走出來，一見樓冬月拿著拖把，立馬跑了過來搶過去，道︰“樓哥，這該我拖的，我來拖。”
樓冬月輕笑一聲，將拖把又拿了回來，放進了廁所，他道︰“好了，我已經拖完了，你做飯去吧。”
“哎！”池騁響亮地應著。
半小時後飯做好了，池騁一時沒法走，留下來跟樓冬月面對面一起吃飯，屋外仍舊大雨傾盆、狂風肆虐，之前樓冬月隨手打開的電視里，正播報著天氣，這暴雨今夜都不會停。
天氣這麼惡劣，池騁這段飯吃得頗有些憂心忡忡，樓冬月卻很淡然，平日里外面這般無法隔絕的嘈雜聲，一般都會讓他心情煩躁，今天倒是沒覺得有什麼。
察覺到池騁擔憂的神色，樓冬月沉思一瞬，突然提議道︰“你今晚留下來睡吧。”
作者有話要說︰ 又要推薦小公舉的歌了——《雨下一整晚》
ps:晚上還有一更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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