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家有小幫工
兩人吃完飯後，一起往回走，在地鐵站外的巷口分手。
道別時，池騁問︰“對了，我明天也還是六點半過來嗎？”
樓冬月想了想，回︰“不用，我下班的點每天也不是很固定，以後等我下班回來了通知你，你再過來。”
“哎，好！”
池騁笑著應了，剛想回去繼續賣餅，就被樓冬月喊住了。
樓冬月道︰“以後別‘您您您’的了，我叫樓冬月。”
池騁撓了撓頭，他自然記得雇主的名字，卻怎麼好直呼其名，猶豫了片刻，他道︰“那我以後就叫您樓哥吧，至于我，您怎麼喊都行。”
樓冬月點了點頭，本想喊他小池，卻覺得有些奇怪，最後回道︰“……那我喊你小騁吧。”
池騁爽快應道︰“行，其實我家人都叫我小騁，听您這麼叫還挺親切的。那樓哥，再見了。”
樓冬月跟他道別，回家的路上，他感嘆著，為什麼現在的小孩子能這麼陽光愛笑，他自己從小生著一張不苟言笑的臉，也不怎麼愛說話，中學上的重點高中，競爭氣氛濃厚，也沒有感受到同學們都有多快樂。
等上了大學，學了金融，這一行想混的好，不僅需要專業水平過硬，也要人情練達，人脈寬廣，有時候甚至後者更重要一些。班里的許多人都常將笑掛嘴邊，四年看下來，樓冬月卻覺得那笑既模式化又虛偽。
他自己從小的生活圈子很窄，池騁是他真正意思上見過的第一個身處逆境而無一絲陰霾的人，甚至他身上的朝氣與陽光已經滿溢到可以影響身邊人。
樓冬月對此不止有欣賞，還有佩服，甚至有一絲羨慕。
誰不想能時刻照亮別人，讓大家都開心起來呢，但大部分人從生活中收獲的快樂，甚至還不夠抵消自身的傷感與悲痛。
安靜的街道上，昏黃的路燈下，樓冬月無聲地嘆了口氣。
第二天他下班後，先去超市采購了點東西，到家後給池騁打了個電話，十分鐘不到，對方就一路跑上樓，敲響了大門。
樓冬月仍舊把廚房讓給了池騁自由發揮，他自己今天沒什麼額外的工作，靠在沙發上看電視。
長大後電視在家里基本就是個擺設，他家也沒有一家人圍坐在客廳里看電視聊天的時刻，樓冬月拿著遙控器切換了一個又一個台，完全沒有什麼節目讓他有想看的欲望。
最後他認命地把電視關上了，大概也不能怪節目，是他這個人就沒有娛樂的心。
樓冬月走出客廳，正打算回書房去，廚房里就傳來鍋鏟輕撞的炒菜聲，沒幾秒一陣菜香飄來，他听到自己肚子里咕嚕了兩聲。
有一秒難得的尷尬，讓樓冬月慣常的面癱臉都有些崩塌，隨後他意識到池騁在專心炒菜，身邊又沒有別人，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他的失態，才又把臉板了回來。
香味愈發濃郁，樓冬月下意識地吸了兩下鼻子，卻仍是一臉茫然。
聞香識菜似乎是大部分人的人生技能，他卻沒有，大概這也需要足夠的體驗，家里爺爺會做的菜有限，最擅長的就是煲湯，也是為了他的身體特地研究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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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 爺爺去世後隨父母生活，早早便聞上外賣油膩刺激的味道，樓冬月便自動封閉了自己的識別能力，因為他一點都不期待那用過量的調味料弄出來的香味究竟屬于什麼菜。
情不自禁地又吸了兩下，樓冬月走進廚房看了看，那剛剛還飄著香氣的鍋已經被池騁蓋上了，他低頭看了一眼，認出了是炖排骨。
池騁見他進來，也沒說話，沖他笑了笑，便離開灶具去邊上的料理台繼續忙活。
樓冬月覺出幾份興味，站在一旁圍觀，他見池騁將去了皮的土豆放在了案板上，左手按住，右手舉著菜刀，先將土豆切成片，又摞在一起切成了絲。
他的動作很熟練，切絲時樓冬月根本看不清那手法，只能看見刀的殘影。
他有些緊張地盯著池騁，總覺得這麼非人類的速度，下一秒對方就得少一節手指，他家里可連急救箱都沒有。
于是切菜的不慌，旁觀的反倒有些忐忑，直到池騁利落切完，瀟灑收刀，樓冬月才暗松一口氣。
池騁準備炒菜了，他道︰“樓哥，要不您先出去等吧，等會兒會有油煙味兒。”
樓冬月點點頭，他本怕會有什麼血流成河需要他幫把手的場面，如今看來是他多慮了，池騁年紀雖小，卻完全hold住這場面。
他一邊往外走，一邊想著，做飯真的是個技術活，還帶有難以預料的危險性，這輩子他大概是搞不定了。
十多分鐘後，在書房的樓冬月听到池騁在喊自己，他走到餐廳，就見對方正在端菜，一道炖排骨，一道酸辣土豆絲，一道山藥木耳，簡簡單單的家常菜，卻看著營養又開胃。
樓冬月剛欣賞完，池騁便遞了碗筷給他，碗里有盛好的飯。樓冬月坐下後沒有舉筷，等著池騁端飯出來一起吃，他听見了廚房響起一陣水聲，應該是對方在洗手。
過了片刻，他見池騁出來後兩手空空，正欲詢問，就听池騁笑著道︰“樓哥，那您慢慢吃，我就先走了。”
樓冬月不贊同地皺了眉，回道︰“一起吃，我一個人吃不下。”
池騁說︰“吃得掉的，我就是按一人份做的，您要是還有的剩，明天帶去公司做中飯也挺好，這個天不會壞的，中午總是叫外賣也不好。”
樓冬月新換的單位有食堂，環境口味都還可以，但池騁不知道，他只知道樓冬月並不是朝九晚五吃公家飯的，每天要開車進城上班，下班的時間也不大穩定，想必工作也很辛苦，不容易。
私企在池騁心中，並不是個會給員工提供多好福利的地方，即便樓冬月在繁華的主城上班，吃飯很方便，可外面的飯菜不僅貴，多半也並不衛生健康，那倒不如繼續吃他做的。
樓冬月在心里嘆了口氣，沒多解釋，也沒動筷，只是說︰“不用，你坐，一起吃。”
沒想到池騁還是推辭，他擺著手，一邊往門口退，一邊道︰“樓哥，真不用了，您不用客氣，我還得回去忙生意呢，就先走了，您慢吃啊。”
他說完打開大門就遛了，根本沒給樓冬月再說話的機會。
無語地看著那扇打開又合上的門，半晌，樓冬月才收回視線，拿起來筷子。
原本他早就感受到了生理上的饑餓，也對池騁做的菜充滿期待，眼下看著一桌賣相不錯的菜，他卻無心下筷，池騁走的那一刻，他的食欲就降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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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冬月終于意識到，想要從食物中得到幸福感，不僅僅是食物要足夠美味，也需要一個人陪。
望著安靜又清冷的室內，他苦笑起來。
之後的日子里池騁每天都會過來，樓冬月給他加了工資，于是周末他也會按時來報到。
池騁做飯很有效率，人看著開朗健談，其實也心中有數，比如他就從沒問過樓冬月為什麼一個人住在這，父母都在哪，也沒問過他為什麼每個周末都宅在家里不出去玩，難道沒有女朋友和好兄弟嗎？
樓冬月為人不算苛刻，待人看事間，心里卻自有一桿秤，對池騁的工作態度、個人素質和業務能力，他願意給滿分。這不僅僅是因為對方做菜干脆利落，口味賣相俱加，每天一頓家常菜，池騁卻幾乎天天都不重樣，這當然不是因為他天生就什麼菜都會做，而是他根據樓冬月的需求在學習。
自然沒有人願意三天兩頭吃一樣的菜，池騁來家里做了十天飯後，樓冬月便注意到他會帶著一本食譜過來，正式做菜前會在廚房里認真研究一會兒，再斟酌著開始。
大概真的是基本功夠扎實，做出來的味道都不賴。
樓冬月隔幾天就會去采購食材，但他買東西太隨性，並不像會做飯的人心里想著要做什麼菜，里面有哪些配菜，那樣有條理地買，他基本是看見什麼順眼的，就往籃子里扔。
兩人漸漸熟起來，池騁也開始對他提些建議，比如該買什麼，不該買什麼，買了這個就應該再配上那個之類的，他說得頭頭是道，樓冬月每每听得頭暈眼花。
沒多久樓冬月便徹底撂攤子了，他給了池騁一張卡，交待以後由他來親自采購。
池騁這次坦然接受了，樓冬月從他眼中看出了終于不用再忍受雇主亂買東西的解脫感與被對方信任而生出的一份責任與驕傲。
有了全權處理一切的權利，池騁顯然對這份更得心應手，做事也更有條理，他每隔一周左右會去買一次菜，買菜前先從卡里提出足夠的資金，買菜時記下每一筆的數目，買完後再正式登記在賬本上。
即便樓冬月再三說不用，池騁仍堅持每半個月向他報一次帳，賬本上每筆消費都清清楚楚，卡里的余額與買菜所剩下的零錢，更是跟登記的項目一毛錢的誤差都沒有過。
樓冬月看書一向一目十行，看數字會更快也更敏感，每次幾秒鐘掃完後他都點頭肯定道︰“嗯，不錯，沒什麼問題。”
池騁這時總會接道︰“樓哥，您再看看，還沒看仔細呢，說不定我一粗心，哪里就給算錯了。”
他覺得樓冬月看的太敷衍，幾秒鐘能看清什麼，信任歸信任，該核實的還是得核實。
每當這時候，樓冬月總是很無語地看著他，真是沒見過有人上趕著讓老板找自己茬的。
這樣幾次下來，為了應付池騁，讓他滿意，樓冬月每次都會故作認真地看上好幾分鐘，期間還時不時微皺眉頭，帶上幾分思索的意味，最後再恍然大悟地松開，表示數目一切正常、沒有問題。
每當這時，池騁就會開心地笑起來。
樓冬月邊看邊想著，不知不覺間，拜眼前這個混小子所賜，他都快變成一個演員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啦！浪完了，開始拼命補之前欠的更新啦，稍後再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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