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就這麼定了
樓冬月問出那句話後，電話那頭靜默了幾秒，隨後傳來微微有些慌亂與好奇的詢問。
“您...您認識我嗎？”
突然有點想逗逗這個看著挺老實的孩子，樓冬月刻意改變了自己的語氣，帶上了一絲不悅，反問道︰“怎麼，我都能听出你的聲音，你反倒听不出我的嗎？”
對面的回應含著對自己的懊惱︰“不是...我這個人對別人的臉挺敏感的，但聲音就差一些，尤其是從電話里听。”
樓冬月唇角不知不覺染上一抹愉悅，他回︰“哦？那你就親自來看看我是誰吧。不過你晚上有空兼職嗎，不是要賣餅？”
“我賣餅的地方離您家很近，做飯用不了多久，最近的生意也不怎麼好，我走開一會兒沒什麼要緊的，不過...說句實話，主要是您的報酬還挺高的。”
“呵...”樓冬月被這孩子的實誠逗笑了，他說道︰“那好，晚上六點半，你在我家門口等我。”
他說著便把詳細的住址告訴了小攤主，隨後兩人結束了這通電話。
到了下班的點，樓冬月因為一個突發的小問題在公司多留了一刻鐘，等車開上大路後正趕上晚高峰，從主城區出城的路都難得堵得一塌糊涂，他是個守時觀念極強的人，因為跟攤主約好了時間，此刻卻被困在了車流里而難得有些心煩氣躁。
樓冬月食指在方向盤上無節奏地叩擊著，心里越發覺得開車上下班沒意思，徒增煩惱，真不如坐地鐵省事。
但停車費和保險總是要交的，花出去了錢卻讓車停在家里落灰，也不大合適，對于日後究竟該用何種交通工具出行，他突然有些拿不定主意。
車流逐漸暢通後，樓冬月加速開了回去，到達小區時已經快七點了，途中他給攤主打了個電話，預估了一下時間，對方表示沒關系，他回去賣會兒餅，一會兒再過去。
不知道攤主是怎麼把控時間的，等樓冬月停好車，走到自家單元樓門口的時候，那個年輕的男生仍穿著他們初見那一天的那件薄薄的棉衣，正等在那里。
看到樓冬月走近，他的臉上帶著恍然大悟，隨後笑著說︰“原來是您啊！”
樓冬月點點頭，問︰“嗯，真人跟電話里聲音差別很大麼？”
攤主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回道︰“平時基本只听您說過‘來兩個餅’，一下子不說那四個字了，我還真有點反應不過來。”
樓冬月︰“......”
跟攤主無言相對了幾秒，他伸出手，自我介紹道︰“我姓樓，樓冬月。”
小攤主似乎第一次遇上如此正式的見面儀式，愣了兩秒才匆忙伸出手回握，還上下晃了晃，一邊道︰“您好，我叫池騁，池塘的池，馳騁的騁。”
這名字倒是比他本人要洋氣幾分，樓冬月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隨後收回了自己的手，引著對方往樓上走。
直到走到家門口，開始掏鑰匙了，他的右手上仍殘存著池騁手心留下的溫度，他心想著難怪這孩子一直穿這麼少，火力夠旺的。
進了門後，池騁顯得有些拘謹，卻也沒好奇地四處亂看，樓冬月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這是個很本分的孩子，盡管對方還沒展示自己的業務水平，他便覺得定下也無妨。
帶著池騁進了廚房，樓冬月回身說道︰“隨便做點吧，兩菜一湯就夠了。”
池騁點點頭，挽起袖口，回︰“好的，您放心，我做飯很快的。”
他說著便走到冰箱前，問道︰“食材應該都在里面吧？”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樓冬月隨意點了點頭，正打算去書房處理點工作，他剛走出廚房，就听到“咦”的一聲，接著身後傳來池騁帶著疑問的聲音。
“那個，冰箱里什麼都沒有啊，您是把東西放在別的地方了嗎？”
“......”
樓冬月全身一僵，這才想起這幾天他都是叫外賣度日的，已經很久沒有去過超市和菜市場了，冰箱里有東西就怪了，他猶豫了兩秒，才緩緩轉過身，板著臉向池騁道明了原委。
“噗...”
鬧出了這麼大一個烏龍，樓冬月能看出池騁拼命想憋笑，但到底還是年輕，一下子沒能完全忍住，最本能的想法便表露在這聲噴笑中了。
樓冬月也自覺十分丟臉，他挽尊的方式就是將沉默進行到底，屋子里安靜了一會兒，池騁控制住了表情，對樓冬月道︰“您看竟然今天不方便，那我不如改天再來吧？”
他準備先走了，樓冬月卻自覺這次是自己不對，耽誤了他的時間，心中有愧，于是問道︰“你吃飯了嗎？”
“還沒呢，我回去啃兩張餅就行。”
樓冬月拿了鑰匙，道︰“走吧，請你吃飯。”
他說著帶頭往門口走，池騁急急地跟著後面，回道︰“不用不用，沒關系的，我還要回去忙生意呢，不用麻煩您了。”
兩人下樓的過程中，池騁一直在委婉地謝絕，走出樓道，樓冬月猛地一回身，池騁差點剎不住腳撞上去，反應過來後，他匆忙後退了兩步。
樓冬月板著臉，擺出教導主任教導不听話的差生的氣勢，沉聲道︰“我因為自身的原因耽誤了你的時間，如果你不接受這個小小的彌補措施，我會良心難安，懂嗎？”
他的語氣哪像是在變相致歉，分明是個在面無表情宣讀池騁十大罪狀的控方律師，平日里只做點小生意謀生的池騁哪里經受過這等氣場，不自覺地就點起了頭。
他不敢不懂。
樓冬月滿意了，繼續往外走，隨口問著︰“你想吃什麼？”
池騁保持著一段安全距離跟在後面，回道︰“什麼都行，您挑自己喜歡的就好。”
“我對吃不挑剔，你有什麼推薦嗎？”
池騁想了一會兒，問他︰“您偏向什麼口味，愛吃辣嗎？”
樓冬月答︰“沒什麼特殊愛好。”
“我知道一家小店，離這不遠，口味不錯價錢也實惠，我們兩個人的話一百塊都不用呢！就是環境很一般，您...介意嗎？”
池騁說到一百塊都不用的時候語氣是滿滿的高興，說到環境時音量卻明顯降了下去，顯然是意識到了穿著體面開著豪車的樓冬月，多半看不上那種地方。
“哦，行啊，就去那吧。”
樓冬月淡淡地回。
他剛上大學那會兒，父母的賠償金和賬戶里所有的現錢，除了必要的學費外，都被他用來買了房子，村子里各家各戶的面積已經丈量完了，卻還沒正式開始拆遷，為了讓自己忙碌起來，不再總去想喪失親人的悲痛，學習之外的時間，他都用來打工了。
那段時間他的經濟狀況是真的不太好，除了最便宜的大學食堂，唯一打牙祭的地方，也就是校外美食街的那些蒼蠅小館了，所以對他而言，環境再差，也沒什麼好不適應的。
更何況中國人的胃本就強大。
池騁沒想到他真的同意了，還如此得爽快，不由露出了驚喜的笑臉。
兩人走了不過十分鐘，就到了池騁所說的那家小店，那店開在一個舊小區里，沿街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只有一塊很小的、破舊的招牌，非常不起眼。
若是樓冬月從這走過，八成注意不到這里有家小飯館。
池騁帶著他走進去，里面幾乎沒有所謂的裝修，只擺著幾張有著年代感的木桌子與長條凳，店內卻已經快坐滿了。
樓冬月眼尖，這里東西雖陳舊，擦拭得卻還算干淨。
迎客的是位四十多歲的阿姨，她似乎認得池騁，看見他臉上的笑容就加深了不少，用手勢指引著兩人落座後，這位阿姨還拿了抹布把桌子又擦了一遍。
池騁也沖著她笑，道︰“梁阿姨，我給你領客人來了。”
梁阿姨沒說話，沖他比出了一個大拇指，還笑看了樓冬月一眼。
池騁也看向了樓冬月，道︰“您看看想吃什麼？”
樓冬月搖頭，回︰“你點吧。”
池騁聞言也不推辭，沒看菜單，直接點起了菜。
“阿姨，我們要番茄魚片，酸辣土豆絲，茄子豆角，少鹽少油，還要一大份米飯。”
梁阿姨點點頭，進了後廚。
點完菜後，池騁說道︰“我點了幾道這里最受歡迎的家常菜，您待會兒看看合不合口味。”
他說完發現樓冬月眼中帶著幾分困惑地注視著梁阿姨離開的方向，心下了然，便輕聲解釋道︰“阿姨是個啞巴，說不了話，她丈夫也是。但是他們做小生意很實誠的，菜給的分量多，價格也不高，在這一片口碑很好。”
樓冬月點點頭，表示了解了，隨後問道︰“那你是怎麼發現這家店的，經常來吃嗎？”
池騁搖了搖頭，實話實說︰“我曾經在這里打過工，叔叔阿姨人都特別好，後來他們的兒子畢業了也來店里幫忙，我就沒有繼續干下去了。”
樓冬月自己也是在小飯館打過工的，自然知道收入不高活也累人，但從池騁的眼中，他卻只看見了滿滿的懷念與感恩，深深看了對方一眼，他沒再多話。
菜很快就上齊了，在池騁的客氣禮讓下，樓冬月舉起筷子嘗了第一口。
吃完那塊嫩香的魚片，他用一句話表了態。
“這里送外賣嗎？”
池騁立馬笑了起來，他道︰“怎麼樣，味道還不錯吧？不過這里不送外賣，叔叔阿姨不太會操作那些，也不方便跟快遞員溝通，這邊做的基本都是熟人生意，這個小區里和附近的人經常帶著小鍋來自己端菜回去。”
樓冬月表示理解，卻也覺得有些可惜。
池騁看出來了，便笑了。他生得濃眉大眼，笑起來眼楮雖形不成一輪彎月，卻也透著幾分親和與單純，此刻他的眼里還藏著一絲小得意，他道︰“這個我會做喲。”
樓冬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隨後輕描淡寫地回︰“哦，是嗎？那明天正式來工作吧。”
池騁一愣，隨後擺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還是先試菜再定吧。”
樓冬月下了定論︰“我對菜要求不高，干淨、衛生就好，你應該可以滿足，就不用再麻煩了。”
听了他的話後，池騁沒再推辭，猶豫片刻便用力點了下頭，對滿足樓冬月的要求，他有著十足的自信。
伸手又夾了一片魚，樓冬月邊吃邊想著，這麼個善良又勤懇的男孩子，一定不會讓他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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