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死一次？
李維的內心一片茫然，不僅僅是對于中年警官這句話產生了疑惑。同時對于其話語間引申出來的問題感覺到了疑惑。
中年警官口中的“死”究竟是什麼意思？是指物理性質上的死亡嗎？
究竟什麼是死？人可以死兩次的嗎？
停止思考，停止呼吸，陷入空洞且深邃的黑暗，這便是死亡。
死亡便是結束，之後再無其他，這邊是死亡。
李維認為他所認知的死亡是沒錯的，是正確的。那既然如此，中年警官為何會問自己想不想再死一次？
難道說自己死過一次了？
不，這不可能。
李維的眼楮里沒有絲毫神色，無比空洞，這讓中年警官的怒氣更上了一層，在他眼里，這名青年沒有被絲毫的觸動，從頭到尾都在把自己當傻子。
“我告訴你！你殺了人，這是死罪！我就算現在把你殺了也不會有任何問題！我有這個權利！”
中年警官說著，從口袋里套出一張證件抵在李維的臉上，但是太近了，李維什麼都看不清，只能看清楚“執行部”幾個字。
中樞局執行部，擁有自主審判犯人，定罪並執行的權利，擁有這個部門的證件即代表擁有對于犯罪者的生殺大權。
既是殺人證。
中年警官本以為李維會因為見到這個而松動嘴巴，畢竟他也不是第一天才做這份工作，他見過太多窮凶極惡的犯人了，但他們都不是瘋子，都會怕死。
其中大多數見到這證件的時候都是淚流滿面，哭爹喊娘的求饒。
然而李維卻依舊沒有絲毫的反應，面如死灰。
“該死的！老子這就送你去死！”
中年警官一聲怒喝，快速從懷里掏出一把手槍抵在了李維的腦袋上。這會李維才微微有了些反應。
那是一把警用的脈沖手槍，沒有子彈，而是射出脈沖，被擊中的人會從身體內部爆開死亡。嗯，曾經和李媛一起試著做過一把呢，雖然失敗了。
李維情不自禁的回憶起和李媛相處的時光，淡淡的閉上了眼楮。
無所謂了。
“臭小子！”
對于中年警官來說，李維真的是惹惱人的天才，一舉一動都在挑動他脆弱的神經。
然而就在中年警官即將按下扳機的時候，房間的門突然打開了，伴隨著青年的聲音傳來，中年警官微微愣了一下。
“崔警官，到此為止吧，他還有用。”
崔警官咬著牙，臉上充滿了不甘，握著槍的手狠狠的在李維腦袋上抵了一下，這才作罷，放了下來。
“你現在還不是局長吧？王銘！”崔警官兩只眼楮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青年，憤怒仍在他眼里縈繞，未能消散。
“是王銘局長代理，請注意言辭。”王銘微笑著，從容的仿佛是在自家後花園，他微微往房間里走了幾步，然後伸手示意門外道︰“你今天應該還有別的犯人要審吧？崔警官。”
“嘖！”
崔警官微微咋舌，極其不情願的走到了門口，與王銘擦肩而過，同時低聲說道︰“我希望你清楚你在做什麼，我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喜歡這份工作。”
“謹記于心。”王銘微笑著回道，目送崔警官離去。
之後，王銘緩緩的帶上了門，坐到了之前崔警官坐著的位置上，笑著說道︰“李維對吧，我有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听哪一個？”
李維更加疑惑了，這都是什麼跟什麼，眼前這叫王銘的青年究竟想干什麼，感覺並不像是來審問自己的。
不僅一臉隨和的樣子坐在這里，還說什麼好消息壞消息，這人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看著王銘臉上的微笑，李維只感覺到惡寒，同性相斥，出于本能的討厭，這人和自己很像。李維的潛意識告訴自己，不要和這個人有過多的接觸。
會引火上身。
見李維遲遲沒有回應自己，王銘微微有些失落，眯著眼楮說道︰“那我就直接說吧，先說壞消息。”
王銘隨手在空中一滑，隨即出現了一塊全息屏幕，上面是李維的各種訊息，以及罪狀。但是下一秒，王銘做出了一件讓李維震驚的事情。
他就當著李維的面輸入了一串密碼，然後掃描了指紋，視網膜，一頓操作之後，全息屏上探出了一個窗口。
是否刪除資料。
王銘沒有絲毫的由于，選擇了是。
0.1毫秒都沒有經過，李維的一切資料就從中樞局里消失了。
王銘看著李維驚訝的表情，似乎很滿意，繼續保持著微笑道︰“這就是壞消息，從現在開始，你已經死了。”
“你在開玩笑嗎？”李維有些不知所措，眼前的這個人竟然當著犯人的面做徇私枉法的事情，腦子壞掉了嗎？
“我還在呼吸，我還有心跳，我還能思考，你說我死了？”
對于李維的質問，王銘搖了搖手指頭，道︰“死亡不僅僅只有一種形式，它可以是多種多樣的。”
“我把你的所有市民資料統統刪除了，這個社會將不會再為你提供任何服務，甚至連自動門都不會為你打開，這便是對你社會意義上的死。”
“這個社會已經無法認知到你的存在了，你的一切行為都不會留下記錄，就像你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李維越是听王銘說話，胸口就越是疼，越是惡心。
“你究竟想干什麼？”
“想干什麼？”
王銘依舊保持著微笑，翹著腿，游刃有余的說道︰“先別管哪些，我再說一個好消息——李媛，好像沒死。”
“！！！”
王銘口中的字眼宛如帶著魔力一般，在李維腦袋里無限重復，回響。但李維的腦子怎麼也不能認知這是事實。
因為自己親眼看到了，親手踫到了，名為李媛的死。
“這不可能！我....我....”
也許從李維動搖的神情里看出了些什麼，王銘微微起身繞到李維身後，雙手壓著他的肩膀，俯下腦袋，在李維耳邊低語道︰“是你親手殺的嗎？”
王銘的話就像是一條毒蛇，在李維的腦子里環繞，纏繞著他的腦干，逼迫著他。
“.....不是。”
“嗯，這是個很好的開始。”
王銘笑著，拍了拍手，全息屏幕上的畫面瞬間發生了變化，變成了李維最不想看到的那個場景。
紅與黑交織的實驗室，散落一地的“李媛”和“抱頭痛哭”的自己。
王銘笑著道︰“還有印象嗎？”
李維沒有回答，他不願意再去看這個場面，會吐。
“那你當時在案發現場還有見過其他人嗎？”
“有。”
“是這個人嗎？”
王銘說著，將一張照片遞給了李維，李維不是很明白為什麼唯獨這張照片是實體的，但這不重要。
李維瞳孔微張，一股極其壓抑的情緒從心頭涌出，他強忍著，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照片中的少女身上。
照片里，一名渾身赤裸，長發如瀑的少女躺在一個玻璃容器里，粗細不一的電纜從四面八方穿過玻璃容器，鏈接到少女的腦袋上，脊椎上，胸口上，甚至下體。她全身都連接著無數的電纜，活像是個某種儀式的祭品，或者是某種變態的刑罰。
少女的表情十分寧靜，祥和，她緊閉著雙眼，櫻唇微張，宛如人偶一般精致的面孔沒有任何表情，仿佛是睡著了一樣，同時有著一種讓看著她的人無法移開視線的魔力。
“有印象嗎？”王銘低聲問道，听著聲音，不用看王銘的表情也知道，此時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絲毫笑意。
答案自然是有的，李維估計這輩子都無法忘記，是她將“李媛”遞給了自己。
王銘沒有听到李維的回答，他本人也好像絲毫不在意回答的樣子，他微微笑著，勾住李維的肩膀，用手指指著照片中少女的睡臉，低語到︰“她就是愛麗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