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極其細微的耳鳴聲折磨著李維的鼓膜，失重感帶來的眩暈和惡心感依舊還在。整個思維都陷入了一股朦朧的狀態。眼前的畫面就像是無數的顏料被倒進了一個鐵桶，然後攪拌，抽象且令人惡心。
“喂，醒醒！”
一道低沉的電子合成音沖開了李維的意識，讓李維從朦朧之中恢復了過來。
“我...在哪？”
李維低聲呢喃著，意識雖然清醒了，但認知卻很模糊。周圍的一切顯然是未曾見過的。
李維微微晃動腦袋，四面都是金屬牆面，密不透風，整體都是灰色。而自己身邊唯一有不同顏色的異物，熟悉又陌生。
這玩意正是聲音的來源，警用人造人PA300。完全按照人類的身體結構制造的人形“機械”，除開腦袋是個鐵球之外，其他基本與人類一樣。
“你因涉嫌謀殺，現已被拘捕，正在運送途中，請不要做無謂的抵抗。”
警用人造人毫無感情的說著，微微轉動那鐵球一樣的腦袋，那腦袋瞬間從中間打開一道縫，露出里面的攝像頭，攝像頭很大，可以看到它正在對焦。
李維很快就接受了現在的處境，無論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現在為何在這里，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李維想知道李媛是不是真的死了。
李維低聲念叨道︰“我...謀殺了誰？”
“李媛，市民編號30580013。”
強烈的絕望感襲來，人造人不會說謊，它們的靈素里不存在想要說謊的感情。想必它那顆鐵球腦袋里肯定儲存著更多血淋淋的事實吧。
警用人造人繼續毫無感情的說到︰“馬上將要到達中樞局，請謹慎言行，配合工作。”
好的，明白。
李維無奈的苦笑了一下，眼神逐漸暗淡。
一想到李媛真的死了，他心里就像是缺掉了一塊什麼東西。難以言喻，好像什麼人曾經說過，只有失去某樣東西的時候，才會明白這東西有多麼的珍貴。
但李維不願回想，只要微微想想，那殘留在手上的那粘稠觸感就會傳來，刺激著李維的喉嚨，灼燒感和令人窒息的酸臭味又會從下往上翻滾。
.......
“請配合下車。”
電子音催促著李維下車，警用人造人這才收起了腦袋上的攝像頭，那與人類毫無二異的手也隨之變形，變成了類似夾娃娃機里的爪子，緊緊扣住李維的肩膀。
金屬牆面宛如拉門一般打開，強烈的氣流在這一瞬間襲來，讓人有些呼吸困難。
放眼望去，下方的燈紅酒綠之中可以看到一棟閃爍著紅藍光芒的高塔，這就是中樞局。
中樞局就是負責管理治安以及所有關于市民生活的部門，而這座塔則是他的標志性建築，至少這座城市是這樣。
高塔的中央部分有一顆巨大的黑色鐵球像是衛星一般環繞懸浮，那是一個由無數攝像頭組成的巨大復眼，它每時每刻監控著城市里任何一個角落。
正巧，李維所乘坐的懸浮押送車準備降落的時候，那些“小眼楮”也剛好回來換班了。
被警用人造人推搡著走下懸浮押送車，李維依舊目不轉楮的盯著哪些一團巨大的黑影，密密麻麻的微型無人機攝像頭湊在一起飛往黑色鐵球，準備“歸巢”儲存記錄。
到了門口，警用人造人站住不動，停在了中樞局的大門口。中樞局的大門是由激光射線構成的，任何東西都無法強硬穿越，哦，除開分子之類的東西。
警用人造人重新打開了鐵球腦袋上的攝像頭，朝著紅色的激光大門對焦，一道紅外線隨之掃射過來。
滴！
清脆的聲音響起，大門由紅色變成了綠色，警用人造人這才推著李維往里面走去。綠色的激光並不會傷到任何傳過去的東西，只有識別為武器的東西會被分解掉，警用人造人是個例外。
之後路上還有三四道關卡，反正也全都是警用人造人在處理，李維只要像個人偶一樣跟著走就行了。
來來往往的還有其他許多警用人造人，它們長得一模一樣，干著千篇一律的事情，押送犯人。
可笑的是犯人也都長得差不多，都和李維一樣長著一張人畜無害的臉，但神情卻是一臉蠢樣，甚至連喊一聲︰“不是我干的！”的念頭都沒有。
最終李維被押解到了一間封閉的黑色房間，這里還是比較復古的，一張桌子，一疊資料，一張空椅子，對面則是一名警官。
是人類。
“坐吧。”
滿臉胡渣的中年警官揮手示意警用人造人，然後又看著李維，緩緩點上了一根香煙。
警用人造人立刻轉身，十分熟練的離開了。李維順勢松了松筋骨，這才緩緩坐下。
“介意我抽煙嗎？”中年警官噴吐著煙霧，歪了歪腦袋。
“我不是很喜歡煙味。”
“但我喜歡。”
似乎對于李維的回答十分滿意，中年警官微微笑了笑，開始搓揉自己的下巴。
李維討厭香煙，對身體有害，對他人的身體更加有害，還會污染大氣。但李維很清楚一件事，抽煙是一種慰藉，特別是在現在這種社會里。
“平時在家有老婆孩子不能抽，在外頭也沒法抽，剛點上就會有治安人造人過來掐滅，你還不能發火。唉，也就這里能抽一抽了。”
中年警官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如釋重負一般吐了出來。然後才開始有些警官的樣子，開始翻閱桌上的資料。
“為什麼是紙質的？”李維疑惑的問到，倒也不是別的，只是一般來說大家都會用電子稿件，沒想到除開老教授之外還會有人喜歡紙質稿件。
“因為更方便保存。”
中年警官笑著回答，笑容里有著一絲戲謔。
確實，相比隨時可能出現故障，損壞的電子稿件來說，紙質稿件也許更方便保存。
“嗯，你叫做李維，市民編號30580077，住址是，普通住宅區C區10樓402沒錯吧？”
“是的。”
“你說謊。”
中年警官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但也沒有其他情緒體現，表情淡然，只是直勾勾的注視著李維的眼楮。
李維也同樣保持著淡然，輕聲道︰“我沒有說慌。”
是的，自己沒有說謊。李維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復，確認，重復，確認。耳朵和大腦接收傳達的訊息絕對沒錯。
中年警官依舊面無表情，將手中的資料擺在桌上，滑到李維面前，用手指指著一份陌生人的資料。
“有印象嗎？”
李維看向資料，上面貼著一張陌生人的照片，照片里的人顯然比自己要年輕，要帥些，眉清目秀的，應該是名少年。
嗯，縱觀下來，就是些關于少年的個人訊息，家庭關系，學歷等等。還有犯罪履歷，非法入侵中樞局終端系統，教唆他人犯罪，非法竊取商業機密，非法監禁他人，擾亂社會秩序罪......以及殺人。
呵，年紀輕輕，看樣子還是位犯罪大咖。
“沒有印象。”
中年警官微微皺了皺眉頭，微微站起身來湊近李維，沉聲問道︰“現在還不肯說實話？”
也許是覺得可笑，下意識的，李維嘴角微微一咧，微笑道︰“我說的就是實話。”
也許是這個微笑有些觸怒了中年警官，他臉上肌肉一繃，一把抓住李維的整個下半張臉，用力捏著。
“你還想再死一次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