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素心里暗道不好,卻一時想不通那幅畫的由來,只好強自鎮定了心神,向越陵公主行禮道︰“公主,雖然臣女還不明白事情經過,可是恕臣女斗膽,想瞧瞧那副畫。畢竟那副畫引得大家都起了誤會,臣女不得不關切。”
越陵公主瞧不慣鐘晴做作的樣子,自然要偏袒鐘素,聞言立刻點頭道︰“很是。呈給鐘大姑娘看看。”
鐘晴身邊的侍女立刻將那畫作呈給了鐘素。鐘晴一邊偏過臉,一邊嫌棄地說道︰“姐姐,那樣不堪的東西,你瞧它做什麼?”說著還掩著半張臉,仿佛自己多麼冰清玉潔,而鐘素卻多麼招搖無禮似的。
鐘素懶得理睬鐘晴的做作,仔細打量著那副畫。
只見那副畫用筆流暢,雖不能算登峰造極,也是年輕人中難得的佳作。向來尋常畫作講究露七份,藏三分,用筆不可盡滿,著墨不可盡濃。這幅畫卻截然不同,筆力極重,墨色極濃,仿佛想讓那女子透過紙走出來似的。
鐘素見了這熟悉的畫風,不由得笑了。若是旁人畫的,她還認不出,這幅畫,她卻認得的。這正是她前世的好夫君——景王蕭以的大作。
可是這話卻不能明著說,她可不想和那人扯上任何關系。只不過,好端端的,那人失心瘋了麼?畫自己做什麼?他以前愛畫美人不錯,可是連郭側妃那樣的好相貌都不入他的眼,他怎麼會關注自己?
鐘素眉頭略蹙,百思不得其解,不經意瞧見鐘晴故作清高的樣子,忽地明白了。
定是那個鐘晴又使了什麼詭計來害自己,這時候不便在眾人面前和她起爭執,先解了這道難題再說。
“公主容稟。”鐘素的心思飛快地轉了來,忽地想到了什麼,篤定地說了下去。
“這幅畫上的女子相貌模糊,要是有人說這一定臣女,還牽強了一些。這綠衣裳雖說與臣女今日穿的相似,卻不相同。臣女今日穿的是果綠,這畫中女子穿的卻是水綠。況且這女子一看就是個美人,臣女只不過是中人之姿,絕不敢自稱美人。”
說著,她向越陵公主道︰“接下來的話,要公主恕我無罪,我才敢說。”
只要能駁倒鐘晴,哪怕鐘素要說那畫上是越陵公主,她都是肯的。這時候听見鐘素告罪,她急忙道︰“恕你無罪,快說吧!”
鐘素猶豫了片刻,還是毅然道︰“公主不覺得這畫中女子,依稀像那日海棠花會上我二妹的打扮麼?”罷了,死道友不死貧道,雖說都是鐘家女兒,間接受牽連總比直接被指責好。
這話正中越陵公主的心意。她听了不由得喜得眼前一亮,忙招手命侍女將那畫作呈上去,裝模作樣地看了起來。
眾人一听,都回過神來。是呀,那天鐘二姑娘可不是一身綠色衣衫,還沖撞了密陽公主呢!
更有心思機敏的姑娘多想了一層,互相交換著眼神︰怪道這鐘大姑娘要請罪呢,那天密陽公主不也是綠衣裳麼,是怕得罪了皇家呢!這大姑娘心思如此周密,恐怕那個美貌鐘二以後的日子不好過了!
雖然鐘素的話細想有很多不合理之處,但是越陵公主卻不會幫著鐘晴說話。她看著那畫作連連點頭道︰“嗯,我瞧大姑娘說得是。有的人那日不自量力,想沖撞我皇姐,今日又想指鹿為馬,陷害自己的親姐姐。當真是蛇蠍心腸!”
鐘晴听見海棠花會暗道不好,才要反駁,卻听見越陵公主直指自己,忙連聲叫道︰“公主,我冤枉呀!”
“哦?你冤枉?”越陵公主忽地展開一個艷麗的笑容,“我說是鐘二姑娘了麼?眾位姑娘听見了麼?”
公主的馬屁自然要拍,還要拍得響,拍得快。“沒有!沒有!”眾女子爭先恐後地否認,把個鐘晴氣得不行。
她左看看這個,右看看那個,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嘴抿得緊緊的,加那艷麗的妝容,仿佛變成了戲台子上的關公,馬上就要提刀砍人了。
眾人見到向來美貌的鐘晴失態,少不得在心里笑話幾聲。
也難怪鐘晴惱怒,鐘素這軟弱的小娘子雖說是姐姐,向來只是任憑大房欺負,慶昌伯府里頭蠻橫霸道的一向都是鐘晴,她又何曾嘗過被人強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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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個普通的官家女,甚至其他公侯府的女子,她都敢上去反駁兩聲,偏偏那人卻是皇上最寵愛的越陵公主,那人的母妃可是寵冠後宮的姜貴妃!她還想在貴女圈混呢,這時候哪里敢向公主�@攏 br />
只可惜啟王不在場,若是他在就好了。瞧他的樣子,很是中意自己呢。鐘晴不無遺憾地想著。他是皇子,身份天然高一截,又是越陵公主的皇兄,更壓過了越陵公主一頭。由他出面調解,最好不過了。
鐘晴才想服個軟認個錯,梅瑩卻不給她機會︰“呀,公主慧眼明鑒,一下子戳穿了鐘晴的把戲!細細一想,方才這畫作可不是男賓答給鐘晴的呢。想來是鐘晴自己四處招搖,惹出事來又想嫁禍給自己親姐姐,當真是人品卑劣!”
說罷得意洋洋地仰著那張妝容精致的臉龐,仿佛等著越陵公主贊她兩句似的。
誰知越陵公主卻沒乘勝追擊︰“梅二姑娘言重了,鐘二姑娘自有她長輩教訓,輪不到你來多話。”
方才這梅瑩幫著鐘晴陷害鐘素,以為自己沒听見麼?這時候又上趕著做牆頭草,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
梅瑩听了,頓時也訕訕起來。她原本就不如鐘晴生得白皙,這時候臉漲得通紅,還比鐘晴更像關公了。
眾人听見越陵公主擺起了架子,都不敢再多話了。許清見氣氛沉悶,趕緊想了個笑話,逗著眾人說笑起來。
鐘素這才抽出時間來想方才的事。蕭以不會平白無故地回一幅肖像圖來,必然是鐘晴先使了什麼詭計才是,可是怎麼才能知道呢?她靈機一動,招過綠梅。
“綠梅,方才你們去取畫作,可瞧見我二妹的畫了?”
綠梅是知道許、顧、鐘三家的官司的,這時候出了事端自然是幫著自家表姑娘。她聞言想了想道︰“雖然鐘二姑娘的畫不是奴婢親手放上托盤的,奴婢在旁邊卻瞧見了。那副畫好生奇怪,中央兩朵海棠,邊上一圈芍藥翠竹什麼的,偏生上頭有個身穿寶藍衣裳的男子,說是人物像也不算,說是花草圖也不是。”
鐘素心中頓時有了數,笑笑命綠梅下去了。
听起來鐘晴那幅畫作得很巧妙。她明著畫的是自己上次所作的春景圖,卻獨獨將蕭以的肖像添在上面,又將蕭以的衣裳畫成了今日的寶藍。蕭以一見,必定以為那是自己的手筆,自然也會回一幅差不多的畫來。
難為鐘晴對男子心思揣摩得那樣透,不過就在東平王府見了一面,立刻猜出了蕭以是個輕浮風流的性子,算準了他必會禮尚往來。
看來以後還是不能留下證據呀。上次一不留神,就讓鐘晴抓住了把柄來設計自己,下次還是奏琴吟詩來得安全。
這日賓主盡歡,眾人盡興而歸。想來也知道,連越陵公主都贊許家好,誰敢去給許家添亂?
只有個鐘晴,吃了越陵公主好大一個排頭,又被眾人排擠,一整日都悶悶不樂。好容易到了出府的時候,鐘晴忙忙地要坐馬車回家。誰知這日許府客多車馬也多,鐘家馬車還沒到門口。
她本想進門內去候著,卻瞧見東側門男賓正在送別。忽地她靈機一動,似是想起了什麼。于是也不和鐘素一同進門等候,而是故意理衣整釵,拖拖拉拉,在門口磨蹭個沒完。
果然,不一會啟王被送了出來。他和許 客氣了兩句,四處望了望,忽地眼前一亮,大步走了上來︰“鐘二姑娘,你怎麼在這風口站著?”
鐘晴用力憋了幾口氣,擠出兩汪淚水盈在眼中,顫聲道︰“殿下……”那聲音嬌柔輕軟,配上她艷麗的長相,別有種動人的味道。
啟王听了,不禁上前一步︰“二姑娘有話盡管說!”
鐘晴的寬袍大袖被夜風吹得飄飄搖搖,再加上她身形窈窕,這時候瞧著仿佛要凌風而去。她猶不滿足這樣的效果,還輕輕晃了晃身子,顯得更弱不勝衣了,然後嬌滴滴道︰“小女今日惹了越陵公主不快,正愁沒法子向公主請罪呢,您就來了……”
听見是這等小事,啟王大手一揮,滿不在乎地笑了笑︰“我當是什麼事呢。這種小事,二姑娘就不必放在心上了。我皇妹是個爽快性子,不會和你計較的,你放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心吧。”說著又柔聲安慰了幾句,才滿臉不舍地走了。
鐘晴听了啟王的安慰,滿意回過身走進了門內,見鐘素正眼神復雜地打量自己,便勾起嘴角遞了個得意的神情。
趁無人注意,她湊在鐘素耳邊輕輕道︰“你以為惹得越陵公主不喜歡我,我就沒法子了?任憑你鐘素再怎麼機關算盡,能抵得上我這出眾的容貌麼?今日景王和啟王,哪個不是幫著我的?憑你也想和我爭,哼!你也配!”
鐘素听了,詫異地笑笑,並不說話。
前世里只覺得鐘晴倨傲嬌蠻,這時看來,怎麼如此淺薄無知?景王哪里就是幫著她的了?明明只是輕浮慣了,任誰都能親近。
還有啟王,確實喜愛鐘晴的長相沒錯,也向來樂意為這個嬌花一樣的美人做些無傷大雅的事。只不過他看著是個忠厚老實的性子,其實最精明不過了,否則也不能在後來爬得那樣高。
方才啟王安慰了半天,只勸鐘晴放心,又說越陵公主性子直爽,哪里有一點要替鐘晴去越陵公主那里解釋的意思?
只可笑這鐘晴還當自己已經把啟王牢牢抓在掌心,真是不知所謂。
鐘素若有所思的表情落在鐘晴眼里,只以為這姐姐是怕了自己而不敢答話,不禁得意地笑了。
回府後許氏母女去寧壽堂請了安,各自回院安置不提。
顧氏卻在家中緊張了一整日,請安後也不放女兒回院子,命紅櫻扶著鐘晴去了絳雲院,要好好問個清楚。
鐘請雖然滿心疲憊,卻得意洋洋地跟著去了。
“我的兒,今日許府是如何情狀?當真有許多貴人去麼?”顧氏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發問了。
鐘晴听了,頗有些不樂︰“娘,你怎麼只問許府,也不問問我?”
見女兒只顧著自身,顧氏有些無奈。她竟沒注意到,自家這個女兒什麼時候養成了一副自私短視的性子,這可是高門貴女的大忌啊。
然而她還指望著女兒日後高攀,這時也不舍得訓斥,放軟了聲音問道︰“好孩子,先和我說說許府的事。都來了哪些貴人?”
“啟王殿下和越陵公主都來了,還有景王和睿王也來了。四大王府都來了,公侯府里頭,只壽祺伯府沒來,其他文武百官來得也不少。”鐘晴滿不在乎地道,“娘,問這個做什麼?”
顧氏心疼女兒,不忍心叫她早早接觸外頭波譎雲詭的算計,柔聲道︰“沒什麼,不過就是隨口問問。你今日可在王爺們面前露臉了?我特地叫人幫你定做了這一身衣裳,有沒有壓過眾人?”
听見自家娘親問起出風頭的事,鐘晴稍稍提了些興致︰“嗯,啟王殿下對我還算關照,其他王爺面前,我沒說得上話。今日越陵公主帶著女賓們在南花園作樂,沒和男賓在一塊兒。”
說到最後一句,她心里頗有些遺憾。若是沒有越陵公主多事,把男女賓客分開弄什麼曲水流觴,憑她還不是輕易地出盡風頭,說不定那位俊美的景王也能注意到自己呢。
顧氏听了點點頭︰“啟王是姜貴妃所出,身份算很高了,人才也不錯。他中意你,倒還好。只不過英國公如今大不如從前了,否則也不會失了巡獵的差事,叫許府得了便宜。今日恐怕是姜家坐不住了,才命她們二人去打探。日後恐怕姜家……
依我看,你日後還是要在睿王身上多下些功夫。他母妃是定國公府姬家所出,又是深得寵愛的淑妃。你外祖父說,近兩年定國公府倒比英國公府勢頭高,睿王說不得比啟王更有前途。”
听見自家娘親又說起了外頭的政事,鐘晴深感無趣,不耐煩地道︰“好了!娘你別�@鋁耍∫ 銥矗 M跗狡轎奩媯 撇懷鍪裁蠢矗 鄱 璨蝗縉敉 巰嗝膊蝗緹巴 也爬戀冒徒崴 亍! br />
鐘晴是隨口而出,卻也說了心里的實話。顧氏听見自家女兒的無知之言,冷笑了一聲︰“景王?哼哼……”卻不說下去了。
鐘晴無知無覺,滿臉疲倦地向顧氏告了退,回去歇息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滿意請收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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