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越離開房間後,岳林很快醒了,從香爐中冒出的清香燻得他整個人暈乎乎的,卻不惹他犯困,他把小白挪到床中間,慢悠悠站了起來,想尋尹越,還沒走到門口,便听到了人聲,是尹越在說話。
“是啊,我也覺得不值得,為何你們生來就能整日地修煉,極少有束縛,我們卻得背負著被轉化為圖騰器的命運,辛辛苦苦到最後,只能成為圖騰器,不得善終。”
尹越輕笑著訴說許多司徒家族族人根本沒膽子背負的宿命,從他的語氣強調,岳林听出了尹越此刻的表情,岳林無法假裝尹越已將過去的一切放下。
“你所謂的貴客,已經在房間里睡熟,你就是喊破喉嚨,他也听不到一個字。你若想活命,且把你所想說的,別人囑咐你一定要說的,都告訴我。否則,我不介意把你們勤勤懇懇準備的罪名坐實。”
他這會出去,會影響尹越,岳林一手抓著門把,蹲在門口,耳朵貼著門,外面的一切盡在他的掌握。
有堆在尹越床上的血跡、頭發以及碎肉,他們為尹越準備的罪名昭然若揭,在外面與尹越對峙的人,定是為栽贓嫁禍尹越而來。岳林想,尹越想打開天窗說亮話,可那人絕不會輕易上當。沒想到,那少年非但沒上當,反而膽更大了,無論他有恃無恐,亦或是視死如歸,都讓岳林無法心安。
“是你,是你不顧同族情誼,在吸食了圖騰王的精.血之後還不滿足,吸干了司徒家族族人的精血,讓他年紀輕輕就失去性命,再無成為絕世高手的可能。”
這是那個人對尹越的控訴,恭順中含著嘲諷、不屑,還有極深的憤怒。岳林忍不住把門推開一條縫,觀察著外面的情況,他催動風圖騰圖騰指環,使出隱匿氣息。岳林看到尹越轉頭看了他這邊一眼,只一眼,卻包含了太多情緒和感情,岳林來不及看懂,尹越已回過頭對著少年。
尹越他的胳膊緊緊貼著他瘦削的身軀,收起下巴,將所有情緒隱藏在眼底和及愈來愈深的夜色,而後,岳林看到尹越退了幾步,挺直了脊梁,讓跪在地上的白衣少年離開。
怎麼會這樣!
不只是跪在那里的少年覺得意外,就連岳林自己,都沒想到尹越會在少年願意與他合作後,放少年離開。此時再回憶尹越方才投來的目光,岳林福至心靈,當即明白尹越為何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岳林為他爭著跟尹越趕來司徒家族府邸而懊悔,又極其慶幸他跟著尹越來了司徒家族。
他的眼楮一寸不移地注視著尹越,但若有人能看到岳林的眼神,就會發現,岳林的目光並無焦點。看起來,只是因為尹越面朝的方向是那邊,岳林一雙眼楮,就投向了那面整個區域。于近,岳林分明是什麼都沒看,于遠,岳林將所有都看到眼里,他投在尹越身上的深切目光,尹越本人根本無法察覺,這就是圖修者能夠修煉的,風圖騰秘籍的強大作用。
少年的不甘,他對命運的控訴,一字一句如同從高空狠狠墜落下的石子,卻投不進岳林密封的心里,何談激起漣漪?尹越,定然也是什麼都不想與他說的……
岳林想,生命應該充滿活力與韌勁,若是總陷入“憑什麼”的掙扎,恐怕,大多會與少年一樣,在別人的陰影下無法自拔,誤入歧途。
岳林後知後覺地品著少年的話,司徒家族先為尹越提供不夠純正的鮮血,後施詭計陷害尹越,令人氣憤,可歸根究底,到底是他和尹越先欠了司徒家族天大的人情。岳林搖搖頭,不禁苦笑,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胳膊,若是他一個人就能為尹越提供所有的血就好了。
待岳林回過神來,院子里已多了一個人,他听到那人喊少年安然,看到他面對兒子的疑問時的怒擊攻心,他將司徒安然推向尹越,尹越只抬起腳,輕輕踫了下司徒安然,他就倒在地上,死了。
戰斗一觸即發,岳林顧不得思考司徒安然是否中了毒,他是否在來之前就知道了自己的命運,迅速催動金圖騰圖騰器“普渡”與風圖騰圖騰器“飛天”。可那中年人的攻擊太快,等岳林蓄積足夠的風圖騰圖騰氣時,第一道攻擊已過,第二道攻擊將至,岳林施展加快速度,終于在攻擊趕到之前,將尹越抱起來,飛至半空,驚得岳林出了一身冷汗。
躲過了!
鐮刀的尾巴掃過岳林的小腿,劃破了他的衣服,在小腿上留下了幾道血痕,那雙穿在腳上的鞋圖騰器卻連一道淺淺的痕跡都未曾出現。
“哼,不過是一個二階圖修者,也敢沖出來丟人現眼!”司徒峰大喊一聲,又一道鐮刀攻向岳林、尹越二人,比第二擊更為凌厲。
尹越一手按住岳林的肩膀,借力翻身,凌空而立,欲拉著岳林飛向另一邊,可是,這道攻擊來得太快,範圍太廣,竟來不及一起躲開。尹越一狠心,一揮長袖,將岳林遠遠推到地上,打算獨自硬抗。岳林深知其秉性,又怎麼會輕易上當?在尹越揮袖之前,岳林便催動了普渡中的五階金圖騰秘法“猴躍青天”,躲開了尹越這一擊,緊接著便是一道傾斜的千斤墜,將站在原地的尹越推向別處,再回頭,攻擊終于到了眼前,地面上的司徒峰駕馭飛行圖騰器,飛到了尹越身前。
此刻,岳林、尹越二人竟然都陷入險境。
“住手!”司徒巡從天而降,擋在尹越身前,攔住還沒出招的司徒峰,置攻擊已到身前的岳林不顧。
猶如割破白紙一般,鐮刀瞬間劈開岳林的護體金圖騰圖騰元素護罩,縱然後中的“金剛身”和六階金圖騰圖騰秘法“九命貓王”護體,岳林也不敢從正面硬抗,扭轉全身,一道猙獰的傷口出現在他的後背,大片的鮮血染紅了他的外袍。
“岳林!”尹越轉身直向岳林奔去,卻被族長司徒巡在脖子後方拍了一記,暈了過去。
“司徒族長,你為何突然對尹越出手?”岳林感受得,司徒巡絕對達到了圖騰王實力,甚至,他的實力比慕容師父更強,至于他與趙師父誰更勝一籌,岳林還不清楚。
司徒巡冷冷地看了岳林一眼,對司徒峰說道︰“你將安然的尸體帶走,好生安葬了,至于如何處置尹越,你放心,我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族長,我全家三代人一直為司徒家族出力,縱然全部戰死,也從無怨言,但是,尹越今日當著我的面殺死安然,實在欺人太甚!”司徒峰跪在地上用力磕了三個響頭,淚光閃閃,“我相信,族長定能給我兒一個公道!”
司徒峰擦了擦眼角,伸出胳膊插.在司徒安然的身體下,平日抱幾百斤物體走十幾里都不帶喘氣的九階圖騰師,此刻竟彎了背,步履蹣跚。
“請讓我抱著尹越。”岳林壓制著內心的波浪起伏,飛到司徒巡身邊,“族長,尹越這樣站在空中,並不舒服。”
司徒巡隨手將尹越向旁邊一推,就像再扔一件沒用了的垃圾,岳林紅著眼楮沖過去,輕輕地將尹越抱在懷里,他拍了拍尹越的胳膊,沒有任何反應,憤怒被化為鐵塊,重重砸在岳林胸膛,卻由不得他吐出。
“若是想保住你們二人的命,就跟我來。”司徒巡居高臨下道,“慕容緒已經離開這片山谷,你們逃不出去。”
司徒巡駕馭圖騰器落在地上,向尹越的房間走去,岳林親了親尹越的額頭,繃著臉,一聲不吭地跟在司徒巡身後,坐在圓桌旁的凳子上,而尹越,依舊在他的懷里。
“真是髒啊!”司徒巡瞥過地上的一片狼藉,感嘆了一聲,坐在桌旁看著岳林,“為何不把尹越放在床上?”
“這樣安全。”岳林將尹越往懷里推了推,後背繃直了,血不停地留著,汗水一滴、一滴從耳邊淌下。
“我為了救尹越,不惜自損修為,為他提供了圖騰之心,視為己出,悉心照料。這一年多,司徒家族上上下下更是為他提供幾百碗鮮血。我沒想到,尹越竟以怨報德,忍心殺死司徒安然!”司徒巡死死盯著岳林懷中的人,狠狠道,“你說,我該不該殺他?”
“你不想殺尹越。”岳林的身體非常虛弱,眼楮卻一片清明,“你如果想殺他,就不會及時出現,救了他,更不會讓安然的父親離開。”
司徒巡沉默了一會,淡淡一笑,“你很聰明。”
尹越昏迷不醒,岳林不能坐以待斃,必須盡力周旋。
“我不只猜到這些。”這人掛在臉上淡笑真讓他惡心,岳林鄭重道︰“你雖然擁有圖騰王級別的實力,也不可能在趕到院中的剎那,就直接擋在尹越身前。其實,你一直潛伏在附近,尋找一個機會,不計較過程,只想得到你所求的結果。”
他只不過是一個二階圖修者,岳林不明白,司徒巡為何想讓他受傷。
司徒巡冷聲道︰“你身上,有我想要,卻又不得不防備的東西。岳林,因為它,你才能活到現在,坐在這里跟我聊天。”(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