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他娘，是曉曉的老師來了。”林萬才趕緊走進了里屋，把林母給扶了出來。
面色饑黃，兩面臉頰已經凹下去了，原本看上去應該十分健康的一個人，實際上，卻是連走路都得靠著林萬才扶著，才能走出來。
“萬才，你去做兩個菜，老師來咱家，你中午跟老師好好喝一杯。”林母坐在凳子上，靠在牆邊。
“不用麻煩了，我不用吃飯，等會就走。”聶政連忙擺手。
“曉曉，做飯去。”林母看了林曉曉一眼，林曉曉點點頭，進了廚房。
林母只在客廳呆了一會就被林萬才扶回去了，林曉曉做完飯，已經是中午了，打發走林平和林曉曉，聶政和林萬才在門口擺了一張桌子，林萬才從屋里取出來一壺燒酒，最便宜的那種，一塊錢半斤。
桌子上只有四個菜，雞蛋炒黃瓜，土豆片，炒茄子，還有一個拍黃瓜，雖然在聶政看來這菜連點葷腥都看不見，但在林萬才家，這已經算是好菜了，給自己和聶政各倒了一杯酒，兩人吃了兩口菜，林萬才先是嘆了口氣。
“老師，我知道您來，是為了曉曉好，可是恐怕，曉曉是不能回去上學了。”
“為什麼？”聶政問道，這也是聶政一直疑問的問題，按理來說，雖然林家的家庭困難，還有林平這個半大的小子，甚至林母臥病在床，可是當初既然選擇了供林曉曉上大學，為什麼這會又不想讓林曉曉念書了？
林萬才搖搖頭︰“老師，說起來不怕你笑話，其實，我家前些年，過的還算不錯的，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是也絕對算得上富裕，可是，孩他娘突然就犯了病了，家里花了幾十萬，都沒治好，現在也只能在炕上半死不活的呆著，曉曉的學費，我們的確是拿不起了，前些日子，給她拿的房錢，都還是曉曉勤工儉學掙出來的寄給家里的。”
“我可以幫曉曉申請助學金啊。”聶政說道。
林萬才晃晃腦袋，聶政知道，林家的事情應該還是另有隱情。
“唉，要是事情真是那麼簡單就好了，孩子他娘的事情暫且不說，林平也已經快二十了，該給他找個媳婦了，可是家里這樣，哪家的閨女能相中咱們啊！前段時間，鄰村王水河說要把自家閨女嫁給林平，我可是高興壞了，可是他說咱家太窮，怕閨女嫁過來得過苦日子，所以，就又跟我提了個要求。”
林萬才說著說著，一口悶頭干了一杯酒。
“王水河家里不光有個閨女，還有個小子，二十多歲了，天天游手好閑，也是找不到媳婦，這王水河就跟我說，給我一筆彩禮錢，讓我把曉曉嫁過去，然後他再把她家的閨女嫁給林平，跟我換親！”
“你同意了？”聶政給林萬才滿上了一杯，兩人干杯。
兩杯酒急匆匆的下肚，林萬才面漏紅暈，真是把聶政當成了知己，把苦水全都吐了出來。
“當然沒有，這是賣閨女的事情，我怎麼可能答應，王家小子游手好閑，整個景安縣都知道，把曉曉嫁過去，那不是坑我閨女呢嗎？可是啊，我是沒想到，王水河竟然這麼狠。”林萬才冷嘆了一聲，吃了兩口菜，又是一杯酒下肚。
“當初孩他娘看病，借了不少錢，其中就欠了王水河五萬，王水河威脅我說，要是不同意，就得還錢，不然他就去告我去，他小舅子可是景安縣里的大官，咱惹不起，可是你看看這個家，除了人，還有啥能值五萬塊錢啊？”林萬才氣憤的錘了下桌子，眼眶通紅。
“林老哥，這五萬塊錢，我給你出了，你讓曉曉回去繼續上學行不行？”這麼兩杯酒，雖然林萬才喝的急了，有點上頭，但對聶政來說，毛的影響都沒有，他算是看出來了，關鍵問題就在這五萬塊錢上啊，還上了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那可使不得啊，你也看見了，這五萬塊錢，我們根本還不上啊！”林萬才趕緊搖頭。
“那就賣女兒？”聶政問道。
林萬才張了兩下嘴，卻是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五萬塊錢，就當是我借給你的，什麼時候有錢了，什麼時候再還給我，或者，讓曉曉還給我也可以，你看行不行？”聶政道。
“這……”林萬才坐在凳子上，有些手足無措，最後像個小孩一樣的問了一句︰“老師，您說真的？”
聶政點點頭︰“只要你讓曉曉回去上學，她的學費我都可以出了，你要相信，曉曉絕對會有出息的。”
“我的閨女，我自然相信，要不是走投無路，我怎麼會讓曉曉輟學，既然老師你這麼說了，那我明天就去找王水河把事情說清楚，我林萬才絕對不賣閨女，來老師，我敬您一杯。”林萬才仰頭又喝了一杯。
“喝。”聶政舉了舉杯子，跟林萬才干了，這燒酒雖然酒味很濃，但是喝到嘴里就只有辣味，別說什麼回味了，就是咽下去火燒燒的燙。
兩個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著，根本沒看見，林曉曉和林平，就在大門外面站著呢。
“王伯伯。”
“啊，林平，你爸在家沒啊？”王水河問道。
林平點點頭︰“在家呢。”
“在家好啊，這是誰的車啊？”王水河剛要進門，抬頭就看見停在林家門口的奧迪q7，這車可不便宜，怎麼也得個幾十萬，王水河打量了兩圈，不知道林家怎麼會跟能開上幾十萬價錢車的人有什麼交集。
“哦，這是我姐老師的車，我姐老師來了，正在門口跟我爸喝酒呢。”林平也沒多想，王水河問，林平就說了出來。
“曉曉的老師？”王水河雙手背後，看了一眼林曉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朝院里走了進去。
“林老弟，我來了啊！”王水河人未到，大嗓門先喊了出來，直接把正在喝酒的林萬才嚇了一跳。
看見王水河，林萬才一拍腦袋，趕緊過來把王水河拉了過來。
“水河啊，我今天有件事情要跟你說啊。”酒壯人膽，更何況是喝了七八杯的林萬才，喝完酒的林萬才膽子也是大了，不跟王水河墨跡，直接就準備把還錢的事情掰扯清楚。
“林老弟，我也有事情要跟你說啊！哈哈，巧了巧了啊！就是不知道這位是？”王水河指著聶政問道。
林萬才一拉聶政道︰“水河，這是曉曉的老師，曉曉不是輟學了嗎，老師來了解一下情況。”
王水河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他還以為聶政是林曉曉男朋友呢，這要是找上門來，還開著幾十萬的車，王水河也得好好掂量掂量了，原來只是老師啊。
“哦，是老師啊，林老弟，你看老師這模樣，當個伴郎多合適。”疑惑解開，王水河也是打趣道。
誰知林萬才竟然凝重的搖了搖頭。
“水河，我就是要跟你說這件事情。”林萬才打了個酒嗝。
“兩個孩子的事情，我覺得還是太早了，想不想結婚還是交給他們自己決定吧，曉曉想要回去繼續上學，至于你那五萬塊錢，老師說會幫忙先還給你的，換親的事情，就這麼算了吧！”林萬才擺擺手，好像根本沒看見王水河由紅轉紫，最終變成豬肝的臉。
“林萬才，你他媽好打算啊，當老子是什麼？想換親就換親，不想換了一句話就能支開，五萬塊錢，老子他媽差你拿五萬塊錢嗎？”王水河直接把桌子給掀了，杯子盤子碎了一地。
聶政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
“水河，你不要發這麼大的火氣，曉曉是真的不想嫁人，想要回去念書，錢我們還，還還不行嗎？”林萬才也是醒了不少酒，看見王水河這副暴怒的樣子打起了圓場。
“放你媽的屁，老子閨女兒子要跟你林家林曉曉林平換親的事情，整個景安縣都知道了，你現在反悔了，早干什麼去了，還不是抱上了人家的大腿，不然你拿的出來五萬塊錢嗎？就把你賣了，你他媽也不值五萬塊錢。”王水河指著林萬才的鼻子罵道，林萬才則是坐在凳子上，連個屁也不敢放了。
“話說的有點過分了吧，錢我們照還，這門親事，好聚好散，就這麼算了吧！”聶政看了兩眼王水河說道。
“你他媽算哪根蔥，五萬，我告訴你不好使，除非你拿十萬出來，不然我告訴你，你們林家完了，你們一家人就跟你那癱瘓的婆娘一樣，死在炕上得了！”王水河得理不饒人，一張嘴罵的昏天黑地。
“王水河！”
林萬才上牙咬著下牙，算是忍不下去了，一拳揮出去，砸在王水河的臉上，打的王水河嘴角直流血，林平和林曉曉見了，趕緊過來把林萬才和王水河拉開。
“你他媽敢打老子，林萬才，我看你是活膩歪了啊！”王水河蹭了下嘴角，徑直朝著林萬才沖了過去，誰知在半路，就被聶政給攔了下來，輕輕一推，王水河倒在了地上。
“你要是乖乖拿了五萬塊錢走，當這門親事作廢，那我二話不說，可惜，你做個了錯誤的決定，呵呵，我現在告訴你，別說十萬，一毛錢，你都拿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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