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先生，這邊請。”
喬慕報出房間號後，女侍者殷勤地在前為他領路。到了房間外，女侍者又偷眼打量身邊的年輕男子，他英俊不凡的臉上帶著欣然的表情。
侍者告退後，喬慕看了眼門上的號碼牌，伸手輕輕叩響房門。
房門被推開，女秘書走進辦公室恭謹地道︰“董事長，今晚您要和家人去‘斐園’共進晚餐。我已經為您訂好了包間。”
“我知道了，謝謝你。”
多年來，趙廣平一直保持著這個習慣--每個月要偕太太和一雙兒女舉行家庭聚會。他認為，這有助于維系家人之間的親情。
最近明澤捅了這麼大的婁子，弄得王家上門退婚。自己真是恨鐵不成鋼。今晚一家人聚在一起，自己要好好訓斥他一番。成天這麼吊兒郎當的，自己怎麼能放心把源深交到他手中。
***
喬慕走進包房時，早已有人等候在里面。那人背對自己靠窗而站。中央空調吹出的冷氣撩動著她一身月白色的衣裙。
听見開門聲，佇立在窗前的人緩緩轉身。裙擺隨著她的動作回旋舞動，與之一起翩然生姿的還有裙角上的一枝碧葉荷花。
抬手將鬢邊的長發撥到耳後，佩戴在左手腕上的，不正是記憶中那只白底素紋的手環？
看見喬慕，她眉目輕揚，“你來了，喬慕。”
那次在台風天送她回家，自己曾提出想和她一起吃飯，當時她的回答是以後再說。昨天收到短信時，自己仍不敢相信，沒料到她口中的以後這麼快就到了。更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包房內會出現眼前這幕場景。
喬慕難以置信地僵立在原地，定定地瞧著對面的人，口中喃喃念道︰“沅沅，真的是你嗎？”
“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嗎？”手指輕撫過衣服邊沿，沅沅淡笑道。
“可是,”喬慕一時不知該如何措辭，他不理解，為什麼沅沅突然就有了這樣的轉變。
“喬慕，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沅沅知道他想說什麼，但她在喬慕開口前先問道，“你還愛我嗎？”
“當然，我不曾把你忘記，也從未放棄過要找到你的念頭。”
“那我給你個機會，一個可以把我留在身邊的機會。”頓了頓，沅沅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喬慕，你娶我好嗎？”
喬慕今晚第二次被她驚到。他低頭略一沉思，再抬頭時，目中一片清明，“沅沅，你知道我的心意。我愛你，娶你是我夢寐以求的事。但在慕尼黑時，你為什麼要不告而別？回國後為什麼要裝作不認識我？現在又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和我相認？
“很意外是嗎？可你上次親口對我說，不會勉強我。只要我願意，你就會守候在我身邊。喬慕，難道你反悔了？”
沅沅貼近他身前，說這番話時，眉間籠著輕愁。喬慕看得心中一陣不舍，他探手撫過沅沅秀氣的雙眉，口中輕輕嘆息，“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就不問了。將來我們有的是時間，等你什麼時候想說了，再慢慢告訴我。”
“我只有一個要求，盡快舉行婚禮。”
“好！都听你的。”喬慕的語氣中真情流露，“沅沅，我始終都拒絕不了你。過去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喬慕想不出沅沅急于嫁給自己的原因。他只知道，凡是她想要的，自己都願意給。想到這兒，他手上微微用力，將沅沅抱入懷中。下頜摩挲著她的發頂，生出絲滑的觸感，喬慕貪婪地汲取著獨屬于她的幽香。這一刻，自己已經等得太久了。
懷中的沅沅遲疑著抬起雙手，輕輕搭在他背上。盡管她臉上綻出笑容，笑意卻沒能達到眼中。沅沅用力閉上雙眼，心中百轉千回。兜兜轉轉，曲曲折折，事情竟又演變至如斯境地。
門外的服務生在得到允許後，推門進去詢問客人現在是否可以點菜。在他身後，另一位服務生正帶著幾位客人走向隔壁的包間。一干人邊走邊小聲交談，其中一人視線無意中瞥向敞開的房門，清楚地看見包房內熟到不能再熟的那人。
“喬慕。”趙**低呼一聲，等看清桌邊坐著的另一人時，她忍不住輕斥︰“趙荻，你怎麼也在這兒？”
喬慕聞聲看向門外，“**，這麼巧。噢，趙叔叔也在啊。”
他禮貌地站起身，牽著沅沅的手去和趙家人打招呼。
看著兩人交握的手，趙**急道︰“你們這是？”
沅沅略歪著頭，好笑地看著她，搶先答道︰“我和自己的未婚夫在這兒吃飯，這有什麼不妥的嗎？”
言罷，她挑釁的目光直直看向站在最後的趙廣平。那天他是怎麼對自己說的？
“小荻啊，我和你母親商量過了，那筆遺產當然是應該由你來繼承。但是......”想起趙廣平的話，沅沅不住冷笑。
乍聞此言，趙**驚跳起來，就連精神萎靡，懶洋洋地靠在牆邊的趙明澤也站直了身子。
“喬慕，小荻的話是當真的嗎？”這個消息過于震撼，趙廣平急于向另一位當事人求證。
“趙叔叔，沅沅已經答應嫁給我。你不會反對我們的婚事吧？”喬慕側首看向沅沅，與她相視一笑。
他們的舉動落在外人眼中，當真是說不出的情意綿綿。
一旁的趙夫人已經氣得臉色鐵青，但礙于自己長輩的身份，不能隨意發作。而趙**更是氣急敗壞，“趙荻，你真是好本事。回來沒多久，就開始勾三搭四了。”
“**，你誤會了。四年前在歐洲時，我結識了沅沅，並和她相愛。現在她回來了，我們結婚是順理成章的事。”
“你們早就認識了？喬慕，你和她之間，一定是她引誘你在先吧？我敢說她是故意接近你的。你不了解她，別看她平時一副清高的模樣，她可是最會*男人，她血管里就留著低賤的血。”
“**，別胡說。”她的口不擇言被趙廣平喝阻。
不再多言，沅沅拉著喬慕轉身就走。和趙家人身處同一家餐廳，這頓飯將令她食難下咽。
***
第二天，喬慕起了個早。吃過早餐，他叫住正待舉步離開的父親。
“爸，媽，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和你們說。”
鮮少听到兒子用這麼鄭重的語氣和自己說話，喬父重又坐下。
“我要結婚了。”
這個消息同樣也讓喬氏夫婦感到震驚。當得知喬慕要結婚的對象竟然是趙家最小的女兒時，喬母似是想起了什麼，開口問他，“就是在趙廣平生日宴上突然現身的那個女孩子？”
問完，喬母連連搖頭，“你知不知道大家在背後都是怎麼議論趙廣平的？不少人都說他是只個鞋匠。之前我就看不慣他的女兒，那個趙**，隔三差五就來糾纏你，但那好歹是趙廣平正牌的女兒。你現在竟然跟我們說，要娶趙家那個來路不明的三小姐。趙家人給你灌**湯了？你這孩子真是糊涂。”
喬慕當然知道母親所說的這個傳聞。早年，歐盟對進口商品的管制還沒這麼嚴格。趙廣平的工廠專事仿冒名牌店的款式，將生產出的沒有品牌的各類鞋子銷往歐洲。由于成本低廉，那些年他著實賺了不少。再加上他獨到的投資眼光，迅速積累起可觀的財富。漸漸的，他成了本市名流圈中的新貴。但背地里，人們提到趙廣平時，自然而然就會想起“鞋匠”這個稱呼。
忽然，喬慕憶起當年在游湖時，沅沅曾告訴自己，她的父親是個鞋匠。當時自己不知道她叫趙荻，又怎麼會將她和趙廣平聯系在一起。
一直沒出聲的喬父緩緩開口，他語聲低沉，充滿威嚴，“喬慕，你做事向來有分寸，不會意氣用事。所以，我希望你這次也不要著急做決定。三天後，我們再重新討論這件事，如果你還是堅決要娶趙家的女孩，那我們會尊重你的決定。”
“爸，謝謝你。”
***
站在辦公室內的園藝架前，喬慕仔細端詳著那兩盆嬌美的睡蓮，唇邊是掩不住的笑意。不及等到下班時間來臨，喬慕已匆匆趕往源深樓下去接沅沅下班。對將要舉行的婚禮，還有很多事需準備，自己要提前征詢沅沅的意見。
晚飯後，喬慕將沅沅送到她家樓下。對他詢問的諸多問題，沅沅只是漫不經心地答上一句，“無所謂，你看著辦吧。”
喬慕拉住她開車門的手，“等等，我送你上去吧？”
見她露出猶疑的神色，喬慕解釋道︰“你別誤會，我只是有些不放心。送你上去後，我就走。”
將她送到樓上，喬慕依言在門前站定。他看著沅沅，眼中似有千言萬語，最終只是在她額前輕輕印下一個晚安吻。
一吻過後，沅沅不著痕跡地後退一步，簡短道了聲再見就閃身進了房間。
面對緊閉的房門，喬慕有感而發，在沅沅面前，自己總是小心翼翼，深怕無意中的言行舉止會讓敏感的她覺得不自在。這是早在多年前就已養成的習慣。但願婚後沅沅會在自己身邊變得輕松快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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