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趙荻一邊吃著早餐，一邊收看晨間新聞播報。畫面中，男女主播討論的焦點集中在今夏的第一場台風。
“台風‘茉莉’預計將于今天半夜登陸本市，請各位市民注意出行安全。家中陽台上擺放的花盆等雜物請移入室內……”
隨後鏡頭中出現了南方部分地區的受災情況。
關掉電視，趙荻拿著手機慢慢踱到陽台上。遠處，城市天際線隱匿在灰暗的天色中。現在正是學校放暑假的時候，小區旁的那所附中內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影。
電話撥通後，趙荻仔細叮囑了一番，“今天你們就待在家里不要出門，晚上記得關好門窗。”
在陽台上又站了一會兒，趙荻將今天上班後要做的事，在腦中簡單過了一遍。上次的例會結束後，自己找到趙廣平，他答應今天會給自己一個明確的答復。那自己就拭目以待吧。
***
走出寫字樓，街上行人並不多。趙荻仰首望天，鉛灰色的雲層積壓在空中，沉重得讓人透不過氣來。這樣的天氣，如非必要，大家能不出門就不出門了。但趙荻卻不想回家，她不願獨個躲在家中，鎖緊門窗，等著台風來襲。
一路走去，趙荻看見前方購物中心頂樓巨大的電子屏幕上，正在滾動播放最近上線的幾部影片的片花。
無處可去的趙荻拿著剛購買的電影票走進了影院。稍稍環視一圈，周圍都是成雙成對的情侶，只有自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趙荻這才省起，這是部愛情片，觀眾自然是以情侶為主。
電影開始後，趙荻認真看了起來。情節簡單的愛情片，兩個相愛的年輕人，最初的甜蜜過後，便是分歧和爭吵，及至最後男孩提出分手。
兩人分開後，冷靜下來的男孩發現自己還愛著女孩。他願意去嘗試，改變自己來適應這份感情。男孩走遍城里的每一處角落，想要找回心愛的女孩。影片結尾處，男孩無意中走到了市民政局前，這是小城內他唯一沒去尋找的地方。
民政局前，女孩挽著另一個男孩，攝影師正在為他們拍照，女孩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然而，當女孩開口說話時，淚水卻止不住地滴滴落下。
“分手後，我一直都很想你。可現在一切都太遲了，你遲到了整整二十五分鐘。”
電影就在此處戛然而止。散場後，不少觀眾還在回味片中的情節，口中唏噓不已。
趙荻隨著人流走出影院。外面有些起風了，街上的行人紛紛加快了步伐。只有她仍在不疾不徐地走著。
不期然的，路邊一間花店引起了她的興趣。這家店剛剛打烊，燈還沒完全熄滅，隔著櫥窗，店內品種繁多的植物清晰可見。趙荻不免憶起，在歐洲家家戶戶都愛在陽台上和花園內種植鮮花，尤其到了盛夏時節，滿眼繽紛絢爛，煞是好看。
視線逡巡了一周，趙荻發現店內擺放得最多的就是玫瑰。聯想到剛看完的電影，她不禁自問，愛情究竟是什麼？是甜蜜，或是傷害，還是那遲到的二十五分鐘？
隨即她自嘲地一笑，甩了甩頭，快速甩掉腦中荒唐無用的念頭。愛情與她無關，她該操心的是另一件更為重要的事。想起下午趙廣平對自己說的那番話，趙荻又是一陣心煩意亂。
***
台風“茉莉”逐漸顯露出它的威力，晚風一陣強似一陣，從高大的寫字樓間穿過，發出“嗚嗚”的低鳴聲，細小的雨點輕叩車窗。看著窗外熟悉的景物，喬慕這才意識到，車子正從源深樓下經過。
他微微坐直身子，目光下意識地在街上來回搜尋。喬慕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街對面那個行走在“茉莉”中的縴細秀美的身影，不是她還會是誰。
司機還沒將車停穩，喬慕已打開車門，快步奔向馬路對面。
趙荻低著頭，步履緩慢。行走間，眼前驀地一暗，猝不及防下差點一頭撞上身前的行人。她趕緊止步抬頭，入目處，溫柔多情的雙眼正含笑凝視著自己。
“嗨！真巧。”
趙荻對他的話置若罔聞。此時，她腦中也如台風過境。混亂中，趙廣平的聲音再次響起，“小荻啊，我和你母親商量過了，那筆遺產當然是應該由你來繼承。但是......”
久等不應，那雙黑曜石般的雙眸又湊近了幾分，“你沒開車？我送你回家吧？”
趙荻對著他呆視良久，臉上神色復雜。最後，她幽幽吐出一句，“不用了，我想散散步。”
喬慕自顧自打電話給司機交代了幾句，俯首對趙荻道︰“我陪你一起走。”
面前的趙荻沒有出言拒絕。她伸指在前額輕輕一抹，喬慕見她指腹上沾了一點濕意。剛才下車急，自己忘了帶傘，這會兒司機已經把車開走了。四處張望了一下，喬慕扔下一句，“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說完就走開了。
下自動扶梯時，喬慕想起，那一年她在薩爾茨堡的公寓樓下躲雨，自己上樓給她拿傘，下樓時他一直擔心她已變卦離開。此刻自己依然能夠感受到當時那種忐忑不安的心情。想到這兒，喬慕匆忙跑出商場。
外面的趙荻還站在原地，見喬慕從商場內急急跑出，奇怪地看著他，“你跑那麼急干嗎？”
怕你離開，喬慕心中暗道。
笑著說了句“沒什麼”，喬慕撐開傘與她並肩而行。
街頭閃爍的霓虹，搖晃的梧桐樹葉，以及兩人行走的身形，在腳下匯聚成交錯的光與影。夜風過處，割裂了光線，留下一地凌亂狼藉的殘影。
不知不覺間，兩人走到了趙荻樓下。盡管她對自己始終都是無動于衷，喬慕仍不放棄努力，“等你方便的時候，我們一起吃飯好嗎？”
“以後再說吧。”
喬慕意外于這個回答。自兩人重逢後，自己不知吃了多少回閉門羹。這次她竟沒有直接回絕，那就還有一絲希望，即便她所說的以後不知是在多久以後。
***
根據氣象台的消息，“茉莉”號台風已轉成熱帶風暴。部分航線可以恢復正常運行。
為了打發時間，秦天買了份報紙坐在候機廳內慢慢翻看。翻到娛樂版時，不出所料，有關趙明澤的新聞又躍然紙上。最近，趙明澤隔三差五就能上頭條，幾乎佔據了娛樂新聞的半壁江山。
繼影後恬欣之後，狗仔隊又爆出了趙明澤和*可兒的緋聞。這個可兒在圈里是出了名的口無遮攔，典型的胸大無腦。她告訴記者，自己才是趙明澤的正牌女友。兩人在恬欣的生日派對上結識，趙公子對她一見鐘情。她還請記者們以後不要再寫關于趙明澤和恬欣的不實報道。
有了當事人自己的爆料，再加上媒體不遺余力地八卦，整件事現在炒得沸沸揚揚。
“王家那邊現在是什麼態度？”回到公司後，秦天向趙荻問起這事。
“暫時還沒作出回應。”說起來，上次出海回來後，王佳宜已經有一陣子沒和自己聯系了。最近忙著自己的事，趙荻沒顧上其他，現在想想，倒真是有些奇怪。
“你去t市看得怎麼樣？”
“分公司的實際情況和報告里寫的出入很大，那里只是象征性地多租了間辦公室，裝修得不錯，但花不了多少錢。”
“所以說，我們猜得沒錯，那麼大筆錢果然是不知去向了。”
“是的，”秦天又想起另一件事，“據我了解，經常去t市出差的那兩人，平時不常進分公司，他們似乎和一個叫羅成的人有過幾次接觸。”
手機提示音響，趙荻沒加理會，繼續對秦天道︰“這只是初步的進展，你再接著往下查。”
秦天離開後，趙荻滑開屏幕查看新收到的消息。手機中的照片畫質不錯，看完後趙荻將它們一一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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