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你很清楚,僅靠阿涼現在的思維和毅力,是無法戰勝妖力的,如果想要救她,只能讓她恢復記憶。只有浮泊涼才能挺過去,凌源墨絕對做不到。”金梓冷笑著開口,讓阿涼恢復記憶,對白初揚來說,是最可怕的一件事吧。
可是那樣,她一定會離開他。
白初揚徹底的沉默下來,黝黑的眼眸散發著冰冷深沉的光。
“白初揚,做人不能那麼自私。”祭�看穿了他的想法,語氣迅速的冰冷下來。
白初揚轉身走向大門,身影第一次如此孤獨。
第二天一早凌源墨醒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就發現自己床邊坐了個人。
那人有著世界上最淡漠絕色的容顏,此刻卻是如此的憔悴不堪,一向冰冷深沉的眼眸里泛起猩紅的血絲,還有深切的痛苦。
凌源墨怔了怔,白初揚幾乎是發現她醒來的一瞬間,眼底的情緒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語氣也是淡淡的︰“起來吃飯。”
說完他就離開了。
凌源墨揉了揉頭,一臉懵懂的看著血衣︰“他什麼時候來的?”
血衣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凌源墨自討沒趣,撇了撇嘴。
用過早膳後,凌源墨又跑到了御書房,這次白初揚在批閱奏折,看也不看她一眼。
凌源墨乖巧的在他面前坐下,老老實實的看起書來。
“皇上,何丞相求見。”一個尖細的聲音響起,隱約可在簾幕後看見一個藍色的影子,那人卑躬屈膝,模樣十分尊敬。
白初揚的眉頭不著痕跡的皺了一下,面無表情的說︰“宣。”
那張公公退了下去,凌源墨抬起眼偷偷的瞟了一眼白初揚,在他看過來之前又迅速低下頭去,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
白初揚的嘴角揚起一抹幾不可見的笑意,又似乎想起什麼一樣,迅速的消失了。
沒過多久,一個意氣風發的老頭走了進來,穿著朝服,衣著名貴,蒼老的臉上有著和白鶴一樣的風霜,只是眼底的光芒不如白鶴那麼銳利。
凌源墨單手撐著下巴打量著他,又看了看不動聲色的白初揚,絲毫沒有回避一下的意思,白初揚也沒有開口。
何丞相看了凌源墨一眼,微微皺了皺眉,恍惚間好像想起來這位姑娘是他們皇上的妹妹,之前在皇宮里可算是非常出名了。
如此想著,何丞相也就沒說些什麼,只是將手里的畫卷放在了桌案上,躬下身子恭敬的說︰“皇上已經到了納妃的年齡,歷代先帝早在十七歲時就已經有侍妾,可是皇上卻一妃未有,于禮不合,還請皇上為國家社稷著想,選賢淑端莊的女子入宮,也好早日立後。”
白初揚聞言淡淡的看了何丞相一眼︰“朕登基不久,正是著手整治朝堂的時候,納妃一事,之後再說。”
“皇上……”何丞相還要再說,被白初揚一個冷淡的眼神止住了。
何丞相無奈,只能低頭說︰“臣告退。”
白初揚沒有說話,何丞相默默的離開了。
“那個……”凌源墨從書後抬起頭來,訕訕的問,“納妃是什麼意思?”
“與你無關。”白初揚淡淡的說。
凌源墨低下頭去,正在這時,一抹藍色的身影出現了。
白初揚似有察覺,向門口看過去,眸光微微一凝。
“皇上。”藍凌沙啞的開口。
白初揚垂下眸子,掩去里面的情緒,低聲說︰“墨墨,你退下。”
凌源墨瞥了藍凌一眼,這人是誰啊,怎麼他一來白初揚就要趕自己走。
她站起身來,不情不願的離開了,嘟起嘴不滿的模樣落入藍凌眼里,藍凌驚詫的看著她。
等凌源墨離開後,白初揚才輕聲說︰“她失憶了。”
“怪不得。”藍凌低聲道。
他名貴的錦袍滿是褶皺,眼底深深的血絲讓人恐懼,面容憔悴的像是一夜蒼老了十歲。
白初揚看了他一眼,漠然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你這次回來,為了什麼?”
“為了她,”藍凌挺直了脊背,堅定的說,“我從很久以前就喜歡她,只是自己沒有發現,想必皇上也清楚,你對她造成了多大的傷害。為了避免有朝一日她想起來太痛苦,請把她交給我,我會讓她幸福。”
“終其我藍凌一生,此生絕不相負。”
白初揚突然伸出食指輕輕的敲了一下茶杯,發出清脆的聲響,他的聲音里听不出半分情緒︰“你是在向我求娶她?”
“她失憶了,就應該有新的開始,”藍凌低低的笑了起來,“皇上還不知道吧,浮泊涼這個身份,是我和我師父一手策劃。”
白初揚的動作頓住,沒有抬頭,聲音卻有些縹緲起來︰“你說什麼?”
“九年前皇上離開小山村的時候,其實還有人一同離開了,”藍凌說,“就是她。”
“她願意為你付出一切,所以她跟師父訂下了契約,”藍凌想著那個小小的,卻堅強倔強的凌源墨,嘴角發自內心的揚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她隱瞞身份,以浮泊涼的名字待在你身邊,為了幫助你,師父將她送上黎山,吃盡千辛萬苦後成為老谷子前輩的徒弟,然後才有了現在的浮泊涼。”
“老谷子前輩的古怪世人皆知,她能夠遵守約定在一年後下山,其中的酸辛苦楚,必然只有她自己知道,”藍凌笑了笑,“她去黎山的時候,是我護送的。”
白初揚的臉色有些發白,他平靜的看著藍凌︰“所以你們都知道?”
藍凌跪下去叩頭︰“是。”
白初揚好久都沒有聲息,他想起他第一次見浮泊涼的時候,明明是那樣稚嫩的年紀,面具後的雙眼卻帶著不屬于她那個年齡的冷靜,原來竟是這樣。
“我甘願追隨殿下左右。”那是她說的異常篤定的話,那個時候他還不明白,現在卻通通都懂了。
他的墨墨,從小就吃不得苦,打不得罵不得,她是怎樣承受下來的?九年了,她待在他身邊,可是他卻從來都沒有看出來過。
他信誓旦旦的說要保護她,可是卻一次又一次將她推向深淵!
無數的情緒涌上來,白初揚一向平靜安寧的心境,終于被打破了。
他高傲的脊背一下子垮了下來,面容被巨大的痛苦扭曲了,他從椅子上跌落下來,跪倒在地,低低的低吼著。
那雙明亮的眼楮,那雙從來不會有怨恨的眼,在落下懸崖的那一刻,里面全是萬念俱灰。
她是真的不想活了,對他絕望了,才會放棄自己生的希望,才會選擇遺忘他。
藍凌默默的看著白初揚痛苦,卻沒有上去安慰的打算,在他看來,白初揚都是咎由自取。
如果不是答應過白鶴永遠不傷他性命,恐怕自己也會忍不住吧。
那個女孩子,太讓人心疼。
受了傷也不吭一聲,在各大國之間來回奔波,無數次為了他出生入死,卻換來這樣的下場。
“皇上,我知道你痛苦,”藍凌垂下眼,眼里滿是血絲,可是他竟然笑了笑,“可是別忘了,她比我們都痛苦。”
白初揚沒有說話,很久以後,藍凌才听見水滴落到地板上的聲音。
白初揚抱著頭,跪在地上,身體發出細微的顫抖。
他哭了啊……藍凌如是想著,微微笑了笑,原來他也有心。
“放她走吧,”藍凌最後說,“她最美好的時間已經給了你,接下來的日子,就讓她慢慢的度過,不為任何人,只為她自己。”
“我會一直陪在她身邊,等到她愛上我的那一天。”藍凌微微一笑,俊美的面容上綻放出絲絲光彩。
白初揚沉默了很久,當他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眉眼間風華不在,他輕輕的笑了起來。
“她是我的妹妹,我不允許她離開我。”白初揚站起身大步往外走去,他從藍凌身邊經過,冷冽的氣息比之前更加濃烈。
藍凌怔怔的看著地面,半晌無聲的苦笑起來。
半夜,凌源墨睡不著,就推開窗戶看月亮。
可是天空黑漆漆的,什麼都沒有,她不由得撇了撇嘴。
“小泊涼。”一個雌雄莫辨的聲音響起。
凌源墨眨了眨眼,抬頭看向窗外的桂樹,瞬間瞪大了眼。
樹上斜倚著一個絕色妖嬈的男子,他皮膚白皙,不是白初揚那種白玉一樣的顏色,而是真正的蒼白,像是死人的膚色。
他的臉生的很漂亮,凌源墨從來沒有見過他這般善良的人,就是錦流玄也無法與之相比,他眼角的黑色淚痣詭異無比,只要他一笑,那濃烈的黑色氣氛就盡數彌漫開來。
黑色的浮華錦衣包裹著他的身體,修長的雙腿懶懶的靠著樹干,詭異妖嬈的大紅色花朵在他的錦衣上綻放出來,絕美傾城。
凌源墨並沒有被他嚇住,因為這些天來找她的奇怪的人實在太多了。
“你是誰?”凌源墨好奇的看著他,眼里有著驚艷。
原似乎對這樣的眼神很是受用,要知道之前的浮泊涼,可不會用這樣驚艷崇拜的眼神看他啊。
“我是原。”原輕聲說著,薄唇輕啟,像是在唱一首歌。
“你認識我?”凌源墨看著他。
“對。”原微笑著點頭。
“我們關系很好?”凌源墨又問。
這次原的臉上突然露出嬌羞的表情︰“我們……可是在一起了啊。”
“什麼在一起?”凌源墨一臉懵逼。
“你忘了啊,”原別過頭去,露出微紅的耳根,“那天晚上,你脫了我的衣服,然後把我……”
凌源墨瞬間被雷的五雷轟頂,呆呆的看著他。
“怎麼,你不認賬了?”原皺起眉,不悅的看著她,似乎她真的拋棄了他一樣。
“我不知道……”凌源墨小聲的說。(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