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司令的人到哪兒了?”馮偉軍拿著放大鏡在地圖上慢慢挪動,隨口問道。連續跑了兩天,終于找到合適的地方做準備,他要堂堂正正的跟姜都統的人做一場。
不過赤峰離承德太遠,地圖直線距離便有百五十公里左右,姜桂題的人拉著大批輜重走不快,一天五十里的磨蹭著,看樣帶兵將領沒太拿姜都統命令當回事兒,否則這會兒就該急匆匆跑去救火。馮偉軍在這圍場一帶又等了一天才等到對方的到來。
“已經有探馬前來接頭,大約還有半個多小時。”參謀長拿尺子在地圖上量了下距離說道︰“不過他們一路急行軍,到達後是不是先休息下?”副司令即為王子栓,先前帶隊圍攻一路巡防營,接到命令即刻率輕騎前來會合。
先前為麻痹姜桂題心志,馮偉軍的人分成三股,一通亂打讓對方摸不著主攻點在哪兒,但也讓對方放心的把援兵派出,哪一股都不大,不虞給對方吃掉。
“肯定要休息的,那馬也受不了長途行軍不是,反正他們充作預備隊一時半會兒也上不去。”馮偉軍放下放大鏡,他稍微有些近視,本是戴眼鏡的,後來行軍作戰有諸多不便也就扔掉,跟那經常裝13的王靖帥卻是不同,“對方呢,離咱這還有多遠?”
“步行兩個小時。”
“走吧老伙計。”馮偉軍有些感慨的說著,“這一仗打完,熱河的局面差不多也就該定下了,咱也算是苦盡甘來。”由不得他不大發感慨,這兩年整天鑽山溝跑林子,露宿山林饑渴交加那是家常便飯,被人追得急生吃馬肉的情況都有。
雖說王子安給錢給槍,可糧食卻需自己弄,就算有點兒罐頭類的也只能應應急,而這些吃過的苦卻都為一點點兒削弱本地防營勢力,到現在,曙光終于呈現,那姜桂題屢次三番剿匪失敗,兵力已是下降到臨界點,雖有部分河南軍隊輸血,但士氣卻不可能提回來。
“是。”參謀長打個敬禮,他想起了遠在山東的妻子孩子,從被派出那天到現在他一趟也沒回去過。
出的營門,有馬弁牽馬過來,大軍早已在預設地點埋伏,這兒是他們的臨時營地,外帶一個野戰臨時救護醫院—名字起得高大上,實質上大部分醫生是野郎中,僅有少數來自破城後擄走的西醫。
埋伏地靠著官路,一側是山--不找山不行,平地上埋伏那是阻擊戰,馮偉軍手中現有四千兵馬,加來援的王子栓攏共七千人,對付對方六千來人的隊伍雖說有勝算,但傷亡大了總也不劃算,甚至于日後擴大戰果都是個麻煩事兒。
去年便是如此,自個雖說餃尾追擊姜都統老遠,可打完仗自己的人也是強弩之末,愣沒敢多開幾個縣城補充給養。
不過己方也有一優勢,騎兵甚多,王子栓的那些人便全是,為此王子安已給其發出警告,騎兵是不能再多了,否則以山東財力歐戰打完大家都得喝西北風。
山上壕溝挖的不是很深,一來自己算是進攻方,二來對面也沒得幾門炮,那六門架退山炮想來活不過幾輪,本來自個還想著將其俘虜,念及可能造成傷亡過大也便不提,反正日後靖帥同志會給補給。
遠處傳來零零散散的槍聲,是己方探馬跟對方尖兵在交火,姜桂題此次派出軍隊一路遇敵不下十數次,想來早該麻痹大意了。
……
姜都統的人馬行軍不算密集,相互間拉的距離很長,他們是被埋伏怕了,去年大好形勢下給人找個山谷愣把隊形沖散,然後兵敗如山倒,連累都統大人差點被俘,這會兒卻是長了心眼。但太散也不可能,軍隊的火力密度跟目的在那擺著,若真一個營頭排開老遠搞個一字長蛇陣更是嫌命長,給人中間一插全亂套。
為今之計卻是多派尖兵探馬在兩邊搜索,跑出十余里外那是家常便飯,如此倒也驚起對方多股小股部隊,只是那些如跗骨之蛆的東西卻在被發現後遠遠跑開,直讓人恨得牙癢癢,若發現不了肯定會打幾槍便跑,想來這些人是專為遲滯自個行進的。
剛才又打跑一股,炮隊連長周少傅對此很是麻木,一天踫上三五次擱誰都麻木。手里若有迫擊炮就好了,那東西隨便往地下一放就能打,對付這種遲滯部隊這玩意兒最好使,比自家騾馬拖曳的山炮好用很多,可就連那改稱熱河反抗軍的馬匪隊伍中都有的東西自家隊伍竟然木有,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想到此處他就對都統大人一肚子埋怨。
埋怨歸埋怨,他周少傅就是個連長,人微言輕姜桂題自是不會閑的猜他在想啥,而且去年炮隊一炮沒放給人俘虜,讓姜桂題對這等技術兵種不信任度大為增加,能再弄回一個炮連算是開了大恩。
遠處又有槍聲響起,他算是服了這堆蒼蠅,這特麼還過不過日子了,就算你們給自個攻打承德的隊伍爭取時間,也不用這麼拼命不是,都熱河地界出來的人物,槍口抬高一寸積點陰德的事兒都不知道,忒不講道義了。
不對,周連長猛然驚醒,這槍聲密集了點,估計尖兵把對方埋伏人馬掃出來了,想到此,他緊張的望向前方—那邊是本軍統領林西鎮守使米振標,炮隊也歸其直轄—就這一個炮隊,歸哪邊兒都不好使。
米鎮守使去年並未參加三路會攻馮偉軍,當時北面蒙古勤王復****的巴布扎布正在鬧騰,他也就守著別讓人過來,可等巴布扎布給張作霖擊潰,那馮偉軍也早把自家大帥給擊敗了。復****的敗兵隨後跟他打過一仗,結果是頭領巴布扎布身死燈滅。
所以,米振標對于同是馬賊的馮偉軍不太感冒,而其人也算果決,待發現阻擊之敵不太多後打起了對攻,到底見過大場面,一出手三個營頭呼啦啦朝著山上攻去,前後隊也立轉左右翼,向著兩邊山頭奔去準備夾攻敵人。
至于後面的營頭,炮隊隨即架炮進行火力支援,機炮隊則前出一定距離對山上進行壓制,步兵圍著輜重大車展開防御姿勢,後面還有馬隊也不甘示弱,全體抽出馬刀準備應付可能來自背後的攻擊。
這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周少傅去年曾跟都統大人前去剿匪,看樣此人水平甚至高過大人。他的炮都是五生七架退山炮,一會兒若攻不上去還有可能抵近射擊,不過這活不好干,他便想著開頭多打幾發,等一會兒炮彈少了自家鎮守使心疼之下自不會發此命令,也便連教射都沒,直勾勾朝著山上打。
架炮需要時間,這段時間己方攻山各營已跑到山腳,這下算是捅了馬蜂窩,不等周少傅的炮連打出幾顆炮彈,主攻方向連同左右翼同時遭到山上大規模火力覆蓋,不止步槍機槍,就連那火炮也有。
“放……放。”周少傅嘴一禿嚕差點沒喊出發射口令,這是遇上了對方主力部隊,還選好了地形等著己方,若不是先前尖兵盡責想來這會兒自個該拖著炮往回跑了。
之前沒教射的壞處現在顯現出來,待放好幾輪空炮他的人才堪堪打到對方戰壕處,不過不待心喜,他卻突然想到,對方在此設伏不會不知道自己的炮隊,定然有後手等著,而他們去年可是繳獲過一個七生五山炮連的。
一念及此,周少傅便把身子壓低,得趕快將炮隊分散開來,前面那破山不高,目光所至還有條大路通著,想來他們要把山炮運到山上依托射程優勢自個可要抓瞎了。
怕啥來啥,命令還沒下達完畢,旁邊百十米處傳來兩聲巨響,直將那邊兩輛輜重大車連同周邊士兵炸得粉身碎骨。
“散開,散開。”周少傅大聲呼喊著,“轉移炮陣地,快,這是朝咱們來的。”不過他的命令顯然晚矣,李三寶的人既然開炮怎會讓其跑掉,不等周連長跑開幾步,更大規模的炮擊便向其襲來,瞬間把周少傅帶到無盡黑暗中,臨死前,他驚恐的發現,這特麼不是六門炮,最少十二門啊。
……
“我去,失誤了啊。”馮偉軍端著望遠鏡一覽無余的看著山下,嘴里不停跟參謀長�@倫牛骸霸勰米湃思伊繁 艘蒼謖蕉分諧沙ゅ 庹灘緩麼潁 桓齪煤玫穆穹 陡 鞘鍍屏恕! br />
“不一定。”參謀長看著山下潮水般涌上來又潮水般退下去的熱河省軍士兵,“對方韌性還是不足,咱這規模可算不上太大,他們也就呼啦一聲退下去了,好。”他的一聲大喝嚇了旁邊自家司令一跳,卻是己方火炮成功端掉對方炮陣地。
“這彈藥殉爆的漂亮。”馮偉軍也是情不自禁的喊著,“把他們馬隊給驚了,哈哈。”戰馬雖受過訓練,也會在戰斗中暫時將其耳朵堵上,當不得殉爆來的太激烈,離炮隊又有些近,硬生生讓其大約兩個營頭的馬隊炸營。
“再接再厲,給李三寶打電話,讓他接著炸,就照準了馬隊打。”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馮偉軍興奮異常,緊趕的下命令。
由于現在軍隊中自動火力配置比較少,所以防守者喜歡蝟集到一塊兒,攻擊者也是經常性的密集沖鋒,這一頓鋪天蓋地的炮火頓時讓陣型比較緊湊的熱河省軍炸了窩。
他們是在失敗後知恥後勇的訓練了段時間,可當不得雙槍兵的訓練也只能叫訓練,先前那般布置已是超水平發揮,而且他們也沒料到會遭受如此高強度的火炮攻擊—李三寶的炮連早改成了炮營,由一個六門制七生五山炮連、一個六門制120mm迫擊炮已經當做迷惑敵人的利器給了圍攻承德的部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