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長安推門進來的時候,李紅梅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像是沒听到似的,坐在凳子上,眼神有些恍惚,眼角微微發紅,布滿了血絲,像是哭過一場。
並沒有出聲打擾。
晏長安站在原地,保持沉默,像一棵安靜筆直的樹。
不知道過了多久。
李紅梅終于回過神來,深吸了一口氣,抬起手來擦了擦眼角尚未干涸的淚痕,揚起一個笑容來,轉過身望向晏長安點了點頭。
“長安來了啊。”
李紅梅的態度從表面上看不到一絲一毫的異樣,就像是晏長安根本沒有離開兩年,根本不存在任何的生疏似的,就像是在招待一個極其討她歡心的後輩。
晏長安點頭,坐在李紅梅對面的沙發上,將手中提著的東西放在茶幾上。
“阿姨,這是我從美國帶回來的療養品,對您的身體會有好處的。”
“還有這個,這是最新研發出來的按摩儀,我以前听陸然說您經常會腰疼,用這個應該會稍微緩解一點。”
“這個是……”
晏長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李紅梅打斷。
沒有看晏長安放在茶幾上堆得滿滿的,或許算得上是價值昂貴的禮物,李紅梅深吸一口氣,直直的看著他的眼楮。
“長安,阿姨問你一件事,你老實回答我,好不好?”
此時此刻,晏長安的表情也逐漸變得凝重了起來。
不避不讓的迎上李紅梅的目光,晏長安微笑點頭,坐直了身體,脊背挺直,“您說。”
李紅梅點了點頭,扶著椅背站起身來,似乎是因為久坐的緣故,站起身來的那一瞬間身體忍不住晃了晃,晏長安習慣性的伸出手就要扶住李紅梅,卻被女人推開。
抿了抿唇,晏長安收回自己停頓在空中的右手。
李紅梅背對著晏長安,走到房間的一個櫃子面前,打開最里面的一層,拿出了一個黑色的盒子。
當著晏長安的面打開盒子,晏長安注意到李紅梅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直到拿出盒子里面放著的東西,晏長安的眸色,方才微微一凝,眉心輕擰。
這是當初晏長安跟陸然的父親陸愛國,簽訂的那一份合同。
他給陸愛國五百萬,陸愛國把陸然賣給他。
從此以後,兩不相干。
不過是當初為了堵住陸愛國的嘴,讓他從今以後再也不要來找陸然的麻煩所以順水推舟演得一出戲。
這份合同,現在怎麼會在李紅梅這里?
晏長安沒有急著開口解釋,沉默不語。
而李紅梅,視線也是落在桌上放著的這份合同上面,遲遲沒有開口說話。
房間里安靜的嚇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李紅梅終于抬起頭來,望向晏長安。
“長安啊,阿姨叫你來,就是想問問你,你跟我們家陸然,是已經下定決心,要一輩子在一起了嗎”
“是。”
晏長安眸色幽深,聲音低沉,看著李紅梅的眼楮承認。
之前在接到李紅梅電話的那一瞬間,晏長安心中便是已經有些些許猜測,怕是陸然坦白了吧說不清楚什麼感覺,就像是心中軟了一大片,卻又同時,擁有了越發堅定的力量。
他知道。
這是陸然,在為了他,為了他們的未來,做出自己所能夠給予的,最大的努力。
听到晏長安點頭承認,李紅梅的身體抑制不住的顫抖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抓住沙發的把手,勉強坐直了身體,沖著晏長安笑了笑,目光落在桌上的合同上。
女人的眼神有些復雜,低著頭,像是在自言自語似的,聲音很輕。
“這是陸然他爸,給我的東西。”
一年前,李紅梅接到警察打來的電話。
陸愛國嗜賭成性,欠下高額債務,最後為了還錢,被逼無奈鋌而走險,在一次搶劫中被警察抓獲。
警察聯系上李紅梅的時候,陸愛國已經被判八年。
在監獄的會面室里,陸愛國抱著腦袋在李紅梅的面前痛哭流涕。他是好賭,是昏了頭失去了全部理智,可是他不想坐牢,不想在冷冰冰的監獄里,度過漫長到不能想象的八年時光。
像以前經歷的每一次那樣。
陸愛國抓住李紅梅的胳膊苦苦哀求,賭咒發誓。
他求他找陸然救他。
李紅梅對陸愛國第一次死心,是在很久很久之前,他欠下將近七百萬的債務,回來找陸然替他還高利貸的時候。
那個時候啊,李紅梅還躺在醫院里。
面前這個男人,不曾看她一眼,逼著自己的兒子,揚言不給錢就出去爆料的時候。
那是她第一次死心。
第二次,是在她快要死掉的時候。
她曾經試圖,背著陸然,想要找他回來,見他最後一面。
卻被人告知,他不知道從哪兒,搞到了一大筆錢,說從今以後,跟她們母子,再無相干。
而今天,當他坐在監獄里,李紅梅看著他,他跟以前每一次發生事情的那樣,哭著哀求自己。
唯一的不同。
他提到了晏長安。
他抓住自己的胳膊,近乎于哀求的開口:“紅梅,你去找晏長安,他有錢,憑著他對陸然的感情,他一定會救我的,他一定會救我的!”
那個時候,李紅梅手術成功,晏長安也已經離開國內將近一年。
當陸愛國拿出這份合同的時候,李紅梅幾乎感覺到整個人,都像是要昏厥過去似的,身體晃了晃,連最後究竟是怎麼離開監獄的,都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
她是一個農村來的鄉下女人。
李紅梅從來都沒有因為自己的兒子,現在是萬眾矚目,光芒萬丈的大明星,而感到自己有多麼的了不起。
可是她是一個有良心的人。
將近十五年,陸愛國對她,對陸然,除了冷漠的咒罵,帶來的,幾乎就只剩下高昂到令人負累的沉重債務。
而晏長安。
在李紅梅住院的那一段時間里,晏長安對這個鄉下老太婆,對陸然究竟有多好。
李紅梅向來看在心里。
李紅梅對晏長安的感情,從來都是惶恐,到感激,最後再到無以為報。
可是那一天,當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陸愛國給她的這份合同,李紅梅第一次懷疑起自己的兒子,跟晏長安兩個人之間的關系。
回到家里,陸然不在家。
李紅梅獨自一人,愣愣的坐在客廳里很久很久,恍恍惚惚,突然想起來,似乎是自從自己手術成功出院,自從晏長安有工作要忙出國之後,陸然就變得很忙碌。
早出晚歸,偶爾有一天空閑待在家里,也像是疲憊不堪,心事重重的模樣。
那也是李紅梅第一次,嘗試著學習怎麼去上網搜索關于陸然,關于晏長安的信息。
盡管笨拙,緩慢。
可是當李紅梅在電腦搜索窗口艱難的打出陸然跟晏長安的名字的時候,那些被陸然費心隱藏,幾乎是已經徹底被人掩蓋了的事情,再度,鋪天蓋地,洶涌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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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壇無冕之王的丑惡面目#
#晏長安當眾道歉宣布退出演藝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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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小王打開門準備叫李紅梅去醫院復查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李紅梅坐在這麼多年不曾踫過的電腦面前,雙眼通紅渾身顫抖的模樣。
從頭到尾。
李紅梅听著小王將所有的事情,從自己被醫生下病危通知書開始講起,到最後晏長安為了救自己一命,召開記者發布會,當眾承認他跟陸然的關系,並且發誓退出演藝圈,到現在為止將近一年,不曾出現在公眾視線為止。
那一天,李紅梅的情緒是這一生從未有過的混亂。
甚至是小王什麼時候走的她都記不太清楚了。
只知道,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讓小王瞞住陸然,裝作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沒有人知道。
那一夜,李紅梅徹夜難眠。
她將陸愛國給她的合同,藏在了房間櫃子的最深處,鎖在了黑色的盒子里。
將陸愛國被判刑入獄的消息隱瞞下來,甚至是陸然,都不曾告訴分毫。
她裝作不知情的模樣,不拆穿陸然每一天的恍惚失意,看不出他視線落在空氣中某一點上面走神的時候,究竟在想什麼。
她對不起晏長安。
她知道。
當她知道那個優秀到讓所有人都心疼的孩子,居然為她,為了她這麼一個鄉下老婦人,做出了這麼巨大的犧牲之後,李紅梅甚至不知道,這一生,她該用什麼,才能回報晏長安的好。
可是,她卻同樣的,也自私的讓自己感覺到厭惡。
陸然不願意讓她知道,是怕她愧疚。
所以,她也就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怎麼去形容那一種感覺呢?若是有一天晏長安需要,李紅梅怕是將自己的命豁出去回報他,都不會有一分一毫的猶豫。
可是,她同樣的,也是一個母親啊。
她忍受著良心的煎熬,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
她希望陸然能夠平平穩穩的,走一條正常圓滿的路,哪怕是心中不忍,她卻也懷抱著一絲一毫的僥幸。
兩個男人。
既然已經分開了,能有多深的感情呢?
或許…或許再過一段時間,再過一段時間,就會相互遺忘了呢?
可是伴隨著陸然的笑容越來越少,他越來越忙碌,越來越消瘦,越來越經常看著同一個地方走神,甚至連半夜里,李紅梅路過陸然的房間,推開門走進去,都能夠看到陸然夢話中呢喃著,也是晏長安的名字。
李紅梅在心中醞釀了無數次想要勸說陸然去找一個女朋友的話,到最後,全部都咽了下去。
是他們,對不起晏長安。
直到昨天,陸然缺席了電影首映禮,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陪著她看電影,跟她說話,幫她做家務。
李紅梅就知道,這孩子,怕是撐不住了吧?
她想要開口拆穿,卻最後欲言又止。
她知道陸然這一年多心里有多苦,她也知道,晏長安那個孩子,對她,對她們這個家,究竟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
她又是愧疚,又是不忍。
她想要讓陸然叫晏長安回來,卻又不情願自己的兒子,這輩子因為跟一個男人在一起,而被別人戳一輩子的脊梁骨。
這一年多,陸然徹夜難眠,輾轉反側,而她,又何嘗不是在這樣內心的糾結跟良心的拷問中不得安眠?
陸然跪在她的面前,眼眶通紅,一遍一遍的重復。
他說,媽,你不知道晏長安有多好。
李紅梅幾乎也是瞬間紅了眼眶,身體晃了幾晃,差點站立不穩。
她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她身體里面這顆腎,她這條命,陸然現在擁有的所有一切。
全部都是晏長安給的。
她怎麼可能會不知道他有多好。
哪怕是她心中一千一萬個不能接受兩個男人相愛的事實,看著陸然跪在自己面前的樣子,她竟是隱隱約約能夠理解,她的兒子,究竟是為什麼會愛上一個跟自己性別相同的男人。
最後,李紅梅還是沒有立刻回答陸然。
她說,你讓媽好好想想。
你讓媽好好想想。
從很久很久以前,她裝作一無所知,裝作毫不知情,卻是早就已經在心中,把這件事翻來覆去的思考了無數無數遍。
想到三百多個日日夜夜,她又怎麼可能還能夠狠下心去說一個拒絕?
不過就是想跟一個男人在一起。
又有什麼難?
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夠比晏長安對陸然還要好?好到連帶著她這個當媽這條命,都是他犧牲了一切救回來的,好到甚至是連李紅梅都不得不承認。
兩個男人。
偏偏他們愛的連自己,都不忍心再去刁難拒絕。
不過是想要在一起,又有什麼難?
深吸一口氣,擦了擦臉上已經止不住的淚水,李紅梅強忍著心中的情緒,望向晏長安笑了笑。
“長安,阿姨不是故意的。”
遞給李紅梅幾張紙,晏長安沉默了將近兩秒鐘之後望著她的眼楮緩緩開口。
“阿姨,我猜,陸然跟您坦白了,對吧?”
不等李紅梅拒絕,晏長安便是站起身來,沖著李紅梅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男人眸色堅定而溫醇,帶著些許,難以言喻的復雜味道,聲音低沉,清晰入耳,像是大提琴一樣的彌漫在空氣里。
“我知道,讓您接受這件事,實在是太艱難,太勉強。”
“我也知道,您的心願,一直都是希望,陸然能夠找一個溫柔善良的女人在一起,在生一個健健康康的孩子,平安喜樂的過一生。”
晏長安頓了頓,眼中閃過一道,幾乎于傷痛的寬容諒解。
“阿姨啊。”
“其實我並沒有立場,要求您為我們做出任何一絲一毫的讓步。”
“我心里清楚的明白,無論我做的再多,這個世界上,最愛陸然的人,跟他最親的那個人,永遠都是您。”
晏長安眼楮有些微紅,卻依舊保持著微笑,看著李紅梅,目光坦蕩,不曾有片刻的閃躲。
“很早很早之前,我就想像現在這樣,跟你開誠布公的談一次。”
“或許我這輩子都無法跟您相比,但是啊…”晏長安深吸一口氣,眸底情緒洶涌,閃爍著入骨溫柔,有些恍惚,眼前抑制不住浮現出陸然那張神氣活現的臉,緩緩開口,“我向您發誓,這輩子,除了您之外,我會當對陸然最好的那個人。”
“我會慣著他,讓他去做任何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我會陪著他,支持他走到更高更遠的地方去。”
“天塌下來,只要我還站在這里,我還活著,還在他身邊。”
“我向您承諾。”
“只要有晏長安一天,陸然這一生,都不會有任何的傷痛磨折。”
“阿姨,或許您覺得兩個男人在一起很可笑。”
“但是啊。”
“我愛陸然。”
“我會把我擁有的所有一切,全部都給他。”
說到最後,一直沉默不語的李紅梅,已經是泣不成聲。
她捶著自己的胸口,近乎于艱難的沖著晏長安開口:“是阿姨對不起你,是阿姨對不起你們兩個啊……”
“阿姨知道…知道你們兩個相愛。”
李紅梅深吸一口氣,稍微平穩了一下情緒之後,沖著晏長安說道:“我知道,當初是你,為了救我這條命,所以退出了娛樂圈。”
“是阿姨對不住你。”
李紅梅搖了搖頭,像是一瞬間被人抽走了精氣神似的,失去靈魂一般,有些頹靡。
“人都是自私的。”
“長安啊…阿姨太自私了…”
“以前總想著,你為我換了一顆腎,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阿姨就算是為你做什麼,就算是去死,也是情願的。”
“但是陸然…陸然是我唯一的兒子啊…”
“我總覺得…兩個男人…兩個男人怎麼能夠在一起呢那是要被別人戳一輩子脊梁骨的啊…”
李紅梅紅了眼眶,像是經歷了劇烈地痛苦掙扎之後,獲得了解脫似的,深深地看著晏長安的眼楮,又是愧疚,又是心疼。
“你比陸然苦。”
“阿姨知道你比陸然苦。”
“長安啊,阿姨曾經無數次想過,要是阿姨幸運,能夠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兒子,恐怕做夢都會笑醒。”
李紅梅抬起手來擦了擦眼淚,沖著晏長安笑了笑。
“不過現在好了。”
“你們兩個在一起…你也就算是阿姨另外一個兒子了。”
“是我太自私…硬生生的耽誤了你們兩年…長安啊…阿姨今天叫你來,只是想告訴你…”
李紅梅站起身來,抓住晏長安的手,握得很緊很緊,近乎于自言自語一般的重復。
“陸然跟你在一起…”
“阿姨知道…比跟任何人在一起都好…”
“比跟任何人在一起都好……”
看著晏長安的臉,李紅梅想要笑,卻抑制不住的紅了眼眶。
這兩個孩子。
經歷了那麼多的辛苦磨折,甚至是她,都裝作一無所知,耽誤了他們將近兩年的時間。
這個世界給了他們這麼多的考驗,這麼多的惡意,還有這麼多的障礙艱難。
偏偏他們卻像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似的,心懷善意,對所有人都寬容,好到讓李紅梅,幾乎找不到任何理由來拒絕,幾乎再也沒有任何理由阻攔。
她怎麼忍心讓他們不在一起?
他們兩個,又怎麼可能不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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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然回家的時候,是十一點半左右。
當他把車開進小區,拿著鑰匙走出停車場的時候,余光掃到頭頂的天空。
難得的有月亮。
腳步微頓,站在原地,一時之間,說不清楚心里是什麼滋味。
幾乎每一個房間都亮著燈。
天上有月亮,月亮旁邊有星星。
晏長安。
陸然突然就抑制不住的,強烈的,幾乎是洶涌而出的,思念起晏長安來。
整整一天。
他將跟李紅梅坦白的忐忑壓在心底,將心中的煎熬磨磨折吞入腹中,將所有的情緒洶涌,全部都按捺下去,深深埋藏。
他無比的清醒,清醒的看著自己工作,看著自己忙碌。
可是當結束了一天的工作,他開著車回來,經過車水馬龍,洶涌人潮,直到站在這里,看著天空上的月亮跟繁星。
他突然就忍不住思念起晏長安來。
他總覺得應該是兩個人一起站在這里,他總覺得萬家燈光,應該有屬于他的那扇窗的。
可是沒有晏長安。
陸然輕輕地笑。
黝黑的瞳仁閃爍著些許濕潤的光。
男人脊背挺直,卻是伶仃著,顫抖著,孤單著。
張開嘴巴,像是自言自語似的,沒有發出聲音。
陸然輕輕地笑。
他在喊。
晏長安。
晏長安。
本身就是深秋的季節,到了夜晚,氣溫降下來,有風,越發的寒氣刺骨。
因為直接從節目現場開車回來的緣故,陸然也僅僅只是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甚至紐扣還解開了三顆,站在那里,隱約有涼氣灌進來。 : \\、//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
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手里另外拿著一件外套,眸色溫醇,視線專注,像是全世界,就只看得到陸然一個人似的。
從後面把衣服給他披上。
走到陸然面前站定,就像是排練過千萬遍似的熟練自然,男人伸出手攏了攏搭在陸然肩上的外套,順便還耐心仔細的幫他把襯衣的紐扣一顆顆扣好。
微微蹙了眉,又是不悅,又是心疼。
男人的聲音低沉溫醇,像是低低的大提琴,又像是醞釀的濃香的酒,緩緩地漫開在空氣里。
“穿這麼少,不是說了不要讓我擔心麼,怎麼每次都不听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