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青松臉色變了幾變,視線在凝注窗外那兩道匆匆趕來的身影時,墨黑的眼底閃過一道幾不可見的殺機。
“不是你。”他說。
君子楠松了一口氣,眼角余光卻不經意向蕭安寧瞟去。
蕭安寧沒想到槍里居然會有子彈,望著眼前那玻璃被子彈打的粉碎的窗戶,飛快收好了手槍。
槍口倒轉沖著自己,槍托方向沖雲青松遞了過去。
萬分愧疚地說︰“很抱歉,是我不察。”
雲青松皺起眉頭,卻並不接。
“不怪你。這槍是用特殊礦石做的,原本重量就輕,即使多加一顆子彈,也不會被人輕易察覺。槍,送給你了,沒有收回的道理。
“你得慶幸她槍口對著的不是你!”譏諷慍怒的聲音忽然自雲殤口中傳出。
男人眉眼冷峻,俊美的臉上掛著一層冷冷的霜氣。
雲殤在子彈射出的一瞬間已經彈沖到蕭安寧身邊。
此時,一切塵埃落定,也知道里面事情不對,沉著臉譏諷︰“君臨的管理漏洞,太大。的確是有待加強。至高無上的帝君的東西……都有人敢動,呵呵。”
至高無上四個字,明顯是被加重了語氣。
肆無忌憚的譏諷。
說著,將手槍從蕭安寧手中拿過來,裝進墨色錦盒重重向旁邊的桌子上一扔,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冷眼瞅著雲青松。
雲青松知道,這個兒子對自己絕無恭敬,甚至半分感情都沒有。
偏偏自己送給他愛妻的手槍,還被人動了手腳,事先藏了子彈。
這幸虧是沒出什麼事,萬一要是子彈不長眼,出了問題,他篤定,眼前這個冷眉冷眼的親生兒子的人絕對會扒了自己的皮!
“爸爸、爸爸,出什麼事了——”就在此時,門口忽然傳來雲玫蘭敲門的聲音。
雲青松臉上怒氣涌動,卻又死死壓制了下去。
“子楠,給她開門。”他沉聲吩咐君子楠。
“是,帝君。”
君子楠開了門,就見雲玫蘭手里抱著什麼沖了進來。
一進門,就故意驚慌失措地叫道︰“爸爸,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我剛才往這里走,突然听到槍響,然後就看見你的書房玻璃碎了。到底怎麼回事啊?”
要說雲玫蘭出現的這個時間點實在太巧,槍聲剛響,她就進來了。
雲青松不動聲色地問︰“試了試槍,子彈崩碎了玻璃。沒事。你怎麼來了?”
雲玫蘭咬了咬唇,好像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般,答道︰“爸爸,是這樣的。我昨晚想過了。您罰我罰的對。我不該嫉妒哥哥和嫂子回君臨,然後針對他們做了那麼多設計。我這次來,是來道歉的。”
“道歉?”雲青松眉心動了動。
“是啊。你看爸爸,我知道哥哥嫂子今早會來給您敬茶,所以,我特意帶了一盒今年春拍的茶王。”
說著,雲玫蘭將精心包過的茶餅向蕭安寧遞過去︰“嫂子,你闖關時候遇到的危險,都是我事先安排的。我承認,我做的不對。您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別生我的氣。這茶,您給爸爸泡了敬上吧。”
看著雲玫蘭一派懺悔後又故作誠心想要和解的樣子,蕭安寧微微一笑。
這種人她見的多了,雲玫蘭要是誠心悔過想要和她和好,估計……豬,都能上樹了!
而且,雲玫蘭方才說那番話,也是話里有話。
什麼叫早就知道哥哥嫂子今早會來給您敬茶?
分明雲殤根本就從來沒有這個打算。
不過是她想體會些正常人家才有的親情,臨時拉了雲殤來這里罷了。
這麼說,是想故意在雲青松面前上點眼藥?
她還真是想多了……
蕭安寧風輕雲淡地從雲玫蘭手里接過茶餅,不冷不熱地說道︰“不知者不怪,我們以前沒交過手,你想試試,也很正常。這次,我身體虛,所以也沒盡全力。以後,你要是還有興趣,我們再重新比過。”
听到蕭安寧這輕輕淡淡的一席話,雲玫蘭臉色一變。
她身體虛已經將自己對付的落花流水,這要是不虛,還不更反了天?
她這是故意說這樣的話,來氣自己的吧?
哼!
雲玫蘭眼中閃過一絲惡毒,但很快將臉上的震驚和憤怒掩了去,這時候,反正是要演戲,演得再專業點又何妨。
蕭安寧想給她下馬威,過一會兒,她倒要看看她應付!
想到這里,雲玫蘭艷容勾起燦爛的笑容︰“嫂子,只要您願意,您讓我做什麼都可以!這茶餅,您看——”
雲青松在旁邊早就將兩個人的暗流涌動看的分明。
此時,他不動聲色地扭頭對蕭安寧說︰“茶,不宜多飲。茶餅給我,你回去歇歇吧。”
說完,又對雲殤微微頷首︰“雲殤你留下來,我有事和你談。”
這是準備送客的意思了。
桌子上茶杯殘留的余香飄渺,彰顯出片刻前,這里短暫的茶韻寧靜。
一直沒有多言的君子楠看了看破碎的窗戶,正準備出去找人過來換玻璃。
誰知道,冷冷冰冰的一聲嗓音響起,“怎麼,玻璃碎了,就準備不了了之了?安寧,你不打算給咱爸賠塊玻璃嗎?”
咱爸兩個字,是被重重咬在舌尖上說的。
任誰也听出他語氣里的寒意和譏誚。
原本雲青松並不打算直接處置這件事。
畢竟事關君臨內部管理的漏洞。
要說堂堂帝君槍支收藏寶庫里的東西,都能被人暗中動了手腳,傳出去,不是讓人笑話嗎?
更何況,他也心知肚明,究竟是誰動了手腳。
剛才雲玫蘭既然已經進來道了歉,他是想著先把這件事一緩,以後再行處置。
但顯然,現在雲殤不準備對這件事善罷甘休。
故意說是蕭安寧打碎了玻璃,讓她賠,可誰又不知道,這是在逼著他雲青松必須現在就處理這件事呢。
雲青松蹙了蹙眉,眼鋒淡淡掃向自己這個看起來俊冷無雙、城府極深的兒子。
只見他毫不回避地噙著一抹冷笑盯著他。
雲青松視線劃過雲殤,又慢慢落在蕭安寧身上。
而一旁,君子楠也似乎正在悄悄打量著這位未來的帝君夫人,究竟會如此應對。
只見蕭安寧微微一笑,似乎對雲殤的提議毫不驚訝,點了點頭︰“是要給賠塊玻璃。就是不知道這塊玻璃是不是也和金虎一樣,是隕石做成的。如果這樣的話,我可就……賠不起了。”
“那該怎麼辦呢?”雲殤不輕不重地問。
蕭安寧沒接話,只是適時露出一抹無可奈何的表情,因為她看到雲殤已經將目光鎖定到雲玫蘭身上。
這話,原本就是要說給雲玫蘭听的。
雲玫蘭誰都不怕,獨獨怕雲殤那深冷不見底的目光。
此時,見他死死盯著自己,仿佛毒蛇不咬死獵物誓不罷休的樣子,後脊梁頓時襲上一層重重的寒意。
她哆嗦了一下,不自覺將雙手抱在胸前,似乎這樣可以讓自己覺得更安全一些。
這時候,差不多滿屋子人的目光都或輕或重地掠過雲玫蘭。
雲玫蘭頓感目光森森,似乎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子楠,將看管寶庫的人廢去雙手。”雲青松偏在此時開口,再給雲玫蘭一記重重的打擊。
看管寶庫的那個人,並不是雲玫蘭的親信。
但是,卻是一個暗中愛慕她很久的男人。
正因為如此,這次,才會在她的威逼利誘下,破例開了寶庫,讓她在里面動了手腳。
雲青松此時,公然開始處置這個人,等于是早就知道了里面的貓膩,當著雲玫蘭的面兒,給她嚴厲的警告!
雲玫蘭心里突然很緊張。
因為她在蕭安寧來君臨前就打听到了一個關于蕭安寧的小偏好。
那就是在拿到手槍前,蕭安寧會習慣對著人瞄一下扣動扳機。
雲玫蘭以為,蕭安寧自然不會對著雲青松,唯一的可能只有雲殤。
只要她對準雲殤扣動了扳機,那麼,後面的結局就容易想到了。
所以,在庫房看管人告訴她君子楠來取走了金虎,她立即知道自己的計劃成功了,匆匆趕過來。
尤其是走到樓下,听到樓上雲青松書房窗戶玻璃炸碎的聲音,心里的狂喜溢于言表。
可誰能知道,上了樓以後,並沒有見到想象中的血腥場面,所有人都安然無恙地站在那里。
只除了那扇破碎的玻璃。
究竟,是出了什麼意外竟然使蕭安寧僅僅對著一扇窗戶扣動了扳機呢?
當然,現在這點疑問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
很明顯,所有人盯著她,沉冷洞悉的目光無一不表明,他們都知道這是自己動的手腳。
可偏偏每一個人都沒有開口,似乎在等著她的回答。
雲玫蘭咬了咬牙,忽然開口︰“既然嫂子剛來,手頭緊張,不如我來賠償這塊玻璃。”
“你?要怎麼賠?這塊玻璃價值不菲!安寧都賠不起,你準備出多大的價錢?”雲殤斜睨著她,語氣冰寒至極。
是,雲青松書房里的玻璃是比普通房間的玻璃厚了點,貴了點。
但如果說是價值不菲也是言過其實。
這分明是雲殤想要借這次機會,狠狠敲下雲玫蘭的竹杠,以儆效尤!
“我……”雲玫蘭下意識往雲青松掃了一眼,只見他沉著目光,似乎覺得雲殤的所作所為並不奇怪。
咬了咬牙,雲玫蘭倏地抬頭說道︰“我拿出三百萬私房錢當做給嫂子的見面禮,嫂子就能賠得起了。”
“三百萬賠塊玻璃,勉強夠!但地毯上全是玻璃碎碴,肯定不能要了,地毯錢你也出了罷……”雲殤淡淡補了句。(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