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病了許久,期間一直躺在床上修養,難得能出來走走,就是這日黛玉林安兩個過來探望也只說了一會的話便乏了,姐弟兩個見狀便只悄悄的退了出來,自到榮禧堂來請安問好。
“好妹妹,快進來,小紅快去把那上供的新茶給你林姑娘端來,還有提督大人家才送來的西洋糖並……”
“罷了,我又不是什麼外人,你這是折騰個什麼。”黛玉笑著攔住了仍要張落的鳳姐,這會子林安正陪著賈赦說話,她看過了邢夫人便過來找這里,兩個攜手坐下,巧姐也進來陪著,黛玉便道︰“姐兒出落的越發好了, 哥兒呢?我也是許久沒見他了。”
提起兒子賈 鳳姐就是一臉的笑意,她如今兒女雙全,大房又真正的掌控了府里,二房暫時想也沒有出頭之日了,日子過得十分快活,這其中自也有林家的一份功勞,故鳳姐一番道謝之後又道︰“如今府里的事務整頓一番也漸漸有了章法,且林之孝他們好歹知道分寸,我心里想著巧姐她那個沒心肝兒的爹走了這許久,不知道在外頭樂成了什麼樣,正想著得空要不要帶著他們過去,畢竟 哥兒也這般大了,也只年關的時候見過兩面。”
“這麼說姐姐要帶著哥兒姐兒一起過去團聚?一家子骨肉至親,原就是該在一處的,只是府里的事務呢?你竟舍得?”
黛玉的話叫鳳姐頗有些不好意思,她自是十分不舍的,只是那邊平兒傳來消息說是有了身子,且這一兩年間賈璉面上雖說並未過分,但私下里也收用了幾個丫頭,只是未給名分,鳳姐每每想到此處便覺得心如刀割一般,自己在這里累死累活的給他整治這番家業,兒子女兒都有了,偏他在外頭過得如同神仙一般,于是狠了狠心,和小紅商量了許久,終是听得了勸。
“舍不得又能如何,那邊平兒也有了好消息,且她身份本也不夠,這兩年往來之間失了多少禮數,再者府里如今也不是走不開,我只想著過幾日就把鑰匙交給太太,左右底下的事都有舊例,那邊大嫂子帶著兩個姑娘十分妥帖,我只把小紅送過去幫忙就是。”
這倒是想的十分周到了,黛玉心想鳳姐一走邢夫人那邊也算是熬出了頭,這婆媳兩個斷沒有再把鑰匙交出去的道理,便點頭贊了幾句,正听鳳姐說等出了孝還要回來張落迎春同邢岫煙的婚事,便笑道︰“一晃二姐姐都要出閣了,想想我才上京的時候,放佛還是昨天才發生的一般。”
“那會子就知道你日後定是個不俗的了,趕明見了妹妹你我們還要行禮叫一聲王妃,你還怕沒有自己的好時候麼。”鳳姐笑著打趣黛玉一番,猶還要說只是忽然想起個人來,便掩著嘴自笑了半晌,許久方才對著一臉疑惑的黛玉解釋說︰“我只想起個笑話來,原和妹妹沒什麼關系,只是也不妨說給你听听。”
誰料黛玉一听卻是愣了,薛蝌娶了夏金桂?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孫紹祖娶了尤三姐就真的已經有夠匪夷所思的,偏這會子又出了亂點鴛鴦2.0,所以夏金桂就注定是他薛家的媳婦改變不了麼。
“那薛蝌乃是二房,當年分家的時候也是按著規矩來的,這會子妹妹又因為那薛老大的緣故被退了親,若不是這夏家實在沒有個能撐門戶的男人,這門親事哪里能成?只是這絕戶財那是那麼好發的,這會子娶回來個攪家精,兩房如今都在一起,也就是那一位能頂的住。”鳳姐說了兩句,又听黛玉說許久未見寶釵,心中卻也是感嘆不已。
才說著就見小紅笑眯眯的走了進來,指著外頭笑道︰“奶奶和姑娘且猜猜是誰來了。”
“你這丫頭又跟我弄鬼。”鳳姐笑著罵了兩句,不想小紅轉身竟是帶著劉姥姥進來請安,又說板兒也在,只是如今年紀大了,因听見黛玉也在跟前,便沒敢進來,正在二門上候著。
“都是一家子親戚。”鳳姐兒听了點頭稱是,黛玉日後身份貴重,如今連寶玉都輕易不見,何況他人。
黛玉倒也可有可無,因見劉姥姥的意思仿佛有話要說,寒暄連句便說要領著巧姐過去瞧迎春,那劉姥姥見她這般知情識趣,心里不免又愛了兩分。
“姑姑上回使雪雁姐姐送來的玉雕十分精巧,我喜歡的不得了,四姑姑還給我畫了幅畫呢,林姑姑可見著了?”巧姐的相貌融合了她父母的優點,只是這孩子身上少了兩分她母親那般的張楊,更多了幾分柔和,且她比林安小不了幾歲,黛玉一向將其視作自家的小孩子一般。
“你四姑姑的園子圖也不知畫的如何了?你的我卻是沒見著。”姑佷兩個攜手進了迎春的屋子,正巧司琪正在跟前,黛玉許久未曾見到她,這會子便拉著笑道︰“前兒也听說了你的好消息,你們主僕兩個倒是都喜事不斷。”
司琪前兩日和潘又安辦了喜事,如今也已選定待迎春出嫁她們兩口子也跟著過去,主僕二人終身皆有了依靠,心里都十分歡喜。
惜春也在跟前,听見這話心里不知作何感想,只听司琪笑著跟黛玉道謝,不料巧姐見狀也笑嘻嘻的說道︰“前兒听我媽說,那邊的史二姑姑也有好消息呢。”
“噢?”黛玉不知這事,猛然听見史湘雪不在只盯著自家老弟不放難免十分開心,立刻八卦體質上身,拉著迎春問了個仔細。
原來史家兩位侯爺見多年來無論他們怎樣明示暗示林如海就不是不應史湘雪這一茬,心里多少也有些打退堂鼓,只是賈母一直死咬著不妨也就堅持到現在。可如今榮國府整個變了天,賈母已經自顧不暇,史家女兒的名聲再不復從前,倘若林家真的看不上史湘雪,一個不小心恐這輩子就毀了,故而兩家人一番商議後,忠靖侯府人已將史湘雪接回了自家,這日子也放出了風聲,听說那邊已有人來相看了。
而前來相看的這一家,倒也當真就是天注定的緣分要他娶史家女吧,卻正是衛若蘭。
黛玉听聞後竟是有些無言以對,怎麼這個世界的姻緣全亂了,賈芸綠柳,也就是紫鵑,寶釵甄寶玉,尤三姐孫紹祖,史湘雪衛若蘭,下一個又是誰呢?
回府之後,因林安又請了劉姥姥並板兒過來做客,黛玉見劉姥姥著實拘謹,就只叫幾個嬤嬤陪著,她並不湊熱鬧,免得劉姥姥礙著她那虛無縹緲的未來王妃身份拘謹放不開,果然她這般叫那劉姥姥心內越發歡喜,想著怪道人家姑娘能做王妃,這整個侯府雖說不似那府里看著富麗堂皇的,但是處處都美的像畫一般,想來是人家正經探花爺的書香氣息了。一時又想到自家板兒如今在私塾里頭很得先生夸獎,都是承了人家世子爺的府,故而不免叫她心里更愛了林家幾分。
劉姥姥此次上京不似從前卻是純粹來給鳳姐報信兒來了,黛玉不關心這等緣故,卻不代表著她身邊的人沒有探究的心思,加之鳳姐特意囑咐了靖遠侯府不用瞞著,若是問只管如實說,故而劉姥姥便一五一十的將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告訴了王嬤嬤。
原來那柳五兒當日出去原是因為和賈寶玉過從親密,王夫人不管事,賈母听了史湘雲的話便也有些看不上她那副弱柳扶風的樣子,後來不知怎麼叫翠縷拿了把柄,史家姐妹告到賈母跟前,一家子就都攆了出去。只是賈母不比王夫人,並沒有沒收家產趕出京城,只叫不在府里當差就是。
但眾人誰也沒想到的是,因為有了從前大大小小十幾個丫頭的先例,賈寶玉這一次卻是長了心眼兒,正巧因為焙茗犯了錯一家子都被發賣了,他身邊的掃紅,鋤藥都忙著要爭這第一心腹的位置,故而一應攛掇著賈寶玉拿出了私藏的幾個錢,又摘了冠上的兩顆大珍珠,竟是在京郊選了個小院子,租下來叫柳五兒一家都住著,自己時不時的過去探望。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柳五兒出去一年都沒叫人發現,偏這會子她們家隔壁新搬來的人家和劉姥姥她們村里沾親,上次回去串門一應將此事說了出來,傳到劉姥姥耳朵里,听見榮府幾個字便坐不住了。
劉姥姥一家匆忙將事情打听了五五六六,因想著從前得了人家的恩惠,劉姥姥也瞧著寶玉是個好的,偏又是這般行事,故而思前想後的一家子商量了好幾日,到底還是帶著板兒過來了,左右跟鳳姐通個氣,叫她知道了自家心里也踏實。
畢竟這事在一般的深宅大院里也不是沒有,但是柳五兒如今有了身孕,史湘雲畢竟還沒過門,傳揚出去打的還是榮國府的臉面,劉姥姥也不敢把話說死,只說外頭是這樣傳的。
但此時想著賈寶玉這些時日的種種行為,鳳姐心里卻已十分肯定這事必然是千真萬確的。
這樣的事沒人敢告訴黛玉知道,好在她本也不感興趣,板兒陪著林安說了兩天的話,得了他諸多教導,祖孫兩個方才千恩萬謝的家去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