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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城頭也不回地隨著墨玉離開了，琉璃在地上跪了好一會，才爬起來。望著滿是灰塵的衣裙，琉璃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感情的積累需要時間，也需要機遇。她琉璃是不是兩樣都佔了呀？
剛要入伊紅樓，門內就闖出一位姑娘來。白瓷一般的肌膚，水潤的大眼楮，短俏俏的黑發，活像一只小兔子。
見著富麗堂皇的錦城，這姑娘頓時一驚，雙手胡亂地一甩，似乎在做什麼禮節似的下拜︰“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錦城還是第一次听到這樣的**，噗嗤笑出聲，示意墨玉把她扶起來，聲音也不由放柔︰“你就是寒香姑娘？”
寒香直立起身子，腦袋里還記著些刑訓教導的禮儀，雖然很想，但是刑訓余威仍在，不敢亂看。听見錦城相問，條件反射地回答︰“是！”
這聲“是”可謂中氣十足。
錦城第一次見如此有活力的姑娘，臉上的笑容加深︰“你是刑訓帶過來的，是公主府的客人，怎麼不願意住伊紅樓？”
寒香撓撓她的短發，傻笑︰“冰山是我的恩人，公主是冰山的恩人，也就是我的恩人。我實在不敢做公主的客人。公主若不嫌棄，我可以做公主府的粗使丫鬟。”
冰山？想起刑訓那張一天到晚端著“我是正經人家”的臉，錦城覺得寒香的形容實在太貼切了。望著寒香雖然有些傻里傻氣卻紅撲撲意外可愛的臉，錦城忽然嗅到了一絲春天的氣息。
“本宮也不敢把邢大人帶來的小姑娘當丫鬟使喚。”錦城道，“你安心住下吧。”
“那可不行！”寒香連忙揮動她的小胖手，“這讓冰山知道還了得？他那張人人欠我五百兩的臉不是要升級成為人人欠我一千兩了！”
墨玉和錦城聞言一起笑出聲來的。
寒香見錦城似乎格外好相處，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蹭到錦城身邊，對著錦城道︰“還望公主手了我這個小丫鬟吧……”尾音軟綿綿的，不僅長還一顫一顫的，很好听。如果錦城也有幸到千年之後走一遭，她便會知道這就是人間所謂的“綿羊音”。
似乎是踫見了新鮮的玩具，似乎是看見了未來的自己，錦城最終答應了寒香做自己的侍女。只是大家都明白這個小侍女身份不一般，不能像其他宮女那樣隨便使喚。寒香來的奇怪，但就像一團暖陽，為公主府注入了新的生機。墨玉看著這位短發的與眾不同的小姑娘頻頻惹得公主開懷，默默地為錦城高興。
寒香的臥室最終被安排在墨玉的左邊。墨玉把這位小姑娘帶回去的時候，琉璃和趙涵之來到了錦城的身邊。
今天錦城的好心情明顯地掛在她的臉上，這讓趙涵之吃了一驚。
“涵之來了？”錦城的尾音似乎也染上了甜滋滋的味道。
琉璃向錦城行了一個禮，避了出去。屋內留了淺藍，淡粉送茶端水。
“公主喚我何事？”趙涵之也不客氣，坐在錦城對面，開門見山。
錦城一想到宜妃，臉上的笑容就淡了幾分︰“刑訓從西城回來了。”
趙涵之已經向琉璃打探過，知道發生了些什麼，表面只是裝傻︰“刑訓一定沒帶禮物回來吧？西城的核桃雕刻可是一絕啊！”
西城的青樓也是一絕，錦城在心中暗暗道。自己卻不明說青樓，說實話刑訓為人正派，和他討論這些不會有任何尷尬，但和涵之講這些總覺得怪怪的。于是打了個太極︰“刑訓在西城門外見到宜妃了。齊人如此大費周章地要帶走她，你覺得是為何？”
趙涵之挑眉，吊兒郎當地開口︰“無非是想把宜妃賣進青樓里。”
錦城看他一眼︰“你也這麼想？”
趙涵之聞言湊近公主，笑︰“原來公主也這樣想？”
錦城見他一張俊臉忽然靠近，還真有幾分受不住，身子往後靠了靠︰“西城的特產就這麼幾樣，難道我還要想著他們把宜妃抓去逼她賞荷？”
“公主在這方面想的仔細。可是公主你可想過，抓走宜妃的那幫人到底想要抓的是誰？還有，他們若要抓你，那麼抓錯了的宜妃是不是有生命危險？”趙涵之收了滿目的調笑，問。
宜妃！呵呵！
錦城這下淹沒了自己所有的笑意，盡量控制住自己的語調︰“不好意思，我還真不關心她的死活。只是齊人若要擄我，我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趙涵之看向這位神采奕奕的小公主，總覺得今天自己會惹哭她。“公主，宜妃與你平分桃花之色，暗夜里齊人認錯實屬正常。只是你不覺得奇怪嗎？那日去擄你的明明是廣武帝的暗衛，他們在宜妃身邊保護了這樣許久，怎麼會不知道你和宜妃的差別？如何會認錯？”
想到自己的父親為了史冊上寥寥幾筆“豐功偉績”，暗地里竟然策劃把自己扔到齊人那邊去，錦城今晚的笑容怕是徹底不會再回來了。
“青衣做事向來謹慎，不像是會犯這樣錯誤的人。”趙涵之想了想，又添了一句。
暗衛里的人都是九死一生地挑選過來的，青衣帶錯了人也不必大張旗鼓地到金殿上說，這里的確有些蹊蹺。錦城默默坐了一會，也想不出來更多了。趙涵之只是在一邊喝茶，偶爾扇一下桃花眼，提醒自己的存在。
不一會琉璃、墨玉並著寒香到門口問安，說是晚膳準備好了。
錦城回過神來看向趙涵之，趙涵之微笑著取出扇子，啪地一打開︰“看來今晚有口福了。”
錦城涼涼地瞥他一眼。
長公主的吃食一般都是由鵝黃柳綠兩位宮女布置的，今天墨玉和寒香站了錦城的一左一右，琉璃便也去幫忙。
趙涵之看了一眼忙碌的琉璃，回頭問錦城︰“公主身邊怎麼多了一位美人？”
琉璃手一僵，惹得柳綠多看了一眼。這時听到寒香歡快的聲音如清泉流水，在殿中徜徉開來︰“謝謝夸獎。”
錦城也回頭看了一眼寒香，發現她頭上已經用假發盤了起來，碎發都束了起來，露出優美的脖頸，身上又換了粉藍的衣服，很是顯眼。于是回答︰“你可別惹她，她可是刑訓送過來的，特地吩咐我要好好照顧。”
趙涵之聞言眸中流光溢彩，才要說話，被錦城粗暴地打斷︰“我可警告你在先……”話未盡之處，似乎讓趙涵之看見了刑訓堅硬且不怎麼講理的拳頭，于是悻悻閉嘴。
寒香不明所以地朝墨玉看去，墨玉對她溫和一笑。
食不言寢不語，不同于昨日故意為徐侍天營造的和諧氣氛，今天的飯用的悶悶的。寒香學著墨玉為錦城夾菜，幾次想要說話都被墨玉的眼神制止了。琉璃本想回到錦城身邊，當看見寒香學的有模有樣也就不去湊熱鬧了。安安靜靜侍立在一邊，撤席時听得柳綠的一聲冷哼。
琉璃惶惶地看了錦城一眼，錦城朝她微笑︰“琉璃，你也過來。”
墨玉乖覺地退到一邊去了。琉璃走上前去。
趙涵之笑道︰“吃飽喝足，我也不必在這里了，公主之前的事我會先和陳閣老商量的。若有必要，我會親自去西城一趟。”
這件事和自己牽扯太大，如果錦城親自出面，廣武帝怕是會怨錦城不盡心力。趙涵之這樣說就是在保證這件事情他會搞定，錦城點點頭︰“你先去吧，墨玉送涵之出去。”
趙涵之便和墨玉一起出去了。出去時，趙涵之用扇子挑開水晶簾，滑下一陣清脆的響聲。寒香看著簾子微動，心思也活泛起來。
“你們都過來吧。”見趙涵之走出去，錦城招呼她隨侍的宮女們都走進些。長公主身邊有三個大宮女，分別是性格沉穩的墨玉，活潑開朗的琉璃，和足不出戶的珍珠。小宮女們有很多，出挑的是以顏色命名的四個，淺藍，淡粉，鵝黃，柳綠。
宮女們按著身份列在錦城前面，錦城把寒香拉在身邊，對著眾人道︰“這是寒香姑娘，以後你們便和她一起做個伴。只是有一點，她是刑訓大人送過來的，不得欺負她，知道了嗎？”
眾人皆應。其中像柳綠那樣膽子大的還偷偷瞄一眼寒香。
寒香只是傻笑，揮了揮白白胖胖的爪子︰“大家好。寒香初來乍到，請多指教！”
眾人又應了，錦城笑看她一眼︰“你今天剛來，早點回去休息吧。本宮這里事情也不多，你且安心住下。”復又轉過去吩咐琉璃︰“明日早起不必叫寒香。”
琉璃稱是。
這是墨玉也回來了，錦城讓她帶寒香下去。雖說寒香在現代也游玩過這公主府的遺址，但到底有千年之差。現在金碧輝煌的，以後未必燦爛；現在有的閑情雅致，以後未必閑適。兩個人也不急，慢慢穿過公主府，欣賞微垂夜色下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