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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水澤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看長亭晚 本章︰199、水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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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攻城?”清平頓感荒謬, “辰州重兵駐守,誰能越過州防攻城?”

    明于焉定定的看了一會, 道︰“不是從外頭, 是從郡中開始,她們要攻下三郡佔據整個辰州!”

    清平驀地想起了三百年前的那場國戰,辰州淪陷後西戎率兵攻入賀州,由嶺南水道而行,抵達賀州通往恆州的關隘, 企圖攻破恆州,長驅直入, 一舉拿下長安。

    辰州的重要由此可見, 何況此地從來都是封王就藩之地,雖歷代都有削藩之舉,成效甚微。而先帝便是從藩王之女歸入大宗繼位, 這更是助漲了藩王們的焰氣,其中以信陽王尤甚,侵佔山林豢養私兵, 囂張跋扈魚肉百姓。先帝在時顧及名聲,不忍對同宗姐妹下手;如今楚�登位, 位份上不過是以小輩,若是登基一年不到,就先拿長輩開刀,豈不是寒了宗室的心?

    因為這等緣故,哪怕信陽王在先帝靈殿前逼宮撒潑, 險些讓楚�下不來台面,最後還是得捏著鼻子,將她放回封地。

    但清平卻覺得太巧了,她了解楚�,她不是那種會縱虎歸山的人。放信陽王回辰州,一是為了安撫宗室;再者信陽王雖咄咄逼人,最多只能算是御前失儀,宗室相護,要治她的罪卻有些難。

    既然如此,那便放虎歸山,放任惡虎食人,使其罪昭然自顯,大白于天下,哪怕宗室再有異議,三司會審後自有定論。

    火光映在她的眼中,而在黔南郡,卻又是另一幅景象。

    從黔南通往州城的關隘已經封鎖,此時本該是夜深人靜之時,關隘下卻是火光連天,城牆在轟隆聲中簌簌顫抖,連大地也為之撼動,但見城下羽箭密密麻麻飛來,箭頭裹著火油投向守城將士。關隘中守衛增援不及,不過多時,只听一聲震天撼地的響聲,城門轟然倒下,城下兵馬隨之涌入城中,沿著官道一路飛奔。

    雲中郡外,幾隊兵馬藏在林中,借著夜色掩蓋蹤跡。其中一人道︰“主人,只要今夜能攻下雲中,周乾不足為懼。”

    被稱為主人的女人身披黑色披風,臉被兜帽遮住大半,她冷冷道︰“周乾算什麼,不過一介老婦,能掀的起什麼風浪?倒是那辰州州牧梁濮,本王屢次派人游說未,未料到她卻是個不識好歹之人!”

    “這人不能跟隨主人,也是她沒福分。況且她如今臨近退任,偏偏不肯讓位于賢;又知道的太多,朝中的大人也留不得她了。主人不必動怒,今夜之後,梁濮此人是壞不了您的大業的。”

    那女人思索片刻,滿意地點了點頭。她手搭在腰間佩劍上,黑色披風下露出一角絳紫袍服,絲光隱現,赫然是王爵品級方能著的服色,其身份也不言而喻了。

    她轉著拇指上的玉戒道︰“黔南無甚憂慮,那幾個世家早已暗中效忠于本王,只是不知道那個謝家打著又是什麼主意,臨頭轉奔而來……”

    “謝家是嶺南大族,曾得先帝封賞,若真能一心投入主人麾下,賀州的事情也能方便許多,總比那些舉棋不定的來的好。”

    “話倒是沒錯。”女人答道,“新帝德不配位,上天降下懲罰早有預示,朝中奸佞當道,為禍社稷,辰州百姓不堪忍受揭竿起義,本王不忍見江山遭難,仰賴宗室所托,這才不得不出兵圍救,實屬無奈之舉。”

    這話說的大義凜然,女人也十分自得,忽然黑暗中傳來一聲輕哨,有人道︰“主人,人來了!”

    微弱火光自林間透過,四周樹影綽綽,更顯詭譎。凌亂的馬蹄聲紛沓而至,葉片輕顫,無風自動。大隊人馬行經此處卻不做停歇,向著雲中郡方向而去。

    女人握住韁繩道︰“昭鄴先不必理會,當務之急是攻下雲中!雲中一破,一切自然不在話下!”

    說完她調轉馬頭,看向西南方,冷哼一聲道︰“謝家……本王倒要看看,她們先前所言的大禮究竟在何處!”

    一片葉子被夜風吹起,旋轉著落在水面,輕飄飄地打了個圈,還未被水流帶走,先被一只手撈了起來。

    岸邊有兩個人,一人牽著馬看向黔南郡方向,另一人則坐在水邊,認真的洗了洗那片葉子道︰“信陽王是個精明而愚笨的蠢貨,不過與這種蠢貨打交道,總比和聰明人打交道要好上許多,你說是麼,謝祺?”

    謝祺站著不動,身後的馬兒自顧自低頭吃草,她無聲地嘆了口氣︰“我不知道。”

    水邊那人輕笑一聲︰“你不知道什麼?”

    謝祺道︰“我不知道你是自己口中所說的蠢貨還是聰明人,抑或是在二者之間難分伯仲。”

    那人甩了甩手上的水︰“何以見得?”

    “就憑你前腳還在奉承舊主,後腳便轉投信陽王。”謝祺雙手環抱,注視著草叢中的螢光,“你實在是叫人難以評定,謝淵,你到底要做什麼?”

    謝淵緩緩起身,捏著那片葉子詫異道︰“什麼舊主,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我們謝氏久居賀州嶺南,與金帳相隔萬里,談什麼主僕情誼,也就族中那幾個年年去朝拜的老不死說說而已,這話你也信?”

    謝祺無言以對。

    謝淵漫不經心地折了根野草,圈在手中把玩道︰“你可曾記得小時候族中祭祀,咱們不過不小心燒了塊破布,就被罰跪在祠堂三天三夜……那地磚的滋味我一直忘不了,後來你去樂安求學,也不是再也不願回族中了嗎?”

    她突然說起舊事,令謝祺有些意外,她道︰“我的確不喜歡族里,但不回去的原因,卻是因為我父親體弱,受不住嶺南的濕氣,我便在樂安多陪陪他。”

    謝淵道︰“真是這樣麼?”

    謝祺手松開來,警覺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謝淵眼中仿佛有團陰郁的火,森冷冰涼,她輕聲道︰“難道你忘了,每年七月的族中祭祀,她們都要——”

    謝祺閉了閉眼,覺得喉嚨發澀,飛快道︰“這些事情你我都管不到,還是莫要過問的好!”

    謝淵輕輕拍了拍她的肩,摸著身後馬兒的鬃毛道︰“——那香很好聞是不是,點著的時候只有一點煙氣,倏爾便不見了蹤影。人聞了以後,起先之覺得頭有些暈,昏沉的厲害,待入了堂中,跪在蒲團上,眼前仿佛有一片光……”

    謝祺閉著眼,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光里是虛無一片,隱約可聞雜亂的木駁聲,也不知是誰在誦經,她只覺得吵。

    小孩子不管長輩先前再三囑咐,取出早備好的手帕偷偷捂住口鼻,悄悄睜開眼楮,打量著四周。

    她看見身邊的母親跪坐在蒲團上雙眼緊閉,向來精明的臉上掛著痴傻的笑,半張著嘴,身子輕輕擺動。她惶恐的望去,周圍跪著的長輩們都是這副神情,好像沉進了什麼美夢中不願醒來。慌忙之下,她伸手去拉扯母親的衣袍,卻被人突然握住了手。

    “噓——”女孩一把捂住她的嘴,撿起她的蒲團將她拉扯到一塊香台後,“別說話,她們要來了!”

    腳步聲傳來,她听見誦經聲近了,混著清脆的鈴聲,有人開口說道︰“將香再添一點。”

    謝祺猛然睜開眼,從舊日的記憶中掙脫而出。

    眼前不是光影交錯的祠堂,也沒有嘈雜的誦經聲,謝淵站在她身側,松開手,任手中的葉片飄落︰“我瞧不起她們,百年世家又如何,還不是因為身份介懷至今。受人驅使,為人所把控,有再大的能耐,也永遠都只能是別人手中的一把刀。”

    她冷靜地說道︰“她們奉金帳為主,我偏要將她們的神使踩在腳下,區區金帳,荒誕的神靈,單憑這個便能號令于我?為何王座上的人有資格朝令夕改裁決生死,皇帝難道就真是承天命而生的天下之主?都是肉體凡胎之輩,我不信,我也不會跪。”

    謝祺倒沒有被她驚世駭俗的話嚇到,只是自嘲般笑笑︰“你可真是……那你要做什麼,你又能做什麼?”

    謝淵抬手按住嘴唇,側頭看向河道︰“噓,她們要來了。”

    這句話與多年前何其相似,謝祺沒有說話,仔細听著動靜,只見深草無故動了動,從水中翻出兩個濕淋淋的人來,眼神凶狠地看著她們。

    謝淵道︰“鄙人謝淵,在此恭迎神使大人了。”

    畢述從人後走出,擰了擰袍子道︰“一切都安排好了?”

    謝祺不曾見過她,但看她冰藍色的眼眸便知絕非同族,周圍的幾人也是五官深邃,眸色各異,手都負在身後,謝淵面色如常答道︰“是。”

    畢述這才抬眼看了看她,若有所思地道︰“我先前似乎見過你?你過來,讓我看看你的臉。”

    “神使貴人多忘事,您之前在謝家小住,南下辰州事,是我陪同的。”

    謝淵聞言向前走了幾步,畢述眯了眯眼,從身邊人手中接過長刀,抵著她的下巴道︰“你名字後的字是什麼,淵?”

    謝淵答道︰“是深淵的‘淵’。”

    畢述無聲笑了笑,覺察到周遭一些不尋常地方,這河兩岸長滿了長草,卻不聞半點蟲鳴,她瞥見一點螢火從草葉上落進水中,手里長刀推開一指,道︰“……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別有安排呢?”

    謝淵平靜地與她對視,兩指夾住刀鞘微微移開,道︰“神使多心了。”

    她話音剛落,謝祺已經翻身上馬,一把拽起她縱馬越過寬闊的河面。同一時刻,草叢中伏兵現身,手持刀劍從四面八方圍來。

    畢述嗤笑一聲,抽出長刀棄了刀鞘,向著對岸道︰“你們謝家是要叛主嗎?”

    她的聲音隔岸听來有些飄忽不定,謝淵不答,只是下馬後略微欠身,輕描淡寫對著身邊的謝祺道︰“你看,只要跪過一次,就有人以為你必須永遠跪著;在她們眼里狗就是狗,是沒有資格和人平起平坐的,再忠心耿耿,也只是狗而已。想站起來,談何容易!”

    鮮血灑了一地,沁入磚縫中,守城將士不敵,向城中退去,嘩變的兵馬匯聚在城下,發出震天的歡呼聲,再一次向城門發起了沖鋒。

    而此時斷雁關外,周乾率三萬精並在此等候,不斷听著前方探哨匯報。

    “報!亂軍已過黔南關隘!途徑昭鄴未入,向雲中趕來!”

    “報!亂軍已過新安縣!抵達雲中關隘!”

    “報!雲中關隘守軍不敵,城門已破,亂軍已入雲中郡!”

    周乾猛然抬眼,她身邊的將領紛紛讓出一條路,趙軍長道︰“大帥,可要出兵了?”

    周乾搖了搖頭︰“再等等,還不是時候。”

    她身側無人出聲,趙軍長嘆道︰“只怕亂軍禍及三郡百姓啊!”

    這群嘩變的亂軍作亂也就罷了,偏偏拉上了流民做擋箭牌,單是處置妄圖犯上的州軍,朝中也不會有什麼異議,但若是涉及到世家藩王,一切就變的沒那麼簡單了。

    親衛拉開地圖,周乾邊看了看道︰“她們的目的是在今夜拿下辰州,暫且不會打上各郡的主意。今夜各關隘防守皆被掉離,可見辰州府早被亂軍滲透。”

    趙軍長饒有興致道︰“她們既然知道大帥在此,為何還敢來犯?”

    周乾示意親衛收去地圖,答道︰“我不過一老將,年近花甲,手中無兵,又有何可懼?”

    周圍將領紛紛出言︰“大帥此言差矣!”

    “大帥寶刀未老,哪里是這些宵小之輩能抗衡的!”

    周乾有些意外,看了一圈後悠悠道︰“我隨口說說而已,謙虛一下罷了,你們還當真了?”

    眾將領在她銳利的目光中瑟瑟發抖,又一探哨回報道︰“報!亂軍已入雲中關隘!”

    周乾沉聲道︰“出兵!”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哈快了快了我也好想寫對手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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