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不知真我
“嘿，小子沒想到你還有這好處啊，當初我怎麼沒想到呢！”
蠻牛此時腦子一轉，“滑魚”同樣也是蠻獸，同樣的也要吃肉，而且因為千百年來很難捕捉的這一特性，變得有些自大盲目了起來，雖然蘊含了濃郁的靈氣，卻不懂得怎麼使用，可偏偏今天看到凌雨這個灰境的小屁孩，當即發動了攻擊，然後一切都是如此的順理成章。
凌雨听著蠻牛給他分析的這些，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蠻牛他們也就算了，可偏偏番茄這個小女孩看起來也比他強大許多，他郁悶啊，可同時他也無奈，總不能把番茄揍一頓來表明自己比她強吧！
夜晚來臨得很快，老者看起來身形佝僂，沒有幾兩肉的模樣，竟然一台手就舉起了一口大鼎從草廬里面走出來，一邊走還一邊笑呵呵的對眾人說“根據古籍記載，滑魚必須得用九轉大鼎，六品以上地火慢慢熬制一刻鐘，隨後加入地心花，青靈果，啼血藤和一味三生草，再轉用三品以上天火熬制半刻鐘，最後撤掉火焰，任由余溫緩緩散去，約剩七成熱時食用最佳。”
凌雨此刻听得是目瞪口呆，沒看出來這老者還是一名老饕，竟然把古籍中記載的烹制手法背得如此純熟，但更多的是心驚，那什麼地心花，青靈果，啼血藤，他一件也沒有听過，但單單就是那一味三生草卻是從紫鈺商隊隊員的談論中听過一些，被譽為從古至今調味品所能做到的極致，任何菜肴只需要滴入一滴“一味三生草”的汁液就能夠成為令人終身難忘的美味，也正因為這樣，整個世界中“一味三生草”的數量也不多了，只有極少數被栽種在南國都城國君府中，專門用來進貢，帝王專享。
還有那六品地火，三品天火的，瞬間將凌雨腦海中的記憶碎片粘合出兩塊，赫然都是近乎于傳說的存在，地火別說六品了，就算出現個無品地火也會讓許多煉藥師們瘋狂的，而至于天火，則完全是屬于傳說中的火焰。
當然最最讓凌雨震驚的是那九轉大鼎，竟然硬生生的讓凌雨的記憶碎片飛出五塊粘合在了一起，每一件靈器的誕生都需要經過無數的錘煉與淬火，每一次錘煉與淬火為一轉，轉數越高則說明靈器越強大，能承載的靈氣也越多，威力也越強，而大鼎同樣屬于靈器……
正當凌雨震驚之時，老者已經把大鼎放在了空地上，隨後抬手一招，小溪中的水似乎受到了什麼牽引一般，竟然隨著老者的旨意進入了大鼎中，借著陰星的光亮，凌雨看到了大鼎之上那古樸優美的雕刻，鳳舞九天，雙龍戲水，猛虎嘯天，一陣微風吹過，大鼎上的花草好像活過來一樣，竟然在微風中搖曳，但仔細一看卻發現大鼎仍舊是大鼎所有的雕刻依舊是原來的模樣，不由凌雨突然想到了那句“煉器五分刻”的名言，由此可以看出雕刻對于一個煉器師來說多麼重要了。
隨後老者想要將“滑魚”清洗干淨，卻是身體一僵，隨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蠻牛趕緊跑上前替他完成。
“人老了，不中用咯。”
老者眼中似乎有星光閃爍，只是這星光暗淡無光，在老者身軀僵住的那一刻，凌雨分明看到了老者的身形突然變得虛幻，雖然瞬間恢復了過來，但卻足以讓凌雨感嘆，“這又是心念化形。”
蠻牛對于“滑魚”的垂涎自然不必多說，此刻竟然化作人型，一個穿著質樸衣飾的山野莽夫模樣，一拳把已經醒來的“滑魚”再次打暈，隨後化掌為刀，開始了解刨與清洗。
“把血留下來。”老者看著蠻牛要任由血液流失，出聲提醒道。
蠻牛默默點頭，心中卻是一顫，他隱隱猜到了什麼，一股哀傷之情涌上心頭，但手上卻沒有停止，一股靈氣在他的控制之下包裹住了“滑魚”流出的血液。
凌雨仰頭看著星空，一顆星辰劃破天際，帶起些許的微光，隨後一閃而逝。
番茄此刻一張小臉更是紅撲撲的，仔細的看著老者，而此刻的老者手中正有一個火焰小人在盤膝打坐，看得番茄驚奇不已，而那火焰小人赫然也看著番茄，仔細的打量了一遍，隨後看向老者，老者默默點頭。
小人站起身來，縱身一躍，向著番茄飛去，速度緩慢卻好像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味，凌雨距離番茄最近，只感覺一頭火焰巨獸掩藏在那小人之中，一股強烈的灼熱感透過空氣向著凌雨灼燒而來，凌雨心驚，這單單只是小人無意識散發出來的熱量而已，凌雨心中已定，這必然是地火無疑了，至于是幾品他沒有能力分辨，但從這恐怖的感覺來看，絕對不是什麼普通貨色。
而番茄卻沒有凌雨想得這麼多，心思單純的她甚至連一絲熱感都沒有感覺到，只知道小人很可愛，她就伸出手掌去接，小人落在她手心中，番茄微微一笑，隨後小人的額頭處一縷微弱的火光飛快末入了番茄的額頭，番茄嬌軀輕輕一顫，眼神陷入了茫然，不知所措的看著老者。
老者卻是微笑的看著番茄，這一切看得旁邊的凌雨不知所以，疑惑重重……
正在這時，蠻牛的“滑魚”也是清洗干淨了，小山包大小的“滑魚”被扔進了那只大鼎中，一瞬間大鼎之上一道綠光閃過，凌雨竟然感覺到這只大鼎在興奮，對！就是興奮！
“小火，來，咱們弄滑魚吃。”老者對著火焰小人輕輕一招手，小人從番茄的掌心飛起，就向著大鼎之下飛去，看這模樣是要開始烹制了。
此刻，猛 化作的小孩也不亂跑，不亂鬧，安靜的坐在大鼎旁，一臉渴望的看著大鼎，或者說是看著大鼎之中的“滑魚”……
“小友，可願听我講一個故事？”
凌雨的目光也一直看著大鼎，此刻卻听到老者在和自己講話，其實他心中的疑惑早已積壓的太多，十分需要一個能夠解答的人，而這老者顯然就是最好的對象，原本他是準備抽空問一問蠻牛的，不過現在有機會就沒必要錯過，在听故事之余凌雨可以開口問問。
“番茄也一起來嗎？”
老者站起身來，看向番茄，番茄微微一笑，隨即怯生生的說“好的，老爺爺。”
這還是凌雨第一次听到番茄說話，脆生生的，听起來很是干淨。
兩人跟隨老者來到草廬之後，出現在他們眼前的竟然就是一片農田，但這農田卻是與普通的農田不同，種植的全是靈花，靈草，靈樹，由此看來算是藥田。
但規模並不大，粗略一數大約二十來株的樣子，只是這里沒有一株是普通貨色，每一株都靈氣十足，就比如凌雨看到的在整個藥田最中央的那顆靈樹上，橢圓的樹葉脈絡清晰，玄奧無比，葉子茂密，卻沒有出現一片脈絡相同的葉子，每一片葉都好像獨立的個體一般存在于這棵靈樹上，雖然凌雨並不認識，但僅僅如此就足以證明它的不凡。
而在這棵樹下，一個白淨的孩童嘴里咬著手指，看起來單純可愛無比。
“大火，今天還是沒有摘到葉子嗎？我今天可是抓到滑魚了，要不要去嘗嘗鮮。”
凌雨跟隨老者踏進了藥田，瞬間一股濃郁的藥香沖進口鼻之中，然後進入五髒六腑，最後進入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好似能夠清楚一切污濁一般，凌雨深吸一口氣，瞬間便感覺神清氣爽。
“老頭，你竟然抓到滑魚了！”
被稱作大火的家伙身形猶如鬼魅，凌雨還未反應過來，他就來到了老者的身前，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老者，眼眸中全是純真。
“是啊，小火正在燒呢，你出去看看吧。”
老者哈哈一笑，隨即得意的指了指草廬前，然後，凌雨只感覺眼前一花，大火不見了……
凌雨心中震驚，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應該就是天火了，他一直認為萬物有靈，可化人形是屬于傳說中的東西，可最近要麼是他瘋了，要麼就是這世界瘋了，接二連三的出現，凌雨感覺自己的世界觀被刷新的頻率真快。
老者來到那棵樹下，隨後盤膝而坐，在老者身前正有兩個蒲團，凌雨隨著老者的手勢也盤膝坐在了蒲團之上，片刻凌雨就感覺自己心無雜念，心情無比的平靜。
“在以前，人人都稱我為知天命，都崇拜我，用盡各種方式討好我，希望我能夠給他們的子孫算一下未來的成就如何……”
老者開口了，聲音滄桑，帶著傷感，好似這數千年前的一幕仍舊在眼前一般。
“當時年輕，心氣高傲，不願整日被那些大家族叨擾，就在自己的屋舍旁邊設下了天命輪回陣，這是我這一生最得意的作品之一，我放出豪言，只要是能夠通過這陣法的人就能夠讓我給他測命，于是當時各大家族手段全出，大力培養自己的子弟來闖這天命輪回陣，卻自始至終沒有任何一個人能闖過，我也得到了一份安寧。”
“但安寧都從來不會長久，大家族心中氣憤，他們提供我修煉的資源，提供我修行所要的一切，到頭來卻只換得一個請勿打擾的我，于是他們認為我這天命輪回陣根本就沒有破陣之道，給了我三天時間思考，要麼繼續給子弟算命，要麼就準備接受大家族的怒火……”
“就在這時，那個男人出現了，二十六歲的他被譽為千古難出的奇才，但卻沒有什麼大勢力作靠山，為了尋求機緣，自然是得罪了不少的大家族，大宗門，那天他被人追殺，全身經脈斷裂了十多處，卻依舊面色平靜的面對那些圍攻他的人。”
“最後他退到了我的天命輪回陣中，我親眼看到了他破陣的每一步，當時的我深深被他的陣法造詣所折服，于是我為他算了一卦，全是黑暗，那是血腥而過的黑暗，全世界都陷入了黑暗中。他沖過陣法，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對抗這個世界，起初有些猶豫，因為他的未來太血腥可怕了，可當我知道他在算卦上也有研究時，我倆就像臭味相投的豎子一般，竟然一連研究了三年，最後還是那些大家族破了我的陣法闖入屋中才打斷的。”
“那時，他的傷好了大半，而我在與他的交流中陣法之道，算命之學增長迅速，我看到了比之黑暗早一些的未來。當時我兩個人，面對著十個大家族的高手，我倆合力布下了乾坤八卦陣，最終突圍成功。從那以後我們就一同深入各種險地尋找機緣，我們都知道未來是黑暗的，所以我們更加的努力去改變黑暗。于是在成長路上，我們遇到了巨龍幾個家伙……”
說到這里時，老者笑了，接下來的故事老者說，那是他們人生的巔峰，整個世界沒有任何一方勢力能在他們的攻擊下堅持三天，但他們並不是什麼殺戮的狂徒，反而因為明白黑暗的來臨，我們開始不斷向著世人講述修行之道……直到他“踏仙梯”成功的那一刻，那時我們幾人中他是第一個成仙的，只有我和他心中明白，黑暗將要來臨，他在“仙殿”中尋找到了黑暗的秘密，他想要將這個秘密告訴全天下……但終究沒有成功，被一群仙人尸解在萬丈高空之中，鮮血如同雨水般落下。”
“我們以為一切都結束時，仙人的怒火也來了，他們操控了幾乎整個大陸的強者，來追殺我們，這蠻荒曾經是我們的大本營，巨龍犧牲自身血肉之軀強行分割空間，我們幾個才躲過一劫……”
凌雨心中震驚並沒有多少，因為他冥冥之中早有一種感覺，未來會很恐怖，或許會關系到整個世界的存亡。
“成仙緣，是真的嗎？”凌雨問。
老者沒有說話，而是看了一眼凌雨，其中包含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好了，一刻鐘已到，我們該去看看那滑魚了。”
老者起身，隨手一招，藥田中飛出四株靈藥來到老者手中，應該就是地心花，青靈果，啼血藤和一味三生草了。
“老爺爺，不知你是否知道一個與您一樣手持白幡，上面卻書‘天下第一’四字的男子。”
這個疑問，當凌雨見到老者的那一刻就想要問，此刻果真是憋不住了，凌雨雖然不認得這人，但潛意識卻告訴他，這個人知道一切，自己只要找到他就可以明白真相。
老者一愣，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過，神情顯得有些激動，身軀也微微的顫抖，凌雨清楚的看到他的眼中竟然有要落淚的趨勢。
“如果真是‘天下第一’的話，那應該就是我師傅了，我也只見過他一次而已，他老人家神通廣大，僅僅只是一點傳授就讓我成為了‘知天命’”。
凌雨沉默了，只見過一次，看來想要尋找這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啊。
“師傅說，有緣自會相見，如果你想要找他的話，他會出現的……”
老者輕嘆一口氣，即使過了千百年，他任然清楚的記得六歲時見到師傅的那一幕……
凌雨跟著老者走出藥園來到草廬前，一股特殊的香味充斥著濃郁的靈氣漂浮在空氣中，凌雨深吸一口氣，這效果竟然與當初在藥園中有的一拼。
老者抬手，只見一朵燦紅色的鮮花在老者的手中飛舞，緩緩化作了碎屑，令人意外的是花朵中沒有任何的汁液，看起來竟然是干燥無比，碎屑隨風飛舞，漸漸飄入了大鼎中，當碎屑末入大鼎的瞬間，大鼎中火光沖天，這是地心花所蘊含的能夠媲美地火的強大火焰。
隨後是青靈果和啼血藤，在老者的手中化作一青一紅兩滴液體，末入了仍舊火焰燃燒的大鼎中，最後是一味三生草，淡藍色的枝葉，晶瑩剔透，看起來如同用藍水晶雕刻而成一般，隨著一味三生草的整支末入，地心花的火焰熄滅了。
“大火，該你表演了。”
老者看著“大火”，眼中全是微笑。
“大火”伸處稚嫩的小手，屈指一彈，一道微弱的藍色火焰飛到了大鼎之下。
凌雨看著藍色火焰只感覺全身發毛，雖然沒有任何溫度，但他絕對不會認為自己有觸踫的資格。
老者席地而坐，靜靜看著大鼎。
“老爺爺，不知道當年您師傅有沒有提過什麼特別的？”凌雨仍不死心。
“他當年說，如果我能夠修煉到改天命時就能夠與他相見，只是我資質愚鈍，最終陷入了‘知天命，卻不知真我’的迷宮。”
“不知真我……”
凌雨重復了一次老者的話，隨後陷入了沉寂，腦海中的碎片又一次粘合了，一個身穿道袍的男子，手持白幡，上書“天下第一”，滿臉瘋癲的模樣，指著一個人說“知天命，而不知自我，卻妄圖阻擾天下大勢，終究只是虛妄。”
凌雨仍舊是看不清楚他的臉，一切都很是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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