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的時光匆匆而過,唐仙兒的父親卻一直未曾回來。
夙御風一面焦急等待,一面幫助唐仙兒在藥堂中打下手。
經過幾天的了解,夙御風更是了解唐仙兒後,佩服中夾在著些許憐惜。
原來,唐仙兒自幼喪母,自小便跟著父親學醫,經營這家藥館。
寧安城不大,每日前來問診的人並不多,何況唐父一直秉持懸壺濟世的理念,對普通窮人的醫治,經常不收診金,甚至有時還自掏腰包,給窮人的藥材賒帳。
因此唐父連個伙計也養不起,唐父外出看診時,只能唐仙兒拋頭露面,來前堂經營醫館。就這樣,父女倆互相維持,勉強度日,日子過的不好也不壞。
了解到這里,夙御風更是憂心,若是唐父拿不出錢,又如何買下他的玉佩。不管是回長安還是蜀地,沒有銀錢,寸步難行啊!
不過唐仙兒顯然從夙御風的臉色上看出了他的意思,連忙說道︰“劉家公子這次的病來的又急又重,因此懸賞重金。若是爹爹尋到藥材,治好劉家公子,一定能湊夠銀錢的。”唐仙兒一臉箸定,伴著自信和驕傲。
夙御風急迫的心略略放緩下來,繼續等待著。
唐仙兒切著手中的當歸,若有所思的問道︰“甦哥哥是哪里人呀?”
夙御風手頓了頓,在那水漾漆黑的眸下,不想欺騙與她。“長安人士。”
“甦哥哥是長安人,怎會落魄至此?”唐仙兒歪著腦袋,眼中疑惑更加明顯。
“仙兒姑娘,不瞞你說,其實我是被人追殺,無奈之中只能躲藏在難民中東奔西藏。”話音剛落,夙御風雙眸緊緊盯著唐仙兒,手指因為緊張,不由捏緊手中的藥材,發出噗噗的聲音。
“啊!被人追殺。”唐仙兒丟下手中的刀具,面色驚慌緊張的四處張望,又連忙看著夙御風憂心道︰“甦哥哥,你還是躲在後院中,不要出來了,以免被人看見了。”
看著少女面上的焦急,真切的憂心,心中不由一軟,有些感動道︰“仙兒姑娘,你真是個善良的女子,不知何人能娶你為妻。”夙御風欲言又止,終是沒有把話說完。
唐仙兒羞紅了臉蛋,濕漉漉的一閃一閃的看著夙御風,妙目傳情。
幸好此時,一位老奶奶走了進來。
“咳咳咳,咳咳咳。”老人佝僂著身體,還穿穿著厚重的棉衣,以手掩蓋唇,不時發出幾聲咳嗽,顯然是得了癆病。
“張婆婆,是不是咳疾又犯了。”唐仙兒急忙走櫃台中走了出來,一臉憂心的攙扶著老人,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才嘆息著問道。
“咳咳,冬日剛過,就穿的薄了些,沒想到這癆病又犯了。仙兒啊,唐老板不在嗎?”老人帶待呼吸漸漸勻暢,笑的皺巴巴的老臉,看向唐仙兒,中氣不足的說道。
“張婆婆,你也太不會照顧自己了。我幫你把把脈。”唐仙兒半真半假的抱怨道,認真的為老人把起脈來。
“不是張婆不會照顧自己,實在是年紀大了,這病疼動不動就來找了。這些年,要不是唐掌櫃,我這把老骨頭早就去嘍。”老太太說著,凹陷的眼眶都紅了。
“張婆婆,我給你包幾包治癆病的藥才,你回去記得煮上喝了,三碗水煎成一碗水,一天三次不要落了。”唐仙兒松了口氣,說完之後,就趕緊去櫃台抓藥了。
熟練抓藥,稱量,唐仙兒剛回頭,夙御風便熟練的地上黃油紙,將其包好。
唐仙兒眉眼彎彎,這幾日夙御風來遙堂打下手,已經孰能生巧了。
“甦哥哥,你真厲害。”唐仙兒看著豆腐塊般整齊的紙包,不由真心稱贊道。
“仙兒姑娘客氣了。”
“婆婆,您的藥,拿好。”夙御風笑著將藥材包遞給張婆。
張婆渾濁的眼楮眯起,仔細打量著夙御風,然後喃喃自語道︰“這是唐家的上門女婿?仙兒啊,你成婚了怎麼不跟張婆說,張婆雖說拮據了一些,但是喜錢還是出的起的啊。”張婆不滿的看著唐仙兒,一臉不贊同。
也不怪張婆想歪了,唐掌櫃可曾未招過伙計。這冷不丁的藥堂里出現個男人,還是個和唐仙兒相仿的少年,又生的如此俊俏。難怪張婆會想歪。
唐仙兒漲紅了臉,急忙的想解釋,嘟嘟囔囔,最後又羞又急,無奈說道︰“張婆婆,你想什麼呢,這是甦風,甦哥哥,暫住在我家的。”說完,明眸急切的望向夙御風,可憐巴巴的。
夙御風失笑,連忙點頭,贊同唐仙兒的話語。
唐仙兒見他點頭,心中稍定,可是又莫名的有些失落。
“原來是這樣啊,那是張婆說錯話,該打,該打。哈哈哈。不過小伙子張的不錯,成家了嗎?”張婆一臉和藹的問道,覺得,這少年跟仙兒正是般配。
“張婆,你問這些做什麼。趕緊回家煎藥吧!”唐仙兒不依了,嬌羞的跺腳道。
“好好好,老婆子我這就走。哈哈。”張婆臉上的皺紋笑的堆疊在一起,顯然是真的疼愛唐仙兒。
“小伙子,這是藥錢,可別欺負仙兒。別看張婆老了,可還是能舞的棍棒的!”張婆結果藥包,自懷中青布手帕中掏出兩文錢,遞給夙御風,便笑著走了。
“張婆婆慢走,別忘了吃藥。”唐仙兒將張婆送到門前,俊俏的臉蛋,被冷風吹了吹,不再那麼滾燙通紅,才走了進來。
夙御風遲疑的舉起掌心的兩文錢,疑惑的看向唐仙兒。莫說那好幾包藥材,單單只是診金也不止是兩文錢啊。
唐仙兒伸出手接過夙御風手中的兩文錢,嘆息道︰“張婆婆是自小看著我張大的,所以他們家的事情,我都清楚。張婆婆丈夫去的早,早些年都虧張婆婆撐著家里,才沒讓這個家倒下來。張婆婆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前些年娶了親,又生了三個孩子,日子過得很是拮據。小兒子吧,又是個不成器,整天跟些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害的張婆婆日夜擔心,身體也越發不好了。所以每次她來看診,不管用了多少藥材,爹爹都只收兩文錢。”唐仙兒將銅錢放在錢匣子里,神情略有些懨懨,繼續整理之前的草藥。
“哦,原來是這樣。”夙御風若有所思,心中感嘆,像唐氏父女的這種人,真是少見。
不大藥堂內,只有藥材摩擦的聲音,少年少女安靜的都不曾言語,莫名覺得很溫馨。
又過了三日,正值午後,微微暖陽傾灑,令寒風不再陰冷。
一名男子背著藥箱走進濟世藥堂,抬頭就看到櫃台里的夙御風,不由有些怔愣,隨即拱手笑道︰“這位小哥,有沒有看到仙兒。”
夙御風聞言,趕緊道︰“可是唐老伯,仙兒姑娘在院子內,您請進。”
“爹爹,你終于回來了。”唐仙兒挑簾而出,看到自己的父親平安歸來,喜形于色小跑了過來,連忙幫唐父身上的藥箱拿掉,減輕負重。
看著自己的女兒,唐父的心略緩了緩,卸下藥箱,疑惑的問道︰“仙兒,這位小哥是?”
“爹爹,這事一言難盡,我們還是到後院坐下再說吧!”唐仙兒急忙扯著唐父走向後院,一邊絮絮叨叨。
夙御風失笑,知道唐仙兒是為了顧及自己的感受。
“風哥哥。”囡囡大步並小步的跑了過來。瘦弱的身體經過幾天的調養,已經可以看見干巴巴的臉飽滿起來。稀疏的頭發也梳的整整齊齊,扎著兩個包子,很是可愛。
“囡囡,怎麼了?”夙御風一把抱起小囡囡,疑惑的問道。
大眼楮濕漉漉的,含著一絲怯色。“唐爺爺回來了,我們要走了嗎?”
夙御風撫摸著女孩頭發的指尖微微頓住,問道︰“囡囡不願離開這里?”
“嗯,仙兒姐姐很好,風哥哥也不走好不好。”囡囡緊張的問道。
“囡囡若是想留下,就留下吧!”
後院,了解前因後果的唐父,心中也不由為自己的女兒的大膽捏了一把汗。他知道自己女兒心善,沒想到,竟然都敢將男人領到家中。若是這男子心懷惡意,唐仙兒一個弱女子,又是在封閉的後院,怎麼了得啊!
不過看著女兒肖像妻子的容顏,又不忍心責怪。“仙兒,你去將甦公子請進來。”
“好的,爹爹。”看著一臉嚴肅的唐父,唐仙兒也是心里惴惴不安。
“見過唐老伯。”夙御風一進門便拱手作禮。
唐父也沒有為難夙御風,點頭頷首讓他坐下,又使了眼色讓唐仙兒出去。
唐仙兒咬了咬嘴唇,為難帶著囡囡走了出去。
“甦公子,不論你是什麼人,既然仙兒收留了你們,便是緣分,這是三錠金子,拿出當做車馬費吧。”唐父經營藥堂這麼多年,什麼達官顯貴沒有見過,自是看出了夙御風的不凡。這種人,也只有落難時才會他們這些普通老百姓會有交集,其他的,就莫要多想了。
不得不說,唐父自是一個用心良苦的父親。他如何沒有看出自己女兒的心意,當然,這也是少女的一時沖動,等分開久了,時間就會沖淡這些情緒。甦公子,可不是他們家能高攀的起的,更何況他自己如今還朝不保夕,唐父就更不會同意了。
看著桌上的三錠金子,夙御風知道,他該離去了,就算不為了他自己,或者王位,也要為了遠在長安城中的母後啊。
他抿了抿唇,自懷中掏出一枚玉佩交給唐父,沉默的收起桌上的金子才道︰“唐老伯,甦風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甦公子不必客氣,請說。”
“此去蜀地路途遙遠,還請唐老伯能代為照顧囡囡,等我在蜀中安頓下來,必定會派人接回囡囡,贖回玉佩。”夙御風再次拱手,懇求唐父的答應。
唐父沉吟了良久,點頭道︰“甦公子放心,囡囡就安心的放在唐某這里吧。”
“多謝唐老伯,甦風明日清早便會離去。”
“恩,一路保重。”
夙御風沉重的走出房門,看見門口焦急的唐仙兒,無聲裂唇而笑。
第二日黎明時分,天色還灰蒙蒙的,唐仙兒將夙御風送出了城門。。
“甦哥哥,你要保重,仙兒,仙兒會祈求佛祖,等你平安歸來的。”少女淚眼迷離,濃濃的不舍看著甦御風。
“仙兒,等我,一定要等我。”夙御風抹去少女眼角的淚痕,決然轉身離去。
“好的,甦哥哥,仙兒一定會等你的。”清淺的話語,飄散在風里。
仙兒,等我,等我回來,娶你!
甦哥哥,你一定要回來,仙兒會一直等著你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