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深沉腹黑似墨,一溫雅清越如玉。
墨是水,是海,玉則為石,為山。
是移山填海,還是水滴石穿?
分明都是能夠舞文弄墨,寫得出好字,繪得出好畫;
亦是都經歷了刀光劍影,耍得動長槍,玩得動長戟。
可偏生那目光在空氣中交織,兩人只是十分簡單的你看我我看你,卻是讓得周圍眾人皆是感到一陣難言的滯澀,似乎身處的整個空間,都因他們兩人的對視,連空氣都變得讓人呼吸不過來了,只能無聲沉默著,看這兩人對視間,隱約都有火花出現。
人都有命中注定的對手。
這一時間,兩人都是覺得,對方正是自己這輩子最為棘手的對手。
尤其是羽離素。
羽離素素來都是只將慕玖越給認定是自己的對手,可如今這樣和九方長淵真正對上,卻是讓他覺得,或許這個九方長淵,才是他真正的對手。
真正的,唯一的,對手。
甚至于,他竟恍惚覺得,有著這麼一個九方長淵在,慕玖越都不算什麼了。
帝師曾言︰我大周朝人才濟濟,然能與陛下九子越王相提並論者,獨南陽王耳。
也就是說,能和生來便得天時地利人和的慕玖越相媲美的,普天之下,也就只一個南陽王羽離素。
可如今,坐在羽離素對面的,並不是慕玖越,而是慕玖越的另一個身份,鳳鳴城九方長淵。
並且,在羽離素以及周遭眾人的眼中看來,九方長淵和慕玖越關系匪淺,亦臣亦友,是那種斷了彼此關系還能藕斷絲連的,更是為一丘之貉,狼狽為奸,概因慕玖越不得擅自隨意離京,所以同楚雲裳一同離京的,便是九方長淵。
九方長淵一方面是為著追求楚雲裳,另一方面,便是代表了慕玖越,站在了楚雲裳這邊。
——這是早已公開的大家都默認的消息。
可即便是公開了,羽離素也從不曾認為,以楚雲裳那冷心冷情的性子,能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喜歡上九方長淵。
若真如此,他在她身邊少說也陪了兩三年的時間,那麼多個日夜,為著各種各樣的緣由,他對她可能談不上盡心盡力,但也是可圈可點,但她依舊沒有對他動心,可見她是多無情的一個女人。
所以,哪怕親眼目睹了她和九方長淵之間的種種默契,羽離素也敢篤定,如今的楚雲裳,還沒有達到非九方長淵不可的地步。
他這個想法要是被楚雲裳知道了,指不定還會被楚雲裳奉為知音。
畢竟楚雲裳也算是半推半就,才和九方長淵走到現在,關系並不穩定,否則九方長淵也不會巴巴的從懿都追到風晚城來,怕的就是本就不穩定的關系,會被外界諸多因素給打破,從而重頭再來,可能要艱難上千萬倍。
而能打破楚雲裳和九方長淵關系的外界因素,恰恰好的,羽離素正是其中之一。
羽離素是九方長淵的前未婚夫,是少數的對楚雲裳知根知底的幾人之一。
縱觀整個懿都,能和楚雲裳交好的異性,除去當年羽離素這個未婚夫,便也只小宣王慕與歸一個人。
所以自從被冠以了“前未婚夫”這個稱號之後,羽離素便是明白,自己已經淪為和慕與歸同樣的境界︰一個是青梅竹馬有時盡,一個是破鏡重圓道阻且難。
想要和楚雲裳重修舊好的道路,本就已十分艱難,更何況路上還有著慕玖越那麼一尊大神在擋著,如今更是半路殺出個九方長淵。
前後夾擊,四面楚歌,十面埋伏,真真不是人干的事。
之前在汝陽侯府的時候,楚雲裳雖已和羽離素坦白,徹底劃清了兩人之間的關系,可這並不代表,他們兩人之間,從此就會老死不相往來——這不可能。
就好比眼下,一個依舊是前未婚夫南陽王,一個則已然搖身一變成為一介富豪前未婚妻,可他們兩人之間,仍舊是有著種種不可言明的關系,他了解她,她亦了解他,這是建立于曾經有著婚約的基礎之上,誰都無可取代。
便是因著這一點,羽離素可謂是明目張膽的,光明正大的,毫不收斂的,橫亙在楚雲裳和九方長淵的二人世界里。
這才造就了如今羽離素和九方長淵,互相都視對方為對手的一幕。
是真正的對手。
之于楚雲裳,之于權勢,之于地位,之于手段,之于更多更復雜方面的對手。
但公平競爭已然不可能,若說楚雲裳在這場競爭之中會幫誰,那她絕對是要幫九方長淵的。
當然,更有可能的,是她抱著她兒子袖手旁觀,誰都不幫。
就好比眼下。
看這兩個男人“情意綿綿秋波暗送”的對視著,不動作,也不說話,楚雲裳不高興了。
哎,我說你們,你們斗歸斗,把我兒子餓到了怎麼辦?
餓壞我兒子,看老娘不把你們整得滿地找牙!
于是,剛剛還是硝煙彌漫,火藥味極濃的戰場,立時便被一點浪漫細胞都沒有的楚雲裳給打斷。
她擰著眉看了看九方長淵,又看了看羽離素,終于是在無數道目光的注視下,開口道︰“喻兒要喝湯。我不太方便,你們誰幫我盛一碗?”
听見她的話,兩個正以目光廝殺得你一劍我一刀,各自將瞪眼神功給發揮到了無極限的男人,陡然回過神來,停頓在半空的手也是立即就有了動作,紛紛五指張開,作勢要去拿那蛋花湯里的大勺。
但大勺子只有一個,手卻有兩只。
這就表明,能盛湯的,只能是兩只手中的其中一只。
勝負,皆在此勺!
于是眾人便抽著嘴角看到,那兩只手竟直接在桌子上你來我往,時而五指成爪抓向對方,時而五指握拳反攻回去,當真是將手上功夫給比拼到了極致,拼得整張桌子都是隱隱有些晃動,竟是那兩只手不知不覺的動用起了內力,令得本就讓人看得有些眼花繚亂的兩只手,殘影重疊,更加的看不清了。
不過這兩人都是有分寸的,即便用上了內力,卻也沒有讓內力外泄絲毫,並未波及到桌邊的各位商人,也沒有波及到桌上的飯菜。
就只那樣動用著手上功夫,你一拳我一掌的比斗著,動作越發狠辣,下手越發迅速。
看得商人們眼楮都是跟不上那速度了,將士們則是情不自禁的站起身來,雙眼放亮看得那叫個目不轉楮。
能入伍當兵的,少說都是有著三腳貓功夫,更多則也是修習了內力,武力不算低。“海鬼”將士們一直都以為同輩之中,也就越王殿下的功夫能和南陽王相提並論,可沒想到,如今這對比手上功夫,這位少主,居然也能和南陽王斗得平分秋色。
“砰砰砰!”
一連串的拳掌指爪的殘影過後,兩只手分開來,竟是誰都沒能奈何得了誰。
這看起來似乎是旗鼓相當。
但那兩只手的主人,重新看向對方的時候,眼中都是不約而同的升起了一抹凝重之色。
——羽離素果然是羽離素,當真是深藏不露。
——不愧是從鳳鳴城出來的少主,內力當真深厚。
若非彼此立場不同,怕是直接能不打不相識,從此是為朋友知己,快意縱馬逍遙天下,豈不美哉?
于是,本視對方為此生對手的兩人,竟是詭異的產生了那麼一種惺惺相惜之感。
但這惺惺相惜之感,再次被楚雲裳毫不留情的掐死在搖籃中。
見這兩人居然到現在還沒人給喻兒盛湯,楚雲裳更加不高興了,難不成真的打算餓死她兒子?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噠”的一聲,聲音雖輕,可在如今這等氛圍里,卻很是突兀,惹得兩人正彼此膠著著的目光,倏然轉移了開來,停在楚雲裳的身上。
周圍眾人的目光也是跟著轉移。
然後就見楚大老板左手抱著她最疼愛的小包子,右手則端了一個空碗,起身繞了大半個桌子,來到羽離素旁邊,擱下右手的碗,“啪啪”兩聲,她竟直接一手拍開那正停滯在蛋花湯上方的兩只手,然後自顧自的拿了大勺子,盛了一碗蛋花湯。
她拍的力道不大,卻讓那兩只手的主人飛快的收回手,不敢再動,只能眼睜睜看著她盛好湯後,端著碗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面無表情的一小勺一小勺喂給小包子喝。
小包子一口一勺蛋花湯,喝得十分香甜。
于是包括九方長淵和羽離素在內的眾人,立時悟了一條真理。
原來在楚雲裳心里,甭管你少主王爺天皇老子,對上她兒子,統統都要靠邊站!
兒子才是她心中永遠的第一位!
明白這一點的某少主某王爺默默淚流滿面。
看上這樣一個永遠以兒子為首位的女人,真的好嗎?
自知做錯了事的九方長淵輕咳一聲,腆著臉道︰“喻兒還想吃什麼?”
楚喻咽下口中的湯汁,兩只小手比劃起來,“咿咿呀呀”的叫嚷起來,表明自己想吃什麼什麼。
九方長淵還沒看清他是想要吃什麼,就見楚雲裳面無表情的開口︰“你已經吃得很多了,不能再吃了。”
楚喻立馬垂頭喪氣,癟著嘴不吭聲了。
看小包子蔫巴巴的,好像打了霜的茄子,九方長淵沒說什麼,倒是羽離素見縫插針的接話︰“小孩子長身體,正是多吃的時候,讓廚房再做點糜食吧。”
楚雲裳聞言睨了羽離素一眼︰“我兒子還小,胃也就一個杯子大。難道你想讓他的胃變成一個桶那麼大?”
……飯桶?
羽離素抽了抽嘴角,沒再說話。
顯然也是听出來了,楚大老板現在心情正不好,少惹她為妙。
連少主王爺都是敗下陣來,更不用提其他人了。
于是這邊飯桌就又進入了之前安靜的氛圍之中,只隱約響起碗筷的踫撞聲。那邊本也是很熱鬧歡快的“海鬼”將士們,不知是不是被楚雲裳那面無表情的表情給怵到了,重新熱鬧起來,竟也沒之前那般喧嘩了。
由此可見,在兒子面前,作為母親的女人,向來都是個頂天立地的頂梁柱,是連男人都比不上的。
再過了會兒,一頓午飯用罷,楚雲裳理都沒理同桌的人,抱著楚喻轉身就走,連句告退也沒有,態度囂張又無禮,偏生羽離素不說她,別的人也不敢說她。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走,姿態囂張傲慢得那叫個理所當然,仿佛天生就該如此。
她這一走,許多道目光立即就黏在了她身上。
九方長淵拿帕子擦了擦嘴角,二話不說,起身跟上。
看那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楚雲裳母子的貼身護衛呢。
兩個主子都出了飯廳,無影拽著喝得醉醺醺有些大舌頭的花雉,抬腳也是跟著出去了。
于是,飯廳里,和楚雲裳一起來的人,都離開了。羽離素微微蹙眉,注視著那被人推開,而後又關上的大門,也不知是想了什麼,終于是放下手中筷子,起身離開。
羽離素這一走,整個飯廳,立時便變了個樣。
幾乎是“嘩”的一聲,已然是憋了一中午的眾人,趁著當事人都不在,立即七嘴八舌的討論開了。
尤其是“海鬼”將士們,竟是直接開了一場賭局。
“我敢打賭,楚老板肯定是先原諒我們將軍,然後才原諒那個少主。”
“切,你眼挫啊,沒看到楚老板跟那少主關系很好?人家可是那小孩兒的干爹呢。我賭楚老板先原諒少主,最後才原諒將軍。”
“你們賭這樣的?那我就賭楚老板今天誰都不原諒好了,畢竟女人都是小肚雞腸,心眼兒小著呢,哪能這麼快就消氣。嗨,你們別這樣看我,因為我家婆娘就是啊!我上回和她吵架,她整整一周都沒理我,最後還是我跪了搓衣板,發誓以後再也不跟她吵架,她才搭理我。唉,女人啊,真是很難能擺平的啊。”
將士們說著說著便開賭了,商人們覺得有趣,便也參與了進來。
不過他們賭得不大,也就幾兩銀子而已,最多的也不過十兩銀子,純粹是海上生活無趣,鬧著玩,兩位副將不僅不喝斥,反而也是跟著押了銀子,從三個選項中選了自己認為的最有可能的選項,參與了這場賭局。
賭局選項有三。
一是楚雲裳今天先原諒九方少主,而後才原諒南陽王;
二是先原諒南陽王,然後是九方少主;
三則是楚雲裳今天誰都不原諒,過一夜消消氣,明天才會原諒。
細細看來,第一個選項和第三個選項是最有可能的,不過第二個選項說不定是會成為黑馬,所以將士和商人們選的選項,三者勉強可算齊平,就等今天晚飯的時候,瞧一瞧那三人狀態如何了。
飯廳里賭局開得正盛,那廂最先出了飯廳的楚雲裳,哪里也沒去,只抱著楚喻去甲板上走了一遭。
此時船隊已經是航行了整整一個上午,深入東洋。越是往東洋深處航行,溫度便越低,不過剛吃過飯喝過湯,楚雲裳母子兩個沿著甲板慢慢的走,倒也不覺得有多冷。
抬眼望去,偌大的主戰船行駛在船隊最前頭,乘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整個船隊航行的速度不算慢。滿目皆是一望無際的深藍海水,最遙遠之處水天一線,讓人有些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天。
雖是烈日當空,然氣溫卻很低,呼吸間,空氣都是濕冷而冰涼的,楚雲裳走了會兒,怕凍到楚喻,轉身正要走回船艙,就見楚喻突然伸出手,指了指什麼。
她轉頭一看。
原來不遠處的海面上,此時竟是有著一頭體型不如何龐大,但很是能引人注目的生物,正不斷的從海面下躍出,流線般優美的身軀每一次躍動,便是濺開一蓬蓬的浪花,並且還會時不時的發出叫聲,難怪能吸引楚喻的注意。
楚雲裳看到了,微微一笑︰“喻兒,那是海豚。”
“咦哦?”
雖身懷鳳鳴九方的血脈,擁有著非同常人的特殊能力,然楚喻現在還是不能說話,只能發出幾個音節,表示自己是在重復娘親說出來的字。
“海豚是人類的好朋友。”楚雲裳抱著他靠近了圍欄,指著那正在海水中不斷跳躍著的淺灰色生物,“喻兒知不知道鯊魚?有的鯊魚是吃人的,但是如果遇上了海豚,鯊魚害怕海豚,就不敢吃人的,海豚會保護人,是一種很能親近人的動物。”
楚喻听著,左右看看旁邊沒人,這便漆黑的眼中金芒陡的一閃,那正在主戰船右前方向游動著的海豚,感應到了什麼,漂亮的尾巴一拍水面,便是朝著主戰船船頭游過來。
戰船前進速度不慢,海豚的速度也不慢。
因此,感受到楚喻身上散發開來的親切好感,那淺灰色的海豚發出幾道叫聲,眼瞳也是看著楚喻,嘴巴一張,好像是在咧嘴笑一樣,看得楚喻也是彎了彎眼楮,沖著它揮手。
海風習習,一個人類小孩兒和一頭海洋生物隔著一個船身在打招呼,這一幕,怎麼看怎麼暖心。
海豚似乎知道楚喻是在對它表示友好,張嘴又叫了叫,淺灰色的身軀不停的在水中游動搖擺,竟是做出種種堪稱高難度的動作,令得楚喻禁不住張大了眼,一眨不眨的看著,生怕會錯過其中的一個精彩動作。
他們母子兩個在看著海豚,已然是找過來的九方長淵見了,也是沒說話,站在那里看著。
只喝酒喝得視線都有些模糊的花雉,望著那蔚藍海水中淺灰色的一點,大著舌頭道︰“親愛的,那是什麼家伙?小爺怎麼從來都沒見過。”
扶著這醉貨的無影道︰“沒听見七小姐剛才說的嗎?那是海豚。”
“海豚?豚不是豬嗎,那是海里的豬?長得不像豬啊。”
“你問我我問誰。”
“你去問七小姐啊。”
“你怎麼不去問?”
“小爺懶,不想問。”
“我也懶,我也不想問。”
“哦,那就不問了,咱看著就好。”
又懶又醉的花雉歪在無影身上,還沒看幾眼海豚,終于是耐不住酒勁兒,閉上眼直接睡著了。
無影扶著睡過去的家伙,站在原地沒動,冰冷的目光微微一掃,便是讓得其他也想過來看的人止步不前,只能站在了別的地方看海豚,以致于沒人能發現楚喻眼中那正不斷閃爍著的金芒。
恰在這時——
“希律律!”
有馬匹嘶鳴聲響起,轉眼一看,就見通體漆黑的駿馬撒開四蹄奔跑過來,奔到了楚雲裳身邊,陡的人立而起,兩只前蹄便高高搭在了圍欄上,跟個人扒在那里似的看海豚。
見這匹名叫大憨的馬居然如此人性化,周圍的人禁不住抽了抽嘴角。
真是怪馬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啊。
海豚听見馬鳴聲,抬頭一瞧,許是難得能在深海里見到陸地生物,當即也是叫得更起勁了,尾巴再一甩,竟是又做了一個新的高難度動作,可見它此刻非常高興,連續做了這麼多動作,竟也不嫌累。
這時候,再听“嗷吼”一聲狼嚎響起,同樣是將兩只前爪扒在了圍欄上,渾身雪白的白狼剛站好,腦袋上立即就冒出一小團灰色,赫然是一只小龍貓。
龍貓大傻的小爪子緊緊抓著大白頭頂的毛,空出一只小爪子來,沖著海中的那頭海豚揮了揮,也不知道海豚能不能看到。
總之,過來圍觀海豚的人越來越多,連羽離素也是過來看了。
其中很多人都是經常出海,也是見過海豚這種動物,不過卻是從沒見過能做出這麼多高難度動作的海豚,當下一個個都是指指點點,驚嘆不已。
原來深海里居然還有這樣的一種動物,真是長見識了。
良久,楚喻想海豚也該累了,便沖著海面擺了擺手,示意讓它離開,那頭海豚看到了,在海水中猛地一個翻轉,再叫了一聲,尾巴拍了拍海水,當做是和楚喻告別,這才游得遠了。
楚喻沖著海豚逐漸消失在海水中的背影使勁擺手。
“困不困?”楚雲裳柔聲問道,“是看書還是睡覺,還是再玩一會兒?”
楚喻剛看完海豚的表演,大腦正興奮著,哪里能睡得著,這便伸手拍了拍旁邊還扒在圍欄上的大憨,表示自己要騎馬玩。
楚雲裳轉頭看了看。
這艘戰船的甲板很大,雖然不能像在馬場里那樣肆意縱馬,不過騎一騎也是可以的。
于是她抱著楚喻離開圍欄,大憨叫了一聲,也跟著落蹄下來,甩了甩尾巴,再打了個響鼻,就微微曲了前蹄,將自己身軀壓低,好方便楚雲裳抱著楚喻坐上來。
要是擱在平時,絕對是九方長淵帶楚喻騎馬。
不過到了現在,楚雲裳連半個眼神都沒給九方長淵,自知理虧的某少主摸了摸鼻子,沒敢上前,只道︰“裳兒小心。”
楚雲裳依然沒有賞一眼。
因為大憨是半伏著身體,因此楚雲裳單手抱著楚喻,抬腿便非常輕松的坐上了大憨的背部。楚喻沒戴手套,在甲板上吹了這麼久的風,小手卻還是熱乎乎的,他伸手一抓,就抓住了韁繩,然後一拉,大憨直起身來,慢慢的沿著圍欄開始走動。
先是慢走,而後才是慢跑,沒敢加快速度,因為甲板上的人即便都讓開了路,人也還是很多,大憨沒有太放肆。
大憨載著大主人和小主人在跑,大白靠在圍欄上沒動,只跟頭頂的大傻一起看著,接受著眾人的注目禮。
難得能見到楚喻的寵物齊聚一堂,羽離素看出什麼來,眸光一閃,對著九方長淵道︰“楚喻……喻兒的這幾只寵物,有些不一般。”
九方長淵聞言,轉過頭來,看著這近在咫尺的情敵,眯了眯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