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姝艱難說完,杜若蘭終于失聲地叫道︰“你們的杜爺爺,是不是就叫杜天!”那大姝小姝怔了怔,然後就點了點頭,說道︰“沒錯。杜爺爺原名叫杜天,在日本他的名字叫杜九洲,意思是不忙中國九洲故鄉之意。”
一下子,已經全然得到證實,這次日本之行的意外收獲,竟是真的尋找到當年遠走家鄉,從此銷聲匿跡的杜天!大姝小姝都不明白,為何吳得志和杜若蘭都比她們還激動,于是問道︰“是不是你們認識我們的杜天爺爺?”
吳得志望了一下杜若蘭,說道︰“這位杜若蘭小姐,就是你們杜爺爺的親生孫女!”不料,杜若蘭一下變得強硬,悍然否認︰“不,杜天不是我的爺爺,關丁才是我的爺爺!”杜若蘭的情緒,如此捉摸不定,實令人傷透腦筋。她對杜天時而難忘人追念,時而無法釋懷。
可是,大姝卻沒有感到意外,她安慰說道︰“杜小姐,我明白你的心情。因為杜爺爺生前跟我們說過,他在中國有過很好的愛人和朋友,只是他做了對不起他們的事,才負疚遠離的。只有奪回失去的名香,他才有顏面回去面對。”
杜若蘭將信將疑地看著她,大姝的眼眸里閃閃如含露︰“請相信我們的杜爺爺,他一片誠心的想贖罪。他離鄉背井,輾轉至台灣,後來又想辦法到了日本。為的無非是當年,由他新手失去的名香,他終于查到是落在松山內造家元那里!”
“他的整個後半生,沒有妻子,沒有朋友,沒有〞qing ren〞,都是為當年的過錯而活著的。他跟松山內造挑戰,每一次都只有一個要求,就是要贏回中國名香。可是,松山內造狡猾地以日本香道比試。杜爺爺起初對香道毫不熟悉,所以屢敗屢試。雖然是失敗,可是每次都得到不同的經驗教訓。他知道,下一次比試的勝利就愈來愈近了!”
“他一個人,怎麼拼得過整個松山內造領導的直流派?”杜若蘭責難的話,既好象是心痛當年的杜天象堂吉訶德一樣,為著粉身碎骨也不怕;又象是懷疑是大姝在故意為自己敬愛的杜爺爺說好話。滋味雜陳,一時難以接受。
大姝在解釋道︰“杜爺爺當年就是憑自己一己之力,對抗日本香道的。雖然他在日本毫無根基,可是,他是個很有香道天份的人。普通日本香道店賣的香料、香具都很昂貴,但是杜爺爺卻是憑著聰明才智,心靈巧手,硬是將本來昂貴的香料,可以做得賣很便宜。”
“所以,他的小店生意興盛。本來,就這樣過著平凡的日子。我爸爸剛來日本時,就是得到杜爺爺的接濟。他是我們的好鄰居。後來,我爸爸離去之後,杜爺爺就當我們是親生孫女般照顧。我們從小就感受到爺爺的慈愛與呵護,本來他可享天倫之樂!”
大姝的眼楮幾乎是哭腫了起來。小姝則是埋著頭,索性不看她,而是寧願閉著眼,想著杜爺爺的生前情景。“每當杜爺爺積聚了力量,以及憑著省吃儉用、辛苦經營換來得到的名香作為賭注,他就拿去與松山同造比試了。贏了就得名香歸龍,輸是重新一無所有!”
“夠了,不用說了!”杜若蘭終于哭了起來,她伏在吳得志身上嚶嚶直泣。想著當年杜天所犯下的罪行,她可以很恨他。可是,當了解到他後半輩子卻是活在枷鎖之中,一次又一次地無望地要奪回能令贖罪的名香時,她又猶有不忍。
這時,大姝抬起了淚眼,伸出了手,說道︰“杜小姐,請允許我叫你杜姐姐好嗎?我們兩姐妹一直為實現杜爺爺的心願而甘充當松山內造手下當學徒。我們約定,利用雙胞胎的身份,就是我們上小學時一樣。一人輪流上一天課,這樣,保證我們人都能學到東西。同時,把自己學到的教給對方。可是,縱是這樣,離達成杜爺爺的心願仍很遙遠!”
“也許,我們沒有能力實現這個目標,但是,請相信我們很努力,同時,杜爺爺也是真的付出了自己全部的熱血。所以,盡管他沒有帶回歸龍名香,但是,念在他苦苦追求的份上,你能原諒他嗎?這樣,杜爺爺在九泉之下,也一定很欣慰的!”
吳得志也緊張地看著杜若蘭,生怕她仍放不下,以眼前這麼美麗愛心的雙胞胎傷心了。只見杜若蘭緩緩地伸出手,和她握在一起,說道︰“謝謝你們,謝謝你們讓我知道他不為人知的另一面。這樣,我對他的整個人生就有印象了,而不是殘缺的。”
“不過!”杜若蘭眼神露出倔強︰“我不能原諒他,因為他不光是做錯了一件事,還有更錯的。他讓我的奶奶含恨而終,更讓他所造下的罪孽禍及我的媽媽、甚至是我!”杜若蘭的話,讓大姝小姝也倏然一驚,沒想到在杜若蘭的心靈里,杜爺爺是如此罪大惡極!
這些吳得志自然心知肚明,因為當年如果沒有杜天因愛成恨,在杜若蘭的奶奶身上施惡,那麼就不會有身上奇臭之癥了。現在杜若蘭身受其害,好端端的一個女強人,成了嫁不出去的剩女,只好整天纏著自己這個臭覺失靈的人,怪誰?杜若蘭能釋懷才怪呢!
吳得志突然機靈一動,說道︰“先不要說這麼多了。你們不是說,杜爺爺生前開過香料的小店,你們也一直在打理嗎?我們可以去看看嗎?”吳得志的意思很明顯︰既然當年年臭癥是杜天下的,那麼興許在他的小店中,能找到相關破解的蛛絲馬跡!
那大姝小姝一听,果然也很欣慰︰“可以,雖然小店這兩年關了,但是我們還會定時回去打理清掃的。就請你們跟我們回去吧!”杜若蘭猶豫了一會,但還是禁不住好奇心的驅使和追本探源的尋思,于是就答應下來了。
四人一起從京都坐新干線回東京。一路上,說話甚少。杜若蘭陷入了沉思,小姝則是沉默寡言,只有吳得志和大姝有不少的交流。終于,吳得志忍不住問大姝了︰“你們真的是雙胞胎嗎?怎麼樣子一樣,性格不一樣呢!?”
大姝笑了笑,調皮地說道︰“這樣不好嗎?至少你能憑臉色就可以看出我們了。”吳得志說道︰“不過,這也差別太遠了吧?你對我好象蠻好感的,可是她卻見我總是避閃我一般。難道我之前和她有過節嗎?!”吳得志故意瞟了小姝一眼,她正欲拒還迎,在偷听咧。
這時大姝在瞪他一眼,嗔怪道︰“這還不怪你!色狼一個。”“怪我?”吳得志一頭霧水,“你還記得第一次在松山內造那里看表演嗎?”大姝提示,吳得志恍然記起。“在那次香道表演上,穿和服梅花的,就是我妹妹小姝啊。誰想到你一會兒在人家胸口前劃圈,一會兒跟在人家屁股後面猛瞧?!不是色狼是什麼?不怕你才怪。”
吳得志終于記起來,他趕緊解釋說道︰“我在她胸前劃圈,是為了提醒松山內造的出香太普通了,混沌圓通卻無特異之處;到于瞧到屁股下面,那是踫巧小姝穿的和服上剛畫有林逋的梅妻鶴子圖。那時與松山內造周旋,情勢所達,實在情非得已。”
見吳得志解釋得認真,大姝說道︰“我當然知道,小姝回來告訴我遇到一個大色狼,但講完整個過程,我就知你是酒翁之意不在酒。所以,我不但沒有怪你,反而叫小姝以後有機會多留意你這個人。”“原來如此!”吳得志釋然。
“不怪才怪呢!”小姝突然反擊起來,她模仿吳得志那天的動作,在前面劃了兩個圓圈︰“你拿香氣說事也就罷。但你說人家那里平平無奇,到底是什麼意思嘛!”小姝顯出少女特有的執拗之氣。“所以,你懷恨在心,才會在茶舍的門口,我找松山內造算帳時,你故意抬腳絆倒了我吧?”吳得志也秋後算帳起來。
“不,那次是我故意絆倒你的。”出乎意料,大姝承認道。“為什麼?”吳得志沒想到大姝也會這麼調皮。大姝認真說道︰“那次是松山內造知道你們找到家小香道派,特意去封殺你的。我怕你吃虧,所以想阻止你的。”
原來如此,吳得志想起那天發生的事情,發覺這兩姐妹不簡單,可以互作掩護,是埋伏在松山內造身邊的一個好棋子。“不過,我也沒有吃虧。”小姝這時才得意地說︰“早上在巷口試你的時候,發覺你根本不會劍道,所以就盡情戳你屁股。實在大快人心,哈哈!”
吳得志一下子蔫了,有了這對雙胞胎姐妹,以後的日子真不好過。等下了列車,大姝涉姝帶著吳得志他們又坐了一段的士,七拐八彎的,最後才到達了杜爺爺的香料店。只見打開店門,赫然見到店正中懸掛著︰中華香道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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