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常說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于是就都沉浸在傷感里,忘了欣賞夕陽最後卻也最絢爛的霞光。每逢傍晚,敬老院由于地理位置而總是被籠罩進那一地暖芒,所以取名夕陽紅。敬老院也有一個觀賞夕陽絕佳的位置,便是望台。望台是一棟九層的圓塔,頂層沒有屋頂,螺旋狀的樓梯是塔底與塔頂唯一的連接通道。
七點左右,林淺已經換上了長款黑色的禮服裙,長發全部盤在腦後,畫了個不太濃的妝,卻沒戴一件配飾。而司墨宇和吳御松也都換上了黑色的西裝,戴上了領結。此時的三人就坐在望台的最頂層,任由陽光散落,將四周照得發亮且刺眼。
“林淺,我覺得你身上好像少了一點什麼。”雖然司墨宇嘴上這麼說著,可實際上他的手在口袋里已經攥緊,就等林淺回答了。
“少了什麼?”
司墨宇大步走過去繞到林淺身後,林淺正想轉過頭去看他時,脖子處就傳來一陣涼意。“現在完美了!”司墨宇拍了拍手,又走到林淺前面,對自己的杰作很滿意。
當林淺低頭望去時,那顆閃爍著太陽光芒的鑽石鏈墜映入眼簾,剛好搭配上林淺的黑色禮服裙,不得不說這條項鏈就像專門為這條裙子定制的一般,獨特的設計讓不易近人的黑色少了一份冰冷,多出一份溫暖。不只林淺被驚訝到,坐在一旁的吳御松也被驚訝了一番,瞬間感慨自己比不上司墨宇。
慶典在一個大廳舉行,大廳中央有一個圓形舞池,若不是知曉這是敬老院的十周年慶典,林淺簡直要以為這里是一個大型舞會。林淺只看見那些年過半百的老人比自己穿得還要隆重許多,和他們相比起來,林淺覺得他們才是年輕人,而自己是老人。當然這里面也不乏其他某些年輕的人,比如翁新河和他的父母。
慶典剛開始時,司墨宇站在林淺左邊,吳御松站在林淺右邊,而翁新河就站在吳御松的另一邊,再過去一點便是翁新河的父母。每個人手里都端著一個高腳杯,里面盛著紅酒。八點十分,敬老院的院長走到高台中央,笑意洋洋。
“感謝各位百忙之中抽空前來參加夕陽紅敬老院成立十周年的周年慶典,在此我敬大家一杯。”
院長話落,眾人舉杯同飲。眾人本以為院長寒暄幾句就下去了,誰知院長站在台上就不移動了,連走幾步的趨勢都沒有,林淺簡直想上去揍他,然後把他丟下去,可是她沒那麼大的力氣。
“這次慶典我們也請到許多著名人物,下面就請夕陽紅敬老院的贊助商,翁氏集團董事長翁華先生上台致詞!”大概一個小時後,院長終于舍得走下高台。
“我去,他終于講完了!”吳御松使勁地拍著手,恨不得一直拍下去,只要院長不再上去講話。
許是院長講太久,翁華的腿已經站麻,導致翁華上台後只寒暄了兩句便宣布慶典正式開始,然後林淺就看著他在走下高台後立刻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來休息。
“這慶典跟你半毛錢關系都沒有,那院長邀請你干什麼?”舞池邊緣的沙發上,司墨宇坐在那里感到實在無聊,可在這種場合玩手機不太好,正巧他又對這件事想不通,所以就問了出來。
“湊人數唄!”四字順口而出,不過林淺的確不知道原因,她回珀川只是為了想家而已,正好有個現成的請假理由,不用白不用。
“就算湊人數也不用跑那麼遠吧,寧海與珀川可是跨一個省了哎!”吳御松也不明白。
“林淺,”翁新河笑著走過來,很明顯,他听到了他們剛才的談話,“原來你還不知道為什麼院長會邀請你。”
翁新河坐在林淺側面的沙發椅上,如見摯友般打量著林淺,雖然今天上午才見過面,可他總覺得時間太快,他還來不及抓住就匆匆流逝。
林淺則有些疑惑的盯著翁新河,“你別告訴我是你請我來的吧!”
“怎麼可能!”翁新河實在是佩服林淺,一句玩笑話也能說出真相,可他正努力將對林淺的情愫壓下去,便不會跟林淺說出是他太想念她而借著這個機會見面,“我爸希望可以借助文字的力量來使人們多多關注敬老院,而你現在可謂是風靡各大校園,在學生中很有知名度,所以院長才會邀請你。”
好吧他承認這是他“誤導”他爸的結果,不過他的確達到目的了不是麼!而林淺則滿頭黑線,這是什麼破理由!當林淺正準備“破口大罵”時,地面突然搖晃起來,茶幾上的酒杯滾落于地,紫紅色的液體混著透明的玻璃碎片打濕了地毯,半空中還有塵土掉落下來。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那陣搖晃便結束。
“不會是,地震吧!”
吳御松掏出手機準備上網時才發覺手機已沒了信號。不多時,信號恢復,一則新聞突然跳出顯示欄。“2016年4月20日晚9點31分,珀川發生級地震,震源深度25千米,目前尚無人員傷亡報告。”
原本歡快的慶典在地震的影響下不得不提前草草結束,原本準備的活動也都全部取消,林淺,司墨宇和吳御松三人回了家,一致的坐在客廳看新聞,珀川本地的電視台正在播放這場等級並不算大的地震。
“林淺,我們明天就回寧海吧。”司墨宇說道。
“明天中午翁新河找我有事,只能等明天下午了。”林淺咬下最後一口隻果,然後將隻果核扔進垃圾桶,再用紙巾擦了擦手,眼楮一直盯著電視屏幕。
“今天不是才見過面麼,他找你干什麼?”
“你問我我問誰?”
林淺翻了個白眼後便上樓去了書房看書,留下司墨宇和吳御松兩人面對面互相望了一眼,然後一臉嫌棄對方的模樣。
穿過茂密樹葉的陽光呈不規則的形狀給地面了劃分無數個小區域,灰色的陰影隨著綠葉一起擺動,在風中“颯颯”作響。林淺背著一個剛好可以裝下手機的斜挎包踏過一片片陰影,終在那裝修別致的飯店門口停了一秒,然後推開門進去。
“林淺,你來了!”
翁新河抬頭盯了好幾次大門的方向,見林淺走過來,他突然有些緊張,但他還是禮貌地走到對面為林淺拉開椅子,等林淺坐下後再回到自己的位置。
林淺將包取下放在身後,服務員替她倒了杯葡萄酒。“你找我有事麼?”
“我……過幾天我就要去日本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次回到珀川看見你,所以今天……”
“所以今天你是來跟我告別的麼?”不知怎麼的,林淺覺得壓抑和難受,就好像翁新河這一走,自己就永遠也見不到他了似的。
“算是吧。”翁新河抬頭注視著林淺的瞳孔,淡淡的褐色中帶著一點茶棕色,此刻那里面正倒映著自己如今的模樣。
翁新河與林淺只做了半年的同桌,高一下學期分班後他們便待在不同的班級,盡管後來他們經常一起去食堂吃飯,可高三那段緊張的日子他們並沒一起吃飯,甚至連見面也很少。那麼久過去,當初的林淺和翁新河都有了細微的變化,只在這時候才被發覺。
“日本哪座城市?”
“東京。”
“以後就住在那里了嗎?”
“嗯。”
兩人有一陣沉默。
厚厚的烏雲遮住了陽光,幾只麻雀立在牆頭嘰嘰喳喳,像是在訴說著風雨欲來的低悶,接著雨水就滴滴答答的落下,在屋檐處組成一大塊透明簾幕,仿佛掀開這塊簾幕就能讓雨靜止不動。
“我從來沒覺得你從我身邊離開過,可現在我竟真感覺到了離別的傷感,”林淺終是開了口,或許她是想現在還可以多說幾句話就說出來,不要等到分開了卻還默默望著對方離去的方向發呆,可真當她想要說話時,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于是她只說了四個字,“保重,朋友!”
“你也一樣!”
林淺在那里吃了午飯,而吃完午飯後,翁新河被一輛汽車接走,林淺則是去了火車站,他們終究要離開這里。
火車上,林淺無聊之際打開電腦,在搜索欄里輸入“東京”二字,窗口彈出,關于東京的信息就毫無保留的出現在林淺的視野里。
東京,日本首都,位于日本本州島關東平原南端。與珀川隔了不知一片大海。
車窗外的大樹疾馳而過,林淺閉上眼揉了揉太陽穴,在瀏覽了幾張東京的圖片後便關上了電腦,任由思緒打轉,在腦海里組成一幅又一幅熟悉的畫面,然後一閃而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