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瓖親王府選宴客之日沒看黃歷,本來是喜慶事,開始挺順利。不成想卻來了一個驚天逆轉,在震驚所有人的同時,也把李太貴妃震倒了。
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句話也只是某些人在心里想想罷了,不敢宣之于口。
李太貴妃吐血昏倒,驚動了後宮朝廷,光太醫就來了一群。主人病了,哪還有心情宴客?天熱,準備好的美味佳肴瓖親王府的下人吃不完,只好拿去喂狗了。
今日發生在瓖親王府的事自是眾說紛紜。
不管人們怎麼說、怎麼傳,新鮮出爐的臨陽王正妃掌控了京城輿論的方向。
有一紙婚書,不管是誰在抱有何種居心的情況下寫的,都生效了。
相救的恩情,患難的真情,輾轉幾千里的緣分,都已銘刻于心。如今又有聖上指婚,李太貴妃也變想認可了,汶錦成為臨陽王正妃已無人可改變。
听說指婚聖旨明天就會頒下,汶錦頓時沉默了,從瓖親王府回到家一直一言不發。她不僅不說話,臉上也無悲喜表情,沉靜得如同深秋止水。
臨陽王的正妃是諸多名門閨秀削尖腦袋、拼命展示都爭不來的身份,卻落到了她身上。可她心里沒有高興的感覺,當然,她也沒有煩憂和惆悵。
早晨出門早,沒吃多少東西,午後才回來,早餓了。
于是,汶錦就開始吃,不用丫頭布菜伺候,她自己動手,慢條斯理地吃。平時她飯量不算小,但今天一頓吃了以往三頓的,她還沒有要停的意思。
周氏來看了兩次,都沒打擾她。第三次又來了,怕她吃撐了,就坐下來看她。
“太太,秦姨娘和二姑娘還在門口跪著呢。”
“讓她跪著吧!我不怕別人說我苛待她們,就看她們能跪到什麼時候。今天的事雖說不是她挑的頭,她也說了不少話,沒安什麼好心,也該得個教訓了。”
從瓖親王府回來,海珂和秦姨娘就跪到了垂花門外,請求周氏和汶錦寬恕諒解。到現在,她們跪了有一個多時辰了,從早晨就水米未進,也夠難受的。
孫嬤嬤恨恨咬牙,“這幫黑心爛肺的,多虧老天有眼哪!”
汶錦放下筷子,長吸一口氣,“孫嬤嬤,讓秦姨娘和二姑娘起來吧!”
周氏見汶錦說話了,松了一口氣,趕緊讓孫嬤嬤去傳話,並言明汶錦寬恕了她們。汶錦明天就是臨陽王正妃了,也該積攢善意,讓人稱頌了。
“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孫嬤嬤趕緊回來,問︰“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讓秦姨娘給葉姨娘收尸,她們姐妹十幾年,也該全了這最後的情意。”
周氏和孫嬤嬤及在場的人都睜大眼楮看著汶錦,汶錦這句話倒提醒了她們。
葉姨娘被暗衛帶走了,是蕭梓 下的令,罪名卻沒有定下。不過,到了暗衛營,就是清白無辜者,也能羅列出諸多罪行,何況葉姨娘本不就不是善輩。
進了暗衛營,活著出來的可能性不大,除非還有驚天逆轉發生。
“去吧!就按姑娘的話吩咐,她同意了,就讓她們母女回去。”
孫嬤嬤出去傳話,臨走時,還使眼色把房里的丫頭都帶出去了。
周氏挑了挑眉頭,問︰“你就不打算跟我說些什麼?”
“不打算。”汶錦回答得很干脆,“你不也有事瞞著我嗎?”
“我那都是陳年舊事,也不是什麼好事,你知道有什麼用?你外祖母和那個人的事我不也跟你說過嗎?說起來就讓人從心底膩煩的事還有什麼好說?”
“我也是回到京城才知道他就是唐二蛋。”汶錦撒了謊,把認出蕭梓 的時間推到他們一家回京後、蕭梓 審案的時候,這樣更容易讓周氏相信。
“我沒想過跟他有什麼瓜葛,只想過平凡安逸的日子。我原以為他不會放在心上,要知道他有這個打算,我應該跟他提前溝通,勸他放棄。”
“做臨陽王正妃不好嗎?”
“不是不好,是我不喜歡。”
周氏微微皺眉,問︰“你是不喜歡蕭梓 其人,還是不喜歡那重身份?”
汶錦面色緋紅,她搖了搖頭,沒說什麼。
她不是不喜歡蕭梓 ,而是不喜歡那麼多女人覬覦他,想要和他的正妃一爭高下,或平分秋色。前世的她空有才華,卻活得很失敗,今生她絕不會重蹈覆轍。
她還有仇未報,有大事未做,不想讓婚姻束縛她。
她想做一個全新的自己,不想讓人知道她有一個前世,更不想讓任何人參與她報仇的事。可精明如蕭梓 ,以後兩人朝夕相處,能看不破她嗎?
“明天指婚聖旨就下來了。”
“那就接唄,她們不是陰謀設計嗎?我們非爭口氣給她們看看。”
周氏重重點頭,把汶錦扶到餐桌前,“你接著吃,吃得越多娘越高興。”
汶錦拋給周氏一個熱烈的笑容,“還是娘知我心,我正有此意。”
下人來傳話,說海誠回來了。還沒到下衙的時間,他就回來了,肯定是听說了瓖親王府的事。周氏喜上眉梢,讓人去給汶錦準備點心,她就喜滋滋去迎接了。
汶錦怕海誠多問,就讓丫頭帶上吃食,同她一起回房了。
有偶無獨,今天胃口好的不只汶錦一個人,還有一個就是陸太後。
瓖親王府的事傳進宮時,陸太後正用午膳,她破了規矩,邊吃邊讓人回話。
她年紀大了,運動不多,思慮不少,飯量當然不大。可今天這頓午膳她吃了一個多時辰了,還意猶未盡。飯菜涼了,有的熱過兩次了,她還沒吃飽。
銘親王妃來了,有事要回,陸太後才讓人撤席,銘親王妃又親自伺候她洗漱。
“那邊的事母後都听說了吧?”銘親王妃出了口惡氣,心里自是痛快了。
陸太後哼笑兩聲,說︰“哀家還想听你說說,下人們講得不夠喜慶熱鬧。”
在銘親王夫婦面前,陸太後沒必要掩飾自己對李太貴妃的痛恨和厭惡。
“她這跟頭栽得夠大、夠響亮,她也可別一病不起,哀家還想跟她商議 兒和融兒的婚事怎麼辦呢。 兒封了王,瓖親王府世子還沒立,她不參與多遺憾。”
銘親王輕哼道︰“她好不容易抓住機會要打別人耳光,就卯足了勁兒。不成想用力太大,別人不痛不癢,倒把她自己拽了個跟斗,真是活該。”
“這些話可要說得慎重,別讓人拿了把柄。”
“母後放心,兒媳心里有數。”銘親王妃拿出一份折子,呈給陸太後,“這是她讓明華寫的,要把洛川郡主和海大姑娘指婚給 兒,讓呈給你。明華也是個沒成算的,她都被 兒氣得吐了血,明華還把折子給了清華,讓清華轉呈給您。”
“哼!明華跟她性情相似,你看到現在的明華,就看到她年輕時候那副德性了。她出身書香大族,長輩管得嚴,教養比明華好一些。”
陸太後接過折子,仔細看了一遍,就讓女宮拿去蓋印章了。
“母後,她這指婚的折子你恩準了?”
“不但我準了,我還要把她的折子呈給皇上御覽,是否按她的意思下旨指婚由皇上來定。不管 兒是不是接受這兩位側妃,跟她的梁子可都結死了。”
“ 兒心思詭詐, 瀅縣君也是深沉之輩,以後熱鬧還多著呢。”
陸太後撇了撇嘴,剛要說話,就有人來回話,說逍遙老王妃遞牌子求見。
“從慈寧宮抬頂軟涼轎子到宮門口接她進來,真難為她了。”
“都申時了,逍遙老王妃怎麼這時候來求見?”銘親王妃明知故問。
陸太後冷哼道︰“急事,糟心的事。”
“是因為母後把連潔縣主指給 兒的事嗎?”
“可不是。”陸太後靠坐在軟榻上,嘆氣道︰“逍遙老王妃年輕時可是精明爽利的人物,什麼事做得都不漏空,老了老了,反而不省心了。
老逍遙王在世時,凡事都順著她,寵著她,她的日子過得最舒心。長子長媳在他們身邊,都孝順,老逍遙王去了,她跟著他們過得也寬心。現在人老了,就想回京城來,跟著次子一家子,沒想到讓他們和連潔縣主氣得差點吐了血。”
“有那麼嚴重嗎?”
“怎麼沒有?她那次子媳婦是她庶妹的女兒,她講情面,訓斥都不敢太重。”
“不就是連潔縣主喜歡 兒嗎?怎麼說得跟打官司似的。”
陸太後哼一聲,說︰“宮宴次日,她就起程去了津州,去跟方閣老夫婦商量長孫女的婚事。她前腳走了,她的次子媳婦,還有她那個庶妹就進宮了。
她們說逍遙老王妃有些話不便跟哀家直說,就寫了封信,讓她們轉交。哀家也沒多想,看了那封信,以為她說得不差,就照她的意思辦了,沒想到……唉!”
“母後,逍遙老王妃在信中說什麼?”
“說什麼?哼!那封信根本不是她寫的,還能說什麼?”
陸太後喝了口茶,稍稍平靜了,才說︰“那信上說連潔縣主喜歡 兒,她有意成全,又擔心 兒的婚事由皇上做主,怕跟哀家直說,哀家為難。
又寫我們年輕時在津州相處的快樂,還有這幾十年的緣分。最後,她說若皇上做主 兒的婚事,連潔縣主不能做正妃,就讓哀家保連潔縣主一個側妃之位。
哀家當時沒懷疑,也沒多想,還召皇上到慈寧宮,讓他看了信。他思慮了許久,又叫了 兒來問,最後決定只能給個側妃之位。
皇上還說等她過門後,多給逍遙王府一些封賞,不讓正妃壓她太狠了。哀家認為可行,就下懿旨賜了連潔縣主一個側妃之位,又跟 兒講了諸多道理。
昨天傍晚,逍遙老王妃才回來,听說了這件事,今天一早,就讓人給哀家呈上了折子,說明了情況。哀家這才知道那封信是連潔縣主仿逍遙老王妃的筆跡寫的,連潔縣主的父母、外祖母都知情。你說這叫什麼事?有這麼欺瞞長輩的嗎?”
銘親王妃也氣得直皺眉,“哼!說連潔縣主欺瞞長輩是母後寬容,是看逍遙老王妃的臉面。她父母呢?她外祖母呢?不都知道此事嗎?不懂禮數規矩嗎?
那封信是寫給母後,可皇上也看了,按道理講,她們這就叫欺君。為了嫁給 兒,還是做個側妃,連這樣的手段都用上了,你說她們怎麼想的?”
“能怎麼想?我看連潔縣主的品性就隨逍遙老王妃的庶妹,隨外祖母。逍遙老王妃是有心計、有算計的人,決不做這種藏頭露尾的事,落人口舌。”
“母後的懿旨已經發出,不能再收回,逍遙老王妃想怎麼處理這件事?”
陸太後想了想,嘆氣道︰“逍遙老王妃決不同意連潔縣主做側妃,我今早還想要不跟皇上和 兒好好說說,隨便找個理由,把連潔縣主指給 兒做正妃。
沒想到瓖親王府又鬧出這麼一件事,想必逍遙老王妃也听說了,才進宮來見哀家。沒有機會做正妃,連潔縣主只有死路一條,怎麼個死法,待定吧!”
銘親王妃明白陸太後的意思,遂點了點頭。听說逍遙老王妃到了,她就迎出去了。論份位,她比逍遙老王妃品階高,可逍遙老王妃是陸太後的朋友,是長輩。
若此事落定,連潔縣主會很快病死,逍遙王府二房的長女連潔會在遠離京城的地方活下來。找一個不在朝堂,沒機會做官,且身世清白的男子過一輩子。
看到逍遙老王妃下轎,銘親王妃突然一怔。
連潔縣主心高氣傲,若不同意給自己一個這樣的結局,她的父母和外祖母也不同意,逍遙老王妃會怎麼做?為了一門這樣的姻親,還真鬧到一家反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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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少更些,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