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狂雲鐵石心腸,油鹽不進,他決定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以他那學富五車的才華,她和他爭執也未必爭得過他,彈琴就彈琴,沒什麼大不了的。
坐在舒適的錦凳上,雲落望著面前高雅清貴、價值不菲的古琴,不自然的眨眨眼楮︰“這麼多弦,怎麼彈?有主弦和副弦之分嗎?”
不能怪她問題多,實在是,她第一次正式接觸到古琴,真的不知道這琴要怎麼彈!
歐陽狂雲站在旁邊,深邃的目光看到她素白小手放至琴弦上,輕輕撥動一下,細細的琴弦顫動,發出清雅的聲響,她笑意盈盈的輕聲贊嘆︰“果然是把好琴!”
她的笑由心而發,明媚,璀璨,沒有任何虛假,有這樣的學生,也算一次幸運。
歐陽狂雲墨色的瞳仁里浮現一抹清笑︰“這張琴名為踏月,你覺得它是好琴,可見它與你有緣!”
雲落明媚的小臉再次黑了下來,她一句隨意的夸獎,居然就說她和這琴有緣,真不知道歐陽狂雲在想什麼,她想早些去讀《江南志》,盡快把琴這一課混過去︰“三皇子,這琴要怎麼彈?”
歐陽狂雲教的時候,她盡量表現的笨一點兒,讓他心生厭煩,對她期望放低,就不會再逼著她學這學那了。
“很簡單,將手放在琴弦上,先按動這個弦……”歐陽狂雲站在雲落身後,微俯著身體,強勁有力的雙臂自她兩側伸出,將她半圈在懷里,如玉手指輕按著她縴縴十指,一邊講解琴弦的彈法,一邊握著她的手指輕試每一個弦的發音。
這是真真正正手把手的教,雲落想裝笨都裝不了,尤其是,歐陽狂雲強健的胸膛緊貼著她的後背,暖暖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衣服滲到她的肌膚,他下巴輕閣在她肩膀上,清潤的聲音響在耳邊,清雅動听,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耳畔,癢癢的,很不舒服。
還有,他鬢間一縷墨發緩緩傾了下來,輕撫過雲落美麗的臉頰,如絲般順滑的觸感讓人身體一顫,*的情愫無聲無息的流淌在兩人之間,雲落忍無可忍,轉身推開了他︰“三皇子,師傅教弟子不是這樣教的!”
清冷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慍怒,漆黑的瞳仁里也燃起兩簇怒火!
歐陽狂雲毫無準備,被她推的後退了兩三步,深邃的眸子里飛快的閃過一絲淺笑,不解道︰“不是這樣教,那要怎麼教?”
“你講講琴的彈法和每根弦的作用,我自己實踐就可以了,你不用教的這麼仔細!”雲落揉揉額頭,美眸中滿是無奈,現代花重金聘請的家庭教師也沒歐陽狂雲教的這麼用心、仔細。
“樂器初入門,需要師傅正確、仔細的引導,了解樂器的性質,理性,掌握住樂器的每一個特點,才能達到至高點,學到樂的精髓,你說的那種教法,粗曠粗略,和沒教有什麼區別!”
高傲如歐陽狂雲對世間許多事情混然不在意,但雲落說的這種教學方法,太粗略,他不贊同。
“名門貴族請的師傅們,都是這麼教的,據我所知,京城名門大儒,也是這麼教弟子的……”雲落沒見過名門大儒們教弟子,但21世紀諸多老師都是這麼教學的,現代的教學起源于古代,幻臨大陸的夫子們,也差不多應該是這麼教。
“他們教不得其法,弟子學不到最精髓,所以,教出來的都是庸才……”歐陽狂雲深邃的眸子一凝,好看的墨眉也皺了起來,好像非常不喜歡這種粗略教學法。
雲落瞪他一眼︰“三皇子,你是第一次教弟子吧,你怎麼知道你的教法一定正確?”
中華上下五千年,都是這麼教學的,若是真如他所說的,學不到精髓,那每朝每代怎麼會出那麼多優秀人物?
“小時候,我母妃就是這麼教我的!”歐陽狂雲墨色的瞳仁里閃著清淺的笑意。
他才華橫溢,幻臨大陸無人能及,足以證明,祁妃這種手把手的教法會教出驚世英才,而夫子們那粗略的教學方法教出來的是庸才。
雲落瞬間滿頭黑線,高大的父親教自己心愛的兒子,肯定是手把手的親自教了,可她和蕭清宇只差三歲,男女有別,就算兩人是師徒,也不適合用這種方法教學。
歐陽狂雲十四歲,掌握著諾大的夢緣書院,算無遺漏,不可能分不清這兩者之間的區別……
踏月琴弦在陽光下閃爍光芒,歐陽狂雲緩步走了過去︰“時候不早了,我今天難得有空,就把琴弦的用法教完……”
歐陽狂雲欣長的身形越來越近,雲落皺眉,她沒能說服歐陽狂雲,他一定還會用剛才那種手把手的教習法教她彈琴,想到兩人的身體相貼,呼吸相通,她非常不自在,急聲道︰
“我初學琴,記不了那麼多東西,不如,今天就教到這里,讓我仔細回味回味……”
美麗的小臉浮現絲絲疲憊,清冷的眼瞳似乎也帶了點點的倦意,歐陽狂雲深邃的瞳仁里閃過一抹柔光,輕輕點了點頭︰“也好,先休息休息吧!”
歐陽狂雲痛痛快快的答應了,沒有絲毫為難,雲落松了口氣,移動到書桌前,拿起狼毫筆,快速書寫著歐陽狂雲剛才說的注意事項。
不想歐陽狂雲走了過來,望著宣紙上娟透的字跡,微微皺眉︰“字秀而無力,缺少張馳的力度感,你拿筆的姿勢不對,我教你,筆是這樣拿的……”
歐陽狂雲的手修長有力,將雲落的素白小手整個包裹進去,帶著她在白色宣紙上揮灑出一個又一個瀟灑飄逸的字體。
他手掌的溫度徑直滲進她的手里,欣長的身姿緊挨著她玲瓏的身軀,英俊的容顏和她美麗的小臉離的極近,就像情深意重的情侶。
清清淺淺的聲音響在耳邊,就如*間的呢喃,*,溫馨。
如絲柔順的墨發輕拂過她的臉頰,淡淡青蓮香將她重重包圍,雲落忍無可忍,用力推開他,咬牙切齒︰“我累了,想休息,我的房間在哪里?”
這*情濃的房間,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
望著她氣惱的小臉,歐陽狂雲英俊的臉上浮現一抹清笑,彈指揮開一扇房門︰“你住那間!”
房門大開,房間除了一張檀木大*,就只有一架像是梳妝台的桌子,很簡單的擺設,符合雲落的喜好,她扔下狼毫筆,急步走了進去,有氣無力的道謝聲自慢慢關閉的門縫里傳了出來︰“多謝!”
歐陽狂雲墨色的眼瞳里飛快的閃過一絲什麼︰
每次和他說話,她總是客套的劃清兩人間的距離!
雲落關上房門,坐到了大*上︰
可惡的歐陽狂雲,他究竟是在教學,還是在佔她便宜?他是三皇子,英俊瀟灑,才華橫溢,身份高貴,萬千少女迷戀,不必刻意去佔哪個女子的便宜,可是,哪有他這樣手把手教人的,男女有別他不知道嗎?
就算祁妃的教子方法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也應該分分時間,地點,人物,再因材施教吧。
大*上的錦褥厚厚的,很軟,很舒適,雲落躺在上面,氣呼呼的想著問題,淡淡檀香縈繞鼻尖,意識漸漸模糊,不知不覺著睡著了。
朦朧中,眼前有身影晃動,雲落以為是落雨閣的丫鬟,沒有理會,翻個身繼續睡。
突然,身側的錦被掀開,有人躺了進來,熟悉的青蓮香縈繞鼻尖,她驀然驚醒,睜開眼楮向後望去,正對上歐陽狂雲深邃的眼瞳,那雙黑色的瞳仁深若浩瀚大海,包容一切,讓人沉溺其中,再也觸不到岸。
雲落身體一振,猛然坐了起來,咬牙切齒道︰“歐陽狂雲,你來我房間干什麼?”
“這是我房間!”歐陽狂雲淡淡說著,慢條斯理的寬衣解帶。
雲落一怔︰“那你剛才怎麼說這是客房!”
歐陽狂雲挑挑眉,眸子里閃過一絲戲謔︰“雪塵樓就這一間臥房,是主室,也是客房!”
清潤的聲音響在耳邊,雲落怔忡當場,三層的雪塵樓居然只有這一間臥房?這也太不可思議了,早知如此,她才不會提議搬來雪塵樓居住。
每天晚上和歐陽狂雲同*共枕,白天還要接受他那特殊的方法教學,兩人簡直是比情侶還要親密,她這算不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余光看到歐陽狂雲脫了衣服,自自然然的掀開錦被躺下,雲落腦海里浮現在溫泉山莊那晚,她躺在他懷里睡了*,美麗的臉頰浮上一層胭脂色,目光不自然的望向別處,看到了歐陽狂雲脫下的雪衣,清冷的目光猛然一凝。
抬頭望向窗外,天色已經黑了下來,腹中傳來一陣饑餓,她有氣無力道︰“三皇子,我餓了,還有沒有飯?”
雲落是上午睡著的,中午沒用膳,晚上也沒用,營養不夠,小臉有些發黃,歐陽狂雲墨色的瞳仁里閃過一抹無奈,掀開被子,坐起身,對身門外吩咐︰“準備宵夜!”
他背對著雲落,脆弱的後心毫無防備的暴露在她面前,雲落咬咬牙,右手猛然揮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重重拍到了他穴道上。
三皇子眼楮一閉,欣長的身軀頹然倒在了柔軟的大*上!
“三皇子,三皇子!”雲落用力推了推他,輕聲呼喚。
歐陽狂雲閉著眼楮,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雲落松了口氣,心里升起幾分愧疚,若非歐陽狂雲對她毫無防備,她也算計不到他︰“你幫了我很多的忙,但是,這里不屬于我,那里才是我的家,抱歉,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翻身下*,雲落從歐陽狂雲的衣袋里拿出一塊令牌,令牌是銀白色,中間寫著大大的雪字,是雪衣衛的專用令牌,有了它,可號令所有雪衣衛。
她沒有掌控雪衣衛的野心,只是想見‘一夢緣千年’。
“喵!”笨笨不知何時醒了過來,趴在竹籃里,一藍一黃的漂亮大眼楮一眨不眨的望著她。
“笨笨,夜深了,好好睡覺!”雲落輕輕揉揉笨笨小小的腦袋,笨笨是只護主的好貓,她很喜歡,她帶它來雪塵樓,就是想著自己離開後,有歐陽狂雲照顧它。
想到歐陽狂雲,沐雨棠轉身看他,眼眸微閉,神色淡然,眉宇舒展,高天孤月般的容顏少了平時的冷峻與凌厲,多了幾分安靜與睿智,安然寧靜的睡顏讓人不忍褻瀆。
她心里的愧疚更深了幾分,他幫過她的忙,她不應該算計他,可她真的想回現代,那里才是她的家。
夢緣書院的‘一夢緣千年’,是多年前就有的,而她則是剛穿來不久,如果穿回去,她不知道會不會將‘一夢緣千年’帶走,當然了,若是帶不走,最好不過,若是帶走了,請你原諒!
甩手穿上外衣,雲落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大步向外走去,身後響起笨笨悲傷的喵喵聲,她緊咬著牙關沒有回頭,推開房門,大步走了出去︰
這里不屬于她,她不想放過回去的機會!
“喵!”笨笨喚不回她,蹦到大*上,喵喵的叫著,踩著歐陽狂雲的手臂,來回跳躍︰
女主人已經走了,你這個男主人怎麼還在睡懶覺啊,醒醒,快醒醒!
雲落出了雪塵樓,踏上了前往‘一夢緣千年’小樓的青石路,隨著她的款款前行,不少雪衣衛現身,只要她一亮手中令牌,雪衣衛瞬間隱形。
一路走來,她險些驚出一身冷汗,禁地里的戒備,遠比她想像的還要嚴密,用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來形容絕不過份。
雪衣衛里,高手如雲,許多人的靈力練的爐火純青,呼吸聲更是微乎其微,她沒有靈力,完全察覺不到,心中暗暗慶幸,幸好沒有輕舉妄動,不然,估計她還沒走到小樓,就會身首異處。
‘一夢緣千年’小樓前有重重雪衣衛看守,望見她手中的令牌,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問,放任她進了小樓。
重新站在小樓內,雲落百感交集,尤其是當她借著夜明珠光,看到擺在高架上的物件時,高興的險些流出眼淚︰
那就是‘一夢緣千年’,那只送她來到幻臨大陸的瓷枕。
急步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搬下瓷枕,輕撫著上面‘一夢緣千年’五個詩情畫意的金色大字,她嘴角揚起一抹如釋重負的微笑︰
瓷枕在手,她終于可以回去了,當務之急,枕著一夢緣千年入眠。
悠然轉身,她正準備找個地方躺下,一道欣長的身影映入眼簾,一襲雪衣,清雋高貴,長長的衣袖流瀉而下,英俊的容顏冷的如冰如霜,黑曜石般的眼瞳在漆黑的夜里亮的駭人!
他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門口,不言不語,不移不動,卻耀眼的讓人無法忽視。
歐陽狂雲,他怎麼會在這里?
雲落震驚,小手一抖,瓷枕險些掉落!她用的力道,她最清楚,沒有三四個時辰,是醒不過來的。
他幽深的眼瞳深不見底,淡淡望著她,雲落心中釋然,是了,他是三皇子,夢緣書院掌權者,深謀遠慮,算無遺漏,又怎麼可能會被她這麼一個沒有任何靈力的人算計到。
況且,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知道,她對‘一夢緣千年’極感興趣,以他那小心、謹慎,縱觀全局的性子,又怎會對她毫無防備。
笨笨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雪團般的小身體縮成一團,眼前浮現雪塵樓里的一幕,它剛在男主人手臂上跳了兩下,男主人突然睜開了眼楮,那兩顆黑曜石眼楮中閃爍的寒冷光芒,嚇的它險些栽到地上!
男主人生氣了,它還是第一次見到男主人動這麼大的怒呢,是因為女主人拋棄了他,自己跑來了這里嗎?
雲落,歐陽狂雲都不知笨笨心中所想,他們就隔著那麼一段距離站著對峙,誰也沒有說話,誰也沒有動,眼瞳里閃爍著別人看不懂的復雜情緒,房間里靜的讓人窒息。
月上中天,銀色的月光透過大開的屋門照了進來,在歐陽狂雲周身縈繞出一層淡淡的光圈,俊美、神聖,他淡淡望著沐雨棠,薄唇輕啟,打破了一室的寧靜︰“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一夢緣千年’?”
清潤的聲音帶了一絲沙啞,不負以往的清雅,磁性。
在歐陽狂雲深邃、復雜的目光中,雲落緩緩點了點頭,櫻唇堅定不移的吐出一個清晰的字符︰“是!”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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