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臉上微微一紅,看著他輕薄誘人的雙唇,又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說實話,他的唇線美極了,讓人細看之下饞的腮幫子都發酸了。
嘴湊上去,淺嘗輒止的品嘗了一口……
他的眸光變得有幾分迷離,似乎是在引誘著我什麼,我的唇小心翼翼仔仔細細的淺吻著。動作笨拙而又呼吸不暢,不一會兒就大汗淋灕。
渾身更是筋疲力盡,堅持不下之後急忙想要逃開。
下巴卻被他輕輕的捏住了,他唇邊帶著一絲意猶未盡的笑意,“把我的火氣撩出來了,就想逃?顧大王,哪兒有那麼好的事?”
“是……是你這個混蛋,讓我撩的,不然我才……才不會。”我小聲的辯解著,蹩腳的隱藏自己貪戀他美色的秘密。
他眸光一威嚴,狠狠的將唇湊上來。
一時間我便沉淪在他無盡的溫柔而又霸道的深吻中,身體里已經沒有力氣了,只能任由他操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整個人被吻的迷迷糊糊,七零八落的。
他才輕輕的松開我,低聲的說道︰“介于剛才對你的表現很滿意,我可以教你控制龍火里那個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家伙的辦法。你只需要……”
後面的聲音很輕,我是用盡了全力才听清楚。
要我在那團火焰恢復意識之後,下套跟它訂立契約,這個主意雖好。也能徹底幫我解決後患,可是總覺得有幾分損人利己。
“這樣好嗎?總感覺有點不人道,這個契約下去,它可能永世都要受束縛……”我還是有些不忍的。
凌軒將食指豎在唇邊,“小心被它听見,你戴這珠花能吸收月能。和龍火倒是陰陽交匯,相得益彰,只怕有一天你要強大過我了。”
“啊?我比你強大,這怎麼可能。”我身體上沒有氣力,在他懷里就跟攤爛泥一樣。
就這樣的我,會有比他強大的時候嗎?
反正我自己是不信的,至于凌軒麼,他偶爾就喜歡信口開河。
這時候,管家和旁邊的女佣交流了幾句,將手中的醫術放在了桌上。
單手放在唇邊,小聲的和凌軒耳語了一番。
凌軒听到管家所言,溫和的氣勢猛然一收,周身的氣勢變得冰冷異常。
瀲灩的眸光如同罩上了一層烏雲一般陰沉下來,指尖似乎出于一種習慣,在思考的時候輕輕的敲擊著我的大腿。
思索了一陣,氣勢威嚴沉冷的說道︰“調動些許兵力,護在江城,還有顧家屯。”
“是,凌軒少爺,我這就去辦。”管家行色匆匆的離去,好像遇到了什麼天大的事情,需要立刻去處理。
顧家屯三個字在耳邊響起的時候,我心口就是一緊。
咬唇沉默了幾秒,就按捺不住問他︰“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紫瑾瑜小盆友……墮入鬼道了呢。”凌軒眯了眯眼楮,唇邊是一絲帶著寒意的笑意。
我徹底被驚到了,“怎麼可能,他那麼聰明,怎麼可能會去練邪功?”
當初凌軒直接就把瑾瑜,和那耗子丟在了鬼耳坐標的附近。
自那以後,瑾瑜就失蹤了。
凌軒一直派人去找,卻找都找不到。
“我也想不通呢,顧大王,瑾瑜是故人托付。我可真不忍心,看他走上絕路。”凌軒蹙了蹙眉頭,卻將臉上的憂色加以掩飾,淡笑的看著我,“中山鬼王也被他救了呢,想必是斷然改投了嬌龍。”
“他會不會……會不會只是假意背叛?”我真的很害怕,有一天,瑾瑜會跟我站在一個對立面。
雖然我對他,從未有過男女之情。
但早就是生死之交了,在我生命中,永遠都記得。
是他領著我走入靠近陰司的河底,是他同我躺在一口血玉棺材中,跟著棺材鋪里的人走過了鬼界三十城。
他寧可燃燒自己的生命,也要在陰間給予我,陰間生物最奢侈的溫暖。
這般的他,我實在想不到,更做不到有一天和他為敵。
凌軒握住了我的手,看著我的手指發了一會兒呆,才說道︰“顧大王,我也想過。然……墮入鬼道,永不可逆。你在植物園也試過了,除了蜥蜴道人,旁的死不悔悟的道人只有毀滅才能終結一切。”
我的唇一抖,差點條件反射的就說出了實驗室爆炸的事情。
當時凌軒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實驗室爆炸只是意外,也並未研究出任何成果來。這樣輕易的就說出口來問他,難免對她是一種不信任。
在我的心底,是無條件相信他的。
我把所有的話都咽回去了,輕輕點了頭,“他……他是嬌龍的哥哥,幫著嬌龍也無可厚非……”
其實心里頭叫喊著不要,我根本不想面對這樣的現實。
只希望剛才管家來說的這個事,從來也沒有發生,更想時間倒退。當時無論如何,也要把瑾瑜拉回來,這樣他就不會有時間倒戈了。
“看來嬌龍是要徹底跟我對著干呢,放心,你的家人我都找人護著,它們若敢動手……我自有手段對付。”凌軒唇邊獰笑,似乎早就對嬌龍冷酷決絕到了極點。
嬌龍會傷害我的家人嗎?
這一點很難保證,但一旦得逞,就會讓我痛不欲生。
我本不該過問陰間的事物,眼下卻不得不關心,“用什麼手段?”
“當然是她只要有一絲輕舉妄動,我手下所有陰兵即可傾巢而出,覆滅了酆城地府。”凌軒緩緩的往嘴里塞了眼,將打火機隨手遞給我。
我幫他點火,“那……那不會造殺孽麼。”
“笨大王!”他用小手指的指節敲了一下我的眉心,有些無奈的看著我,“都扯破臉了,還在意什麼殺孽麼?對我來說,沒有什麼比保護我們的家人,更重要的事。”
心情一下沉重起來,我有些疲憊的將頭埋在凌軒懷中。
我低聲道︰“讓我靠一會兒吧。”
實際上,我很脆弱,這種時候只需要一個依靠。
這個人才能慢慢安定下來,變得更加理智,而不是只知道腦袋一熱沖動行事。
到了晚上,凌軒要去九樓工作。
我白天受到了些許打擊,雖然狀態不是很好。可是一點都不喜歡一個人在宅子里的感覺,抓著他的衣服袖子就跟進了手術室里當個實習生。
手術室里依舊是十分嚴肅安靜的,我給凌軒穿完手術服。
他就給一個掉進了塌陷的地洞里的人做手術,听手術室里的護士解釋,說是那人掉進的洞里下面是滾燙的熱水。
活活給燙熟了,下了陰間也是煮死鬼。
被活活煮死所遭遇到的痛苦,大概就僅次于被燒死,修復的難度大概跟燒傷也沒什麼不同。
反正那個人都被煮化了,渾身都是一股臭肉的味道。
凌軒帶上手術手套,眸光溫和的,絲毫不嫌棄的開始了緩慢的觸診。手術室的燈光很亮,把這個煮化了的家伙,整個五官都照出來。
那是比蜥蜴道人還要惡心一百倍的五官,五官都好像是煮熟的豬肉一樣,全都特娘的糊了。
還有煮化了的油膏,從臉上溢出來。
著實是讓人惡心的不能接受,我很不專業的,將星月菩提放在了鼻尖下去嗅。凌軒卻緩緩的給病人涂抹藥膏,注射針劑。
針劑大概要注射二百多次,每次都有特定的位置,仿佛要投入十二萬分的專注。
凌軒一認真起來,我也跟著認真的看。
等到凌軒操作完整個經過,小黑謝必安親手親腳的把它的魂拘走,我才松了口氣。上去用專門的汗巾,踮著腳尖,給凌軒的額頭擦汗。
凌軒抓著我的腕子,忽然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不要這麼貼心,否則,以後手術。我都離不開你了,下面還有一場手術,你去休息吧。”
“我不想休息,我……我想多向你學一點。”我的態度和表情都無比的認真,一點都不像是跟凌軒說著玩。
凌軒明顯是愣了一下,“你……你對靈醫,終于感興趣了?”
“恩呢。”我毫不猶豫的點頭。
也許我顧星做事,就是三分鐘熱度。
但是我有一種直覺,那就是這一行,我可能會用一生去熱愛。
就好像小心翼翼,維護一個生命生老病死的活人醫生一樣,我們靈醫是送魂魄最後一程的存在。
有使命,也很讓人觸動。
旁邊一個剛剛洗完手的靈醫瞥了一眼凌軒,摘下了臉上的口罩,面部表情僵硬的說道︰“做您的助理?教授,我認為,她現在就完全有資格獨當一面。一直做您的助手,大概是一種極度浪費資源的做法。”
“可是我舍不得,讓我嬌妻獨當一面,卻給病人做手術。”凌軒有些郁悶的說道,他看了我一眼,眼中包含了些許的不舍得,“太辛苦了,而且我希望她只屬于我一個人的呢。”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短短幾個月的時間,易夫人的黑乾坤已經升級了。也不知道您是用的什麼辦法。”那個靈醫溫溫吞吞的說著,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沒有焦距的雙瞳卻緊緊的盯著我。
它的眼楮里,全都是眼白。
眼瞳只剩下一個小小的黑點了,平添了幾分恐怖和寒意。
只不過……
升級?
什麼升級啊!
難道黑乾坤還和電腦系統一樣,可以隨時隨地的升級麼,不過我好想是有點印象的。記得當初好像也是這位靈醫在手術室里告訴我,家仙給的黑乾坤,會根據家仙給的多少分量。
以及個人天賦,決定了黑乾坤的能力。
日後要是修行得當,黑乾坤的的能力也會提升。
我郁悶了一整天,終于遇到了一件差不多的好事,趕忙問道︰“那是什麼水平……”
“這個不好說,得問易教授,這個他比較權威。”冷面靈醫看了一眼凌軒,那雙沒有感情的雙眼中,似乎能讓人感覺到些許的敬畏。
凌軒放下了舉著香煙的手,眸光略有深意。
那靈醫一下就明白了,將頭湊過去傾听凌軒跟他講的悄悄話。那靈醫臉色駭然,和凌軒交頭接耳了一會兒,才把驚駭的看向了我。
過了一會兒,它讓我跟它到一旁的角落說話,“你用斷魂刀真的將一只墮入鬼修的道士身上的穢物提出干淨了?”
“不過……不過也就蜥蜴道人一個,再試其他的就不行了。”我小聲的說著,心里面知道既然它要在牆角和我聊這件事。
也就是,這樣的事情大概不方便讓其他的靈醫知道。
它蹙眉想了一會兒,說道︰“所以,本來看你的等級應該是黑乾坤甲等以上,從未有人企及的等級。不過,如果成功一次,也許……也許只是甲等末吧。”
“恩,我……我要學的還很多,提升等級的事情以後可以慢慢來。”我謙虛的說著,語氣卻十分真誠。
它搖搖頭,“哼,這可不是天賦能決定的,你給的不過是家仙黑乾坤的一個分身而已。唯有真傳的內門弟子,直接傳承了它所有的法力,才能升到甲等上。這是當初你師尊,為你決定的將來的路。”
“這樣啊……”我微微有些失望,原來我黑乾坤的資質已經達到了盡頭了。
不過也沒什麼好失望的,當初和灰四仙婆婆才只是點頭之交,它老人家就慷慨的給了我黑乾坤。
這樣的善緣,對我來說已經夠了。
它嘆息了一聲,“假若能遇到真傳弟子,他心甘情願的把自己的真傳給你。也許能挽回更多的生命呢,只是世間之人皆涼薄……怎麼可能會放棄自己所擁有的力量呢?”
它這話似乎蘊藏著好多的玄機,似乎別有一番用意。
“該不會……傳承了正統的真傳黑乾坤以後,我就能幫其他墮入鬼道的道士……”我話說了一半,就見他做了個噓聲的動作。
我的話被打斷了,它提醒了我一句,“這件事事關重大,別說出去。靈醫當中有許多,都是她的人。”
她的人!
這三個字,在我腦袋瓜子里,好像炸開一樣的響起。
霎時間就明白了,靈醫里是有嬌龍的手下啊。
在嬌龍和凌軒沒有撕破臉的情況下,她的手下就只是普通的靈醫,只管治鬼救魂。可是這樣的話被他們听去,傳到嬌龍耳朵里,絕非是一件好事。
我點了點頭,“恩,我知道了。”
“易夫人,我陪您去休息,順便保護您。”他虛引了一下,想把我引出手術室,“您到了必須睡覺的時間,下一場手術就不要參加了,不然,真的很容易動胎氣。”
我本來很想經歷一下,下一場手術,希望可以為將來多累積經驗。
說來也可笑,二十年來,我這個大學渣還是第一次如此的求學若渴。不過听到會動胎氣,自然也打消了這個念頭。
跟著這位靈醫去實驗室的辦公室休息。
實驗室里還和以前一樣,沒有床鋪之類的,只能趴在桌子上休息。他幫我蓋了薄薄的被子,就坐在桌子上隨手翻開筆記本研究。
這一幕,讓我一時心頭有些刺痛,無形之中就讓我想到和瑾瑜在這里的回憶。
只是瑾瑜不知道什麼原因,和嬌龍走到了一起。
他舍命救過凌軒,若真要和嬌龍在一起,大可以把我殺了。
然後永遠保守冥淵的秘密……
不知不覺我就睡著了,耳邊卻響起了綠皮火車專屬的鳴笛聲。迷迷糊糊的就醒了,實驗室的門上有層玻璃,玻璃是毛玻璃,只能看到外面的一絲虛影。
就見投射在毛玻璃上的虛影,它好像是一個龐然大物。
鳴笛著朝這里沖來,我都以為是自己睡蒙逼了,做夢了才會看到如此離奇的景象。只覺得手腕被人狠狠的抓住,他領著我快速的彈跳到一邊,“遭了,幽靈列車失控了!它居然沖進來了,這可是我從事靈醫以來第一次發生!”
“我覺得不像是失控……”看著直接闖進實驗室,狠狠沖開大門的巨型列車,我的心里都涼透了。
這間實驗室里,沒有窗子。
四下里都是封閉的,大小就那麼點大,根本沒地方躲。
巨大的幽靈列車沖過來,一定會從我和這個靈醫身上碾過去。
這列車既然從未出過事,怎的我來了就出事了?
眼下,更像是人為的操縱。
列車闖進來,風力摧枯拉朽一般的大,吹得我臉上的五官都扭曲了。
冷面靈醫還算聰明,推我到了角落,用自己的手臂撐在牆壁上。將我死死的護在牆角,他冷臉看過去,眉頭緊蹙,“難道是有人操縱了列車,易夫人,要是普通的厲鬼我還能……”
它沖過來了,撞翻了實驗室里的桌椅,直接就朝我們這個角落奔來。
風力很大,噪聲也不小。
我們兩個沒法說話,也沒法移動,大概只能被活活的碾死在角落里。
雙眼睜不開,一睜開就會被狂風吹出眼水。
我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就好像狂風吹上了天的風箏,沒有自己的重心,也無法逃脫被風所掌控的命運。
身體戰栗著,卻良久沒有感覺到列車撞過來的沖擊感。
一開始很好奇,睜開眼楮,卻也看不到什麼。
只覺得發絲在風中狂舞,但是頭上的發髻依舊十分的牢靠,伸手摸了摸。上面的珠花居然有一種夜晚風平浪靜的海面一般的感覺,讓人心神都鎮定下來了。
逐漸的混亂的視線中,似乎能看到一些東西了。
有一個穿著綠色手術服的男子,衣風飄搖,身長玉立的站在我們面前。
單手的手掌落在車頭,冷厲的將撞來的車攔住了。
他在攔住這輛列車的時候,單手給自己點了一根煙,冷冽的看著火車駕駛位的方向,“你不覺得嬌龍玩的過火了嗎?如果今晚,她不來找我,那麼陰間就會立刻開戰。我說話算話,此誓言不破不立。”
這話可是說絕了,好像陰間要因為這一次幽靈列車的襲來,掀起一場大戰。
列車不斷嘗試推進的車輪終于停下來了,它安靜的停在原地一會兒,狂風也都平息了。只覺的那男子渾身鬼魅般的殺氣四溢,緩緩的在周身上下升騰著。
冷厲的眸一掃,那幽靈列車似乎都覺得懼怕了,居然從另一頭緩緩的開動。
居然開出了這間實驗室,離開了這里。
這種列車好像車頭車尾兩頭都能開動,看著車頭變車尾的列車,我整個人呆愣愣的看了一會兒。
只覺得列車開動時吹來的陰風,再次掀起了頭發簾兒。
惶惶然,之間才覺得懵逼的腦袋有一絲清醒,急忙撩開冷面靈醫摁在牆上的手臂。
沖過去用黑乾坤摁住男子的脈搏,心頭就好像吊著五桶水一樣,又驚又慌,“阿軒,怎麼樣了?你有沒有受傷?那輛破銅爛鐵有沒有傷到你……”
“都說是破銅爛鐵了,又怎麼會傷害到我呢?”他微微低眉,淡淡的看著我我給他診脈的動作。
遠山眉微微顰著,似乎忍耐了一會兒,才輕輕的咳嗽了兩聲。
我的黑乾坤怎麼說也是甲等偏末的水平,凌軒體內只要有細微的變化,都能輕易的察覺出來。說來也奇怪,只能感知到他體內的鬼氣受到輕微的震蕩,只有些許的紊亂。
大概,只要在海柳床上稍作休息,就能慢慢恢復。
可他身體里的嬰靈,似乎已經徹底被他隱藏起來了,此刻更是消失的無影無蹤。對于凌軒來講,可能最大的隱患就是這些小家伙。
它們畢竟是受過仙樹中的陰氣感染,所造成的傷害不可小覷。
這些發現,我都沒說出來。
閉上眼楮輕輕的摟住他的勁腰,低聲說道︰“你怎麼回來這里?”
“手術做完了,自然要過來把你領回家,所幸剛好遇到這輛列車。否則……我一定會追悔莫及的!”他似乎發現我沒有要追問他傷勢的情況,緊繃的肌肉這才緩緩的松弛下來。
果然,他身體上的情況,還是想隱瞞著我。
如果我刨根問題的去問,他不便不能隱瞞,卻會更加的擔心我。
我也不是不識大體的人,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好了。
只希望阿贊艾,能早點回來,盡快的想辦解決到凌軒身上的這些嬰靈。
隨凌軒回到家已經是凌晨四五點種的時間,管家打著紙燈籠,在門口候著,“凌軒少爺,您總算回來了,剛剛謝必安來過。”
“來干什麼的,說了嗎?”凌軒跟在管家後面,用不羈的眼神看著前方,好像不是特別在意謝必安這種拘魂的陰差蒞臨府上有什麼目的。
說實話,我還是有些怕謝必安的。
就它那句必須死,說的人是戰戰兢兢,不敢和它正面相對。
管家轉頭看了一眼凌軒,花白的眉頭蹙了蹙,“好像說是嬌龍的鬼駕要親自來一趟府邸,它是來問問什麼時候能造訪。少爺,是您請她來的?”
“恩。”凌軒隨著管家推開寢房的門,隨手就將解開了兩顆襯衫的扣子,有些疲倦的坐在海柳床邊。
他的雙腳微微張開,冷厲的雙目目視的前方,“一會兒燒張紙過去給謝小黑,讓嬌龍今晚不用來了,我和夫人都有點累了。明晚戌時之前,我希望能看到嬌龍,否則……她就別怪我不念當初的情誼。”
“凌軒少爺,冒昧的問一句,閻君是不是又有什麼動作了?您很少主動招惹是非的……”管家面上一驚,低聲問道。
凌軒攤開了自己的掌心,白色玉核桃在他的掌心緩緩的旋轉著。
威嚴的目光盯了一會兒旋轉的玉核桃,嘴角有些揶揄的揚起,微微啟唇之際每一個字似乎都裹上了一層冰,“她?她是在大殿里安逸太久了,所以不想混了吧。今夜居然膽敢操縱幽靈列車在九樓行凶,我已經厭煩了防守,如果她給不了我一個好的交代。那我就只好,反守為攻,現在就讓她退位!”
“閻君說到底,早已權勢滔天,和您作對無非就是太閑,太作了。”管家低下了頭,看似恭恭敬敬,但氣息和凌軒已經主僕一致的陰沉,“所謂,人不作,不會死。對于鬼魂來說,也是一樣的道理,不作就不會死!”
說完,轉身走出房間,關上了木質的房門。
外面明亮的月光,被房門輕輕遮掩住,只有一絲調皮的光芒從兩扇門的縫隙中漏進來。忽然才發現,李太白的詩雖然朗朗上口,人人都會背。
卻依舊是那般的美,那凝霜般的月光,正照在他冷聚的側臉上。
凌軒伸手握了一下我的手,“從我身後摟住我的腰。”
手微微顫抖,似是有些無力。
“好。”我脫掉運動鞋,並沒有說穿這些。
上了海柳床之後,從凌軒身後摟住了他,側臉輕輕的靠在他溫熱的脊背上,“阿軒,我忽然感覺,今夜的列車不是針對我的。它……它會不會是要削弱你的力量……”
其實嬌龍的目的一定很明顯了,她大概是不想再藏著掖著了。
主動利用了九樓的列車,讓列車削弱凌軒的實力。
“別想那麼多,把心沉下來來,給我。”他坐如挺拔的蒼松,威嚴而沒有一絲浪蕩的氣息。
在他這句話落下之後,我的心神一沉,便墜落到夢中。
那似是夢,又似是凌軒的精神世界。
紅燭在喜堂中搖曳,他一頭烏黑如絲絛的發絲垂在我的胸口,眸光若最完美的黑珍珠一般。
美的讓人窒息。
指尖落在他光潔的脊背上,似乎觸摸到了,他靈體深處格外混亂的鬼氣。這些鬼氣都被他內斂的深藏驅趕到了一個極為隱蔽的地方,卻無時不刻在侵蝕他的靈體,苦痛就是從這個地方不斷的蔓延。
解開這些亂如線團的鬼氣,需要極強的耐心。
又要不斷的回應他冰涼的情愫,只覺得身子在水中沉浮,精神力卻十分集中的在一點點的將纏在一起的鬼氣梳理順暢。
他若虎狼一般的霸道,我就跟脆弱的小雞仔沒什麼兩樣。
根本無從抵抗……
一時間,似是海上波濤洶涌……
混亂之中,我以靈魂為他梳理出來的最後一根如線般纏繞的鬼氣,逐漸清晰清晰起來。
身子卻好似吸了許多水的海綿一般,軟弱無力卻又冷又沉。
昏沉之間,睡死過去了。
在睡夢當中卻並不安穩,總是能听到嬰兒的哭鬧聲。
而且數量並不少,讓人渾然不知所措。
整個人好似在黑暗的深淵當中,越來越往下的墜落,而且根本就停歇。
“他為什麼要困著我們?”
“吃掉他,把他吃掉我們就能出去了。”
“好餓……”
……
那些稚嫩的,卻邪惡到了極致的聲音,在耳邊不斷的回響著。這聲音有千千萬萬個,飄飄渺渺撲朔迷離,我整個人都好像淪陷在這些聲音的包圍之中。
它們要干什麼?
想要傷害凌軒麼……
忽然之間,我便明白了!
它們是凌軒身體里的嬰靈,它們越來越暴戾,越來越想要傷害凌軒了!
“不要……不要傷害,我的凌軒,求你們不要傷害他。”我在夢魘中大聲的喊出來,心頭好像有一個巨大的豁口一樣,空空的讓人有一種無限擴大的恐懼。
猛然間,一輛巨大的列車,朝我疾馳而來。
卻沒有撞飛我,卻是將那個身穿白大褂的玉面男子壓成了兩半。
我徹底的崩潰了,“不要……凌軒,阿軒,不要丟下我。”
“牧寒,她這是什麼情況?為什麼一直清醒不過來,作為靈醫,我對活人研究的還不夠透徹。”凌軒的聲音傳入耳內,可我的雙眼卻好像被膠水糊住了一樣,睜也睜不開。
只能听到凌軒冰涼如水的聲音,身子想動卻動不了。
旁邊居然傳來了阿贊艾柔和清朗的聲音,“她應該是早就發現了你身體的狀況,卻隱瞞這不說,心里壓力太大了。我點了一鼎龍涎香和安魂香,等心靜下來,慢慢的就會醒來了。”
我……
我是因為太擔心凌軒了,才會沉淪在夢中醒不過來嗎?
那樣也太幼稚了,孕中情緒波動大,對腹中的胎兒極為的不利。
我怎麼會陷入這樣的情緒中,而不自知呢?
所幸,阿贊艾及時的來了,說不定已經想到了具體的辦法幫助凌軒。念及于此,手緩緩的似乎能動了,第一個反應就是去摸自己圓滾滾的大肚子。
他們已經很大了,用不了多久,就會睜開眼楮真正的看一眼這個世界。
只覺得手被一只肌膚絲滑細膩的玉手握住了,他似乎發現了我已經清醒過來,輕聲說道︰“顧大王,睡了這麼久餓不餓?”
“恩。”我緩緩的睜開眼楮,就見到阿贊艾就站在凌軒身後,他身後的窗外早就是午後四時了。
清淡卻不熱烈的陽光,明媚的落在窗欞上。
餓倒是不餓,就是做夢了以後渾渾噩噩的,整個人的骨頭都好像散架了一樣。
他摟著我起身,又把柔軟的枕頭墊在了床頭,用衣袖擦了擦我額上的汗液,“睡的不好嗎?”
“我……我……還好……”我本來想掩飾自己曾經比較壓抑的情緒,卻發現他的目光好像看穿了一切的,清冽的望著我。
我低頭,“對不起,我並不是故意這樣的,大概是潛意識里太緊張了。才會不知不覺的這樣的……”
有些人的感情,就是很難控制的。
尤其是抑郁癥患者,生病可能就是經歷了大喜大悲,實際上病人本身是不願意也不受任何控制卻患了病。
我想,我的情況大概也是這樣的。
他摟我入懷,旁邊的阿贊艾說道︰“妹妹,我知道你昏迷不醒的心病,我已經見過代會長了,他說凌軒身上的嬰靈強行化去雖然很難。但是借助特殊的醫術,以巧力可以有些許辦法解決。只是過程可能會有些凶險……”
“蔣牧寒,你說的辦法,我不答應。”凌軒的語氣沉了下來,但是這般說話的口氣比起跟中山鬼王說話的態度,那已經算是溫和多了。
阿贊艾並未和凌軒爭執,很隨和的說道︰“妹妹的孩子已經快要臨盆了,現在去找代會長的確不穩妥。我看這樣吧,易先生,等她的孩子生下來了。我再帶你們去黃河會見我們的代會長,這樣也避免了旅途的勞頓,畢竟東三省距離咱們黃河會也有一段距離。”
“她生完孩子,還需要坐月子,至少也是三個月後吧。”凌軒將我松開,從管家手里接過了一碗粥。
自己嘗了一口溫度,才細心的喂給我吃。
我臉微微一紅,說道︰“我自己能吃,牧寒……牧寒哥哥還在看著呢。”
在蔣牧寒面前我從不給他半分面子,大概也是因為感激他,又想在凌軒面前給他留面子。這一聲哥哥,就這麼蹦出來了。
蔣牧寒這家伙在plu身犯險境的時候,都是冷靜的紋絲不動。
卻這樣的為我關心則亂,听到我這一聲哥哥之後,雙眼竟然是充血發紅了。
他雙手合十,紅著雙瞳,卻依舊對我一笑,“顧星,我並不介意他這樣悉心的照顧你,我也不是外人並不需要可以的回避一些事。如果不出意外,三個月後,我會帶你去黃河會正式見我們的代會長。這段時間,你該吃吃該喝喝,一定要把寶寶平安健康的生下來。”
“謝謝。”我很感激,卻說不出太多加了修飾的語言,也雙手合十,“對了,plu的身體怎麼樣了?”
“不行,他的狀況還是很糟。”他的笑意凝固住了,十分嚴肅的搖了搖頭,“阿plu內髒受了傷,要修養很長一段時間才能繼續跟著我工作。現在只有阿bie在我身邊,好多事做起來都不如以前那樣得心應手了。”
听到plu的身體還是不太行的消息,我的心情一下沉重了起來。
阿贊艾卻勸我,“各人有各人的修行,這也許只是命運對他的考驗罷了。”
雖然是這麼說,想想卻依舊讓人心頭膈應的難受。
我點點頭,“希望阿plu經過這次考驗,以後的路會越走越平吧。”
“好了,听說易先生一會兒還有客人,那我就不多做打擾了。”他十分真誠的祝福,冰涼的好像氣血十分不足的掌心,觸摸了一下我的額頭。
我知道,這是他在對我受禮。
我謙恭的低頭,等著他將嘴里的咒文念完。
他念完受禮的咒文之後,才溫笑著收回手,走到了門外。
門外bie迎上去,手里提著兩袋禮盒,“阿贊,你忘了送易夫人東西了。當時您挑了很久了!”
“最近事情比較多,都忘了這事,你送進去給易夫人吧。”阿贊艾說完,從bie的另一只手里接過了一只黑色的有些像是紗制的圓形的帽子,戴在頭上。
那帽子特別像農民下地干活的草帽,又是紗布質地,黑色的頗有些異域風情。
日光下,他寬松的衣服隨步伐走動,而飄然而動。
bie笑著從外面走進來,提著東西還要禮貌的雙手合十行禮,“易夫人,我們阿贊知道您喜好美食,就特地準備了一些當地的特產。說孕婦在孕中比較挑食,他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就把各種美食都帶了一點。”
東西放在了桌面上,bie也跟著阿贊艾的背影離開。
禮盒里並不是什麼鮑參翅肚之類的貴重玩意,那些東西不僅不好吃,本大王還吃不慣。所幸大部分都是一個叫長安客的牌子,東西也都是極富特色的小吃。
長安地處黃河附近,這些大概都是長安的一些美食。
有特別好吃的酥餅,還有辣的是分夠味的涼皮。
這些地方特色的民族小吃,實在是太帶勁兒了,我在吃的時候自己覺得很爽。甚至都覺得肚子里的兩個小崽子,似乎能能享受到這份美食帶來的美好。
隱約間,仿佛都能感受到,他們睜得圓圓的小眼楮興奮的享受著美食。
時間過得很快,沒一會兒功夫,龍涎香就燃盡了。
外面也是天色昏沉,馬上就到了凌軒和嬌龍約定的時間,凌軒看了一眼我,“要留在這里,等我回來,還是跟我一起去見嬌龍?”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想听听她到底要怎麼解釋,最近發生的事。”我覺得這次嬌龍是徹底沒有辦法找借口裝無辜了,因為這一套已經在凌軒這里無效了。
況且,她派幽靈列車撞我們,把事情做絕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徹底攤牌的一天。
凌軒面色沉了些許,點了點頭,“那我讓管家給你準備鬼母的衣飾,你穿上去見嬌龍。這樣好歹在氣勢上碾壓它。哼,她以前不是總仗著身份欺負你麼,我的女人豈能受她一個小丫頭的氣?”
我是沒想到,凌軒居然用這麼嚴肅的語氣,教我做這麼幼稚的事情。
管家送來了鬼母的衣衫服飾,我才注意到這一身和那天在陰曹地府見到淨化穿的那一身白幾乎是一模樣。
白色的抹胸襦裙,外面套著白色小褂。
腰間沒有束帶,卻是將我圓潤的肚子,徹底的勾勒出來。似乎就是故意要讓肚子圓滾滾的,來在嬌龍面前,狠狠的氣她。
唯一不同的是,我胸口所繡的花圖案,要比金花那件衣服上的尸香魔芋要更加的雍容華貴。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話,不過看著就有一種十分矜貴的感覺。
他重新替在鏡子前綰發,房內並未點燈,鏡中的我樣貌模糊。但是發髻上斜插著的珠花,發著柔和而又皎潔的光芒。
伸手觸摸珠花上的鮫珠,猛然間就受到驚嚇了。
窗外好似對天地萬物都無差別的滋養的月光,突然之間就對我格外的恩寵,將所有的光芒都焦距在我的額頭。
那種陰涼的能量落在身上,一開始和沉寂中的龍火還有些排斥。
但逐漸的,居然陰陽和合,相輔相成起來。
讓銅鏡周圍也散發出了迷人的光芒,梳妝台上,有一抹胭脂紅的紅紙。凌軒斜坐在桌上,將紅紙遞到我手中,“抿一口。”
這玩意,我看過電視,知道怎麼用。
將染了胭脂的紙張拿到唇邊上,輕輕的一抿,再看鏡中的我。
面頰消瘦的看出不從前那般敦實的感覺,銅鏡中看不太清楚膚色。卻能將唇邊那一抹胭脂紅看的清楚,唇紅似烈火一般的炙熱。
他半眯的鳳眸,似是帶著極致的誘惑,低眉看著我。
恍然間,他的指尖劃過了我的耳廓,落到了耳垂上。
竟然是將一串桃花耳墜戴在我的耳朵上,我的耳朵上沒有耳洞。
可那桃花耳墜,卻神奇一般的懸空在我的耳垂下面,居然沒有受引力掉下來。
我伸手摸了摸,冰涼涼的還帶著一絲陰氣。
耳內便傳入了一聲蚊吶般,嬌羞的妹子的聲音,“不要摸我,我怕癢。”
我……
我去,這耳墜子居然還有生命,還會跟我說話。
或者說有什麼比較弱小的靈體無處安身立命,所以只能寄居在小小的桃花耳墜中,它的弱小輕易就能感受得到。
卻能讓這對漂亮的耳墜,懸掛在耳垂之下。
沒有耳洞,也依舊可以戴著玩。
鏡中周圍景物的景象居然變得模糊起來,慢慢的就好像進到了澡堂子里一樣,一股迷離的霧氣將凌軒的那雙蠱惑人心的雙眼也都遮蔽了。
慢慢的就形成了一個詭異的,但是波瀾並不大的漩渦。
隱約之間,還能看到漩渦後面的世界。
那邊好像是一座森然的大殿,大殿當中點燃了好多白蠟燭,蠟燭沒有燭芯。綠油油的火光,就在蠟燭上面飄飄搖搖的搖擺著。
風輕輕一吹,就會左右忽明忽暗的晃動。
逐漸的鏡子那一頭的聲音,似乎也能幽冥一般的傳過來,好像是無數怨婦哀然的嘆息聲。還有女子小聲的啜泣聲,並不猛烈卻剛好如同雨打芭蕉一樣,落在人的心頭上。
大殿的盡頭漆黑一片,就好像宇宙中深不見底的黑洞。
在這種幽深的環境下,大概是個人都會緊張,我也不例外。整顆心都好像懸掛了起來,悄然無聲的握成了拳頭,整個視覺的重心都停留在銅鏡上。
可是過了很久,銅鏡似乎都沒有反應。
看的我都有點視覺疲勞了,這時候,從昏暗漆黑的銅鏡後面。
伸出了一只干枯的白森森的人手,人手都已經瘦成了皮包骨頭了,上面的筋脈以及血管都突出來十分的清晰。
人手上指甲修長,而又鋒利。
上面還粘著未干的血,整個兒看起來血淋淋的。
它似要朝我的面門襲來,看樣子好像要撫摸我的側臉,卻被凌軒輕輕的扼住了青藍色的干癟的手腕,“你這種打招呼的方式,是不是太過新潮了,我夫人是活人。可接受不了,你們陰曹地府中的那一套。”
“她就是新任鬼母?魂魄看著如此的年輕稚嫩,不及閻君之萬一。”從鏡子後面,傳來了詭異的好像是電子合成音一般的聲音。
凌軒淡笑,唇邊帶著輕揶的表情,“你的眼楮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瞎的?她哪一點比不上嬌龍了?還是說,你對于除了嬌龍以外的活人,都有偏見。”
“這是閻君給你的拜帖,至于偏見麼?屬下不敢,只是出于一個養父的眼光,我自是會更加偏袒嬌龍。”那只血淋淋的手的主人居然是嬌龍的養父,說話沉悶而又陰沉,卻在提到嬌龍兩個的時候充滿了溺愛。
它的另一只手,從混沌一般的銅鏡中伸出來,地上了一張白色的信封,“這是嬌龍的拜帖,凌軒大人,你可以不喜歡她。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輕易的傷害她。”
“您是陰間最年輕的鬼將,相信您也是相對公證,我……可從未給過嬌龍希望。也根本不喜歡她,她早就是鷙月的妻子了,還希望你能夠諒解。”凌軒輕描淡寫一般的說道,用兩根手指,將那只詭異的帶血的手遞來的信封接住。
那信封到了凌軒手里,他隨手就撕開了。
取出里面的信紙,掃了兩眼,就隨意的丟在了梳妝台上,“她可真有趣,用上了當閻君全部的排場,要以堂堂閻君的全部鬼駕駕到古宅中,親自見我一面。”
我站起身來,好奇的問他︰“全部閻君的排場?那會來很多陰差嗎?”
我想到的是電視里面播出來的,皇帝的鑾駕所造成的排場。
那才叫一個威風八面,也不知道陰間帝王的排場,到底是如何一副壯觀模樣。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隨我去前廳吧。”凌軒抓著我的手,步伐輕快的朝前廳而去,一路上宅中所有的燈籠都點亮了。
卻十分的安靜,見不到一個佣人。
到了前廳,凌軒在最主要的位置上坐下,曖昧的對我輕輕一笑,“坐我腿上。”
“好。”我坐在他大腿上,卻有些坐立不安。
也不知道閻君進來,見到此情此情,又會如何的妒火中燒。
廳外的陰風緩緩的吹進來,將玄關處懸掛的風鈴吹得叮叮作響,卻見外面似乎多了一定雪白的轎子。
轎子前面站著牛頭馬面,以及黑白無常。
範無救已經不在了,似乎又找了別的鬼差代替,依舊是頂著一張沒有了五官的臉出現。抬轎子的不過是些普通的陰差,身上穿著紅綠相間的官服。
似乎是這一整隊鬼駕當中,唯一一點色彩了。
跟在轎輦邊上的,是個判官模樣的長須男子,男子掀開了轎簾。
只見一只穿著黑色長靴的縴足從中邁出來,而後才有一只水蔥一般的嫩手伸出,拂開只打開了一半的轎簾。
那人頭戴帝王冠,十幾根黑色的珠串垂在臉前。
使得巴掌大小的臉孔深藏在後面,並不看的清楚她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出她紫色的雙瞳當中帶著一絲的威嚴和目空一切的傲然。
腰間系著龍紋玉帶,黑色的十分莊重雍容。
她旁邊的牛頭鬼先說的話,說話粗魯而又蠻橫,“見了閻君怎的不下跪。”
凌軒的眸光一冷,身上幽冷的煞氣便釋放出來,那牛頭鬼看起來身材魁梧兩米多高的身子。卻經不住如此強大的威壓脅迫,膝蓋一軟就跪在了地上。
旁的陰差鬼怪,來時步伐整齊,此刻也受到牽連跪倒在地。
嬌龍依舊緩步上前,走到了牛頭鬼的前邊,冷傲的眸光和凌軒對視了一眼,“它們不過是不懂事的奴才,你何必對它們那般苛刻呢?”
之前嬌龍見到他,從來都是謙恭有禮的。
眼下雖然沒有囂張到極致,但是儼然已經把自己放在和凌軒平起平坐的位置。不過,她肯來就意味著,她並不想真正的宣戰。
凌軒的食指抵著太陽穴,饒有興趣的看著她,“它讓我跪你呢,我自然要讓它分清楚地位尊卑。”
“它是讓……嫂子跪,嫂子是普通人,跪閻君理所應當吧?”嬌龍的面色微微有些發白,但是字里行間依舊十分硬氣。
原來嬌龍的下馬威,是做給我看的。
凌軒的手指手順著自己的側面,緩緩的滑到了唇邊,“她現在可不是普通人了,我的顧大王現在是鬼母娘娘了,你說是不是啊?大王。”
“恩呢,但是鬼母娘娘是干嘛的?”我有些茫然。
他伸出手玩弄了一會兒我的發絲,眸光有些戲虐的看著嬌龍,“我也不知道是干嘛的,不過總歸是不用跪嬌龍的。”
“凌軒哥哥你做事當真如此決然嗎?你若封她成為鬼母,那生生世世便只能有她一個了。”嬌龍唇邊一顫,帝王冠上的黑色的珠串抖動了幾下。
凌軒眯眼,“我從未考慮過除她以外,還要再找其他人陪著我呢。嬌龍,雖然你貴為閻君。不過,從你登上帝位開始,對我從沒有過見面不行禮的先例。今夜倒是特殊,你擺了十足的鬼駕過來,是想告訴我,你長大了嗎?”
“我是長大了,凌軒哥哥,你的威壓已經對我沒用了。”嬌龍冷傲的站著,紫色的瞳孔妖異殺伐。
那般的模樣,簡直和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判若兩人。
凌軒好像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繼續慵懶的靠著椅背,“我要是用出真實的威壓出來,小丫頭,我怕這些邪祟之物,會把我家的地板給跪個好歹來。你真的要試試……我真實的力量嗎?”
說著,指尖緩緩的落在了我的小腹上。
光潔晶瑩的仿佛會發出微光的手指頭,張揚無比的在我已經圓潤的和西瓜差不多的腹部上彈起落下,彈起落下。
那般的妖冶招搖,讓人移不開視線之下,變得眼花繚亂。
“凌軒哥哥,我……我想領教領教。”嬌龍似乎有點不甘心,雖然沒有和凌軒徹底撕破臉,但是已經要有和凌軒抗衡的意思。
若今天凌軒不敵,那以後的日子必定是暗無天日。
我心頭惴惴,因為凌軒身上有傷。
他卻無比的自信,眼底一絲冷冽閃過,“嬌龍,你可別後悔。”
此番言語說罷,他摟著我冷然起身,隨後伸手一拉,將我掩藏在自己高大的身軀之後。
他身上的氣勢簡直厲害極了,以我此刻的感受來說,簡直和幽冥潭當中那種濃郁的鬼氣級別差不多了。
席卷而去的時候,那些鬼祟之物挨個的噤若寒蟬。
從磕頭不止,到最後匍匐在地上,壓根不敢有絲毫的抵抗。
很猛!
這個實力,讓嬌龍往後趔趄了幾步,捂著胸口勉力堅持著。
卻抑制不住嘴角中的鮮血流出,她那一頭的紫發上的發飾全都在一霎之間變成了齏粉,華美的紫發亂舞之下沒的的讓人窒息。
只可惜很少了帝王冠的她,看著頗有幾分的狼狽。
紫眸發出了微光,似是用盡了全力在對抗。
凌軒自始至終都巋然不動的立在原地,一只手還背在身後,牢牢的抓住我的手。就好像害怕把我弄丟一樣,絲毫不肯松懈。
嬌龍堅持了可能有數十個呼吸間的時間,終于抑制不住巨大的壓力跪了下來。
驕傲的臻首無力抵抗的磕在地面上,渾身嬌顫不已,“凌軒……哥哥,你為了保她!居然……你居然把最後一批孕丹全都吃下去了,你……你就不怕天罰嗎?”
最後一批孕育出來的妖丹,是被清朝鬼帶回來的。
而今凌軒實力大漲,嬌龍說凌軒把這些丹藥都吃了,好像……
好像沒什麼不對的!
我心口緊,身子在害怕之下,變得有些軟弱無力。
站立不穩之下,只能用額頭靠著凌軒的胳膊,“易凌軒,你……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知不知道這樣有多傷身體。”
我心頭刺痛,這個家伙平日里看著八面威風高高在上的,實則內力早就枯朽了。即便是這樣,只要好好將養,總有好的一天。
他卻總是給自己添亂,又亂吃了一批丹藥。
“這話該我問你吧?嬌龍,你一個小丫頭吃那麼多上品的妖丹,你怎麼就不怕天罰呢。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我……不怕天罰。”凌軒一字一頓的說著,他在和嬌龍對峙的期間,沒法回答我的問題,眸光更加冷酷的看著嬌龍,“為了他們母子我什麼都不怕,我除了他們一無所有,可是你還有整個陰間。你真的打算和我硬踫硬嗎?”
但是凌軒的手中已然是冰涼一片,將我抓的更緊了。
他似乎也是怕本大王生氣的,生氣他不跟我打一聲招呼,又吞下去不少妖丹提升實力。
悄悄的,他將我的身子,微微的再往自己脊背的位置拉近了些許。
嬌龍唇瓣動了一下,喘息了幾聲,否認了自己吞食妖丹的事情,“凌軒哥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什麼妖丹,我才沒有吃呢。”
“有些事我可以不說破,大家心照不宣,但是今天找你來不是為了讓你推諉扯皮的。”凌軒坐了下來,單手就將我控制著,抱到了他的大腿上。
他從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線,放在座椅的扶手上敲了敲,“閻君閣下,我只想听實話,你派幽靈列車來。是想削弱我的實力吧?”
“恩。”嬌龍不敢再辯駁。
她口中鮮血流淌不止,雙手撐著地面,緩緩的握成拳頭,“你比我狠絕多了,如果找不到張氏後人。我們兩個……都會因為罪念深重,飛灰湮滅的。你于我如兄如父,為什麼要到這般玉石俱焚的地步。”
張氏後人,什麼張氏後人?
難道找到張氏後人,就能一筆勾銷這些罪業嗎?
“原來你也知道玉石俱焚,顧大王,你一定不知道她說的張氏後人是什麼吧。”凌軒曖昧的眼神在我的側顏上淡淡的掃視著,似乎在欣賞我今夜的妝容。
我可不想被嬌龍看遍,看成是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瓜婆娘。
開了腦洞快速的一想,張嘴說道︰“月靈金瞳眼的張氏嗎?”
這句話一出,嬌龍的身體一顫,仿佛驚訝到了極點。
她死死的看著我,好像我會知道這些,簡直就是一種不可思議的事情。
凌軒臉上的笑容也是一凝,他的唇貼近了我的耳垂,“顧大王,你怎麼總是給我驚喜,你怎麼知道張氏的。”
“我也是偶然知道的,就是上次你不在,阿贊……”我話說了一半,唇便被凌軒堵上了,他似乎不希望我在嬌龍面前說出這句話的答案。
但那天的確是這樣的,阿贊艾似乎有一雙看破陰陽的透視眼。
然後,金花就說她爺爺告訴她,這是張氏特有的。
我不並不知道阿贊艾屬于張氏獨有的金瞳,是否和閻君所說的一致。只是胡亂一問,沒想到就讓老子瞎貓踫上了死耗子。
硬是生生的給猜對了,最後,還把凌軒和嬌龍一起都嚇到了。
嬌龍面色一沉,“原來你們早就把張氏後人找到了,難怪你敢那麼囂張的,把最新一批孕育出來的,所有的妖丹都吃下去了。”
“喂,她的意思是說張氏後人能化解,你們身上的罪業嗎?”我低聲問道。
凌軒搖了搖頭,笑得有些輕浮,“張氏後人據說是張道陵天師的後人,也就是陰間最早的統治者。據說是能幫魂魄覺醒,重新洗濯自身,到時候所有的善惡功過都會清零。不過……張氏後人……據我所知,應該都死光了。”
張氏後人……
都死光了?
那阿贊艾呢?
不對,他姓蔣,也許身體里只有一部分的張氏血統。
“凌軒哥哥是在騙人吧?如果沒有後路,你怎麼敢呢?幽靈列車是我動的手,本來想嚇唬嚇唬嫂子的,或者讓你受點傷。這樣……”嬌龍話說了一半,臉上羞紅一片,她看著凌軒緩緩的吐了一口氣,“我對你的心思,你難道不知道嗎?”
凌軒搖頭,“你可是鷙月的老婆,而且……我是真的沒留後路。小丫頭,你是真的長大了,把我逼的只能如此。要麼各退一步,要麼……玉石俱焚……”
最後四個字,說的威嚴,但卻十分無奈。
看的出來,他對嬌龍的容忍到了一定的限度,但是和嬌龍的情誼並未全部斬斷。
“要退到什麼地步?”嬌龍似乎也懂得服軟了,低聲的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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