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鬼而嫁之鬼夫欺上身

第154章伴娘林宛雲(二更)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黑金烤漆冰箱 本章︰第154章伴娘林宛雲(二更)

    “不是幻覺?”我皺著眉頭眉頭下車,難道是真的有人跟我求救嗎?

    護士裝……

    還知道我的名字?

    最後,聲音還有點耳熟,好像在哪里听過。

    該不會是婚禮沒到場的伴娘林宛雲吧?

    我猛的一驚,回過神來的時候,易凌軒的敞篷野馬都不知道開到哪兒去了。眼下,是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了。

    剛想拿起手機,給易凌軒打電話。

    緊接著我的手機就響了,是個陌生的固定電話,我一開始不打算接。心想著多八成是電話銷售,結果我手機里有個給電話貼標簽的app!

    就見到這個電話的標簽如同彈幕一樣,從屏幕上飄過。

    “連請假都不讓請的破學校!”

    “垃圾教務處!”

    “死地中海,別讓老子再看見你!”

    “送外賣的!”

    “……”

    第一反應,我就明白了是學校教務處的電話。

    這群熊孩子學生,看他們給學校教務處電話,弄的標記。

    我看的也真是心醉莫名,卻只能把電話給接了,“喂。”

    “顧星同學,我是教務處的老師,听說……听說你結婚沒來上課,對嗎?”教務處的老師問我的時候,語氣還挺客氣的。

    我心頭一驚,語氣卻保持鎮定,“是啊,不過我請了假的。”

    “老師知道你請假的,明天來上課嗎?”她居然不追究我,還好心好意的問我明天去不去上課。

    回憶了一下今天上課的課程,我點了點頭,“我今天就能去上課,我不會因為結婚,影響學習的。”

    “這個老師知道,你一直以來都是個好學生。”她依舊是各種好脾氣的跟我說話,搞得我就好像自己在做夢一樣。咱學校的校領導,哪個情況下不是歇斯底里的。

    尤其是我結婚那天,翹課的同學忒多了。

    幾乎整個學習漢語言文學專業的,全都翹課來捧場了。

    我還以為,教務處的領導和老師,對我早就是深惡痛絕了。

    正納悶他們葫蘆里賣什麼藥,就听那個女老師又用她溫柔清甜的嗓音繼續說話,“那個今天下午,你要是來的話,有個白道長想見見你。”

    “見我?”我莫名其妙。

    那女老師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才好,又補充了一句,“可能是想向你多了解一下寢室樓里發生的事情,等等……白道長問你住在哪兒,他能親自去一趟你住的地方。”

    能親自過來嗎?

    我想了想點頭,說了自己的地址,讓那個姓白的道士來吧。

    反正,我這段時間,能守著顧彬湘就盡量守著。

    說完這些,我就把電話掛了,返回內堂。內堂之內,已經見不到顧彬湘的身影了,去了他睡的臥室看了一眼。

    才見到他,躺在柳木榻上睡著了。

    我讓耗子們弄了點東西,隨便將就的吃了點。

    便坐在椅子上看著顧彬湘,還用手機打電話給易凌軒試試。可是傳來的竟然是系統提示音,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這是在逗我呢吧?

    午後的是時候最容易犯困,坐著坐著眼楮就磕上了。

    這眼楮一閉上,也不知道睡沒睡著,反正就是冒出鏡子里的女護士。她的臉依舊模糊不清,只是感覺到渾身是血,血液從護士服的袖管里流出來。

    滿手臂的血液,還有膝蓋一下裸露出的部位,也都是血。

    她拼命的敲打著我面前的毛玻璃,大聲的尖叫著,“救我……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除了夢境里的聲音,耳朵外面還傳來了,兩個男人爭吵的聲音,“小妮兒,你怎麼把姓白的老傻逼真的請來了?這個宅子里,有我沒他,有他沒我!”

    猛的睜開眼楮,哪兒有什麼護士,連求救的聲音都沒有。

    頭昏腦脹的感覺讓人禁不住用手去揉太陽穴,眼前就出現了一雙俊美的杏目。鼻子很小巧卻十分的挺拔,鼻孔也不大,白皙剔透的就跟羊脂玉似的。

    唇紅齒白的樣子,更是讓人眼前一亮。

    咦?

    這不是之前在寢室見到的那個,小娘們道士麼,我抬手摸了摸她耳朵上的鑽石耳釘,“道長,你怎麼在我家?對了我們學校教務處的老師說,有個什麼白道長要來……”

    腦子里真的是頭疼欲裂,好像是感冒發燒的那種難受。

    難道說教務處讓過來的那個什麼白道長,就是蔣仁義嘴里的老傻逼。果然是一山不容二虎,這就鬧上了。

    “白道長是我師父。”那個小娘們道士抓住了我的手腕,嘴角微微勾起,“敢摸道爺的耳朵,難不成你這個新婚的新娘子,看上道爺我了?”

    這小娘皮特娘的比老子還會調戲人兒!

    我眉頭一擰,連忙將手從她手里抽出來,她卻順勢將我整個胳膊也摸了一遍。該死的,從前都是我顧大王佔美女便宜,怎的輪到她了?

    太讓人覺得害臊了,更是覺得丟臉。

    看著這假小子曖昧的眼神,我臉上滾燙,“誰看上你了,你……就是個妹子!只是看你耳鑽上好像有些污垢,而且陰氣比較重。”

    “你這妞兒眼楮挺毒的,我的耳鑽其實是人工制作的,你知道材料是什麼嗎?”她輕浮的一笑,冰涼涼的手指頭勾起了我的下巴。

    我看著她唇邊的笑意,感覺臉上的炙熱和滾燙都爬到耳根子上了。

    在氣勢上本大王還真是干不過這比我還爺們的假小子,我連忙起身,躲開了她曖昧的手指,“我怎麼知道是什麼做的,就是覺得不干淨。”

    “這是骨灰做的,外國人想出的創意。把親人的骨灰壓成鑽石,帶在身邊祭奠親人。”她讓出了一部分的空間,容我站起身來舒展筋骨。

    我一听是死人骨頭做的,還是那種燒成灰的骨頭。

    剛站直了身子,頓時感覺渾身肌肉一軟,差點又一屁股坐回了剛才的位置。

    剛才摸過她耳朵上鑽石的手指頭一陣發麻,就好像被馬蜂蟄過一樣,怎麼都覺得又惡心又不舒服。

    我這手賤的,怎麼什麼東西都敢摸啊?

    就見到這間房間的門口,站著三個人,蔣仁義的手狠狠的掐在一個面如冠玉的男子臉上。這男子看著要比蔣仁義小六七歲,也就是二十幾歲的樣子。

    怎麼也不像是和我婆婆一輩的人!

    說起來蔣仁義也是,顯得異常的年輕,只是嘴上的胡子讓他看起來像是三十多歲出頭的大叔。

    但婆婆已經看起來四十多了,可他們都喊婆婆小妮兒。

    好像婆婆在他們眼中輩分很小,是備受寵愛和照顧的那一個。

    這男子狠狠的揪著蔣仁義的頭發,清俊的面龐都氣急敗壞的扭曲了,“你才是老傻逼,我來見見小妮兒,你管得著嗎?”

    這倆人就跟街頭的地痞流氓一樣,扭打在一起。

    我婆婆在一旁,看的都無奈了,“都是四五十歲的人了,怎麼還跟小孩子一樣打架?姓白的我沒請你來,你怎麼就不請自來了。”

    這句話話音剛落,姓白的男子便松開了蔣仁義的頭發,抬頭看向了我婆婆,“我怎麼知道蔣大王八也在這里,要早知道我就約顧星去別的地方聊了!我來這里是找顧星有事。”

    “老傻逼,你找易夫人能有什麼事?你分明就是來跟小妮兒套近乎的,當年要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和小妮兒散了。”蔣仁義平時的時候給人感覺道貌岸然,裝腔作勢的。

    眼下竟然失態成這樣了,臉紅脖子粗的,一副要當場揍死這個姓白的樣子。

    要不是我婆婆“小妮兒”狠狠的拉住他,估計這倆人又要開打了。也不知道他們以前有什麼深仇大恨,見面掐架都是往死了打。

    看著鼻青臉腫的倆人,我連忙站到中間拉架,“蔣先生,他的確是來找我的有事的,來之前我們學校老師來電話。我把地址告訴教務處,白道長就好了。”

    蔣仁義依舊是嗤之以鼻的態度,一臉不屑的瞪著姓白的男子。

    我婆婆吃了一驚,“你找星星到底有什麼事?”

    “我听我徒弟說,她在學校宿樓里見到了一個長了蜥蜴尾巴的道士。那很有可能就是……就是墮入鬼道的人!”姓白的男子被蔣仁義松開了臉上的肉,臉上明顯有一塊紅腫的地方十分的顯眼。

    他用手掌心捂著,也沒有繼續跟蔣仁義計較,“小妮兒,你應該清楚,當年清理所有墮入鬼道的陰陽代理人的事情。那時候是多麼的慘烈,難道你還想看到歷史再重演一遍嗎?”

    “不,當然不想。”婆婆的手指頭猛的攥緊,眉頭皺的緊緊的,低眉看向了沉睡中的顧彬湘,“這孩子身上的尸化,其實……也和墮入鬼道的道士有關。”

    “咳咳咳……”耳邊傳來了幾聲虛弱的咳嗽聲,海柳木上的顧彬湘就好像有感應一樣,睜開了眼楮去看姓白的男子,“我也……我也遇到了修鬼的道士,應該和顧星遇到的是同一個,這件事絕非巧合。”

    他說話無比的虛弱,我連忙在屋里倒了杯水,弄了洗甲水給顧彬湘喝下。

    顧彬湘喝了水,整個人才微微有幾分好轉。

    其實這件事情我知道的並不多,只是告訴他們那顆被帶走的人頭的來歷。人頭是一個被人殺害的學長的頭,學長似乎還和五通神有關,曾經在走廊里和夏蘭**一度。

    最後,尸身是在寢室樓的天井里,被發現的。

    至于墮入鬼道的道士為什麼要騙走這顆頭,那顆頭為什麼會在我們寢室的床底下,我就不清楚了。

    顧彬湘遇到鬼修道士的具體過程,姓白的男子還不知道,只能重新再講一遍給他听。眾人相互推測商量了一下,都覺得在我們的身邊,醞釀著一場巨大的陰謀。

    墮入鬼道的那些家伙,想要重新崛起。

    一番討論過後,我的婆婆臉色蒼白。

    身體都在戰栗,看起來似乎是被嚇得夠嗆了,“難道真的會和老白說的一樣,當年……當年陰陽代理人半數以上墮入鬼道,叛亂陰司的事情還要在重演一次?”

    “現在的閻君,根本就不同意任何陰陽代理人再進入陰間。怎麼可能讓歷史重演?小妮兒,你別听那個老傻逼胡說八道。”蔣仁義吸了一口手上的煙,嘴上是這麼說的,可是眉頭卻凝成了一股繩。

    整個人都顯得十分凝重,表情陷入了沉思。

    “仁義說的沒錯,那段往事也都過去了。新任閻君睿智過人,也很有手腕,絕對不會讓歷史重演的。”我婆婆臉色恢復了正常,立刻打圓場一樣的說道,“好了不聊那麼沉重的話題了,差不多也到時間開飯了。”

    蔣仁義和那個姓白的男子面對婆婆這番話都保持了沉默,而我就更不懂什麼陰陽代理人,什麼叛亂了。

    至于他們口中的閻君,是不是閻羅殿里的秦廣王我都不知道。

    反正就是听著怪滲人的,小時候總是看神話電視劇。尤其是戲游記外傳,現在忍不住腦補起來,閻羅殿的樣子。

    想想就讓人腳脖子發冷,只能在腦子里腦補幾個笑話緩解內心的恐懼。

    這個時間剛好合適吃完飯,老鼠們準備很多好吃的菜。

    什麼紅燒魚,烤鴨,清蒸蟹……

    各種山珍海味都有!

    雖然不知道它們是怎麼做出來的,不過既然端出來了,就不應該想那麼多制作的過程。

    吃飯的時候,蔣仁義一樣是看不慣姓白的男子,大聲的嚷嚷,“誰要和這個姓白的老傻逼吃飯,還有他那個不男不女的徒弟。看著就倒胃口……”

    “你說誰不男不女了?老不死的東西,要不是看你是我師父的朋友。”那小娘們道士也被蔣仁義激怒了,上去就要跟蔣仁義干架。

    反倒是那個姓白的男子,他在一旁看熱鬧,還豎起了大拇指,“我這個徒弟我都不敢惹,蔣大王八,你牛!”

    這仨人打打鬧鬧的,雖然臉上又都掛了彩,可是一頓飯總算是吃完了。

    婆婆吃完了飯,整個人都冷淡下來了,“我去睡覺了,你們別忘了給顧彬湘送飯就對了。雖然他身上感染了尸化,不過……吃飯還是要吃的。”

    蔣仁義還在跟小娘們道士拌嘴,听到婆婆要離開了,才猛的愣住了,“小妮兒,你要走?”

    “有些困了,想睡覺了,你和老白自便吧。”婆婆單手揉著太陽穴,一臉疲憊的離開飯桌。

    我起身和那仨人說了一聲,打包了一些飯菜給顧彬湘帶去。

    顧彬湘染了尸化,我不能親自喂他,只能坐在旁邊看他低頭吃飯。這個顧彬湘坐在昏暗的房間里,臉色發沉,低頭吃了一會兒就停下了,“星星,我不需要你照顧,明天你就回學校上課吧。”

    “哦,行啊。”我隨口應了一聲,雖然很想留下來照顧他。

    可是我也不是熱臉貼冷屁股的人,面子上放不下就只能隨口答應。看到他吃完碗里的食物,就低下頭想幫他收拾碗筷。

    他居然瞪了我一眼,“我踫過的任何東西,你都不能……摸。”

    “那這些碗筷呢?”我好奇的問。

    他冷冷一笑,似乎是在自嘲,“當然只有丟掉了。”

    我突然能理解這小子心中的苦悶,之前他還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莫名其妙就牽扯到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中。

    眼下哪兒都不能去,只能躺在柳木床上發呆。

    我嘆了口氣,打算再陪他一會兒,他拉上柳木床的被子,閉上眼楮,“關上燈吧。我要睡覺了……”

    “哦。”我拉了一下燈繩,大概只有五瓦亮的燈被關上了。

    黑暗中,我無聲的嘆了口氣。

    關上這件臥房的門,回到自己和易凌軒的房間,開門進去門都沒關上。就迫不及待的脫外套,忽然,房里有兩點紅光忽然閃了一下。

    我的動作一滯,總覺得有人在看著我。

    猛的一抬頭,就見到木質的房梁上,有兩個通紅的光點。就跟平時過元宵節,掛在鬧事的大紅燈籠一樣。

    額頭上流下了汗液,我伸手就從口袋里摸出了桃木劍,抬手就去拉門口的燈繩。

    然後,屏住呼吸去看房梁上的那個東西,這所房子里所有的用電的照明設施大概都在五瓦左右。十分的昏暗。

    那燈沒法照亮那紅點的全貌,卻能看清楚它在昏暗中的輪廓。

    漆黑的身影有點像是四條腿的動物,不過應該更像趴著的人,五官模糊卻能大概看清楚好像是個梁上君子趴在那里。

    通紅兩點並不是什麼燈籠,而是它的眼楮。

    嘴里似乎還如同老蛇一樣,朝著我吐著長長信子,那信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原因。昏暗中是那種可怕的深灰色,一瞬間還捕食了一只飛過的小蟲,吃到了嘴里去。

    這分明就是一只大蜥蜴!

    可是大小卻跟活人侏儒一般的大……

    剛才房里沒人的時候,這東西大概已經開始蟄伏在房梁上了。

    我倆就這麼對峙著,眼下我能對付著玩意的,也只有手中的桃木劍了。它要是膽敢下來,我就敢用手中的桃木劍捅他一個透心涼。

    “吱吱吱……”幾聲耗子的叫聲,我的注意力猛的就被分散了,四下里去尋找小豆豆的身影。

    就這麼稍微一分神,房梁上那東西,“嗖”一下就沒了。

    耳邊是刺耳的“嘎嘎嘎……”如同鴨子一般的笑聲,除此之外還有個人陰陽怪氣的說著話,咬字含混不清的感覺,就跟頭老蛤蟆似的,“易凌軒的新鼎爐不錯,真是不錯,就是可憐了只是個黃毛丫頭就要這麼死了……”

    黃毛丫頭指的是老子嗎?

    什麼鼎爐的……

    又是什麼鬼?

    我雖然想不明白,可是心里頭莫名其妙的害怕。

    我大喊了一聲︰“你說的什麼意思?你他媽回來……”

    “你有多久沒有看到你的伴娘了?她馬上就要被煉化了,好可憐……下一個就是你了!”那個聲音真是詭異而又瘋狂,讓人心頭顫抖。

    小豆豆剛好在此刻鑽進我的懷中,它身上溫溫的,摟著倒是很舒服。我愣神愣了一會兒,總覺得四下里到處是危機四伏。

    連脖子都變得僵硬了,只能是坐在梳妝鏡前。

    忽然,就發現梳妝鏡中的自己,好像是笑了一下。

    這下是徹底的毛骨悚然了,今天晚上怎麼過都覺得不對味,這所宅子里的空氣陰冷的就好像凍住了一樣。

    我動了去找婆婆,陪我睡的念頭。

    丟人是丟人,可是至少我沒那麼害怕了!

    可是屁股卻好像粘上了502,一時間居然沒法站起身,雙目直勾勾的就對著那面古色古香的鏡子。

    銅鏡照人其實並清晰,只能說是能照個輪廓。

    至于臉色,清一色的就是黃橙橙的一片,也看不出是膚白貌美還是皮膚黑黃。右上角的地方莫名就多了一塊暗沉的血漬,這血漬好似在上面很久了。

    卻是在這一刻我才發現,在鏡子里的自己額頭上也緩緩流下一股血液。

    我摸了摸額頭,沒流血。

    鏡子里我的身後頭,站了個女人,女人一開始是低著頭的。

    須臾,便抬起頭,露出那張我熟悉的臉,“顧星,救救我……我三番五次托夢給你。為什麼……為什麼不管我,我好冷……”

    那張臉雖然憔悴蒼白,還有些水分蒸發過度的干癟。

    可是我在那一瞬間我是認出來的,這個女孩就是易凌軒指派給我當伴娘的林宛雲,她在婚禮那天就沒來。

    難道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她說托夢給我?

    我的心猛地一凜,難道林宛雲已經死了。

    這兩天我總是著了魔一樣的,在鏡子里看到各種各樣詭異的成像,但是都看不清那個穿護士裝的人的臉。

    今天終于看清了!

    竟然是她……

    這是巧合嗎?

    鏡子里的她神情淒涼,五官猙獰好似在這段時間之內受了無數的折磨。我在這面鏡子里看不清楚它,回頭往身後一看。

    明明在鏡子里照出我背後有人,可是身後空空如也。

    腦子里想到的不是別的,而是那天在婚紗店那面大鏡子里看到的小屋里面的畫面。那個畫面恰好和銅鏡里的模糊的背景,隱隱之間似乎是重疊了。

    只是杰森工作室里的那面鏡子好大,也很清晰,一眼就能判斷清楚。

    可是這面銅鏡模糊又扭曲,一眼之中都沒法發現,鏡中的背景並不是這間房間。我立刻回頭去看銅鏡,銅鏡里的背景和女人都在如同蠟燭般融化。

    仔細去看正在消失的背景,里面的壁爐正在燃燒這火焰,還有歐式書架也不是這間房間里該有。

    我正在通過這面鏡子,看到別的地方的成像。

    不過……

    不過是這樣的嗎?

    我想我得先確保林宛雲是否還在醫院上班,如果她還完好無損,那說明我所看到的一切不一定跟林宛雲有關。

    看了一下房間里鐘上的時間,已經是九點半了。

    這大半夜的出門,似乎是有點不太對,可是我心中迫切的想要知道這個答案。想要知道差點成為我伴娘的林宛雲,是不是還在。

    我沒有她的電話,也沒有她家確切的地址。

    我只知道醫院她平時值班的前台,想到這里,已經是沒法遏制心頭那股沖動了。拿了桌上的手機卡和錢包,把小豆豆塞進口袋里。

    順便給顧彬湘留了一碗洗甲水,交給宅子里的老鼠,就沖出去了。

    晚上九點,高速上正堵得厲害。

    司機通過後視鏡看到我臉上火急火燎的表情,抽了一口煙,問道︰“趕時間啊?”

    “不趕,您慢慢開吧。”我听他一問,反倒是放松下來緊繃的心情,這件事我著急沒用,也許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多心了。

    可是那只在房梁上的蜥蜴,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話?

    它是不是就是咬了顧彬湘一口的鬼修道士……

    它說林宛雲已經快被煉化了,下一個就是我!

    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腦袋疼的都要炸開來了,我甚至害怕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會一路跟著我到醫院,恐懼和混亂的感覺,讓我的思維變得僵硬。

    四肢也冰涼異常,僵硬的好像沒法動。

    司機摁了一下喇叭,“到地方了,你沒事吧?你是不舒服吧……要不要我讓里面的醫生抬擔架下來送你進去?”

    “我沒病,師傅,多少錢?”我從口袋里摸出了五十塊錢,先遞給了這個開車的師傅,表示自己身體沒毛病。

    我哪兒有什麼毛病啊,百分之九十是被自己嚇出來的。大概只有親自走進去外科樓確認了林宛雲的情況,我的癥狀可能才會稍微好轉一點。

    司機師傅接過五十塊錢之後,一邊低頭給我找錢,一邊就說道︰“三十塊錢,晚上過了十點要加收服務費。”

    “這個我知道,辛苦您了。”我平時做事雖然大大咧咧,但是基本的禮貌還是懂的。接過他找給我的錢,打開車門,走進了醫院的正門。

    晚上十點鐘以後,整個醫院都變得安靜寂寥起來。

    外科樓的樓下只有一個值班的小護士,她披著外套睡眼惺忪的看著手機上的韓劇,看起來馬上要睡著了。

    不是林宛雲,看來輪班並沒有輪到她。

    我緩緩的走進去,她似乎感覺到有人進來。

    狀態十分萎靡的抬起頭,站起身打了個呵欠朝我遞來一支筆,“過了九點進出入醫院都需要簽名登記,你是幾號房的病人家屬,我看看病人狀態可不可以訪問。”

    “我……我是易醫生的家屬,我……想問問林宛雲……”我其實就想打听林宛雲的事情,只是腦子在一瞬間反應的時候,還是覺得先亮出可靠的身份。

    那值班的小護士好像一下從瞌睡中醒了,上下打量我一眼,打斷了我說話,“我記起來了,我在婚禮上見過您,您是易夫人吧。您卸了妝,還是那樣的光彩照人。”

    這馬屁拍的,我都不知道怎麼回她。

    “沒有的事,哪有你年輕漂亮。”我紅著臉謙虛了一下,掃了一眼她掛在胸口的名牌,在周蘭。

    還是比較秀氣的一個名字,跟她秀氣的長相也挺配的。

    她指了一下表格簽名的位置,示意讓我簽字︰“易夫人,你來找易醫生的話,找我跟找宛雲是一樣的。听說您的指紋能開專用電梯,我送你上去吧,易教授就在樓上。”

    易凌軒就在樓上,這是我比較意外的。

    之前給他打電話也都是不在服務區,沒想到他就在這所醫院里。

    小護士周蘭個性熱情主動,在我往訪客單上簽字之後,她就領著我去稱作專用電梯送我上九樓。

    我有意無意的提了一下林宛雲,“今晚怎麼沒見到宛雲值班?上次我來就是看見她的,也是她帶我上樓的。”

    “哎!宛雲三四天沒來上班了,一直都是我代班,累死了。”周蘭十分郁悶的抱怨了一聲,好像對林宛雲沒來上班的事十分不滿。

    我心頭一凜,林宛雲竟然這幾天都沒去上班。

    這也不難理解她為什麼沒有去參加婚禮,腦子里立刻出現鏡子里林宛雲渾身帶血的身影。這個小妞不會真出了什麼事吧?

    心髒在胸腔里亂跳著,卻還要故作鎮定的繼續詢問,“請假了嗎?”

    “應該是沒請假,她無故曠工護士長很生氣,還說要開了她呢。”周蘭的關系似乎跟林宛雲並不十分密切,提起這件事,臉上並沒有多余的表情。

    電梯門一開,我還在低頭想事情。

    周蘭的聲音忽然變得靦腆起來了,“是你啊,紫教授,我帶易醫生的夫人上來。”

    “找易凌軒?他不在。”電梯門口迎面就站著一個面色冷淡的男子,一雙深棕色的眼中沒有半分的情感。

    低眸看我們的時候,隱約之中還帶著一絲桀驁不羈的氣質。

    周蘭這個妹子一眼看過去也就是和我差不多年紀,有的護校從初中畢業就能讀了,算是正值花一般的年紀。

    她似乎有些意外會遇到電梯門口的整個男子,整張臉都羞澀的紅了起來。

    是瑾瑜。

    他根本就不顧醫院禁止吸煙的規定,嘴里叼著一根煙,看到我們以後才輕輕的掐滅,“顧星,跟我來吧。你一個人,我怕你又遇到午夜列車。”

    說完就十分自我的轉頭而去,一副我上來了就要跟著他的樣子。

    我其實很想說我只是過來詢問林宛雲的情況的,易凌軒既然不在這個地方,我差不多也該回家。

    或者繼續從別的地方,打探林宛雲的消息。

    也許在其他人看來林宛雲的生死跟我並沒有關系,可我的骨子里還是有最起碼的血性。看不到她完好無缺的活著,老子這心就是放不下。

    “瑾瑜,你不是要下樓嗎?怎麼又把我往里面領……”我看他要走遠了,為了給他面子還是跟上去了。

    他轉頭停在原地等我,等我走到他身邊了才拉住我的手,“手術遇到難題了,本來想下樓吹吹風。有時候真不想給鬼看病,想把它們統統殺掉。”

    統統殺掉……

    這家伙煩躁的時候,果然是想毀滅世界的,真是個變態佬。其實我也有這種黑化的時候,高一的時候還沒分班,我物理考試考了十八分。

    當時老子就想著,老子要是有原子彈,就把這個世界炸了。

    我嘴角一抽,用力就把手從他的手里抽出來,心情不好就心情不好。隨便動手動腳就不對了,老子這小手可是只給易凌軒拉過。

    跟顧彬湘頂多就是勾肩搭背,從來沒做過拉小手這麼娘們的事情。

    誰知道這個王八犢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用力的就攥住我的手,不肯松開,“給我按摩,手僵了。”

    “你不早說。”我松了口氣,原來只是握手術刀久了,手部肌肉僵硬罷了。

    一開始……

    一開始我還以為,這家伙要佔我便宜呢。

    把話說開了,我就大大咧咧的擼起他的袖子,一邊走一邊幫他摁手上的那些穴位。要知道爺我可是跟屯子里老師傅學的手藝,別說是給他摁摁手里那些穴位。

    就是捏腳摁腳,咱也也不在話下。

    很快,我們就走進了他們辦公的那間實驗室。

    他腳尖點地身子輕盈的坐上了辦公桌,我立在他的跟前,低頭給他挨個的放松手中。他的手指頭冰涼,指節確實比普通人要僵硬。

    而且指腹處有繭子,那是長時間握手術刀的結果。

    這個男子低眉看了我一會兒,忽然開口了,“他去陰間找尸香魔芋了,那東西長在冥泉里,要些時間。”

    “那……那樓下的小護士怎麼說他在九樓?”我突然發現給鬼做手術真的是一件很累的事情,瑾瑜的手毛病很多,而且常年都沒有保養。

    真是醫者父母,給他揉捏的時候,竟然體會到了一絲心酸。

    也能理解他內心深處躁郁的地方,要是老子這種急脾氣,早就炸毛甩手不干了。

    瑾瑜的眼眸更加的落寞灰暗,淡淡的說道︰“九樓這里有近路,其實陽間有很多陰氣重的地方,都能和陰間聯通。我記得……你們大學門口有一條街……就是和陰街相連,如果陰氣重的人會誤入陰街的。”

    听他提起這個,我才想起來,老子在校門口差點因為吃一碗牛肉面而喪命。

    給他摁著摁著我也有點手酸了,也不知道他手部的疲勞緩解了沒有。又抓住他另一只手,想擼起袖子,給另一只不拿手術刀的手順便也摁摁。

    他卻反手抓住了我的手臂,“不累嗎?”

    “是有點累,那就歇會兒。”我順勢抽回手臂。

    身子卻被他順手拉進懷里了,他雙手都把我摟住了,“別動,讓我抱一會兒,我只是有些累了。”

    此時此刻瑾瑜身上的疲憊,是讓人能夠通過肢體接觸感受的到了。他身體似乎超過了一定的負荷,心理承受力也徹底被擊潰。

    在那種狀態下,根本就沒法懷疑他有多余的心力吃老子的豆腐。

    我低聲說道︰“今天還有病人嗎?”

    “是啊,今天的病人還有點棘手,一會兒還要繼續給它手術。”瑾瑜的聲音淡淡的,卻似乎能讓人听出來他有點想躲避這件事。

    他的這種狀態和易凌軒截然不同,易凌軒是醫者父母應有的忍耐和承受。瑾瑜反倒像是剛入門的孩子,因為過大的負荷,而讓自己有些吃不消了。

    我問他︰“那……那不能明天做嗎?”

    “不能,顧星,我真想把它殺了!而不是給它做手術。”瑾瑜在煩躁之下咬牙切齒,可是聲音慢慢輕了,將我摟的更緊了,“我知道我來晚了一步,你喜歡上他了。可是要早知道得到你的身子,就能得到你的心,我一定會上你。”

    上……

    上我。

    我雙手用力一推他的胸膛,面紅耳赤,“毛!睡了老子,就能泡到老子,這什麼邏輯!”

    “他就是那樣得到你的!”瑾瑜抬手控制住我的下巴,棕色的眸中帶著復雜之色,“要是你陪在我身邊,我永遠都不會覺得累。”

    我眉頭蹙緊了,“我看你是缺個捏手的按摩師吧。”

    誰知道這家伙和我對視了一會兒,眼楮里閃過了一絲光亮,竟然捏住了自己的下巴低頭想著,“也可能是……這樣吧……”

    忽然之間,我嘴角就有種石化裂開的感覺。

    瑾瑜這家伙怎麼給人的感覺,是心智還未成熟的小屁孩?

    低頭想了想,他張開手臂,轉過身背對著我,“替我換手術服,你做我的助手,顧星。這場手術,我真的很需要你!”

    需要我?

    我又沒學過醫,在手術的過程中,除了在一邊給他拿工具之外,實在是想不出來,我能幫瑾瑜干什麼。

    手術服就掛在牆上的掛鉤之上,面對瑾瑜消瘦修長的背影。

    只是稍稍一愣,我就果斷的取下掛鉤上的手術服,套在了瑾瑜的身上,“今晚有幾個病人啊?”

    我得算算數兒,明兒一早還要上課呢。

    不,現在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也許還不是上課。林宛雲已經好久沒來上班的,居然還托夢給我,我……

    我最起碼得確認一下,她在不在家里。

    正愣神想這件事情之際,瑾瑜突然轉過身來,淡淡的吩咐我,“有兩個,幫我戴上口罩,還有帽子。”

    “好 。”我連忙拆了一只新口罩給他戴上,又踮著腳尖幫他戴手術帽,“你們每天都要接收病人吧?這每天都要死人,也不知道你們啥時候能騰出手休息。”

    其實我就是隨口一說,對于靈醫這個職業,我並沒有什麼深刻的認識。

    只知道靈醫是負責給鬼魂做手術的,至于做手術的條件,要給什麼樣的鬼做我完完全全是不清楚的。

    畢竟,這個世界上死于非命的人太多了。

    瑾瑜語氣淡淡,“易凌軒在的時候還好,他不在的時候,我就會變得比較忙。這家醫院收的都是疑難雜癥,一般的鬼魂交給普通靈醫就行了。當然……並不是每個鬼魂都那麼幸運,能踫上靈醫治病。”

    活人都還有治不上病的時候,更何況數以萬計的死人。

    總有魂魄是支離破碎的去投胎的,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有很多不公平的事。

    “這麼說世界各地都有靈醫的存在,你們只是接收比較難搞的。”我突然更加深刻體會到瑾瑜的煩躁,他們接收的都是疑難雜癥。

    做起來一定比普通的靈醫更加復雜,所費心力也更加的多。

    我蹲下身子,幫他套上褲子,又戴上橡膠手套之後。他才從桌子上跳下來,冷峻的身影走在我的前面,兀自就去了第二手術室。

    這派架勢就跟本大王的主子的似的,一往無前的前進著。

    要是我中途跑路了,或者停在原地,他都未必肯停下。不過,在這個幽寂的走廊里,我可不敢一個人走,萬一遇到幽靈列車,我可真的要被撞成肉泥了。

    到時候,只能跟瑾瑜在手術台上見了。

    踹開第一手術是的大門,第一手術室的那些醫生都好像在各自準備一場新的手術。在水龍邊洗手的洗手,消毒器具的消毒器具,還有個蹲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干嘛。

    患者全身脫光了,正在手術台上輸液。

    可能是等待的過程太痛苦了,瑾瑜剛一腳踹進去的時候,嘴里還咧咧一些喊疼的話︰“哎喲,難受死我了,哎喲……好痛啊……哎喲……媽媽,我想媽媽……”

    所有各自忙各自的醫護人員,在這一瞬間,全都朝我們看過來了。

    角落里的那個醫生也猛的站起身回頭看,似乎是被嚇了一跳,嘴里的香煙都掉到地上了。原來他鬼鬼祟祟站在角落,就是為了能喘口氣,抽根煙兒。

    “刺啦”一聲,手術室里的煙霧探測器,立刻就滋出水花來了。

    兜頭淋了這丫的落湯雞,他就那麼愣了吧唧的看著瑾瑜,嘴巴張的有雞蛋那麼大。在手術台上瞎哼哼的那貨,也不哼哼了,這里邊的時間就好像凝固了一樣。

    就連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等到瑾瑜桀驁一身的穿過第一手術室,進入第二手術室的時候,那些人才咳嗽了幾聲。繼續在手術室里活動了開來,我還沒仔細觀察那些醫護人員為什麼會突然因為瑾瑜的到來,而靜止不動。

    第二手術室里便傳出了,醫護人員艱澀僵硬的聲音,“紫醫生,我還以你不回來了。不過,再晚些回來,老白就會把他帶走。”

    “這個手術很重大,我當然不會逃跑。”瑾瑜在這些醫護人員面前非常的剛硬果決,絲毫沒有剛才的懦弱。

    原來他剛才向我展示的,僅僅只是私底下脆弱的一面。

    瑾瑜走到手術台前,伸手摸了摸躺在手術台上的病人,眼中帶著一絲冷淡,“範無救敢在我手術刀下帶走我的病人?我借他一個膽子。”

    範無救!

    這名字好生的耳熟啊,我想半天才硬是從腦子里揪出來,和這個名字有關的人物!

    白無常!

    厲鬼勾魂,無常索命。

    這說的有多麼的慎人啊,結果他們這幫靈醫好似跟人家很熟一樣,喊人家老白。我總覺得雖然我人還在陽間,可是見識卻已經慢慢增長到了陰間。

    “顧星,給他脫衣服。”瑾瑜隔著衣服摁了幾下這個病人的皮膚,眉頭緊鎖,側頭去看我。

    今天的醫護人員並不多,只有四哥,加上我才五個。

    他們都忙著消毒手術器械,將所需的工具放在手術台上,像這種脫衣服這麼沒有技術性的活兒只有老子這種外行才需要做。

    看到死人,其實第一想法就是不情願。

    而後才想起自己此刻也算是半個醫者,必須遵照瑾瑜說的去做。

    我遲鈍了三五秒鐘,便開始給患者寬衣解帶。

    這一解開衣服才徹底的注意到,這哥們應該是三十多歲的男子,大概是從高樓上跳下來的。

    整個身體粉碎性骨折,人就跟條橡皮蛇一樣。

    里頭的骨頭全碎了,皮肉上看著沒傷,實際上很難把冬天厚厚的衣服給褪下來。尤其是他死了有一陣了,肚皮里面是憋了一股尸氣,整個人都是發脹的。

    可能要比身上的衣服更大一號,身上秋衣站了血液,脫下來的時候整個的就跟撕下來一層牆皮一樣。

    真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額頭上都出汗了,才把這家伙的衣服褲子都脫下來。

    我還是有羞恥之心的,給這哥們留了一個大褲衩。

    誰知道瑾瑜額頭上的抬頭紋全都是褶皺,眉頭一擰,似乎是生氣了。還好老子本來就沒羞沒臊,抬手就把這家伙的褲衩給扒了。

    為了給自己留點面子,還一邊扒一邊嘀咕,“哎喲,還有條褲子忘脫了。瞧著我這記性……真是不中用了。”

    “他是粉碎性骨折,應該是二十樓以上的樓層摔下來的,腦漿子都蹦出來了。骨盆上也是粉碎性骨折,褲衩是必須脫得。”瑾瑜緩緩地說完,伸手拿了一把手術刀,放在燈光下看了看,好似不經意一般說道,“你……要是害羞,就出去吧。”

    害羞!

    特娘的說我害羞,好吧,我承認我有些慫了。

    可我這操心的命啊,他們這不是人手不夠嗎?

    我既然答應了,就不敢讓瑾瑜一個人面對,哪怕我自己心里其實是非常膈應的。

    我也裝作十分的鎮定,“我沒害羞,要做什麼?”

    “拿這拉鉤站在我身邊,大小要差不多合適的。”瑾瑜手中的手術刀根本就不切開腹部,而是從腳掌開始從正中切開皮膚組織,讓里面的骨骼完全暴露在外面。

    這人腳部的骨骼還算完整,但是小腿骨,腳踝骨,膝蓋髕骨以上的位置都是呈現斷裂的。這種手術和外科手術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兒,按我的猜測。

    他是要把內部的骨骼全都給接上,才能給人做縫合。

    難怪他剛才要下樓去抽煙,這里頭的骨頭有的斷裂,有的摔的粉粉碎。這要是拼湊起來,一條腿就夠普通人拼湊兩個星期的。

    我茫然了,“拉鉤是什麼?”

    老子就知道拉鉤上吊一百年不騙人!

    “自己想!”瑾瑜外表包裝出來的果決很冷靜,已經無法掩飾他內心深處的那份緊張以及煩躁感。

    還好旁邊的那個靈醫隨手遞來了一個工具,我才意識到,所謂拉鉤就是用來撐開組織,看到內部的工具。

    我只要判斷好型號,遞給他,然後幫他一起做好固定。

    一條腿內部的骨骼在這一刻,清晰無疑的展現在我們的面前,里頭的骨頭是要挨個取出來拼接的。

    瑾瑜閉上眼楮,伸手觸摸著擺出來的碎骨頭渣子,“有……有兩千多塊碎片,兩千六三十一?”

    這話我都听出來了,是問句。

    “不,是兩千五百四十八。”他額上出汗了。

    這兩者數值相差太多,其他醫護人員眼中已經閃現異樣,放下自己手中正在分別解剖的位置看著瑾瑜。

    瑾瑜也很緊張,猛的睜開眼楮,“我判斷不好,有些碎片並不能確定具體位置。”

    “果然,年輕一輩的主刀就是不行。”已經有靈醫放出揶揄之態了,扔下手中的手術刀,冷冷的看了一眼瑾瑜,“果然還是要易教授在,只是這個病人等不到易教授來,就會被黑白無常帶走。”

    瑾瑜拆下了口罩,喘了一口氣,神情已經有些恍惚,“顧星,幫我倒杯水。現在時間緊急,只能做嘗試粘合。”

    我什麼都不懂啊,只能老實的去倒水。

    心想著瑾瑜真是倒霉催的,手底下的醫生不幫忙,反倒是質疑起他了。

    我把水遞給他,然後看了一眼其他人,“真是的,說別人之前,不該看看自己行不行麼?不如從你們中找個人當主刀試試。”

    周圍一片安靜,這些鬼魅一樣的醫護人員齊刷刷的看向我。

    這話可真得罪人,我估計自己要挨揍了。

    誰讓嘴賤呢!

    可我也是為了給瑾瑜打抱不平……

    瑾瑜喝了一口熱水之後,也發現異樣擋在了我身前,突然,有個醫生開口說話了,“易夫人手上的黑色指甲,應該是家仙弟子的象征吧。”

    “是啊,我是家仙弟子。”我沒想到竟然是問我這個問題。

    其他幾個醫生眼色更加凝重了,護士的聲音又粗又冷,“你用黑乾坤摸一下這些骨骼看看,我覺得你能做主刀。”

    我……

    我做主刀?

    這在逗我,這一定是在開玩笑。

    我還在懵逼的時候,瑾瑜就強行抓著我的手,把我那根黑色的手指頭摁在了那一排他們按照腿骨形狀的碎骨之上,從上往下的去觸摸……

    接觸到破碎的靈體身上的骨骼的一瞬間,手指頭就跟觸電了一樣。

    指腹被電的酥麻,甚至好像都沒知覺了一樣,完全感覺不到骨骼上面的溫度。

    卻能感到這股電流順著指腹的位置,直接就竄上了大腦,腦子里立刻就多了一副動態的畫面。是這些破碎的骨骼,在我腦子里被完整的拼接的畫面。

    太特娘邪門了,這些骨骼,我只是從上到下的輕輕一摸。

    我就知道了它有多少塊,應該怎麼組合拼接能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哪怕現在給我一小塊,讓我說是哪個部位的哪里,我都能從腦子里調出來相應的位置。逐漸的麻木的手指頭,能感受到靈體上冰涼的陰氣。

    緩緩的嘴里便吐出了,真正的骨骼碎片的塊數,“兩千五百四十一!這里面總共有兩千五百四十一塊骨骼,好奇怪,我……我竟然能數清楚它們的個數。”

    “難道家仙在授予你黑乾坤的時候,沒有告訴你黑乾坤的作用嗎?”旁邊那個醫生,眼楮特別無神。

    就跟死去了很久的,那種死魚眼一樣。

    而且是瞳仁只有芝麻粒兒大小,其余都是眼白,看起來就是超嚇人的。

    被他瞄了一眼,我嚇了一跳,卻很快緩過來搖了搖頭,“黑乾坤?我這手指甲叫黑乾坤,這玩意咋整啊?”

    “灰仙與人最親近,善于對傷病施衣布藥。能給家仙弟子傳授的黑乾坤,有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個等級。”這個死魚眼醫生低眸掃了一眼瑾瑜抓著的我那只長了黑色手指甲的手指頭,似乎是思維極度緩慢,所以說話也是慢條斯理的,“甲級是最頂尖,不過這個等級是根據弟子的悟性決定的。”

    我立刻問他,“那你瞧我這是什麼等級。”

    “丁。”他緩緩的回答我。

    我心里一遺憾,老子還以為老子聰明絕頂,怎麼也得是個甲級。

    誰知道瑾瑜松開了我的手,將自己的鑷子塞進我的掌中,“現在我給你當助手,顧星,你知道嗎?你是我第一個見到的在庚級以上的家仙弟子……”

    說完又把自己手上的橡膠手套戴在我的手里,給一旁的護士使了眼色。護士拿了新的口罩以及手術服,遞給瑾瑜。

    瑾瑜這種高高在上,淡然一切的脾性,竟然是默不作聲的就替我穿新拿的手術服。

    “哼,我只見過壬級的家仙!”死魚眼醫生明明很佩服老子,卻偏偏是哼了一聲,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只听他頓了頓之後,繼續說道︰“一般家仙弟子剛入門都是葵級的,隨著修行時日才會慢慢提升等級的……”

    這話的意思,是不是老子水平特別牛掰啊?

    雖然能力被認可了,可我還是緊了緊手中的鑷子,有些緊張的咽了口口水,有些不知所措,“可我從來沒給患者做過手術。”

    “沒事,你就當它是塊拼圖,我們為你準備了膠水。”瑾瑜遞給我一管類似于牙膏一樣的藥膏。

    旁邊的靈醫有些不滿,“那是靈體粘合劑,不是膠水。”

    “我不是為讓顧星更能理解嗎?你干嘛那麼死板?”瑾瑜和人吵架,也是那種冷淡淡的蔑視一切的態度。

    雖然老子這輩子從沒學過醫,也沒有給鬼魂做過手術。

    不過他們說老子能行,那老子就不會慫,現在瑾瑜判斷不好。老子也就死馬當活馬醫,說不定還能招一群靈醫小弟在身邊。

    大著膽子擰藥膏的蓋子,里面是藍色的膏狀物。

    擠在指腹上一點點,就有清涼的感覺。

    我嘗試性的沾了一小塊,發現這個膠水對于靈體上的傷有神效,立刻就有了信心。一塊一塊的粘合起來,無聊還問了一句,“這玩意什麼做的,真麼管用。”

    “是藍星草的提取液。”瑾瑜淡淡的回答了一句。

    藍星草?

    這東西的名字怎麼那麼玄幻,我似乎是從沒听過,只是听它的名字。就能感覺到,這一種草藥應該長的很美好。

    像是一株藍色的星星,才會叫藍星草。

    雖然疑惑,不過手術當口,我也沒有多問。

    “易夫人可能沒听過這種草藥吧,藍星草長在特殊的幽冥鬼域,很珍貴的。”死魚眼大夫用那種讓我省著點用的表情,認真的看著我。

    雖然沒說出口,我也知道這東西十分難得,也用的很仔細。

    老子這輩子是粗枝大葉習慣了,難得有一件事情能夠如此的用心,很快就得心應手的粘好了一整條的人腿骨骼。

    抬頭看看時鐘,卻發現花了有一個半小時。

    額頭上早就出現虛汗,只是剛才精神集中並沒有發現。眼下是眼前一陣白一陣黑的,站在原地緩了很久,還是看不清楚眼前的東西。

    此時此刻,我才意識到站在這個位置上,那是怎樣一個感受。

    慢慢的雙眼才從疲勞中緩過勁兒倆,其他幾個醫護人員已然是將腿骨塞回到肉里去,抽回拉鉤來時做一系列的縫合。

    只是眼前的一切,還是有些隱隱綽綽,全是重影兒。

    瑾瑜似乎發現了我的疲勞,冷不丁的就將我的腰垂直摟住,懸空抱起放在了附近的一張桌子上,“休息一會兒吧。”

    “謝謝。”我疲憊的回答了一句。

    他卻嘴角一樣,冷淡的笑出來,“謝什麼,我是怕你累壞了一會兒無法拼接另一條腿,還有軀干,腦骨。”

    听到這些,老子頭都大了。

    我揉了揉太陽穴,“那不是要做十幾個小時的手術,老子被你坑慘了。一會兒拼接軀干,內髒也要一起拿出來吧?”

    “當然,所以,活人還是不要輕易跳樓的好。否則死後,連我們這些靈醫都覺得頭疼。”瑾瑜抓住了我的手,冰涼的手指居然開始給我的手指頭按摩。

    我嚇了一跳,條件反射一縮。

    卻被他握的更加緊了,我渾身都很疲憊,便順從了,“你做什麼?”

    “舒服嗎?”他問我。

    我感受了一下,非常誠懇的點頭,“手法不錯啊,原來你會這個,我還以為摁手指是我的獨門絕活。”

    “剛剛向你學的。”瑾瑜抬頭看了我一眼,白皙的臉上居然有一絲的紅暈。

    不過我現在眼楮都是花的,也沒怎麼注意,只覺得自己可能是看錯了。瑾瑜是靈醫,多半也就是靈鬼一類的存在,應該不會害羞臉紅才對。

    他們把另一只大腿的腿骨,給弄出來之後,我又有活兒了。

    這場手術足足用了十六個小時,做到最後老子都特娘的虛脫了。渾身上下全都是汗,要不是瑾瑜冰涼的手掌心,在後面托住我的後腰。

    老子早倒在地上暈死過去了,徹底做完的一瞬間。

    那個死人的嘴巴附近的骨骼都被粘連好了,它居然睜開了眼楮,上下嘴唇觸踫了一下,“謝謝。”

    不用謝!

    我雖然累得說不出話,心里卻是這麼想的。

    這是有一種少先隊員看著鮮紅的紅五星紅旗一樣的感覺,滿心都是光榮的使命感。不過這種感受很快就消散了,整個人都變得昏昏沉沉的。

    只覺得是躺在一片雲上面,被一個冰涼的懷抱摟著送到了床上。

    我實在是太累了,直接睡死過去,這一覺是睡的昏天黑地。而且整個過程中沒有任何夢,終于是沒有做夢見林宛雲渾身是血的怪夢。

    快要醒過來的時候,耳邊還能听到“吱吱吱……”的叫聲。

    一睜眼,就是一只毛茸茸的小耗子在眼前。

    它見到我醒了,臉上的小表情,似乎是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我沒有急著起來,而是伸手摸了摸它的頭,“小東西,你想了我對嗎?”

    “吱吱。”它叫了兩聲。

    原諒我不懂耗子的語言,也不知道它說的是什麼,伸手一撐床面。爬起了身子,桌面上是一撮碾碎的餅干碎片。

    還有小半盒的甦打餅干,一個圓形的保溫盒。

    一時間昨天晚上做手術的畫面就傳到了腦子里,整個手術格外的漫長,我也越來越勉強。做完手術之後的事情,就跟喝多了斷片一樣,是一丁點都記不起來。

    應該是瑾瑜帶我來這里的,上面的餅干也應該是他給小豆豆喂的。這個男子,說實話有一種讓人心頭覺得暖和的細心。

    我蹙眉,不小心就說出聲音了,“明明東西都在,怎麼看不到人了?出去了麼……”

    “想見我了?”門外有個男子推門進來,走到了我跟前。

    他的手背還放在了我的額頭上,似乎在嘗試我的體溫,“有些低燒,對不起,把你牽扯進來。”

    “倒……倒也沒什麼。”我沒想到他就在門口,拉了椅子,坐了下來。

    他旋開保溫盒,把里面保溫的東西拿出來,“怎麼沒什麼?多虧有了你,顧星,你的堅持把大家都感動了。一般人是很難堅持十幾個小時的手術的……”

    在這個過程中,我一直都是處于低頭沉思的狀態。

    因為腦子里又想到了林宛雲的事情,听到瑾瑜的話,才抬頭,“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挺過去的,這種手術真要命,要是再來一台,我肯定就沒命了。”(m.101nove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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