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床上躺著,很久很久,顧琛的話深深地將我淹沒。
“丁芸,秦超要結婚了是嗎?”
也許顧琛是騙我的,他那麼有心計,他不高興了就要讓我傷心,所以我根本不相信他,沉靜了很久後,我還是決定問問丁芸,他們一直都有聯系,他如果真的要結婚,她肯定知道。
“你听誰說的呀路遙?”
吱唔了半天,丁芸也沒給我一個正面的回答,不過我已經知道了,只是不能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我心里始終不肯放過。
“你別跟我扯了,到底是不是?”
愣了半晌後,她妥協了︰“是,他要結婚了。可是路遙,我相信秦超他還是愛你的,只是海茜從中設計,讓她自己懷了孩子,秦超肯定是因為這個孩子才結婚的,你別亂想啊......”
我的心里像被中了一槍的感覺,痛得無法呼吸。
終于還是走到了這一天,他終于成為別的女人的新郎。
無論是我們分手,還是他有了孩子,那種失去的痛都沒得知他結婚的消息後來得快,來得狠。
丁芸後面還說了什麼,我已經听不到了。
我待在酒店的房間里,一步未出,什麼時候想吃東西了就讓服務生送些過來。
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了三天,直到有人敲門。
這三天里,顧琛沒有再來一次,而這次有人敲門,我也不奢望是顧琛過來,因為他有房卡,不需要敲門。
看到是許文文時,我有些訝異。她竟然還敢來找我,就不怕我報那一刀之仇?
不過看到我的樣子頹廢得很,她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反而很是得意地說︰“路遙,今天的眼神兒怎麼那麼差,就沒發現我身上有什麼不一樣嗎?”
听著她的話,我這才朝她看去,凡是裸露在外的肌膚都布滿了吻痕。
然後淡淡地瞥向她的眼楮,說︰“看到了,如果沒什麼事我的話,我就關門了,我要睡覺。”
我沒讓她進來,她就站在門外。也不介意。
見我興致缺缺,她也沒有失望,問我︰“可是我今天還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你要不要請我進去坐坐呢?”
“沒興趣。”
這個女人就是個無賴,雖然她是千金小姐。我要關門,她用手抵住,勾唇道︰“如果我說是關于秦超的,你會不會就有興趣了?”
我眉眼一擰,瞥向她,沉默片刻後,許文文推門而入,還順手幫我關了門,我跟在她後面進去。目側她的背影,真是特別妖嬈。
她四下看了看,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阿琛還真是很在意你的,竟然把你藏在這麼個好地方,如果不是費了些時間和精力,我還真是不好找。”
說了這麼多,她一個字也沒提秦超,我不耐煩道︰“請你說正題。”
可她好像完全沒听到我說的話似的,繼續在我面前炫耀︰“路遙,我真的特別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惹阿琛不高興,他恐怕都不會踫我。你看我身上的這些印子。都是他留下的,如果不是跟他有過一回,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的渴望有這麼強烈。”
我相信許文文說的,因為沒有哪個女人願意承認自己的未婚夫不願意踫自己,可是現在,她承認了,那就說明顧琛真的踫了她,即使這麼多年等來一次的臨幸,也值得她去驕傲,去大張旗鼓地吶喊,因為最終的結果是他終于踫了她,足已。
人的心理就是這麼奇怪,先前會覺得是很丟臉,很沒面子的事兒,但只要一個哪怕一次的轉變,就能一下子改變觀念。
她身上的那些紅印子太過刺眼,我窩在沙發上定定地看著她,想像著兩在糾纏在一起的畫面,該有多激烈啊。
顧琛答應過我,不會去踫她,可是,他食言了,為了一個紙鶴。
我心里覺得特別委屈和難受。
男人可以一個不高興了,就去發泄,為所欲為,你越是不喜歡的,他越是要做給你看,看著你傷心難過,他會特別開心。因為他的行為牽動了你的心情,他會認為,他在你心里的原來那麼重要。
“你說完了麼?如果說完了,那到底還有什麼事是跟秦超有關的?”
我再次提醒她,見沒有打擊到我,她倒是有些詫異︰“路遙,你不會對阿琛一點感覺都沒有吧?”
我冷笑出聲︰“許小姐,你應該向我學習,要有自知之明。”
她氣得直咬牙,我又笑著說︰“不過你剛才的表演真的很棒,我已經深刻體會到你的用意,所以你的意思我已經心領神會了,以後再有類似的事情你就可以省點力氣,因為我已經知道了。”
“路遙,為什麼你今天的樣子看起來不太好呢,難道已經知道你的初戀〞qing ren〞的事了?”
我不知道許文文到底要跟我說什麼,難道是秦超要結婚的事兒她也知道了?
然而她帶給我的遠遠比那件事更要讓我震驚和不知所措。
她說,秦超馬上要進行胃癌晚期的手術。
胃癌晚期!
當這四個字擠進我的腦子時,我簡直不相信這是真的,我寧願相信他要結婚了,也不要相信他得了胃癌!
我一把抓住許文文的胳膊,沉聲問道︰“你說什麼?秦超得了胃癌,這是真的還是你騙我?”
她一把甩開我的手,看到我驚慌失措的樣子,她有點得意,哼了一聲道︰“信不信隨便你。”
“我問你,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再次抓住她的胳膊,幾乎朝她咆哮著,眼里都是要吃人的表情,她抿了抿唇,有些忌憚,不情願地出聲︰“是真的。”
“誰告訴你的?”
“葉子。”
又是葉子,她還真是有夠關注我。
許文文走後,我立馬給丁芸打電話,問她是不是知道秦超胃癌晚期手術的事。
她完全被吃了一驚︰“誰說的,瞎說吧,我前兩天才跟他通過電話。說是要結婚了,怎麼這回兒又是胃癌了?”
我跟她說是許文文,她說︰“別听她瞎說,她肯定又想出什麼壞主意,你別被她騙了。”
不過,她也讓我不要著急,她馬上就去找秦超確認。
怎麼能不著急呢,癌癥啊,可不是小事,一旦跟癌癥掛上勾,那真是件憂心事,沒有幾個能它手里逃過一劫的。
我在房間里走來走去,等不到丁芸給我消息,我馬上又給小山打了電話,可他的手機無法接通。
又是結婚,又是胃癌,我的腦子一片混亂,我必須要知道一個確切的答案,一顆心才能安定。
最後我還是打給了海茜,沒有什麼東西比生命更重要的了,所以,放下你認為的那些可能會引起誤會的東西,別讓自己後悔。
電話接通了,我喊了她一聲,可那邊仍然是沒有一點聲音,我蹙眉再次喊起。那邊隱隱傳來些微的哭泣聲,而後便越來越大,到最後變成毫無顧忌的大哭。
頓時,我的心涼了半截。
而這時,手機里又有電話進來,是丁芸,我想,我應該知道她帶給我的是什麼消息了。
“海茜,秦超真的得了胃癌嗎?而且還是晚期?”
話說出來後,我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多顫抖,握著手機的手都在不停地抖,整個人像處在冰窖之中,越來越冷。
“......嗯。”控制了許久,她才斷斷續續地說出一句話來,“對不起路遙,你快回來吧,見他最後一面。”
見他最後一面!
這是已經給他判了死刑了嗎?
不!
他才多大,剛剛大學畢業,二十三歲而已,為什麼?
“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這樣,他怎麼會得胃癌?”
我記得在學校的時候,他的胃一向很好,從來沒听他說過胃方面有哪里不舒服的,可怎麼就得了胃癌呢?
很多時候,當醫生告訴你。你得了某種病時,你總是會喜歡問上一句︰“為什麼呢?我平時不抽煙不喝酒的,生活規律,為什麼就得了這個病呢,完全不合理啊。”
有些是不合理,可有些卻是有理可循,海茜說︰“醫生告訴我,秦超是長期飲酒過度,是急性的,根本來不及控制。”
飲酒過度,急性的,來不及控制。
我記得秦超有次被強子綁架前,海茜給我打電話。就跟我說過,他喝得爛醉。我知道,那是他第一次喝酒,就是因為我是真的要跟他分道揚鑣,後來為了徹底擺脫他的糾纏,還請袁飛跟我一起演戲,給了他致命的一擊。
原來,我才是罪魁禍首,我才是原罪。
他不再找我吵,不再找我鬧,安靜地自己去承受。
淚水再次模糊了雙眼,當我踉蹌著去開門時,卻發現不知何時門口站了兩個門神。我要出去,他們不讓我出去。
我的眼楮此時還有未流干的流水,跟他們吼叫的時候有點瘋狂,引來了酒店的服務生和其他其他客戶的關注。
“叫你們老板過來,我要見他!”
回到房間,腦子里都是海茜的那句話︰“見他最後一面。”
忍不住的鼻子泛酸,我終于撥通了這幾日來我未曾打過的電話。
響了許久後他才接起,卻大爺般的不說話,我咬著牙,跟他說︰“我要回海城。”
“為什麼?”
沉默了許久,我幾乎要跟他吼起來時,他才出聲,居然是問為什麼?
如果不是知道秦超的事,他怎麼會派人看住我!
我沒有跟他繞彎,直接說︰“我要去見秦超。”
“為什麼?”
“因為他要死了!我要見他最後一面,滿意了吧,顧琛!”
他逼著我親口說秦超要死了,我簡直要瘋了。
然而,卻換了他冷漠的三個字︰“不可以。”
“為什麼?我要回去,我要回去!顧琛!你听到沒有?你憑什麼不讓我回去?”
許久沒有听到他的聲音,我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不知何時,他已經將手機掛斷。
再撥打,他就不接了,無論我怎麼打,他就是不接。明明打通了,他就是不願接听。他在逼我,他想把我逼瘋他才滿意。
“啊!”
我發瘋似的把所有能扔的東西都扔了,室內已經一片狼藉,我在我的皮包里翻來復去的地找,怎麼都找不到我的錢包,身份證也不見了。抬眸看到拐角處那安靜的行禮箱,我踉蹌著過去,把里面的東西都倒出來,一邊哭,一邊找,可就是沒看到我的錢包和身份證。
這個時候,我已經忘記我到底把它們放哪里去了。
我還在拼命地找,因為要離開這里,我必須要那兩樣的東西。
找著找著,我就想到,一定是顧琛將我的東西拿走的,可是,他又是什麼時候拿的呢,我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
難道是酒店里的人?也不可能,因為只要我出去,身分證可都是自己隨身攜帶的。
我再次給顧琛打過去,他還是不接,我連連暴粗口。
又給海茜打過去,問秦超的情況怎麼樣了,她說已經打了麻醉,準備手術了。
哦,怎麼就打了麻醉了呢,我還想著如果我不能回去,至少讓我跟他說兩句話也好啊。
我握著拳,告訴海茜,我可能會晚點回去,因為我這邊遇到點兒事,她說,她會轉告秦超,讓他撐到我回去。
我希望他一直撐下去,而不僅僅只是撐到我回去,我想他好好活著啊。
在我給顧琛撥打了無數個電話他不接後,我給他發出去一條信息。
“顧琛,我要見你,我限你十分鐘內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就死給你看。”
我不知道顧琛是怎麼做到在一個生命面前表現得這麼冷血,他讓我徹底償到了他的冷酷,也讓我對他心涼透頂。
打開門,兩位大將看到我拿刀抵在手腕上,臉色大變,其中一個向我走來,我的刀子就用了力,有一絲血液緩緩而流。
另一個朝他大吼︰“別動了!你看好她,我打電話給顧總!”
當著我的面,我清楚地听到他說︰“顧總,路小姐要割腕。”
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麼,這個人顯得很為難,他雖皺著眉,可聲音卻堅定,出聲︰“好,好,”
我退回到房間,坐在門後,眼楮一刻不停地盯著手機,然後手機亮了,是丁芸打來的,我一個激靈,趕緊拿起來接︰“路遙,秦超真的出事了,他真的得了胃癌,是晚期。估計現在已經在手術了,听說,這個手術是死馬當活馬醫。”
靜靜地听完後,丁芸愣了一會兒,問︰“你沒事兒吧?”
我擠出一澀苦笑︰“沒有。”
“那你是不是要回來?”
我也想回去,可我回不去啊。
“是,我肯定會回去的,可是,丁芸,顧琛現在將我關在酒店里了,還派了人看住我,而且我的身份證和錢包應該都在他那里。”
這個時候了,我不能再矯情,需要幫助的時候就要說出來。
听我說完,丁芸大罵一句︰“這個姓顧的有毛病啊,沒事就喜歡把人關起來。那現在怎麼辦呢?”
我看了看時間,距離我跟顧琛說的時間只剩下三分鐘了,想了下說︰“你跟袁飛聯系一下,把我的情況跟他提一下,看看他能不能在我需要時幫個忙。”
我不知道顧琛等下會不會來,如果他不來,我只有請袁飛幫忙了。
然而,顧琛比我給的時間早了一分鐘出現在我面前的,他推門而入時有些慌張,四下里沒看到我時,他吼了一聲︰“路遙!”
我從門後爬起。慢慢地站起來。
他轉頭看到我時,眸色一擰,大步走過來,我卻是往後一縮,直接開口︰“我的身份證和錢包是不是在你那里?”
他眉宇更是擰得極深︰“暫是替你保管。”
我冷笑︰“好,謝謝你的保管,現在請還給我。”
“你要干什麼?”
又回到原點!
“回海城。”
“不許!”
他的無理取鬧徹底激怒了我︰“顧琛,你到底怎麼回事,我不可能永遠待在這里的,況且秦超現在正在手術,非常危險,我想去看看,有什麼不可以,你為什麼要攔著我?”
“沒有為什麼,我說不許就是不許。”
“你有病嗎顧琛?你想讓我後悔是不是?”
面對我的怒吼與謾罵,他沒有絲毫動容,然而就在我提刀時,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就一把奪過刀子,惡狠狠地對我說︰“這就想死了?你死了還怎麼看他死?”
我不可思議地瞪著他,顧琛,他一定有嚴重的心理疾病。
最後我軟了語氣,跟他道歉︰“顧琛,那個紙鶴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放在身邊留作紀念,完全沒有其他意思。”
“路遙,你想有其他想法也不行,遇到我,你就得把你腦子里原有的感情都清理干淨!”
“好,我知道了,我一定能做到。”
他說什麼我都答應,只要能讓我回去。
可是,他卻是仍然無動于衷,看著時間在一點點流逝,我又想發瘋了。
“顧琛,求你了,你讓我回去吧,我只是去看看,求你了。”
顧琛的眸色越來越難看。他陰鷙著盯著我︰“為了他,你竟然這麼求我。你還記得你是第幾次為了他來求我了嗎?”
我剛要開口,他卻說︰“不好意思,這一次你就別費口舌了。”
“顧琛,你這個瘋子!”
我發現我都這麼求他了,他還是沒有一點動容,而我也沒了往日的耐心,撲過去,一邊捶打著他,一邊罵他,最後我都用上嘴了,咬他,他也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注意護著我,不讓我傷害到自己。
他突然將我拎到床邊,整理出一些空間來,讓我坐在那里,然後拿出一台筆記本電腦,邊開機邊說︰“你不是說你想看嗎?那我就讓你看個夠,而且絕對讓你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視頻打開時,幾個醫生模樣的人正對病人進行剖腹,而這個病人不是別人,正是秦超,他瘦得只剩下骨頭。此時他完全昏睡著,看不出任何悲傷,像極了終于解脫般。
我的眼淚不期然地滾落而下。
這個設備特別高級,這樣看著,就有一種如臨現場的感覺,我都不敢直視。
秦超的胃被取出來後,大部分都是黑色的。我看到他們把他的胃切走了好大一部分。我忍不住又落下眼淚。
結束後,我听到長串的‘嘀’聲,隨著醫生的視線,我看到心電圖成了一條直線,醫生趕緊做著搶救,而我也從原來的坐姿站了起來。
直到醫生和醫生之間互相搖頭,我也知道是什麼意思了。
手里的設備一下摔落在床上,我整個人的力量像被抽空了般,如行尸走肉毫無生機。
我喃喃地出聲︰“讓我回去,我要回去。”
滾燙的淚水爬滿了臉龐。我突然瞪向顧琛,大步邁過去,掐著他的脖子,吼道︰“顧琛你這個瘋子,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雖然我是女人,力量上面不如男人,而且手也小,可在這種非正常狀態下,我的力量是無窮大的,顧琛深眸一擰,輕輕一掰就將我的手拿下,然後將我扔到床上。我又發瘋地四處看。只要我能拿起來的東西,都拿來砸他。
最後他一把鉗制住我,不讓我再做任何動作。
直到他的電話響起,他對著電話說︰“好,馬上安排。”
收起電話,他毫無溫度地跟我說︰“路遙,你死了這條心吧,除非我要你回去你才能回去。”
“憑什麼?顧琛,你憑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的問話讓他明顯一頓,隨後便蹙眉道︰“就憑你現在是我的女人。”
而後便不給我任何說話的機會,塞了一個東西到我嘴里,又拿了繩子將我的手綁在身後。
我瞠大著眸子,簡直不敢相信他的所做所為,我到底是惹了一個什麼樣的男人,他怎麼變態到這種地步?
第二天一大早,丁芸就被帶了進來,不,確切地說,她是被人推進來的,因為她的步子有些踉蹌。
看到我被五花大綁的,簡直不敢相信,趕緊幫我將嘴里的東西拿掉,我喘了口氣問她︰“秦超他......”
丁芸正在幫我解繩子的手頓了下後就說︰“路遙,人各有命,你別想了。”
說著,她也無聲地流著淚。
我的眼淚潸然而下。
她又說︰“顧琛昨天半夜就派人過去將我接過來,他說,讓我過來陪你,好好開導開導你,說你情緒不太穩定。”
頓了一下她又說︰“之後我看著他的背影,感覺他也並沒有看上去的那麼壞。”
我哼了一下,說︰“他就是個瘋子。”
“路遙!”
我朝她吼道︰“他就是個瘋子,是個瘋子,而且是個心狠手辣冷酷無情的瘋子!我恨他,恨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