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店內,古音繚繞,似有檀香。
穆冥和顧景柯被店員迎進去,眼神卻是輕緩的打量著里面的裝潢、擺設以及眾多青花瓷瓶,店內的裝潢都是偏古風,還有音響在播放舒心的古箏小調,甚是悅耳。
店內是有兩層建築,里面有樓梯盤繞而上,欄桿是大理石修葺,有古樸的鳥獸圖雕,倒是和店內的古董遙相輝映,看起來別有一番味道。
“先生想看什麼古董,青花瓷、白碟、茶具?”店員穿著偏古風的淡藍色旗袍,開叉是保守的設計,就連頭發也是在後腦勺輕松的挽著,像是從古代來的美人兒。
她說話的聲音輕輕柔柔的,給人一種骨子里的酥麻,若是平常男人應該是听到這聲音都能想入非非。
而顧景柯只是一邊打量著店內狀況,一邊行著路,根本無暇顧及這美妙姿態的店員,而店員也不惱,訓練良好的修養讓她笑容更加精致,她耐心的站在旁側,也不催促。
“把梯子擺正,往右邊一點點,對對對!再往左邊一點點,好好好!”有兩個大男人正在店內中部的牆壁下,一人扛著梯子,一人在旁邊指手畫腳。
他們這動作顯得與古風小調格格不入。
顧景柯和穆冥同時頓住腳步,目光淡淡的掃向聲源地,店員見兩人停下,連忙解釋道︰“本店的監控在前天晚上無緣無故的壞了,現在兩位師傅正在修,我想很快會好的。”
店員聲音不緊不慢,可她心里卻捏了把汗,來看古董的客人一般都是性子極為古怪的,有些喜靜的客人,有一絲鬧聲都會損失一個大客戶拍拍手走人,看這兩人,分明也有怪癖。
否則怎麼會從進門到現在一句話都不說,店員心中忐忑、猜測,可臉上卻不露聲色。
“監控前天晚上壞的?”穆冥看著兩個師傅以及攝像頭,眼神平淡,充滿著鎮靜,她收回視線,像是不經意的問道︰“壞了幾個?”
店員听到她問話,心下驚訝,可還是道︰“是,店內的監控全部被破壞了,似乎是里面出現故障。”
穆冥和顧景柯斂了斂眼,再抬起時眼神有些冷、有些涼、有些寒,世上有這麼巧合的事?
“那你們之前的監控視頻還有沒有保存?”穆冥看著店員,眼尾上揚,勾起一道銳利的弧度,就像那雙眼,可以看透說話者究竟是不是在說謊,亦或是說的是真話。
店員越看越心驚,匆匆低下頭,口中不受控制的道︰“沒有,那些東西似乎被偷了。”
“被偷了?”顧景柯疑惑的抬了抬眉眼,語調帶著點點疑惑、點點興趣,店員自覺失言,連忙捂了捂唇角,再將手放下時臉色已經恢復之前的淡定從容。
她輕笑一聲,明顯不想再在這個問題討論︰“先生,你們是來看什麼東西的,你們說出來,我好為你們引路,”她繼續彎起唇,那笑容明媚了人的臉,目光和煦。
燦若生輝的笑讓人不好拒絕,她以前也常常用這一招,並且百試不爽,有些再古怪的男人在她這樣的笑容都是軟了骨頭,再強硬的態度在她這里也能化成繞指柔。
這也是擁有一副好嗓子的功勞,還有長得不賴的容貌。
現在看到顧景柯長得好,穿著打扮也都是上乘,盡管他身旁還站著一個氣質卓越的美人胚子,可這都影響不了店員發揮自己本身的影響。
店員在古董店里看過的男人多了去,可從沒看過這麼俊美優雅的男子,全身氣質冰冷不說,還擁著一股子清冽的味道,讓人看了他就覺得舒心。
沒由來的,穆冥看著店員的眼神以及動作有股子煩躁打心里冒出來,那感覺就像是要沖著她廝咬啃噬,她沉了沉眼,察覺這種感覺是從自己心底冒出來的,不由得怔了怔。
這是,在意的感覺?
“我們要找前天六點值班的人。”店員愣了愣,目光一下子就變了,若她現在還不知道這兩人根本不是來看古董的就白在這干了,可是良好的修養只是讓她變化一瞬就回過神。
她整理好思緒,彎起唇笑了笑,古典氣息撲面而來,她輕聲解釋道︰“先生,我們店沒有值班人員,在六點就下班了,只有老板留在最後鎖門。”
“不知道你們有什麼事?”盡管知道兩人不是來逛店子的,女店員還是和善的看著兩人。
听著店員的反問,穆冥薄唇輕抿,笑意流暢而出︰“你們店主是男是女?”
真是個怪異的問題!店員心中想了想,剛準備回答,從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伴隨著詢問直達耳中。
“找我的嗎?”穆冥和顧景柯順著聲音看過去,一個中年男人在樓梯口看下來,臉上帶著笑,手臂撐在欄桿上,腦袋低垂看著三人,“找我的話還請上來。”
“老板——”店員輕輕的叫了一聲,接著她在那中年男人眼神示意下朝穆冥和顧景柯鞠了一禮,有禮的道︰“兩位請上樓,我就先去招待別的客人了。”
穆冥和顧景柯往旁退了一步,在店員離開後朝樓梯走去,中年男人嘴角掛著淡淡的笑看著兩人,等人上來後才往二樓里面走去。
兩人眼神微眯,老板是中年的年紀,大約四十五歲左右,身高在175厘米左右,他戴著一幅黑框眼鏡,看起來很儒雅,嘴角微勾,眼楮含著笑看著穆冥和顧景柯。
“不知道兩位找我什麼事?”他的視線落在穆冥的臉上幾秒,再漫不經心的移向顧景柯,“這是我的名片,你們有什麼想要的古董可以問我。”
姓名︰董平——古董店老板。
穆冥半眯著眼瞥向他,她覺得剛才這個男人看著她的眼神怪怪的,似貪婪、似略含佔有性的眼神,總之,她很不喜歡這種眼神,極度不喜歡!
顧景柯眸子速沉,手指緩緩滑動,一根根彎起、握緊,照片被放在董平的眼前,整齊而又扎眼,似含著尖刀︰“不知道你認不認識這個人?”
他笑,可唇邊的笑意很冷,就像是蘊滿了風雪,右手食指緊按著照片前端,眸子冷冷的盯著董平,這動作,從哪個方面看,都帶著極端的壓迫性,在人的眼里卻有尋常不過。
可只有董平本人知道,他眼前這個俊雅清貴的男人,恨不得剜了他的眼珠子!充滿血腥味的視線,正一刻刻凌遲他的身心,緩慢的剝奪著一切。
他在這樣的視線下僵硬的低下頭,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開水,看都不看照片就道︰“不認識。”
顧景柯將照片再往前移了移,似問非問︰“你確定不認識?”強硬的逼迫!
在這樣的情況下,董平快速的瞥了眼照片,再拿起杯子又給自己灌了口開水,他鎮定的搖了搖頭,依舊堅持最先的說法︰“說了不認識就是不認識,不認識!”
最後他答完,疑惑的看著兩人,只不過這次視線卻是不敢再盯著穆冥看︰“你們不會是警察吧?”
“那請董先生說一下,從哪里看出來我們是警察。”顧景柯將照片移回自己這邊,可食指和中指卻沒離開照片前端,他靜靜的站在那,似乎是真的在等董平分析。
董平嚅了嚅唇,緊張的差點咬到舌頭︰“不是只有警察才會找人?我就是從這聯想到的。”
“那你不覺得我們會是這人的親戚?”顧景柯的眼角稍稍的抬了一下,“你就這麼肯定你的猜測?”
董平被他問的啞口無言,捏著杯子的手指緊緊的收攏,似乎要將杯子捏爆,他僵硬的笑了笑︰“是。”
他這動作,盡入兩人的眼,穆冥眼尾輕掃——他在緊張。
為什麼緊張,單純覺得自己的猜想太過大膽?不可能,一定是另有原因,既然能猜出他們是警察,而不是按照常人的思路以為是親戚,那這里面肯定有古怪!
至少現在可以肯定,這人和案件脫不了干系。
“你見過這人。”顧景柯抿著唇,就像這話不是他說出的口,“因為有人看到她在前天下午六點進到這里,親眼看著人進來的!”
穆冥在心底暗笑,這人,睜眼說瞎話,不過對付喜歡睜眼說瞎話的嫌疑犯,這樣的做法最好不過。
坐在椅子上的董平微微一怔,本來靠在椅背上的腰瞬間僵直坐起,伸出手就想去拿那張照片,可,照片被顧景柯兩指壓住,他居然扯不動!
就算他耗費了大力氣也扯不動,就像是那照片長在了他的手指下方,不得已,他站起身,假笑道︰“警官,我剛才沒看清照片,能不能讓我拿起來看清楚些?”
他的態度,比之前好了千百倍。
顧景柯收回手指,嘴角噙著一抹冷笑︰“當然。”他將照片推出去,動作不含一絲遲疑。
董平一把抓過照片,像是仔細的瞧了眼,滿含訝異道︰“警官,這次我瞧清楚了,我前天的確見過這個女人,她來我店里看了會古董就走了,因為我急著關店回家,所以也沒留她。”
他滿目情真意切,像是說的都是真真的話,突地,他反問道︰“怎麼了,是她出了什麼事?警官,你可不能賴在我頭上。”
警方都還沒說出了什麼事,這人就急著撇清,實在是可疑。
“董先生,你倒是聰明的很,未卜先知。”顧景柯輕笑,那笑意未達眼底,“警方都還沒說呢,你就給猜出來了。”
董平立馬笑了笑,將糖衣炮彈給推了回來︰“警官,你說笑了,平常人被警察找上門都會是這個反應的,不是只有我這麼聰明,大家為了不被連累,總要發揮厲害點。”
“你們說,是吧?”他眼神有意無意的瞥過穆冥,眼神閃爍不定,可又像是忌憚著什麼,不敢在她的身上多停留幾秒,只不過匆匆一瞥,卻讓他對穆冥的模樣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顧景柯危險的眯起眼,將那照片狠狠的從董平手掌間抽出,似乎能听到鋒利的塑膠劃破掌心肉的聲音︰“我說不是,你又會怎麼說?”
“嘶——”董平倒抽一口涼氣,根本來不及去回答他的問題,因為他的手掌心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那口子很深、極長,不到幾秒的時間,就有血珠子從傷口不停的冒出,他痛的擰緊了眉,額頭上滲出不少冷汗。
“出血了?”顧景柯似乎不耐煩的皺起眉,聲音略帶著懊惱,可說出的話卻是氣的董平肺都疼,“董先生,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被相片劃破手心,太不應該了……”
若不是他,他能劃破?!董平只差氣的吐血三升,可是敢怒不敢言,就連臉上的神色都緩緩的隱去。
“董先生,是我不小心,你需不需要我道歉?”顧景柯滿臉笑意,就連眉宇之間都染上了笑,他低下眼輕問,眼角的余光卻看向穆冥,兩人就像是在眉目傳情般。
穆冥張了張嘴,用唇語道出四個字︰腹黑、陰險。
他看懂了,並回道︰活該、他應得的。
董平睜開緊閉著雙眼,飛快的搖了搖頭︰“不需要,警官,這傷口是我自己不小心的,怎麼能要你道歉?”他眼神內閃過一道暗芒,就像要將人拆之入腹。
“那是董先生自己不要我的道歉,可不能傳出警方欺負人……”他淡淡的眯起眼楮,就連語氣都不慌不忙、不緊不慢,若真要用一個形容詞描述,那就是︰淡定至極。
董平已經氣的即將要暈過去,可是他咬了咬牙道︰“絕對不會!”
他快速的按了電話給一樓的店員,在電話被接通時,他急忙道︰“將醫藥箱拿上來。”
又交代幾句,他匆匆掛斷電話抬起眼又看著顧景柯道︰“警官,不知道你們還有什麼事?”
言外之意就是在送客的意思,明顯的,他已經按捺不住。
顧景柯哪能這麼放過他,直接道︰“不知道董先生在前天下午六點去過哪些地方?”
“是不是去過郊外的一處魚塘?”他輕問,就像是在透露著某種重要的消息。
“沒有!”董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不到一秒就開始齜牙咧嘴,他的那只手流的血更加的多,看著就讓人害怕,“我關好門,直接回了家。”
“有誰能證明。”顧景柯抬了抬眼,等著答案。
“沒有,怎麼,警官,你在懷疑我殺了人?”董平怒目而視,有種被人冤枉的錯覺。
顧景柯將唇角冷冷的勾起,含著寒光刀刺︰“董平,我似乎沒說過你殺了人,或者說有人死了,你這又是怎麼猜出來的?”
他直接點名道姓,聲音冷的刺骨。
董平臉上微怔,變得慘白無力,愣愣的反問道︰“你沒說過?”他想了想,顧景柯似乎從頭到尾就沒提過和案子有關的任意一點,他在步步下套,而他居然掉坑了還沒反應過來!
他引他入坑,讓他自己跟著他設定的步伐轉!
這個人實在是狡猾至極,董平僵硬的笑道︰“我是跟著你的思路在猜呢,我聰明也是你帶的好。”他適當的拍了個馬屁,可他不知道,這些對顧景柯來說根本沒用。
“董先生,我看你是錯了。”顧景柯眉目微蹙,“我從沒說過我的思路,更加沒透露案件的具體細節,你究竟是怎麼知道這是個凶殺案而不是個人口失蹤案?”
董平被他問的不知道怎麼答才好,顧景柯又道︰“是不是我們警局有奸細?悄悄透露給你的。”
這話又是一個坑,董平說是也會掉坑里,不是也會,他扯了扯不會動的臉皮子︰“警官,警局怎麼會有奸細……我真是自己猜出來的,今天無緣無故的聰明了好多。”
他還想解釋,這時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不一會之前領著穆冥兩人逛店子的女店員提著醫藥箱走上來,她很明顯不知道此時反而氣氛正處于僵持狀態。
她走過來請笑了笑,問道︰“老板,是誰需要醫藥箱?”
董平抬了抬受傷的手,解釋道︰“手不小心被劃了一道口子,麻煩你了。”
他伸出手,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像是要店員給他上藥,那店員輕微的皺了皺眉,本來想拒絕,可奈何人家是老板她只不過是個下屬,就將醫藥箱放在桌子上打開。
她一一拿出紗布、棉簽、消毒用的噴霧以及藥酒和剪刀,將一系列包扎傷口的物品拿出後,她這才看了眼董平手上的傷口,這一看,她驚詫道︰“老板,你這傷口是什麼劃得?”
傷口還在冒著血,眼色鮮艷,很惹人眼。
董平笑了笑,像是無意般看了眼站在桌子前的穆冥和顧景柯,這動作又恰好被店員捕捉到,心里不免得還是胡思亂想︰這兩人不會是窮凶極惡的歹徒,此時正準備搶劫……
店員再看了看董平的臉色,心里奇怪的很,若真是搶劫,這兩人肯定不會讓老板給她打電話。
“我來吧。”顧景柯走過去,在桌子旁停住,手指快速的拿起棉簽放進碘酒內,“畢竟這傷口是我造成了,若不做點什麼彌補,心里實在過意不去。”
董平是想用上藥將兩人趕走,那他就不如他的意!
店員狐疑的掃了眼顧景柯,始終在旁邊不開口的穆冥道︰“方才他們兩個在看一個‘古董’,不小心將手給弄傷了,而古董也被我同事收了起來。”
這理由完美程度可以給十分,顧景柯在這時配合的點了點腦袋,而董平則是不敢拆穿這個謊言。
他看了看店員,有些喪氣的道︰“你先下去吧,我有事再打電話。”
店員應了聲,款款而立,直起腰就要往樓梯口走去,突地,她頓住腳步,眸子內閃過一抹訝異。
她轉身看了眼桌子上的擺設,擰了擰眉問道︰“老板,你最喜歡的那個白瓷鏤空花瓶哪去了?”
董平心里一怔,急忙掩飾道︰“什麼鏤空花瓶?這里有嗎?”他使了好幾個眼色,卻是被穆冥有意無意的側過身擋住,而店員正好沒看見。
她朝桌子走過來,指著桌子上的一方角落道︰“你看,這里還有放置東西的痕跡,我記得它明明放在這里當裝飾的,不會不見了吧?那可是你最喜歡的鏤空花瓶。”
董平心里越來越急,恨不得上去封住這店員的嘴,明明這女人在平時可是機智的很,怎麼到現在看起來蠢到家了!
連他的眼色都看不明白,有警察虎視眈眈的在旁邊盯著,他又不好表現的太過明顯。
“咳——”他咳嗽一聲,“我想起來了,那花瓶被我送人了,說起來也怪可惜的,我挺喜歡那個花瓶,若不是那人的關系太好,我才舍不得送出去。”
“可是……”店員皺了皺眉,認真的問道︰“可是花瓶前天不是還在嗎?”怎麼說送就送,而且還這麼快速,她前天下班都還看到花瓶好好的擺在原處。
董平搖了搖頭,有些疲倦道︰“你先下去,那花瓶是我在前天晚上送了人。”
店員微訝的點了點頭,緩步朝樓梯盤旋而下,雖然心中的狐疑越來越大,可終究是不敢出聲問話。
顧景柯眼神從桌角上的那抹痕跡輕輕掃過,若不是店員的提醒,他還真沒發現,因為董平狡猾的將水杯放在了那痕跡上方,若不仔細看,瞧不出以前拜訪過東西。
“董先生,你是不是要給我們一個解釋。”顧景柯用棉簽攪好大量碘酒,再往董平的傷口上抹去,手指暗藏著力氣,直接讓董平倒吸一口涼氣。
“比如原先擺放在這里的花瓶去了哪里。”他拿著棉簽一路劃過,血不止反而流的更多,“你說送人了,也需要告訴我們送了哪個人。”
董平全身繃得很緊,就像一只正被危險靠近的刺蝟,又像正被人挖掘秘密的人。
“那花瓶,我不小心打碎了,扔了。”他笑道,很明顯在承認剛才對店員撒了謊。
“董先生為什麼要撒謊?”顧景柯又換了根棉簽,反反復復,直接讓董平的臉變成豬肝色,身心同時遭受打擊的董平早就不復之前的淡定。
他額頭滲出一陣陣細密的冷汗,眉頭緊緊的擰著,像是不敢松開般。
“這是我的私事。”他答道,將手從顧景柯的手下移開,“不勞煩警官了,我自己上藥可以的。”
他怕再被他那樣弄下去,真是要進醫院了。
“照片上的那個女人在你的店里待了多久才走。”顧景柯將手上的棉簽巧妙的扔在垃圾桶內,手指輕微的屈了屈,也不計較他的態度。
他從桌上抽出紙巾擦了擦手,將衛生紙扔進垃圾桶時臉色也跟著轉變成淡然,就像方才並未發生什麼。
董平臉色有瞬間的難堪,人再傻也能看清這人的意思,可他要忍!
人在處于極度虛心的情況下,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是以忍為先,而他現在正處于這個階段。
“沒呆多久,她只是看了看我家的古董就走了。”董平不受傷的手在桌子底下緊握成拳,腦袋低垂,就像是在認真的回想,可他肩膀卻是在輕顫。
誰看到都不會覺得他無辜。
“花瓶為什麼會打碎。”顧景柯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可他對于董平的答案卻是不置可否,就像是不論董平說了什麼,他都不會去反駁去計較。
董平身體微抖,瞬間恢復過來︰“不小心踫到了地上,警官,你要知道,那種東西是很容易碎的。”
他是愛瓷器的人,怎麼會這麼不小心,踫到地上,這話或許只有他自己才信,謊話連篇、篇篇漏洞!
穆冥拿出手機走到樓梯口,突地在樓梯口頓住,目光輕微的閃了閃,就像是線索被串聯起來,她撥給程曼,在對方說話之前道︰“帶人來古董店。”
這邊的包包店剛被陳君去向別人證明前天下午6點並沒有關門,後腳就被穆冥一個電話驚到。
“祁少晨,我們要去他們那邊了。”她匆匆轉身朝文艾和兩位店員道︰“抱歉,打擾了。”
她帶著人快步走出包包店,目光凌厲的睨著,古董店店員看這麼多人,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正準備給董平打電話,對方的人就問︰“不知道之前來的兩個人在哪?”
之前來的兩個人?不就是正和老板談話的一男一女?
店員準備說客人的信息不能透露,二樓樓梯口就傳來一陣清冽的嗓音︰“你倒是來的快速,在二樓。”
程曼和祁少晨帶著人直奔二樓,在看到穆冥身影時回道︰“那邊剛盤查完你就來了電話,及時。”
祁少晨看著二樓內部,眼神冷厲的掃向里面的擺設和物品,而董平正好朝這邊看過來,兩人的視線踫撞在一起,一人目光冷厲、一人膽顫心驚。
董平剛剛還在奇怪穆冥去了哪里,現在一看到樓梯口出現不少人,心頓時漏了一拍,可表面卻不動聲色的看著顧景柯,一字一句的應付眼前人。
嘴角彎了彎,祁少晨收回視線︰“有什麼發現?”
穆冥眼神朝董平那邊一看︰“這個人謊話連篇,不是凶手就可惜了,而且這家店的監控正好也是在前天晚上壞的,里面的膠卷被偷,這人也承認死者在那個時候來過這。”
“自己承認死者來過這?”程曼略顯訝異,按道理說,若是凶手一定會設法給自己制造不在場證明,居然自己承認倒是出乎意料。
“因為他說有人目睹死者進來這家店。”所以才不得不自主承認,而這個他自然指的是顧景柯。
程曼差點翻了個白眼,繼續問道︰“那這是確定了?”
“確不確定還不得等兩位警官去確認?”穆冥抿著唇,“還有就是你們最好讓他說出碎掉的瓷器在哪,我懷疑那個就是擊打後腦勺的器物。”
“瓷器?”程曼疑惑,再意識到這是個古董店,她瞬間明白過來,“我懂了。”
她和祁少晨朝里面走去,而穆冥卻叫住陳君,陳君立馬在她身前站定不動︰“冥姐,有什麼事?”
她的眼神朝監控的方向瞥了眼︰“去問一下修監控的師傅,這監控壞掉是人為的還是自然壞掉的。”
若是人為的又可以加強一道嫌疑,而正好師傅還在,當場問話也不會讓人變卦,至于被偷的膠卷恐怕是被董平給燒了,而那瓷器……究竟被扔去了哪里。
穆冥手指踫上樓梯的欄桿,大理石散發著冰冷的氣息,指尖的觸感是一片涼薄,她垂下眼皮,看著陳君朝兩位師傅走去,三人互相說了半天,陳君的臉色卻是含著喜。
這就說明,她猜對了!
看了看身後的四人,里面正進行盤問,她朝樓梯緩步走下,在最後的一節台階猛地頓住腳步。
最後她緩緩的勾起唇,笑的高深莫測,腳步往下,踩在了最後的一節台階上!
店員看著她下來,又沒見到其他幾人和老板的身影,連忙走過來問道︰“不知道客人有什麼吩咐?”
“我……”穆冥張口,話還沒說完,就被疾步走過來的陳君打斷,“冥姐,確實如你所料!”
這結果,在她意料之中,穆冥只是輕點了點頭,別開眼看向滿臉莫名其妙的店員,在店員眼中,陳君和穆冥就是在打啞謎,剛剛這男人去了哪里,回來就說‘如你所料’。
店員隱隱覺得有事發生,可是又猜不到究竟會發生什麼,她收攏心神,覺得還是先按兵不動。
“你覺得你家老板是個什麼樣的人?”穆冥單槍直入,若她沒猜錯的話,這個店員對董平沒有好感,就在店員準備給董平上藥時,她分明看到她眼神里的厭惡。
盡管這女人隱藏的很好,就連董平都沒發現,可她卻是在那一閃即逝的眼神看的一清二楚,當顧景柯想攬下上藥的活時,這女人眸子里分明閃過喜色……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巧合,該看的不該看的,都被她看了。
店員心尖一顫,像是被看穿了心思,她彎了彎眼尾,輕笑道︰“老板自然是給我工作的好人。”
“是……這樣?”穆冥拉長了音調,在肯定詞上的語色下足了功夫,輕輕緩緩,蕩進店員的耳中時卻如攪動一湖靜水,她重復的問了遍,“你說他是好人,真是這樣?”
店員微微的咬了咬牙,一時之間居然被問的愣住了,她不知道怎麼答眼前這個睿智、精明、清冷的女人的話,似乎她若再撒謊就是對這人褻瀆,可若不撒謊,傳進老板的耳中又會是怎麼個情形。
她的心里正快速的進行天人交戰,臉色也在迅速變化,之前的從容早就消失不見。
陳君在旁邊看著,不由得為這女人捏了把冷汗,穆冥分明就是在采用心里攻防,她的再次反問會被壓抑已久的店員在心里擴大,到時候,那店員心中的惱怒、怨憤……
將被無限擴大!
穆冥目光稍稍抬起,緊盯著店員︰“我們是警察。”
五個字,細膩的敲進店員的心,她方才還以為這女人是被老板打發下來刺探的,現在她神經一松,就像剛剛那句話是能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張了張嘴,臉色是積怨已久的憤慨︰“他就是個繼承他父親遺產不勞而獲的小人。”
“他頂著一副假皮囊,到處惡心人!”店員像是打開了話匣子,說的滿心滿目的憤慨,穆冥神色從容的听著,而陳君卻是驚訝的瞪大眼。
穆冥轉過身睨著陳君︰“還不將她的話記下來?”
陳君這才反應過來,拿出本子和筆奮筆疾書。
“他的什麼做法讓你這麼厭惡。”穆冥右手輕踫左手拇指,心中早就有了個猜想,可她就是想要店員親口說出。
“太過好色的無恥之人!”店員身體狠狠的哆嗦了一下,像是想起被賺便宜的經歷,“他會趁你不注意時突然從後面將你抱住,實在是惡心!”
店員搓了搓手臂,想搓掉冒起來的雞皮疙瘩,可卻是徒勞無功,反而越來越多!
看她這樣,陳君不由問道︰“你被他欺負過?”
店員身體狠狠的抖動,被旗袍勾勒的曼妙身軀接二連三的輕顫,最後她垂下腦袋,喃喃的道︰“是。”
“那你怎麼不報警?”陳君又問,心中升起一股子同情,可是又想到這女人不報警卻是有點活該。
“報警的話,我去哪里找這麼好的工作?我做了這麼些年,好不容易才爬上這個位置。”她抬起眼,眼神帶著不言而喻的氣息,看的陳君微愣。
他本來是好心的提醒,怎麼卻反過來了……
“小弟弟,你是不知道現在的工作有多難找?重新從最底層做起有多難?換個工作保不準會遇上更無恥的,董平不敢真的強我,我也就忍著,若真到了最後他太過犯賤,那我也可以魚死網破!”
店員目光不斷閃爍,明顯心里沒有這麼豪氣萬丈。
她,怕死、怕‘髒’,現在當著她和陳君的面說出隱藏在心底的秘密,已經實屬不易。
像是松了口氣,店員嘆了一句︰“你是不知道工作有多難找,畢竟你吃的可是公糧。”
陳君面目一黑,怎麼又繞到他身上來了?
快速的朝穆冥投去一眼,只听穆冥緩緩道︰“所以,他喜歡猥褻女人?”
喜歡猥褻卻不敢真的動手,因為他沒膽子,那何永芳又是怎麼死的,不可能自己將瓷器砸在自己後腦勺上,因為她沒那麼傻。
店員想了想,將那些不愉快的記憶快速撇開,沉下聲道︰“是!”
穆冥沉下眸子,聲音平淡︰“女人受到傷害就要用正當手段反擊回去,而不是一味地忍讓,你要知道一味地忍讓是會讓無恥之徒得寸進尺。”
店員愣了愣,她沒想到這樣清冷的女人會對她說這麼一段話,最後她點了點頭︰“我會保護好自己。”
過了幾秒,她古怪的抬起眸子打量了穆冥一會,試探的問道︰“他是不是對你也做了……”
後面幾個字她自動省略,可已經不用說出全話就能讓人深刻明白這里面潛藏的意思,例如陳君就快速的反應過來,將眸子瞪得更大,就像是臉上掛了一對鈴鐺。
里面充斥著不可置信!
冥姐會被人欺負?
而且還是被男人欺負?
不可能,絕對絕對不可能!
那這店員說的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想錯了?
穆冥輕笑,那笑像是淬了毒的刀子,閃著冷冽的寒光,她抬起眼盯著店員的眼楮,勾起一抹笑魅惑至極的笑︰“他用眼楮多看了我幾眼,而作為待客之道一來二回才是好。”
她頓了頓,唇角的笑意更濃︰“所以有人替我送了他禮物。”
手掌被劃了那麼長的口子,可不是回贈的禮物?
店員有些莫名其妙,而陳君則是一頭霧水,他們倆根本不知道穆冥這話是什麼意思。
冥姐這意思,到底是有沒有被欺負?陳君腦門上掛著幾個大大的問號,轉念一想,顧警官陪在冥姐身邊,應該不會讓這些事情發生才對。
“這家店一共有幾個店員?”穆冥繼續問,掃了眼一樓四周,卻發現店員出奇的少。
“加我在內一共五個。”店員像是知道她在看什麼,接著解釋道︰“因為董平的所作所為,店員幾乎走光了,留下來的也只不過是長得丑的。”
這意思就是,長得丑的,他下不了嘴。
“那前天下午六點你們真的走光了?”穆冥擰了擰眉眼,看著店員的眼神很淡很定、
“我們一到時間就會下班,誰都不會想和他獨處。”店員直接省去他的名字,像是提到他的名字就會讓她覺得惡心。
這樣說,是真的沒有人能證明死者進入這家古董店發生了什麼。
結合那破碎消失的瓷器,再聯系起董平的齷齪性子以及何永芳的面貌,真相像是在緩緩的浮出水面。“謝謝你的配合。”穆冥道句謝,又走上樓梯,在最後那節台階又停住腳步,眼角余光不動聲色的朝右下方一掃,嘴角的那抹笑也逐漸勾起。
陳君一頭霧水,直接問道︰“冥姐,你怎麼了?”
“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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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乏……我想問問這個病誰能治?
沒錢買冰棍鳥……唉,親親的魚兒們求鮮花打賞~要從榜單掉下來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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