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章
沈凌先在書房好生睡了一覺, 醒來以後就听見阿丑的笑聲。他出來一看,只見花椒樹下的石桌旁,阿丑由蘭珠扶著學走路,墜兒在前拿著一塊點心引逗他往前走。
蘭珠第一個看見他出來,笑道︰“你醒了,可是我們吵著你了?”
沈凌搖頭笑道︰“沒有。先前睡得沉,倒是什麼也沒听見。”說完便喚阿丑。
他經常窩在書房里讀書,和這個兒子親近的時間不多,這次又離家了這麼些天,本以為兒子會不認他。哪知阿丑听到他的聲音,抬頭便朝他笑了一下,然後張著雙手讓他抱。
恰好黃氏听到動靜從堂屋里出來, 看到這樣的情形就笑道︰“我們阿丑人雖小卻也有心。阿棠三五不時的過來,他卻一次都不讓人家抱。你離家這麼些天, 他竟認得你,還讓你抱。”
沈凌將阿丑抱在懷里, 發現兒子一點也不怕他, 伸出右手就去夠他頭上的竹簪。蘭珠忙喝止兒子,阿丑卻不怕她, 鍥而不舍的繼續伸手去夠。
正熱鬧間, 鄭棠來了。沈凌便將阿丑交給蘭珠,自己讓鄭棠進了書房。鄭棠先是恭賀了他一番,然後就說出了自己的來意。原來沈凌在院試之前寫的那本題集,賣的比之前的那本更好。鄭棠此來是給他送銀子的。和前次一樣, 他從懷里掏出來的仍是銀票,不過卻是一張兩百兩的銀票。
鄭棠這兩回通過題集掙了不少錢,正是興頭上的時候,把銀子給了沈凌,就問他還能不能再出一本題集。沈凌想了想,鄭銘每次給參加考試的學生們出題時從不避諱其他學生,只要自己按照題目寫幾篇文章就好,是以便答應了下來。
鄭棠見他答應了這件事,又提起從前那句想讓他選些文章的話,和題集一樣都是三七分。
沈凌也答應了下來,想起自己添置的田地和莊子還缺一個管事,便問鄭棠可有什麼好的人選。
鄭棠便說回去打听一下,三五天內便給他回話。
送走鄭棠,沈凌去錢莊將那二百兩銀子兌了出來,回來拿出一半交給蘭珠收著,一半放進了空間。
晚間沈凌回到臥室去睡,發現阿丑已經被黃氏抱走了。他納悶道,“娘好端端的將阿丑抱去堂屋睡做什麼?”
蘭珠微紅著臉有些不敢看他,低聲道︰“娘說,阿丑已經一周歲了。是該給他添個弟弟或妹妹了。”
沈凌微微一愣,當即明白了蘭珠說的意思,他不由輕咳一聲,終于要趕鴨子上架了嗎。
那種事,沈凌作為女人,當然不是沒有經歷過。但是作為男人,他還真是第一次。之前蘭珠懷孕,他可以以此為借口逃避。後面他忙著考試,蘭珠忙著照顧阿丑,兩人都有默契的沒有提起此事。
如今他已經中了秀才,讀書的事可以稍緩一緩了。阿丑也長到了一周。若他再沒有什麼行動,只怕蘭珠就要認為他有問題了。
所以現在他面臨的情形是不想上架也要上。
借著睡前洗漱的空檔,沈凌仔細回憶了一下鄭楓在這方面的記憶,又將宋長生當時的某些行為好好理了一理。做完這番功課後,他心里便有了大概的思路。
夫妻兩個洗漱完一起躺在床上後,沈凌便將蘭珠抱在了懷里。蘭珠今日穿了一件水藍色的肚兜,上面繡著幾叢蘭花。因為天熱,外面只穿了一身素紗做的中衣。那素紗既涼快又透光,沈凌只需低頭一看,就能看見肚兜上繡的蘭花有多少朵。
細細一數,竟有十二朵之多。
那邊蘭珠不知道他是在數蘭花,以為他是在打兒子口糧的主意,紅著臉道︰“你可不能喝。你喝了,明日你兒子喝什麼。”
這話將沈凌說得害臊的不行,他也懶得解釋,也不做什麼事前準備了,直接步入正題。
哪知蘭珠雖已生了一個兒子,但仍是嬌嫩的緊,他這里剛一動,蘭珠就叫了起來。沈凌听不得這種聲音,馬上停了下來,如此反復再三,方才漸入佳境。
事後,沈凌躺在被窩里想,這種事只要拋開自己內心的想法,遵從本能,其實也不是太難。就像當初做文章時,起初總是有些手生的,後來慢慢就好了。
沈凌休息過幾日以後,鄭棠那里給他薦來了一個四十來歲的懂田地的族人。這族人叫鄭鐵,以前也曾給人當過管事,人最老實不過。沈凌帶著他去莊子上,將名下的土地和佃戶一一交代明白,又將地里產的一些瓜果蔬菜等物裝了兩擔,雇人挑去了鄭銘家里。
這時候正是六月時分,鄭銘耐不得熱,給學生放了一個月的長假。這天傍晚正在天井里納涼,就听底下的僕從說沈凌著人送來了兩擔瓜果蔬菜。鄭銘只一點頭,說知道了。
過不多時,僕從又來報說,沈凌親自運了一馬車冰塊過來。
鄭銘當即吩咐將人請進來。
沈凌進到天井時,鄭銘已經將他送來的幾個甜瓜切開,正吩咐下面的人拿冰塊進來。
沈凌就知道他這一馬車冰塊送到了鄭銘心里,他也不特意顯擺,只是說些文章上面的事。
鄭銘問起,沈凌就說那冰塊是他去年冬天雇人從河里弄的,在莊子上的冰窖里儲藏了半年多,听說先生不耐熱,便拉來了一半。
鄭銘又問起梁學政特地將他留下來的事,沈凌便實話說了。
師生兩個又說了一些閑話,沈凌便告辭退了出去。
酷暑過後,沈凌繼續跟著鄭銘念書,為將來的鄉試做準備。從前沈凌覺得能中秀才已經很不錯了,可是如今做多了八股,又有鄭銘這樣的名師,他覺得自己很可以繼續這麼考下去。
初秋的時候,莊子里新收上來幾百石糧食,沈凌選好的往鄭銘家里送了兩石,又有若干瓜果蔬菜。
也不知是不是他頻繁往鄭銘家里送禮的緣故,這天鄭銘特地將他留下來,與他說道︰“過幾日我要去省城訪一位故友,想帶你和鄭橋同去,鄭橋那里已經同意了,就看你家里方不方便了。”
沈凌馬上道︰“能跟先生出門長長見識自然是好事,學生沒有什麼不方便的。”
鄭銘見他同意,便告訴他回去收拾收拾,三日後便出發。
沈凌回到家里將這個消息告訴黃氏和蘭珠,黃氏和蘭珠都很高興,覺得先生出門只帶他們兩個,想必是對他們最為看重。
臨出發的那天晚上,黃氏和蘭珠便開始給他收拾行李。沈凌在旁看著,將一些不必要的衣物一一挑揀出來,最後收拾出來一個非常簡單的包袱。里面只有幾身衣物,兩雙鞋襪,幾本書而已。
鄭銘和鄭橋所帶的東西也不多,只鄭銘多帶了一個三十來歲的長隨。那長隨經常隨鄭銘出門,處處都打理的很妥帖。
四人乘坐馬車先走了一段陸路,後面便棄車坐船。沈凌在這個世界還是第一次坐船,好在這具身體並不暈船,因此還算適應。倒是一起來的鄭橋有些暈船,坐船的那兩天便一直躺在床上。
這鄭橋年紀雖小,但是卻被家里人教的很好。他躺在床上的那兩天,都是沈凌在旁照顧,每次勞煩沈凌的時候都會說聲勞駕,而且盡可能的不麻煩別人。
兩天以後,他們租的這艘船靠了河岸。鄭銘等鄭橋精神好一些,坐了長隨雇的轎子,行了約有半個時辰,便到了一處佔地極為廣大的宅子。
鄭銘帶著他們到了門前,那幾個門房都認得鄭銘,上前請了安就道︰“老爺先前吩咐過了,請鄭老爺先去書房寬坐一會兒。”
沈凌跟在後面,先是走過門樓和一個種著梅花的天井,然後穿過一個走巷,曲曲折折的走了一會兒,便到了三間大花廳。花廳前面種著兩株桂花樹,後面則有一方荷花池。
幾人剛在廳中的楠木椅上坐定,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文士帶著兩個青年走了進來。
沈凌看到那中年文士身上跟著的一個青年正是之前在書肆里見到的那一位,但是看對方的樣子似乎已經不認得他,便沒有做聲。
那中年文士拉著鄭銘敘了半天舊,方問起沈凌與鄭橋來。
鄭銘回說是兩個不成器的學生,帶他們出來見見世面,又讓他們二人見禮。沈凌這時才知那中年文士姓崔,乃是當地有名的書香世家,家里出過十幾個進士。
沈凌與鄭橋與崔老爺見過禮後,都得了一件玉佩做見面禮。
崔老爺與鄭銘說了幾句話,便讓兩個兒子帶沈凌和鄭橋去花園逛逛。崔家的花園佔地很大,幾人走在其中,說說笑笑,倒也別有趣味。
不知不覺間,幾人走到了一個朝東的書樓,沈凌有心想要見識一下崔家的藏書,便提出想去書樓里面一觀。崔尋文和崔尋章兩個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做出為難的表情。
沈凌以為他們做不得主或是不想讓外人進去,便說罷了。幾人便繼續往前走,走不多時,身後傳來女子的說話聲。沈凌不知怎的,忽然想到那日在書肆見過的那個少年,大抵剛才在書樓的就是她了。
鄭銘帶著他們兩人在崔家一直住了半個多月,直到書房的那兩株桂花樹開花才提出告辭。回去的路上,沈凌無意提了一下當初在書肆見過的那位女扮男裝的女子。
鄭銘笑道︰“那是崔平的掌上明珠,自五歲起就跟著兩個哥哥讀書。崔平常說,若他這個女兒若是男子,只怕將來他們家還要多出一個進士。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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