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雲小築,石濤坐在藤椅上,慢慢品著茶,欣賞著湖光山色。這次去帝都收獲很好,年後起復基本上已經成了定局,胸中大志終于有了施展的舞台,他的心情很久沒這麼好了。
每次進了這里,石濤就感覺猶如時光倒退了若干年,吃得好睡得香,精力充沛。他已經徹底把這里當成了家,年三十在兒子家吃完飯就來了這里。
平時皇甫忠海偶爾會來,兩人喝喝茶,聊聊時局。今天是大年初一,皇甫忠海身為皇甫家族在江州這一支的族長,自然要在家里等著小輩們上門拜年。觀雲小築里很清淨,本來位置就在郊區,周圍又被丁驛收購了大片土地,所以沒有一點熱鬧的年味,只有偶爾幾聲鳥叫,和魚兒打起水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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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濤這次回帝都還有一個插曲,上次專程來金陵給石濤治病的商陸和海旭都被石濤的健康狀況震住了,他們都知道石濤的身體已經空虛了,雖然去了蠱毒,但是壽命也不長了,猶如被白蟻徹底蛀空的木房子,不用風吹就會自己坍塌,他們萬萬沒想到現在石濤不僅活著,還中氣十足,面龐紅潤。
石濤自己說是自然康復,海旭是老狐狸了,沒有多問。商陸卻追問了很多問題,最後還拉著石濤去太醫院做全面的身體檢查。要不是石濤的政治地位,商陸能把他切片研究了。石濤無意中說每天傍晚會打幾遍五禽戲,直到身子微微出汗,商陸听了如獲至寶。
商陸當然懷疑過丁驛,但是石濤明確地否認了,商陸就沒再深究,也沒向任何人提起過。太醫院的醫生,多嘴多舌的一般都不長壽。
很快,帝都的達官貴人開始流行五禽戲,越有權的人越是惜命啊。不少養生達人開始推薦五禽戲,還從《黃帝內經》中尋找依據;有高校的老師甚至發表了論文,論證為什麼五禽戲在傍晚打比早晨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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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濤正在品茶,突然一個公鴨嗓子傳來︰“嗨,老大爺,你誰啊?”
石濤一愣,附近有人?怎麼進來的?他急忙坐直了身子四處看了看,沒有誰啊。
終于,他看到一只小黑貓站在老龜的背上,正驅趕著老龜飛快地跑過來。在這里呆的時間也不算短了,石濤還是第一次見老龜跑的這麼快。這頭老龜是丁驛和雲橙從江里帶回來的,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偶爾會叫聲連連,聲音渾厚,跌宕起伏,煞是好听。
老龜跑到茶幾邊停了下來,小黑貓張嘴道︰“是我,是我,是我問你呢。”
這正是丁驛家的貓,他現在跟著雲橙的時間遠多過丁驛,自從初冬的時候丁驛給了他進入觀雲小築的咒語,他就成了這里的常客。不過,當時石濤在帝都,並不知道小築已經多了一個鄰居。
石老一驚,但是面色依然平靜,“小朋友,我姓石,叫石濤。你叫什麼名字啊?”
“石大爺,一般人都叫我‘貓爺’,看您年紀一大把了,叫我貓小五吧。”
石老樂了,“好啊,小五。為什麼叫小五?你上面還有哥哥姐姐”
“是啊,不過他們都沒了,就剩下我一只貓了。”
“那和我一起喝杯茶吧?丁驛送來的秋茶,一起嘗嘗?”
“老丁的茶?好啊,好啊,他在皖州種的茶,我在橙姐姐那里也喝過的。”
看小貓叫丁驛“老丁”,石濤心中了然,也只有丁驛這樣的異能才會有這種小怪物。
石濤將殘茶都倒掉,重新燒了一壺水。一老一小都沒再說話,盯著玻璃水壺里的水慢慢開始有氣泡出現,氣泡越來越多,水開始沸騰了。
石濤泡了茶,倒了兩杯茶,推給了小貓一杯,看著小貓喝茶的姿勢,竟然也老練的很。
老龜不滿地嘶吼了一聲,小貓伸出爪子將桌子中間的碩大果盤拉到老龜面前,老龜哼哼了兩聲,開始吃水果。
一老一小,一人一貓,一邊品茶一邊聊天,兩人聊的不亦樂乎。石老有心點化他,常在話里暗含哲理;小貓心思純潔,未經世事,無意中的說的話卻常觸動石老的內心。
最後,雙方都感覺很有收獲。
夕陽西下,鼓聲傳來,小貓說道︰“大爺,謝謝您的茶,我得回去做晚課了!”
“晚課?”
“是啊,老丁讓我修行,到晚課的時間了。”原來丁驛擔心小貓野性難除,特地傳他一些經文,要求他每天傍晚誦讀。這鼓聲其實喇叭里播放的電子聲,專門用來提示小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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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剛剛將金陵市籠罩起來,鞭炮聲就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空氣中飄蕩著濃濃的火藥味。
元岱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向副駕上的丁驛抱怨︰“放鞭炮真是惡心,我最討厭這種污染環境的所謂民俗了。”
丁驛笑了笑,沒說什麼。元岱今晚的話特別多,他這是心里緊張。
老元找的〞qing ren〞叫賀寶寶,但是警方後來證實這只是一個假名字,她的真實身份還沒有查到。不過,離未查到她和一個叫“花桃”的女人來往密切,在同一家夜總會混過。
花桃,這個名字丁驛和離未都熟悉,當年泄露納九女友的過往,和記者錢遠程一起朝納九身上潑髒水的女人。
當時事發之後,花桃跑了,納九也建議丁驛不要再追究,事情就揭過去了。沒想到,他們的仁慈卻是養癰遺患。丁驛之前帶人來抓花桃,這個女人很狡猾,丁驛已經到了門口還讓她跑了。
今晚,丁驛和元岱就是來找花桃的。
元岱有些愧疚,“老丁,讓你受累了,大年初一陪我瞎跑。”
“是兄弟就不要說這種話,”丁驛笑道,“重申一遍,今晚的行動以我為主,你只能跟在我後面。”
元岱點頭道︰“好吧,我跟在你後面,保證不擅自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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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岱的車後面還跟著一輛車,是離未派來的幫手,上次花桃從後門逃跑,這次丁驛防患于未然,多帶人手,分頭把守,絕不能讓她再逃了。
兩輛車停在了巷口,巷子太窄了,車子已經開不進去了。這是一片平房區,里面充滿了各種亂搭亂建,本來寬敞的道路早已經被擠佔的只剩下一條小路。據離未的情報,花桃就住這里。
離未的人在前面帶路,丁驛和元岱緊隨其後。在里面左拐右拐,終于進了一個小院子,其實已經沒有什麼院子了,兩邊都蓋了房子,中間只余下一條走道。除了主屋里燈火通明,其他房間都黑漆漆的。
走在最前面的小伙子指了指西南方向的小屋,暗示這個就是花桃住的。丁驛走上前看了看,房門已經鎖上了,玻璃的里面貼著廣告貼畫,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房子低矮,依牆而建,後面應該沒有窗戶,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丁驛還是安排離未的手下去門口和牆外把守。
丁驛套上鞋套,戴上帽子和手套,又從衣領里抽出一根鐵絲在鎖眼里捅了幾捅,順利地打開了鎖。丁驛做的輕松自然,元岱看的目瞪口呆,這根本不是他所認識的丁驛。
丁驛推開了門,看了一眼里面,轉身對元岱說道︰“你別進來了,去大門口等我!”
“為什麼?我也進去看看!”元岱反抗道。
“花桃死了,就死在床上,你要看嗎?”丁驛問道。(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