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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九樓頂空中花園,拿督斜眼瞟視倚欄觀賞池中金魚的一森佑元,覺得自己把握住了機會。一森家族應該和自己一樣,也要把經濟考量放在第一位,國家是個空洞的概念,它只是由不同的利益集團組成的共同體,一段時間內被某一利益集團所把持,過段時間又換一個,誰把持了它,它的政策就帶有誰的利益色彩。一森派閥的當政就是這樣,它反應了能源安全考量左右了日本的對外政策,而一森派閥的當政不可避免地導致日經產油動手奪走本地區商業老對手美太石油的地盤。因此,一森派閥與自己的合作應該是順理成章的。
拿督不相信台灣會心甘情願拿出太平島與中國合作,認為這不過是台灣自己要利用中國的大國地位在南海石油上獲取一個份額,台灣一直握著南海最大的島,可以掌握南海大部分制空權,卻在南海石油上始終一無所獲,這是個很奇怪的事情。只是因為台灣政府過于政治化,放棄了本應拿到手的石油商業利益。只能這樣解釋。事情到了近年,石油越來越緊。台灣自己也吃不消了,這才想起了太平島和南海石油。今天周先生的話不過代表了台灣政商主流的意願,卻不一定能夠代表中國大陸的態度。中國大陸雖然是以南線石油供應為主,他們還是有其它方向的石油可以補充的,這種態勢下中國只會要求南線的和平穩定;台灣就不一樣,完全依賴南線石油就必須依靠美國的海空武力保護,台灣就是不想獨立也不得不親美,島內有人利用不得不親美來推動獨立運動也是很自然的事情,現在全世界石油吃緊,美國人露出了在南線石油咽喉上卡脖子的意思,景況相同的日本和台灣就都慌了。日本看來是在一森派閥的主導下要聯合中國確保能源線路安全,台灣呢,聯合他的本家中國他又不肯,太過于政治化了,基本商業利益都不考慮了,這個不對。周先生拿中國嚇唬人,其實卻想聯絡新加坡采取一些行動,台新兩家的關系太親密了。台灣要動手,只能向南海實際采油的4個國家下手,向誰下手?
和台灣沖突最大的是菲律賓,不過菲律賓有美國人撐腰;和我們翻臉不太可能,他的伙伴新加坡的淡水握在我們手里;很可能向越南動手。哪個大國給越南撐腰?現在一個也沒有。俄國人要不是國力衰退太快,也不會就這麼放棄了越南,美國人如果夠聰明,就應該拿越南當扼制中國的橋頭堡,可是舊恨積得太深,越戰時落葉劑都撒下去了,幾十年了土地上草都長不出來,人心里又能長出什麼來,中國嘛,別的問題上或者還說不定幫幫越南,斯普拉特里群島領土問題加上他們的台灣同胞,中國人這次鐵定不會幫越南對付台灣。只剩日本。可是在日本人眼里,越南和我們哪一個更適合做伙伴?日本人不會犯糊涂的。
剛才的事情就是例子。周先生動太平島的話一說,我們就明白他實際上是代表台灣,一森佑元先生看到台新兩家下去商量事情,就笑嘻嘻地說周先生的國語是眷村國語。手頭缺乏周先生的詳細背景資料,不過日本人這樣說,那就應該不會錯,日本對台灣是了如指掌的。既然周先生講的是眷村國語,那麼日馬兩家應該談點事情了。日本要的是石油,我們佔的那幾塊島礁海域可以采油,馬來西亞要的是技術和資金,還需要一個合作的大國,自己要的是從日本人那里弄點貸款,因為大馬的采油重工業握在本公司手里。事情的國際政治敏感度這麼高,在形式上日本總是要派一家公司出面和馬來西亞一家公司簽約的,就像今晚的四方密談表面上是以大公司間的商務談判形式出現的一樣。馬來西亞只能由我的公司出面,日本方面嘛,毫無疑問是日經產油了。
思考到這里,拿督試探著邀請今晚談完後單獨請一森佑元先生去吃夜宵,盡一盡地主之宜。文化淵源過于短淺的拿督沒有細想地主之宜怎麼能夠只對一方客人去盡,這樣不合乎東亞文化禮儀的事情是不是顯示著什麼從而未談先喪失了自己的談判地位。一森佑元顯得略一遲疑,拿督一頓有點緊張,然後一森佑元彬彬有禮地接受了邀請。之後似乎不願再多討論,走到一邊去全神貫注地欣賞池魚。那有什麼好看的。拿督在心里撇了撇嘴,轉眼卻看到周先生和新工業主席走上來了,兩人沒有談笑風生,表情多少有點嚴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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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森佑元的心里在冷笑。
周北岳是參加過中國對日石油談判代表團的成員,這個代表團里是有一些港台企業家,周北岳雖然表面上是商人,也常在東南亞台灣新馬一帶跑生意,但是日方嚴密的情報調查已經查證出周北岳的中國軍方背景。他的真實身份雖然還沒查清楚,但已可想而知。周不是台灣方面的人。問題也不在周的身份,而在于中國方面的戰略意圖,判明中國的行動意圖,才是這次密談中日方的第一要務。
密談至此,中國人已經圖窮匕見。很清楚,這是中國人的一個戰略圈套。他們要用南海石油為誘餌,吸引日本走上與美國對抗的不歸路,就此削掉美國在東海春潮油氣田上對日本的強大支持,那麼,中國就在東海油田上徹底排除了日本的威脅,又利用日本在南海油田上排除了美國的威脅,一舉從周邊國家手里收回了南沙群島,進一步控制了從馬六甲海峽直到台灣的石油航線,那就不僅穩穩控制了台灣,促成台灣土崩瓦解般地回歸統一,而且,最後也真實有效地扼制了日本!此正所謂中國古代哲人講的“將欲取之,必先與之”的深沉謀略。
可是,這套把戲是行不通的。首先,被自己這位日本政治家的後起之秀一眼看穿,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中國沒有實施這個計劃的軍事實力!
中國,沒有像樣的海軍!
那麼,日本就可以不動聲色,因勢利導,反過來引中國進入日本的圈套。
一森佑元笑容可掬地對周北岳開口了︰“對面就是吉隆坡雙峰塔,周先生有沒有興趣一起去走走?”
拿督是這場四方密談中的最弱者,他還沒能進入問題的核心。他的利益集團國家觀念導致他認為借機謀求本集團利益是天然合理的,透過集團利益的有色眼鏡看別人,別人也就都蒙上一層利益色彩。此刻听到一森佑元邀周先生去雙峰塔走走,拿督明白這是日台之間要單獨商定事情,原在意料之中,而日台兩家都是這次自己爭取貸款的對象,今夜要和一森佑元餐敘,對于周北岳則布置一個局,台商很難逃出這個局的。拿督于是站了起來,借機對兩位金主獻殷勤,吩咐手下︰“告訴他們,我說的,把雙峰塔打開,好好侍侯!”
一森和周二人對拿督稱謝,然後走下酒店,去了那座9-11以後號稱高度名列世界前茅的並蒂高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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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峰塔頂層花園,站在以石油名義建造的452米高的第一高樓樓頂,吉隆坡燈海閃爍的夜色盡收眼底,臨時動議,日方隨行人員卡在下面,200米以內沒有其他人,不必擔心竊听,兩人單刀直入,話題直奔石油。
“必須先除掉美國人。”一森佑元的開場白就直奔要害,
“國際合作石油公司的警衛部隊必須存在,保持威懾。但是要用閃電般的一擊打垮美太石油。別的美商沿航線沒有硬件基礎,來不及伸手進來。美國大兵是不會開采石油的。”
周北岳轉身背靠欄桿,吉隆坡夜空的風吹拂起他的長發,眼神中明顯露出饒有興致的神色,專注傾听。
一森佑元雙手據欄,眼楮望向蒼茫遠方明滅的燈火,聲調低沉緩慢,講出了要點。
“我們會先放出聲勢,在達旦島購買地皮、擴建那個碼頭、收購達旦煉油廠的控股權,並且,提供貸款讓拿督渡過難關,條件是他說服馬來西亞政府出售部分在新加坡的鐵路沿線地皮,價格適當,這是新加坡最想要的土地主權,我們已經商妥由新工業集團和新加坡獅城發展聯手收購這些地皮,那里他們就賺了至少10億美元,獅城發展的老總裁與家父有舊交,已經談妥條件是新加坡提供給我們達旦島的地皮、港口擴建合約和部分煉油廠持股。這樣,持有煉油廠43%股份的美太石油必然緊張,他如果丟了達旦煉油廠,在南線石油就無法立足了。
所以,他必然要全力保住煉油廠的持股。這樣一來,煉油廠的股份在多方爭奪的態勢下,必然大幅升高,我們測算了一下,他那時要投入20幾億美元,才能保住34帕持股,這是他們守住1/3否決權必需的。我們就在那個最高位賣出持股現貨,並且融券賣空煉油廠余下股票的30天期貨,然後,”
一森佑元倏地轉過身來,雙目冷電直射盯住周北岳的眼楮,“3周之後,美日有一場大規模軍事演習,就在達旦島東邊,會有1枚誤射的導彈擊中達旦煉油廠!”
周北岳心中巨震,似乎是脫口問道︰“那麼,需要我們做什麼?”
一森佑元作為日本政治家的後起之秀,自稱是中國通。他還不是那種只對中國的文化、習俗、地理、人情了解得細致入微的普通的中國通,而是對于當今中國的政治經濟結構有著深刻的觀察和了解。
這次四方密談,保密的級別並不高,不過四方都心照不宣,突出它的經濟色彩,給別人以就合作開發南海石油討價還價的商務會議的印象,盡量隱去其政治意義,更要避免軍事意義。所以四方都不約而同地派出名義上的商人為代表。周北岳是中國軍方的紅頂商人,是官商。
一森佑元曾經下力量研究過中國的“官商”,有3條心得︰
(1)官商公司的董事長、總裁們實際上並不擁有這家公司的財產,財產實質上是國家的;老總們的個人財產與公司名義財產差距極大,名義資產幾億美元公司的董事長真實合法的個人資產只不過幾萬、幾十萬而已,這個差距,這個嘴邊的肥肉,使他們千方百計地想把公司的資產通過某種巧妙的途徑轉移為自己所有。轉移財產的方法,最低級的是賭博,用籌碼洗錢,高級的方法則不一而足,大都跟他們的業務和任務有關。情報系統的公司,軍火公司,往往巧妙地利用“掩護需要”的合法規則,把工作需要名義上個人擁有的財產轉化為實質上個人擁有。
(2)這些官商,尤其是海外公司的老總,壓力很大。他們必須打點起十二分精神保住他們的位子,因為國內覬覦這份肥缺的人太多了。保住位子的方法無非兩條,一是業務好,賺錢,二是對重要人物及其親屬要安排得當。後一條是花錢,還好辦,前一條是賺錢,很難,不過這是根本,否則坐吃山空,財務大窟窿曝光,位子一樣是保不住的,但是他們在國內圈錢的那一套在外面是行不通的,在國際市場上有能力賺真錢的人並不多。
(3)所以,這些公司的負責人們對于能夠額外賺到一筆大錢的興趣極大。逼急無奈才有人賭,有人貪,有人卷,如果給他們機會,合法地賺上一大筆,還能夠體現為工作的“業績”,那麼,就足以影響他們往某個方向上偏一點點。
一森佑元語氣沉穩地繼續展開︰
“和我們一起,總共準備好80億美元的頭寸,部分吃進現貨股票在演習前夕清出,大部分放融券保證金拋出美太石油的股票期貨,導彈擊中煉油廠,他的股票必然暴跌到底。在他全盤崩下來以後,用20億美元回購股票交割融券就足夠了,我們可以一起賺40億美元。加上達旦煉油廠的硬件損失,美太石油至少丟了50多億,他現在資產是103億美元,實際債務已經90億,大約一半是我們曲線放給他們的,大都在那個時間前後到期,財務上他們在瞞報欺騙股市而已,如果再丟這50億,期限一到他們肯定來不及補窟窿,只能宣告破產保護,那時,他們在南線石油上就什麼發言權都沒有了。”
周北岳臉上驟然心動的神色一閃既逝,沉吟未語。
一森佑元把周北岳面部表情的每一個細微變化都捕捉到眼里,緩緩說道︰
“新工業和獅城發展會在達旦煉油廠股票底部收起股權,實現他們的2/3國有化,我們有30帕,並且取得達旦島基地。你們,拿走你們南沙群島絕大部分島礁,加上太平島在你們手里,取得南中國海的絕對制空權,從此確實光復你們的南沙國土;我們只拿馬來西亞那幾個小礁,美國人正想弄掉這個有實力的伊斯蘭政權,或許會扶拿督或是岸化先生上台。至于越南人的,美國是不會管的。
石油份額,日中各半!”
一森佑元說到最後這句,語氣已經斬釘截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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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森佑元看來,周北岳剛才在四方密談中反映出的中國意圖,總體來說是分化周邊國家,把馬來西亞先拉出來反對海峽運河化並且提供南海駐軍島礁,許以重新洗牌後更大的石油份額,讓周邊其他國家迅速跟進效法,二桃殺三士,這與日本瓦解東盟的策略倒是不謀而合。對新加坡則加上了澄嶼島這個巨大的誘餌,至于為什麼當著馬來人的面講,一森佑元卻沒能夠進一步去想;對日本,中國是想利用日本對南線石油命脈的急迫關切心情把日本引導到與美國對抗的不歸路,從而分化日美同盟,除掉了美國對日本的支持,中國就能完全控制東海油氣田,也同時控制了南海油田和馬六甲海峽區域,扼住日本和台灣的運輸生命線,實現戰略制日、制台,所謂“將欲取之,必先與之”。
周先生剛才強調的太平島,其實也是中國方面渲染的牌。在傳統觀念上,拿下南海油田必須有制空權,太平島意味著制空權。一森佑元有位很要好的中學同學現在擔任日本空軍幕僚長,告訴過他太平島對于南海制空權的意義。不過一森佑元作為政治家卻有著自己的獨立見解。他不認為控制南海一定要靠制空權。原因很簡單,控制一個地方不一定非要動用軍事手段,不用軍事手段的話,談什麼制空權呢。南海的情況正是這樣,不是軍事決定控制,而是政治決定控制,是大國間的政治角力決定這個地方的歸屬,軍事手段只是引而不用的背景,連美國人擁有那麼強大的武力都沒有動用,要是用了能行,美國人早就用了。時代越發展進步,軍事手段就越退化。不懂這一點就是落伍的老土了。
中國人強調太平島,主要是以石油利益拉攏台灣政商主流,促進他們的統一大業。台灣毫無能源,石油對台灣太重要了。表面上看台灣能拿出來的有價值的與中國大陸合作的資本只有太平島,那是一個雙方合作的指標,而不是實質所在。但是東南亞這些沒有文化淵源的老土卻只看重這個,中國方面拿出太平島來,就把他們都鎮住了。鎮住之後,就會一個個走出來站到中國方面去,馬來西亞是第一個。太平島也是增強日方信心的引子,在中方看來,我們急于保護南線石油要聯華制美,可是又對軍事實力沒有信心,比如中日雙方誰都沒有航空母艦,于是他們就拿出一艘不沉的航空母艦來增強我們的信心。目的仍然是要把日本引導到對抗美國的道路上。
進一步地,中國人在南線石油所有展示的東西,其實都是吸引注意力的花招,都服從更深層的戰略目標——在戰略方向上,整個南海及其周邊國家只是中國人渲染的誘餌,他們真正的戰略主攻方向,是在北面三千多公里的東海春潮油田和釣魚島群。中國人拿下那里,則不僅石油供應可靠在握,從此避免了依賴中東石油的局面,也就從根本上解決了馬六甲海峽問題——不在于誰控制住了馬六甲海峽,而在于不再那麼需要馬六甲海峽了。同時,將釣魚島群收回、駐軍,就扼制了日本的海運經濟大動脈,也威懾了台灣,突破了封鎖中國的第一島鏈。在軍事上,當中國的戰略核潛艦能夠自由穿出第一島鏈而不被發現,那麼潛基核武器才構成對美國的真正威脅,壓迫美國放棄武力援台才有了真正的籌碼。
那位空軍幕僚長同學曾經為一森佑元仔細分析過東海軍事態勢,指出以中國現在的軍事實力實現佔領東海-釣魚島群的軍事目標,是力有未逮的。中國要以軍事手段拿下釣魚島群,美國就會按照日美安全協定軍事支援日本,中國的海空軍實力已經遜于日本,更遠遜于美國,大概只有美國的十分之一,日美聯手,則中國必敗無疑。這是中國在釣魚島群問題上節節退讓、至今忍氣吞聲的原因所在。日本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敢于在釣魚島問題上步步進逼——先是武裝巡邏,事實上武力封鎖了釣魚島群,又讓民間組織建立燈塔永久建築物和啟動民間租用,再宣布政府接管島上燈塔建築物,隨後一步步走到官方人員登島駐在、實現武裝人員登島,形成了事實軍事佔領。其間,中國只敢派點軍艦進入一下,威脅警告一番,在與美日爆發大規模軍事沖突的最後關頭還是退讓了。日本為了防範中國以突襲手段拿下釣魚島,多年前就制定了以龐大海空軍力量機動力量全面戒備的快速反應方案,並于2004年底公開給中國,這就是告誡中國不要輕舉妄動,日本已有充分準備,閃擊戰不可能成功。中國要想閃擊成功,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將美日的機動部隊遠遠調開,調到兩三千公里以遠。美國在東亞區域的機動部隊有兩個航母特混艦隊,日本有一支有半數海空軍主力和海軍陸戰隊共約5萬多人組成的機動部隊。足以調動這些機動部隊的東亞熱點區域只有三個︰朝鮮、台灣、馬六甲海峽-南中國海。前兩個太近,于是只剩南中國海了。
一森佑元仔細听取了空軍幕僚長同學的軍事分析,卻不認為中國會憑借軍事手段奪取釣魚島群。在力有未逮的時候,中國是不會冒險使用武力的。突然襲擊的話,就算成功了又該如何?事後還是一樣面對美日的強大武力壓迫,還是要丟臉地把軍隊撤回去。中國真正的解決辦法只能是政治上的,這就是分化日美同盟。美國一旦不支持日本,中國就敢于動手收回東海上他們主張的那些地方。一森佑元的父親一森三木是派閥的大家長,主張把日本在天命無奈下把資源航線的把柄交到一個最弱的人的手里,因此主張聯華制美;而肖犬首相代表的獨行派則是骨子里對誰也不信任,對實力強大的美國更是深深戒懼,獨行派主張日本臥薪嘗膽積累力量,一旦時機成熟就自己收回全部資源命脈的控制權;一森佑元自己雖然屬于一森派閥的少掌門,在思想上卻屬于親美的新一代右翼勢力,主張在美國羽翼下富國強兵發展軍事實力,一旦時機成熟就憑借日本自己的實力在美國支持或者默許下奪取和控制周邊國家的資源,徹底解決日本的資源缺乏問題,這與二戰時日本的路線很相似,一森佑元認為日本的二戰路線大體沒錯,只是錯在不應與美國開戰,不應該發動珍珠港事變,日本應該把美國援為朋友,而不能當作敵人,至于美國會不會把日本也始終當作朋友,一森佑元等人認為在可預見的時期內,美國不會容不下遠隔重洋的日本的崛起,一是因為日本已經崛起了,二是因為美國至少需要日本制約中俄崛起的威脅,強者和智者總是把現行的強者引為朋友一起去限制那些將要成為強者的人,防止強者俱樂部的擴大才是真正的強者哲學,而終有一日日本對美國的威脅超越中俄成為第一位的時候,美國也只能承認日本強大的現實,因為即使不承認的話他也無法改變這一點,日本那時已經不怕美國的扼制和反對。
因此,在當前階段,日本保護自己隱蔽自己的最好手段就是為美國人找一個假想敵,為唐吉柯德找一個風車,讓美國人忙于和這個風車作戰,以至于忙到需要日本的幫忙。日本為美國找的風車就是中國。這個戰略意圖貫穿了日本的能源戰略,也直接決定了日本在這次南線石油危機中的策略。
全盤明了日本的戰略意圖,也認為已經看透了中國的全部戰略意圖,一森佑元認為現在應該做的事就是因勢利導,讓中國落入日本的圈套。一森佑元現實方案的核心,就是借機引導中國與美國發生軍事沖突,從而讓美國更加需要日本,那麼就可以借美國人的強有力支持,一舉拿下中國的東海春潮油田,徹底解決日本的能源供應問題。至于南線石油,日本是讓而不失,日美聯合趕走中國人,中國對日本就構不成威脅,美國也就更加在意日本這個盟友,減輕對日本的壓迫,日本還是會拿回南線石油的。至于用誤射的導彈打擊美太石油,只是挑起中美對抗的一個步驟,誰知道那時候是誰誤射了這枚導彈?當然,這也照顧到了家族企業打掉商業老對手的策劃。國家和利益集團的關系要方向一致還要有主有輔,國家利益是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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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北岳眼楮漠然對著一森佑元穿透力很強的目光,盡量波紋不動,視若無睹,仿佛建立起一堵牆。心里在急速思索對策。
參加了訪日代表團的重要談判,自己可能已被日方看成是中國內部的聯日派。政治局委員兼團長曾經作了這樣的概括︰中國要的是主權和石油,上策是穩住美日,我們自己著手收回;中策是聯美制日或聯日制美;下策是與美日同時翻臉,讓他們結成反中同盟。從團長的政策概括來說,在南海整垮美國人,對我們來說並不是唯一的選擇。
已經得到的情報表明,美日確實準備近期在馬六甲海峽搞一次大動作,運河化只是一個引子。美國人的意圖,是沖著我們的石油來的。聯美制日不可能了,日本本來就在美國的掌握之中,而中國還不是。美國不會聯合尚未掌握的去對付已經掌握的,應該是相反。
在總體國家利益上,日本是不甘被美國人掌握的,戰後日本的深層追求,無一日不想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戰後,日本一直是蜷縮在美國武力的保護傘下,日本的海運經濟命脈一直是依賴美國的保護的,日本也因戰後的軍費開支比例極低,而對經濟迅速成長大有裨益。直到1990年代末,美國基本上還是維護了日本資產階級的利益,而不是損害他們的利益。但是,進入本世紀以來,美日同盟的基礎開始出現微妙而意義深遠的裂紋。一些很不顯眼的征象顯示,中東石油資源將在10年內進入自然條件下的萎縮期,大國之間的競賽形式,將越來越明顯地轉變為爭奪剩余能源和開發新的替代能源的比賽。這個態勢一出現,新上任的美國國內民主黨政府就采取了損人利己的單極主義政策——置盟友利益于不顧,赤裸裸地動用武力去搶奪和控制越來越少的中東石油,9-11事件給了美國極好的借口,美國公然違反國際法侵略伊拉克,武裝佔據了中東石油的中心,一舉扼制了所有盟友的石油咽喉,以此號令天下,莫敢不從。日本震驚之下,暫時低下頭來,委委屈屈忍氣吞聲地上了美國的石油戰車,給錢、派兵,扮演了自己出錢支持人家扼制自己的可笑角色。日本大資產階級震撼莫名地發現,在大國搶奪能源的生死之爭中,美國保護者毫不猶豫地翻臉對日本這個被保護者欺壓壓榨起來。
絕密情報表明,日本自本世紀初急遽加速核武器的秘密研制,急遽擴張海空武力,發展太空軍事科技。而朝鮮宣布擁有核武器,給了日本極好的借口——對美國的借口,日本繼而于2005年春、夏先後明確公布了與美國協防台灣的意圖和實施指導方針,並在釣魚島群與中國海軍短兵相接的短暫沖突中示敗,隨即逼迫中國在美日機動部隊雲集大兵壓境的態勢下丟臉地從釣魚島群後退,就此引出美國協助日本共同“防守”東海石油資源的明確表態,連串大動作,不僅借口中國威脅日本經濟生命線保住了岌岌可危的肖犬內閣,而且成功地迫使美國在日本發展武力的界線上一再退讓。至201x年,日本的x激光戰略武器已研制成功,飛船上天,新型潛艦下水,海軍噸位躍居世界第二,最新型的fc0空優戰機性能達到美國頂尖戰機的水準,核武器已經秘密制造了3000多件,特別是在200x年初,宣布潛基9000公里戰略導彈試射成功,最終露出日本主要戰略方向的猙獰面目——日本的先進戰略潛艇部隊的能力如果加上9000公里的潛基戰略導彈,就把美國全境置于日本核武器的覆蓋之下,而且,只要有一艘日本戰略核潛艇存在,就可以對美國全境實施核打擊。而美國真正能夠實現nmd系統有效防御的戰略高能激光系統,最新情報的判讀表明,要到201*年初才能啟用。那就是說,日本在戰略武器上對美國取得一點優勢的時間只有201x年內不到一年!這段時間,對日本是寶貴的轉瞬即逝的戰略機會。對中國也是可以利用的戰略機會!這也是我們制訂的“中岳島”行動計劃的根據之一。
日本會不會利用這個戰略機會鋌而走險呢?
對于主導日本執政黨民自黨的一森派閥,周北岳是了然于胸的。美國石油資本在美國政府和軍火商實力的支持和慫恿下,變本加厲搶佔日本石油業的地盤,先是中東的工程合同,日本作為3號幫凶卻只得到末流小混混的利益瓜分待遇;再就是在俄羅斯遠東石油爭奪戰上,日本靠著忍痛大出血的高代價,本來已經取得對中國的“輸油管路線之爭”的優勢,但是,美國人先是在秘密會談中慫恿日本強硬地重提收回北方四島的主張,暗示美國將支持日本在遠東打壓俄羅斯,此前,別斯蘭事件-車臣事件的伊斯蘭勢力和烏克蘭變色已經形成西方扼制俄羅斯西線石油產油區和石油出口的態勢,日本想當然地判斷,美國意圖借刀殺人,借著支持日本索回俄羅斯佔據的北方領土,借著中日俄在西伯利亞“輸油管路線之爭”的矛盾,一舉扼制俄羅斯東部油田和石油出口,東西對進,徹底壓制住俄羅斯這個老牌戰略對手東山再起的機會。這種想當然的認識,竟使得精明的肖犬首相在高層戰略上上了老謀深算的美國人的當,當日本發起收回北方四島運動時,卻發現美國人上房抽梯子,根本不去兌現提供軍事支持態勢的允諾,而是借勢與俄羅斯做交易,逼迫俄羅斯在烏克蘭問題上不能采取強硬的行動,就此導演的烏克蘭變色成功。日本再一次在大國戰略游戲中被人當槍使,而犧牲掉了幾乎已經到手的北線石油。俄羅斯隨即表示西伯利亞輸油管線的“支線”先修到中國。
這次美國又開始著手搶奪南線石油控制權的戰役。日本國內資本強烈表示不能再繼續當傻子了,這就導致肖犬首相提出的“石油獨立”主張成為政界主流共識。這個大前提下,一森派閥少壯派的代表一森佑元策劃借機打擊商業老對手美國石油資本謀取本集團的利益也是非常可能的。
日本大資產階級的利益決定了他們的政治態度,他們的政治態度決定了日本政府的政治態度。他們現在就和美國人翻臉,實力還是未逮,但是要等下去,石油可快沒了,三十年太久。何況,美國的增長速度高于日本1-2個百分點,即使再過10年、20年,美日實力差距未必縮小,還可能加大,時間並不對日本人有利。日本高層不會不明白。他們只有最近的一段時間,這段黃金時間內,日本取得什麼,就拿到什麼,到美國的實力重新佔絕對優勢之後,日本就不在能得到東西。如果日本右翼忍耐不住要現在動手,也需要找一個強大的幫手。在南海石油問題上,俄國人不會幫他,俄國人只會把南線石油的事弄得復雜,這樣北線石油才能凸現價值。
所以,在南線石油的中、美、日、俄四大國的游戲中,看起來如果日本要脫離美國的掌握,他就只能聯合中國。美國人也會按照這個思路思維,因此只要讓美國人看到日本確實在向中國合作靠攏的證據,就會產生強烈的對日戒心。就是說,只要把日軍機動部隊主力吸引到南線,並釋出中日密謀合作的跡象,就能也把美國的機動部隊吸引到南線。
周北岳的分析到此之前都是接近準確的,到了這里,就出現了一點漏洞。這就是他此刻還未能深入掌握剛才新工業主席提到的那個重要動向。這一點漏洞和一森佑元在戰略方向判斷上的偏差疊加在一起,終于使後面的局勢發展幾乎超出所有各方的預計,當然也是此刻站在吉隆坡雙峰塔頂層中日兩國的兩位後起之秀都沒有料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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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北岳按照原定方案繼續思考下去了。
一森佑元此人野心勃勃,想一舉成就豐功偉業,奠定他接掌一森派閥的地位,甚至由此在民自黨內樹立威望,接掌黨魁,最終問鼎首相。要讓此人落入圈套,就要讓他的膽子再大一點,因此需要授予一個把柄給他,讓他覺得抓住了我們的弱點,他才能建立信心,敢于動手。此人剛才提出了極富誘惑力的打垮美太石油的計劃,不得不承認那是一個高明的戰術方案。但是他們沒有必要告訴我們,他們自己就能做到。他告訴我,原因只能是他們需要我們介入、需要我們配合,他們需要我們配合什麼呢?…表面上並沒有明顯的理由,進一步看,只能是軍事因素。日本大資產階級想從美國人嘴里虎口奪食,卻又不準備和美國人翻臉打仗,因此他們需要我們來唱黑臉,扮演軍事威懾的角色,有了強有力的軍事威懾,日本奪取美太石油地盤的經濟計劃才有成功的基本條件。我們以前也沒有軍事威懾的能力,因此對日本人無用,現在在他們看來,我們因為有了太平島,就有了制空權,有了武力威懾的能力,對日本的計劃就構成了一個必要條件。剛才,此人介紹那個計劃時,對于那個賺幾十億美元的經濟利益有點過于夸張和渲染,那點經濟利益在大國國家利益的較量中是次要而又次要的因素,他不該那麼熱情和渲染。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事。一森佑元這樣的人不會出現這種掂量的失誤。他渲染,在這里,應該是——針對我個人的,他把我看成一個平庸而貪婪的官商。他想用個人利益和工作“業績”吸引我,讓我回去強烈主張和渲染出兵收復南海與日合作的多重好處,影響國家切實給日本爭奪南海石油的行動提供武力威懾背景。哼哼,他比我們還急那!
那好啊,現在,我就扮演這樣一個貪婪的角色,為了小利,而去推動一森佑元計劃需要的日中聯合、中國出兵。
周北岳眼神中的漠然消失,猛然煥發出明亮而熱切、貪婪的神采,隨即收束,讓神色重歸冷靜,慢慢說道︰“美國人這次明擺著是要卡住我們的石油咽喉,我們這次也很難再忍下去了。這次演習,我們是要派艦隊好好與美國人唱一回對台戲,不過,沒有錢啊。艦隊要動,經費就是第一位的。上面批的,拿下來就很不夠了。我的公司如果有實力,真想直接給艦隊補上一塊軍費!”
一森佑元一直在張網等待。看到周北岳眼中貪婪明亮的神采一閃既逝,就知道對方上鉤了。听到周北岳的鋪陳,一森佑元把獵獲的狂喜壓到心底,開始扮演日經產油集團常董的商人本色,對利益割舍痛惜而慎重,按照高明的商務談判方式,引逗周北岳自己提出要求,更深地埋藏起自己的戰略企圖︰
“你們拿到那四十億戰利品的30%,就足夠開支這次行動的全部軍費還有富裕了,這正是貴組合給國家立功表現的機會啊!”
周北岳心中暗笑,他知道,這是一森佑元要自己張口,把那個真實的難點自己講出來,那麼,下面的日方隨行人員最新技術的遠距錄音,就構成了自己握在一森佑元手中的把柄。再次讓遲疑的神色一閃而過,周北岳轉過身去,避開一森佑元犀利的目光,語音生澀地說︰
“12億美元也未必夠用。而且——那是在行動之後的進帳。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軍費要動在大軍開拔之前。”
來了,來了!一森佑元的嘴角浮出微笑,調整了問題的角度︰“周先生的公司是否可以爭取到中方參與行動的操盤手位置?”
周北岳像一只想一口吞掉誘餌卻又繞著機關遲疑不前的狐狸︰“應該是我們的。…不過,公司現在拿不出24億美元的保證金…,也有可能交給別人了…”
一森佑元當然要扮演不能讓這件行動“交給別人”的熱心者,周北岳是“聯日派”,而且是即將上鉤的親日派了。但是,還要繼續表現商業利益是重心,才能不被對手看破,因此,誘餌的釋放仍然要痛苦而緩慢,淄珠必較。
“計劃準備的頭寸是80億美元。不過,我們已經做了2年的準備,光是曲線放給美太石油的貸款就有40幾億。”
如果僅僅是商業談判,那麼這話就是說,你們是拿現成的30帕,我們可是準備經年,下了大力氣,80億以外的投入還很大,你們的投入即使僅以金錢衡量,也只有不到20%罷了。
周北岳要表現得上鉤,就要繼續表現出貪吃︰
“不過,80億里面,大部分的融券保證金是放在那里不動的,導彈炸了煉油廠,美太石油的股價一定會跌。真正有風險的投入還是開始買現股的那一少部分。”
漸入核心。一森佑元象是用力壓制著痛苦和不滿,以進為退,“那麼,周先生是希望只出保證金的部分了?”
還是不能太容易就範,否則還是有可能被瞧出破綻。周北岳表現出超越常規的交換手腕︰
“既然貴集團耽心我們要佔便宜。保證金的份額,我們干脆全部放棄,投入的資金全放在購買現貨上,不過,分成上不能與保證金的按同樣的分量算罷。”
呵呵,技術細節出來了。值得錄音的內容即將出現。一森佑元隱隱點破︰“購買的股票現貨可以押出貸款用作軍費吧。既然周先生這樣大度,擔了現貨的部分,我們一向講究誠信對等,不會不考慮回報。不過,比例的30帕已經是我方的最大誠意了,無法再讓。我們只能在你們購買現貨的融資擔保上,回報一下了。”
終于踫觸到最後的東西。日本人的“道兒”劃下來了。這個擔保拿到,周北岳就可以拿到12億美元的現金,就可以先留下幾億當自己的收帳了,剩下的買了現股就可以再用股票押出貸款,給出軍費。而現股買賣委托人很多,方式很多,是最好的洗錢方式,足以模糊帳目,至于在演習前夕高點賣出股票的收益其實不多,而股票跌到底後交割融券所獲得的利益是真正的大頭,40億的收獲差不多全在那里。表面看來,日本人給了周北岳一點現金甜頭以中飽私囊,換取宰了美太石油獲得的不算小的全部短線收益,並且,換得中國出兵,讓日本取得在南海石油的長期戰略利益。
周北岳不需要錄音。什麼偷錄偷拍取證要挾只是下三流的雕蟲小技,是上不了大國政治角力的台盤的。對美國來說,要中日聯合行動的方案形成、雙方都派出可觀的艦隊,並且,日本人說的那枚錦上添花的“失控的導彈”真正打到煉油廠才行,只有這個規模的證據才能證明問題,美國人才會動真的。
表現出湮滅證據的狡猾。周北岳不再說話,讓日本隨行人員的可能錄音落空。卻掏出蒙特不蘭卡水筆,在衣袖上寫出一個銀行帳號,給一森佑元看。
表現出會意。一森佑元低頭,取出手機,當著周北岳的面裝上電池,在微弱光線下吃力地把帳號輸了進去。心中暗笑,中國官員仍然夠土。即使沒有錄音,這麼大一筆錢進了你的帳號,不是比錄音更有力的把柄嗎?你們的金融技巧還遠不能達到轉換帳號湮滅證據的地步,連老到的國際洗錢集團做到這一點都難呢。
表現出對等誠信。周北岳取出手機,當著一森佑元的面裝上電池。手機嘛,只要有電池,不僅可以自動開機錄音,還可以偵知對方用了什麼設備。如果談話當中,一方的手機嗶嗶地響起來,然後這人冷冷拿出手機目光鄙夷地盯著對方示範般地卸下電池,對方只好尷尬地取出偷錄設備當面扔進煮沸的咖啡壺里,這種場景如果出現,那就是低級人物談判的風範了。
兩人不再說話,默默走下了雙峰塔頂層花園,進入停在中間層的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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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外海大演習海域,美國提康號巡洋艦西11千米,藍綠激光再次從海面下穿出,直上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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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演習艦隊旗艦指揮艙。
周特派員發自太平島的電文沉甸甸地握在司令員手里。台灣有變。電文收到不久,與周特派員的聯絡突然中斷。情況已緊急報告軍委。
那麼,射向美軍提康號巡洋艦的那枚魚雷的背後就隱藏著重大圖謀。即使青島號還在冒出滾滾濃煙,司令員還是希望美國人能先把那枚魚雷攔下來。我要真用我們最先進的魚雷打你,你未必接得下來,可這枚冒牌貨,你應該能拾掇下來。為了祖國的和平統一,中國軍人已盡最大努力把和平保持到最後。
就在此時,衛星轉來我潛艇藍綠激光發出的緊急情報︰模擬我93式魚雷聲紋的不明潛行物現已距美海軍提康號巡洋艦3千米,美方2次攔截失敗!
司令員心中一驚,毫不遲疑立即命令︰“知會美方”,
背後,艦隊政治保衛干事一步跨上來,立即又強自忍住,牙齒深深咬進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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淒厲的警報聲響徹提康號導彈巡洋艦。
艦長心里明白他犯了一個低級軍事錯誤。拋射攔截機動水雷的命令是“將中國魚雷的特征聲紋輸入自導攔截水雷,按目標聲紋設定主制導模式”,如果,如果來襲魚雷能夠變換聲紋,那會怎麼樣?聲紋就像指紋,本來是不可變換的,但是存在從高分貝的偽裝“聲紋”向低分貝的本來聲紋變換的可能,來襲魚雷在遠處被p3d反潛機偵測到的時候它發出了中國人不算先進的093式魚雷那種音箱般的噪音,而我們的機動攔截水雷拋射入水後,它又突然改回它自己本來的極低水平的噪聲,這個靜音水平目前只有美國最新反潛導彈能夠做到,在這個水平上,我們的攔截水雷如果不在拋射前預先設定好最高靈敏度被動聲納模式是難以追蹤的。為什麼沒有預先設定?為什麼不使用被動聲納與聲紋追蹤的雙模制導?
先入為主一廂情願地認為那就是中國人發射的,為了報青島號被誤擊的一箭之仇。直到剛剛接到中國艦隊的知會電才明白。這個低級軍事錯誤實際上是一個政治錯誤。但是,不能說,不能說。聲像資料已能判斷這枚來襲魚雷實際上是一種飛機投射的潛行反艦導彈,戰斗部當量很低,對本艦破壞有限,顯然也是一枚政治魚雷,而且,它怎麼看上去像是美制的?不能說,不能說。說了就違反了我們這次的演習目的,在全世界面前丟了美國政府的臉,特別是,這將葬送自己的政治前途和軍事生涯。
艦長能夠作出這樣的分析,已說明他具有深厚的軍事素養。他犯的的確是政治錯誤,特別是第二個政治錯誤是致命的︰不能說。真相在這里被截斷,導致了後來的局勢演變一發不可收拾。
“轟!”
一條水柱在巡洋艦西側升起,最後一分鐘放下的反魚雷網把80公斤tnt當量的魚雷戰斗部阻擋在艦體3米之外,近炸水傳沖擊波在巡洋艦舯部敲開了一條大裂紋,2個水密艙及時關閉,巡洋艦輕傷。
艦長暗暗長噓了一口氣,命令向小鷹號報告︰“中國一枚93式魚雷擊中我艦,損傷輕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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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春汛級潛艦。
超長波電文已經譯出,竟然是命令攻擊達旦島的煉油廠。難道假戲真做嗎?
超長波核對電文已經發出,尚未收到回電。
艦長了解演習前發生的一連串政治交易。襲擊達旦島煉油廠的計劃是有的,但是後來被大本營修改成以引導中美發生軍事沖突為目的的“雙頭蛇”作戰計劃。就是說,讓中國人以為日本會為了分享南海石油而采取日中聯合干掉美國石油公司的舉動,有那麼一顆失控的導彈將擊中達旦島煉油廠,從而誘使中國派出艦隊,造成與美國對抗的軍事態勢,再利用日本最新尖端技術“菊水魚雷”從美艦方向打擊中國軍艦,菊水魚雷噪聲很低,但要躲過美軍艦隊外圍p3d反潛機最新列裝的陣列干涉聲納-藍綠激光雙模合成探測,大本營認為還是殊無把握。但是菊水魚雷無與倫比的超高航速可以使它穿透一切現行的攔截技術手段,彈載藍綠激光衛星導航系統可以使它在100米深度以內享有全受控功能,量體裁衣,大本營制訂了雙頭蛇計劃,讓世界最低噪音的本艦潛伏在中方演習區域內,以500米以上的大深度發射菊水躲過中國軍艦相對落後的聲納系統,航行到中美艦隊中間海域後,菊水魚雷上浮到百米深度以內,依靠藍綠激光衛星導航調頭轉向,從美艦方向射向中國軍艦,以突然加速擺脫中國軍艦的攔截,而按照中國海軍現有的聲納能力,他們發現菊水魚雷的距離很近,只有一次攔截的機會,菊水是有把握穿過去的。這枚菊水到達中國軍艦的時機,應該受控和那枚失控的巡航導彈打到中國軍艦的時間一致,這就需要使用盟軍演習密碼和敵我識別技術干擾美軍的一顆巡航導彈“失控”,唆使美方同意讓它射向中國軍艦,作為壓迫中國艦隊退出達到美方目的的手段。至于讓本艦浮起制導“失控”導彈擊中青島號,是日本艦隊的臨時動議,說法上是保證一擊而中,顯示軍事威力,這個理由很對美國人的胃口,被哈希爾中將欣然接受。而大本營原來的計劃是要本艦控制那枚巡航導彈略為偏離中國軍艦,從旁邊擦過去後墜海。這樣,誰都知道戰斧式巡航導彈是美國人誤射的,它準確擊中了中國軍艦,在美國人看來是巡航導彈在受控制導下擊中了目標,在中國人看來,他們的自衛電子干擾起了作用,但是美國人的這枚失控的導彈只是佯攻的幌子,它掩護著美軍一枚必殺的高速遠程自導魚雷真正打擊了中國軍艦,本艦扮演的就是這個計劃中的“雙頭蛇”。這應該會挑起中美的軍事沖突。那麼日本就可以趁勢取得美國的支持拿下東海春潮油田。如果,中國人竟然又忍了下來,被人打壞了軍艦也不還手,那就說明中國其實已經虛弱到了什麼程度,那就不必美國支持,日本自己直接以武力威脅拿下春潮油田就可以了。
這本來是一個吃定了中國軍力虛弱的必殺的計劃。
為什麼要改變這個計劃?
導彈飛向新加坡只是雙頭蛇計劃的一個應變方案。菊水魚雷首次實戰就要從事如此復雜的技術動作,萬一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打不到中國軍艦,那麼本艦就要控制那枚失控的導彈飛向新加坡,中國艦隊在政治上和軍事上可能的演習區位必定在更靠近新加坡的里面,導彈打不到中國軍艦的原因自然是被中國軍艦自衛干擾成功,因此也就不幸地飛向了新加坡。這枚美國誤射、中國干擾、美中軍事合作的誤射導彈擊中了新加坡,就足以讓這個國民經濟禁不起一枚導彈的小國,這個沒有石油的石油咽喉的人民情緒轉向厭惡美國和中國在本區域的軍事爭奪,強烈要求政府避免涉入中美軍事紛爭確保本國的和平穩定和中立,這樣的民意要求勢必推動親美親華的新加坡政府疏遠美中,帶動周邊國家集體轉向,那他們轉向誰呢?那時日本的機會就來了。
擊中新加坡因此只是一個基于軍事技術上的不確定性制訂的政治應變預案,對于日本的戰略目標來說,第一是東海油田,第二才是南線石油,因此這個政治應變預案是舍而求其次。只不過,日本的體制還是文人政治說了算,大本營要想讓政治家們批準這個計劃從而取得經費撥款,就必須策動主導執政黨的一森派閥首肯。怎麼策動?自然是經濟利益。操縱民自黨的一森派閥過于追求石油經濟利益了,他們確實想宰了老商業對手美太石油,佔據南線市場,利用美日這次出動的龐大軍力一蹴而就實現企業集團的百年宏願確實對他們太有吸引力了。他們要公私兼顧,影響了大本營改變計劃,要求變更導彈打擊目標從新加坡本島轉到達旦島煉油廠。大本營表面同意了這一變更,因此拿到了撥款,還拿到了一森派閥額外的補助。為了巨大的商業利益,一森派閥實際上是花錢買了一發失控的導彈。可是一森三木大老沒有料到的是,他的長子、公司的少掌門一森佑元是一個有著遠大政治抱負的杰出人物,此人不像商人,更像一個軍人。正是此人主導了雙頭蛇計劃微妙變更的戲中之戲。
艦長作為雙頭蛇計劃的主要執行者,是整個日本通曉全部計劃底細的不多的幾個人物之一,因此,當他看到真的要發射導彈打擊達旦島煉油廠的超長波命令時,不禁大吃一驚。
作為軍人,艦長還是保持了基本的冷靜。超長波頻率太低,通訊容量有限,因此加密程度有限。現在的小潛深允許使用藍綠激光穿透水面實施衛星通訊核對電文,但是藍綠激光通訊一直不通。如果不出意外,這可能是因為那架中國海軍直升機正在激光通訊器頭上壓著。通訊是現代潛艦信息作戰的生命線。中國人為什麼準確壓制著本艦的通訊?難道中國人知道了什麼?他們也有什麼精心策劃的計劃嗎?艦長感到後背微有寒意。為了萬無一失,還是要浮出水面,用厘米波電磁天線發電校對一次。
想到這里,艦長把電文抓在手里,命令︰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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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習艦隊的報告被以最快速度傳遞到中南海。因為春汛級潛艦即將用高頻天線發送核對電文了。
副總參謀長以簡明扼要的語言快速向總書記報告了基本情況和判斷︰由于給春汛的超長波電報是要它發射巡航導彈打擊達旦島煉油廠,因此這不是日本方面的指令,綜合技術和情報分析,這應該是停在演習區邊緣的俄國電子巡洋艦的作為。俄方可能有他的政治意圖。並且,射向美國巡洋艦的那枚魚雷既不是我們所為,也不是日本春汛潛艦所為。
副總長請示︰“這個新情況我們是否要利用?如果要利用,可以按中岳島計劃原方案壓制日本春汛級潛艇不讓它發出去核對電文。但是照此繼續下去很可能進一步引爆武裝沖突。”
這就是軍隊要請示中南海的原因所在了。留給總書記思考的時間不多。
關鍵在于多個對台工作部門都報告了最新動向︰台灣即將發生台獨勢力政變。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美國演習前夕向東亞集中了大批海空機動部隊,此刻究竟是誰在利用誰?多方各自精心策劃的計劃和預謀現在不期而遇發生了踫撞,局勢處于巨大轉變的前夕。
沉吟了大約十幾秒鐘,總書記斷然作出了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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