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兩只鬼,坐上老白的猛禽。老白開車,劉晉岩在副駕駛,而新死的這位學姐姜吳雨則坐到了後排。
兩只鬼初次見面,還挺客氣。
“你好。”
“你好!”
“初次見面,我叫姜吳雨,您怎麼稱呼?”
劉晉岩一個宅男,和女孩說話還有點緊張,“呃……我叫劉晉岩,是個詩人。”
“哇!詩人啊!好厲害!你吃過大龍蝦嗎?”
“……”劉晉岩很無語,這妹子怎麼不安套路出牌,這時候不是應該問自己有什麼作品嗎?
“詩人都是烤串啤酒,不吃大龍蝦。”老白補刀道。
現在姜吳雨的心思都放在了美食上,大龍蝦、帝王蟹,以她的家境倒不是吃不起,可是這女孩偏偏天生的過敏體質,海鮮踫都不能踫,有時候炒菜放兩只提鮮的小蝦米都能讓她皮膚紅腫大半天。
對于老白來說,也沒什麼,請人家女孩吃個飯唄。
“哎?這是什麼?”姜吳雨突然發現後座放的塑料袋。
“我骨灰……”劉晉岩道。
“呃……”好尷尬。
老白一听樂了,借機會又開始數落劉晉岩,“你看看人家!哪怕人死了,還要把愛灑滿人間,她捐獻的器官可以救活三個人,她的視網膜能讓一個孩子重見光明!最後遺體還要捐給醫大,作為教學研究之用!你看看人家的境界!而你呢?弄撒你點骨灰還跟我來勁,和人家比比,你慚愧不慚愧?”
這幾句話,把劉晉岩噎得哏嘍哏嘍的,眼珠子瞪溜圓,愣是沒詞兒!
“我不是沒想到這一層嗎?早知道我也捐了!”
車往醫院的方向開,姜吳雨的父母,已經接到了通知,這時候也在往醫院趕,即便有死者的器官捐贈協議,院方也需要先讓家屬看一眼遺體,畢竟還要考慮到死者家屬的感情接受程度。
“學弟,一會兒,見到了我爸媽,你幫我告訴他們,不要太難過……女兒不孝……”女孩說到這,眼淚止不住了,畢竟這一次,是生死永隔,說不傷心是不可能的。
老白手握著方向盤,暗自點頭。
剛到醫院,姜吳雨的父母也聞訊趕到了,姜吳雨的父親叫姜天賜,自己經營著一家廣告公司,母親叫吳瀾,是一名記者,兩人都四十來歲,不到五十,本來是美滿幸福的一家……
為人父母者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吳瀾只看了一眼女兒的遺體,人就翻白眼暈了過去,姜天賜七尺高的漢子,抱著妻子默默流淚,眼圈紅紅的,他甚至沒有勇氣上前去看一眼女兒,可是不看又不甘心,幾番猶豫,幾番躊躇,讓人看得都心碎不已。
而作為當事人姜吳雨的魂魄,此刻更是哭的梨花帶雨,讓人不忍直視。
“兩位節哀順變。”
一位穿著白大褂的年長的醫生走了過來,“令嬡的事情實在是讓人痛心,听說她也是學醫的,是個非常有愛心的孩子,和我們算是同行,所以我謹代表院方,對死者表示哀悼,並對二位致以最誠摯的慰問。”
這位醫生應該是院里的領導,一番話說的毫無破綻,可是在人家家屬耳朵里听來,都是屁話。
“我也知道,此時提這種事情很不近人情,可是時間緊迫,我就直說了罷,令嬡在生前簽署了器官捐獻意向書,她希望在生命結束的時候,這具遺體能夠用來救助其他病人,把生的希望留給別人,我非常理解兩位的喪女之痛,可是我也希望二位能夠完成令嬡生前的心願!”
這位院領導語氣不可謂不真誠,可是對于任何一位剛剛失去親人的人來說,這種話在感情上都是不容易接受的。
姜天賜眼楮本來就是紅的,一听這話,眉毛都擰了起來,“你說什麼?你想要把我女兒的器官割下來給別人?”
那位醫生後退了半步,解釋道︰“這其實是令嬡的遺願。”
“不行!”姜天賜眼淚崩飛,“誰也不許動我的女兒!誰敢來我和誰拼命!”
一位傷心欲絕的父親,又有誰能苛責他呢?
這時,姜吳雨的母親吳瀾悠悠醒轉,抬頭看到丈夫,又听到之前的對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天賜,算了吧,這也是我們女兒的心願,和人家醫生無關。”吳瀾一邊說,一邊流著眼淚,幾度都哽咽的說不下去。
“我們女兒學醫,就是立志治病救人,如果我們攔著她,她在天之靈,也會不高興的……”
姜天賜瞪著血紅的雙眼,眼淚嘩嘩往下淌,“可是……可是我受不了啊!一想女兒要被他們用手術刀……我心疼啊……嗚啊……”最後的一聲,這四十來歲的漢子完全崩潰,之前一直流著眼淚,卻不曾哭出聲,可是到此刻,一聲哀嚎,七尺高的漢子,嚎啕大哭!
作為母親的吳瀾,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可是她仍然保持著理智,勸自己的丈夫道︰“女兒沒了,能讓她身體的某一部分繼續活下來,不好嗎?”
听了這句話,姜天賜渾身都在顫抖,過了良久,最後才從牙縫里艱難地蹦出四個字︰“我們……同意!”
院領導,以及身邊三位醫護人員,一起向這一對偉大的父母鞠躬致敬。這時候不需要任何語言了,有時候偉大,就在于這一個瞬間的抉擇。
“我們代表醫院全體員工,以及受贈者和他們的家屬,向二位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遺體被醫護人員推走,夫妻倆緊緊地抱在一起,淚流成兩行,姜天賜看著女兒遠去的背影,終于忍不住跪倒在地,“閨女!爸對不起你啊!”
每一個偉大的決定,都不是容易做出的。
“老公,這是女兒的心願,她是不會怪你的!”吳瀾勸道。
“我……”此刻作為父親的姜天賜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我寧願那把手術刀扎在我心上啊……疼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這漢子邊說邊捶打著自己的胸口,讓人不忍直視。
醫院的走廊里,人來人往,因為這里的哭號聲,更是圍攏了不少人,很多于此事無關的路人,听聞之後也都陪著流下了幾滴眼淚,幾滴是為女孩的死而感到惋惜,還有幾滴,是因為被這個偉大的家庭所感動。
此刻,靈魂狀態的姜吳雨更是難以自已,跪在二老面前痛哭失聲︰“爸,媽,不能給雙親養老送終,女兒不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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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里這麼鼓吹器官捐獻,肯定有人會問,你在這煽情,你自己登記了嗎?呵呵,哥們兒要是沒登記,敢在小說里和你們吹牛逼嗎?中國人體器官捐獻管理中心第178474位登記志願者——哥們死後,留下的不僅僅有詩,還有尸體!就這麼尿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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