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明堂說做就做,折身又返回御王府。
此時蕭鼐尚在午睡,白凌波在她母親那里說話,見易明堂突然出現在面前,心里還納悶,心說這人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易明堂激動的很,拉起白凌波就走。白二夫人被他的孟浪行為嚇個夠嗆,連忙將他叫住。因他弄不清那老頭和皇族之間是否有所仇怨,所以此時只說尋到一位世外高人,或許能救蕭鼐一條性命。白二夫人猶豫了一下,看到自家女兒的堅定眼神還是放棄了。
雲峰山遙遙就在眼前,二人一路騎馬過來,停在山腳下。
白凌波望著那深遠陡峭又泥濘的山林,再看看自己裹得厚厚的一身裙裝,繡鞋……忍不住埋怨起易明堂來。
“唉,你不早跟我說在這里,這里山高路陡,積雪消了只會更加行不得路,你好說,我可怎麼上去呢?”
易明堂邊拴馬便笑,“這有什麼,我本就不指望你能上得去。”
他說著走過來將手里的銀刀遞給白凌波,“試試,能不能拿得動。”
她一把抓到手里,卻好懸沒砸到地上。好重!他這銀刀看著古樸沒想到分量還不輕,她只好兩手捧了,問︰“做什麼?”
易明堂背過身屈膝,“背你上山。”
“這……不好吧?”白凌波知道他是好意,可又曉得這樣做于禮不合。
“愣著干什麼,那老頭子古怪的很,咱們先去把那小娃兒搞定了,回頭再拿下那老頭兒。”看她還在愣神,易明堂扭頭,“難道你不願背著?那我扛著你上去可沒這個舒服。”
白凌波鬧了個大紅臉,兩下里覺得怎麼都不合適。索性提議到附近看看有沒有農家,好歹換一雙結實點的靴子來。易明堂可沒這個耐心,不等她解開韁繩,一把將她撈在懷里縱身越了上去。
林間呼呼的寒風又冷又猛,吹得她兩頰通紅,至半山腰時,白凌波被嗆得咳了幾聲,易明堂將她放到一塊化了雪的岩石上。
她站著搓手搓臉,易明堂回頭望了望後面,笑,“出來吧!”
“什麼?”
白凌波沒听明白,易明堂沒有解釋,只听林間簌簌,一個黑衣女子忽的落到兩人跟前,將她嚇了一跳。
黑衣女子除去面紗對著白凌波行禮,“屬下落影見過王妃。”
白凌波有點蒙,看易明堂,“這是,我的暗衛?”又看那女子,“那你先前怎麼不出來?”
黑衣女子抿了唇沒有說話,易明堂笑了笑說︰“這也怪不得她,原先那個比她厲害,可要追我也是不容易的。”看她氣息勻了便問她能不能走。
黑衣女子像是怕白凌波再被他輕薄似得,滑出袖刀擋在她身前,冷聲道︰“你去前面帶路,王妃隨後便到。”說著一把背起白凌波。
易明堂也不強求,咕噥了一聲,這丫頭倒比先前那個忠心。
……
不多時來在道觀門前,這回門口沒什麼掃雪的童兒,易明堂卻和上回一樣,輕飄飄如蒼鷹翱翔,倏忽間便落到了那小院前。落影放下白凌波自己照舊隱藏到暗處。
白凌波將四周打量一遍,怎麼也沒發現她究竟藏在了哪里,易明堂輕笑,上前扣門。那小女娃也不知道怕人,她撫著白凌波身上雪白雪白的大氅,眨著眼滿臉開心。
“這個姐姐好漂亮啊!你是他的娘子嗎?”她指了指後面的易明堂。
白凌波咳了一聲,臉色微紅,就知道這樣孤男寡女容易被人誤會。忙轉了話題,蹲到女娃面前,“小妹妹,姐姐的相公長得比姐姐還好看呢,你想不想看呀?”
女娃干脆點頭,“想!”
白凌波笑了笑,遺憾道︰“可是姐姐的相公身染重病,不能下榻,不然,他若見了你必定也會喜歡你的……”
“這有什麼難的?”小女孩清脆道︰“我師父是藥王谷谷主,等他回來我們一起跟你回家不就好了?我師父可厲害了,天下還沒有他治不了的病呢!”
白凌波和易明堂面面相覷,是自己听錯了嗎,她剛才說,她師父是藥王谷谷主?
天哪,那老頭兒是藥王!
易明堂也蹲了下來,“丫頭,你剛才說,你師父是什麼?”
小女孩兒眨著眼,“是藥王谷谷主呀?你耳朵不好使嘛,那你怕是腎不好哦,要多吃枸杞啊、山萸肉什麼的……”
她一連串兒說出許多藥材名字來,正說著,身後的門突然啪一聲被人從外面踹開了。
“你磨破嘴也沒用,老頭子立下的規矩就是只給窮人看病,不管貴人死活。你再帶個人來也沒用!”藥王從外頭提著一葫蘆酒進來,一眼瞥見那紫色身影就不高興了。
他健步如飛穿過庭院步上台階,突然嘎一下停住腳步,扭身,抬頭,眯眼,呀?哪兒來的這麼清俊美貌的小娃娃。
白凌波打量著眼前皓首童顏的老人,沒有皺紋的臉上看不出歲月的痕跡,真的難以想象,這就是易明堂口中說的那個,耄耋之齡的世外高人。
易明堂一個健步躍到他跟前,興奮的擁住他,“老哥哥,你別騙我,這丫頭方才說你是藥王?是那個,我要找的藥王啊!”他激動的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老頭子白了他一眼,“我昨天不是說了嘛?”
易明堂也想不起他究竟那一句話說自己是藥王了,總之是藥王便好,他一指白凌波,“老哥,這美貌的小娘子你也看見了,你忍心看著她做寡婦麼?”
白凌波就覺得自己腦中騰一聲,炸了!這混蛋說的什麼鬼話!
藥王搖頭揉了揉自己厚實的胸肌,將她上下打量了個遍,心說這面相哪里是會死男人的臉。那小女娃也撲過去,摟住他的腿,“師父,你不幫這個姐姐麼?你不幫她,姐姐肯定要哭的。”
一句話提點了正炸毛的白凌波,可此怒在心頭,哪里有淚呢?她垂頭思量片刻,上前正經磕頭行了個大禮。
“听藥王方才之言,‘只給窮人看病,不管富人死活’,可若這人活著能令無數百姓活得更好,能平天下、止兵戈,您也袖手旁觀,見死不救麼?”
“人命當前,豈該用貴賤區分?我夫君少年英豪,征南夷,平北戎,功勛赫赫!若非被奸人所害,如今的大辰絕不會同現在一般!你眼里有天下蒼生,怎知他人沒有?”
她越說越激動,對面的老者卻不為所動。
“任你說再多也是無用,老頭子的規矩就是不給官場之人看病,你還是走吧。”說著扯起黏在他腿上的女娃兒轉身就走。
白凌波愣在當場,兩行熱淚嘩一下全涌了出來。易明堂猶在替她求情,奈何藥王繃著的臉上沒有一絲暖意,似乎她方才說的那些全不能成為讓他打破那狗屁規矩的正當理由。
“規矩比人命還大嗎?”
“規矩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嗎?”
“一個人出身如何,難道是可以自己選擇的嗎?!”
她的聲音有著自己從未想象過的冷酷,面前的背影似乎愣了一下,但絲毫沒有回轉的痕跡。白凌波她霍地站起身來,沖到易明堂跟前一把拉過他要走。
“這樣愚不可及的醫者,就算空有一身本事,也不過是個高明的劊子手!”
“這樣的醫者,我御王府絕不會再來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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