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眾人才說著蕭鼐這樁陳年舊事,外頭雲瑤人就來到了,可見背後不能說人。
門口搖搖走來三人,兩個宮婢扶著一個女子邁步進門,白凌波側臉看時,就覺得眼前一亮。
這雲瑤郡主,怎麼覺得有些眼熟呢?
白凌波暗暗打量,面前是個病容憔悴的絕色女子,似乎是比自己大上幾歲,柳眉鳳眼,清秀出塵。她雖在病中,一行一動間卻是說不出的風流裊娜,那渾身里帶出來的氣質,從容,高貴,令人移不開眼。尤其是她抬眼淺笑時的神色,恍然間竟像極了娉婷!
廳里眾人的情緒似乎頓時高昂起來,處處皆是竊語之聲。
白凌波心中冷笑,八卦作祟,這麼快就按捺不住了。
這時,一直沉默著的文纓輕輕咳了一聲,她推了推身邊悶頭吃蜜餞兒的寧王,柔聲道︰“殿下怎麼自己吃上了,出來時不是說好要給母後一個驚喜麼,殿下您忘啦?”
眾人被這一聲吸引過來,都好奇地看著寧王夫婦。
蕭琰慢騰騰站起身來,咧嘴笑了笑,走到門口招了招手,一個內侍官提了個鳥架躬身進來,那架子上站著一只通體雪白的鳥兒,綠豆大的小黑眼楮滴溜溜轉,十足的聰明相。
蕭琰接過架子提在手里,晃悠悠走到皇後面前,從身上摸出一小包瓜子。伸手喂那鳥兒一顆。
“來,給母後請安。”
鳥兒扇扇翅膀,搖頭晃腦,“皇後娘娘千歲金安!皇後娘娘千歲金安!”
眾人嘩一聲都樂了,蕭琰又喂它一粒瓜子,道︰“去,給母後采一朵最好看的花兒來。”
那鳥兒竟像真的听明白了似得,撲稜稜飛出窗外,一眾的夫人、美人、姬妾等了片刻見它還沒回來,都笑說這鳥兒肯定是飛走了,蕭琰卻始終一臉嬉笑,完全沒有一絲擔心。
不多時那白鳥兒又飛了回來,小嘴里還真餃了一朵花來。那花兒形狀奇特,色彩鮮艷,五個火紅的花瓣各自瓖著金邊,中心挑出幾根長長的花蕊,像極了振翅翱翔的金色鳳凰。皇後連聲稱奇,微微抬手,白鳥兒便乖順地落到她手上。
“這花,似是西南夷族的王室之花?”沉默許久的雲瑤郡主突然開口,她似乎也被這花朵的艷色吸引,目光灼熱。
蕭琰豎起大拇指,“郡主好眼力,不錯,這正是夷族的王室至寶,赤血金鳳羽。”
說話間兩個宮人抬進來一盆繁茂的赤血金鳳羽,蕭琰對著皇後躬身一拜,“母後知道兒臣沒什麼出息,就愛侍弄些花草蟲魚什麼的,這鳥兒還有這花都是兒臣伺候了多年的,今日終能拿來給母後賞玩,母後若開口說個好字,兒臣也就知足了!”
“好好好!琰兒有心了,本宮甚是喜愛!”皇後擺手就要叫人收下。
“娘娘且慢——”雲瑤上前攔住。
“娘娘,這鳳羽花,可否……割愛賜給雲瑤?”雲瑤遲疑道。
皇後微笑地看著她,“本宮記得,你素來並不喜這些東西,今日卻是為何?”
“雲瑤听聞,金鳳羽乃是夷族神花,能解世間百毒,娘娘……”雲瑤挨近幾分,目光中顯露出幾分哀求,“娘娘可否賜予雲瑤,我想讓御王哥哥早日醒來……”
皇後看了看寧王,蕭琰笑嘻嘻道︰“母後之物,何需問兒臣!”
她點點頭,“如此便給了你罷。”雲瑤郡主千恩萬謝。
“瑤兒怎麼不回去歇著?是不是別處睡不慣?不如還讓芳雨將你幼時住的院子收拾起來?那地方敞亮又舒適,這麼多年我一直讓人留著呢,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皇後拉著她的手道。
宮人為她設了軟座,雲瑤卻緩緩跪在地上,眼巴巴的望著皇後。
“娘娘,雲瑤想搬到乾元宮中,求您跟陛下說一說吧!”
皇後慢慢蹙起雙眉,關切的看著她,“御王的病情不是穩住了?為何還要搬到哪里?”
“太醫令說如果克制那毒素的藥不能及時趕到,御王哥哥還不知要昏迷多久,所以雲瑤想搬到乾元宮中時時照看……”
“郡主,這事可是僭越呢!”一邊的芳雨忍不住道,“乾元宮乃是陛下寢宮,除了朝臣,就連皇後娘娘也不可常去,御王殿下在外漂泊日久陛下念著父子之情才特意命他留住,郡主難道不知麼?快別為難娘娘了!”
雲瑤沒動,攀著皇後的手哀求,“我知道這有些為難,可是,可是御王哥哥如今不能挪動,身邊又沒有妥帖的人,雲瑤實在放心不下……”
“郡主說笑了,御王如今可是有王妃的,怎麼能說沒有妥帖的人侍候呢?”淑夫人笑吟吟開口,“郡主且往這里看看,這便是御王妃呢!”
雲瑤愣了一下,慢慢轉過頭,這才發現自己身後正坐著一個臉色淡漠的美麗女子。
她愣愣的看著白凌波,白凌波也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她。
大概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眾人的目光像釘子一般一瞬不移的跟著她二人,整個大廳頓時鴉雀無聲。
雲瑤抓著侍女的手站起身來,目光冷峻,將白凌波上下打量個遍。
“你,就是御王妃?”
“正是,”白凌波起身淺淺一禮,“白氏凌波見過雲瑤郡主。”
“我不認識你。”
白凌波微笑,“郡主何等高貴,如何會認識小小的凌波。不過,今日既見,便算是認識了罷。”
“御王殿下如今命在旦夕,你為何還有心情涂脂抹粉地安坐在此處喝茶說笑?你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雲瑤突然疾言厲色。
“郡主見諒,您這話,我實在听不明白。”
“王爺危在旦夕麼?這可是奇了,昨日王爺迎娶凌波時還精神奕奕,晚間在府中也還能大宴群臣,如何突然就命在旦夕了?不知昨日王爺離府後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倒是該請教郡主呢!”
“你問我為何還能安然坐在這里?郡主可知,昨夜乃是凌波與王爺的新婚之夜,若郡主未在京中,此時王爺便應與凌波一起,在此處向母後請安奉茶。”
“你——”
好一張伶牙利口!
雲瑤被她懟的火氣頓生,倒退幾步,被身側的宮婢一把扶住。
白凌波款款向皇後一拜,言辭悲切,“母後容稟,昨夜家臣報說王爺進宮來見故人,凌波知道,王爺是重情重義之人,若只是一般故人,他斷不會在洞房花燭之時舍下凌波而去,所以並未加以阻攔。而今卻被郡主誤認為是對王爺不聞不問,凌波著實委屈。”
說話間眼中淚花閃爍,“不怕母後和諸位夫人笑話,凌波現在只怕已經是整個京城的笑話了!新婚夜便被夫君拋下的王妃,自大辰開國以來,還能找到第二個來嗎?”
她側身看向雲瑤,一字一句道︰“方才諸位夫人已經將郡主與王爺昔日的情誼告訴了凌波,王爺珍視與郡主的情誼,凌波也絕不敢有半分不滿,若郡主覺得,凌波這個御王妃不能盡心照看王爺,那就煩勞郡主代凌波費心操勞了!”
“他日王爺醒轉,凌波定會將郡主病中照料的深情如實相告!”
白凌波一口氣說完,俯身向皇後磕了個頭,起身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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