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乖，你好好在家照顧爹娘，哥就放心了。哥大了，在哪里都能活。”李小喬走過去安撫地摸著小玉的頭，摸了摸她的頭輕聲地哄道。
“你們倆別爭了。賣我。”就在李小喬和李小玉爭執不下的時候，一直站在一邊冷眼看著這一切的李小海也站了出來。
他縴瘦的臉上帶著與他年齡不符的穩重與老成，朝兩人嫌棄地看了一眼，徑直站到了張婆子面前。
“我不嬌氣，不生病，能干活。婆婆快點把我買走。”這個時候，李小海才又露出孩童般的天真，近乎賣萌地求著張婆子快些把他帶走。
“到底賣哪個？給句痛快話，不賣我走了。”張婆子又有些不耐煩了，朝王氏瞥了一眼，對這個胖老婆子更加不屑起來。
要是她有這麼幾個懂事又孝順的孫子孫女，她就是帶著他們去當乞丐，也不舍得把他們賣給別人任人糟塌。
“李小喬和李小玉兩個人都爭著賣自己，那就把兩個都賣了。”王氏掰著手指頭數了又數，三角眼里忽然生出一抹金晃晃的亮光，吞了吞口水大聲地說道，“小海是男娃，又是個機靈的，把他給老大家留下。”
一個小玉雖然賣不了八兩銀子了，但是再加上個半死不活的廢物崽子，就能換來整整十兩銀子。
她辛苦攢了這麼些年的私房，都還沒有這麼多呢。
王氏兩句話就決定了李志誠一家三個孩子的命運。
“……”這一刻，李志誠一家人只覺得頭頂突然炸了一道響雷，一下子將他們的骨頭都炸碎了。
原來只說賣一個，李小喬才想到用自己換下李小玉的法子，誰知道這王氏竟然這麼沒有良心，竟然要把兩個一起賣？
“奶！您說了今天賣一個，那就賣我。小玉太小了，不能賣。”李小喬眼神微冷，說出的話也帶著幾分寒意，“奶你難道忘了我大玉姐！”
和林氏一起把李小玉攬在懷里緊緊地護著，儼然就是一只護雛的老母雞。
李小喬不提大玉還好，這一提大玉，整個院子里的人在沉默了片刻之後，再也忍不住心里的不平，都跟著聲討起王氏來。
王氏賣小玉也好，賣李小喬也好，那還算是她自己的事。可是大玉的事對整個青湖村來說，那就是一個恥辱，丟的是他們整個青湖村的人。
“王氏你要賣了小玉，真是缺德啊，想當初大玉那多好的一個孩子，叫你賣了以後，愣是……唉……做孽啊！”
當初大玉的事在青湖村人的心都是又痛又臊的存在，誰也想提，誰也不想說。可是那件事又明明白白地烙在每個人心里，想忘也忘不了。
“王氏，做人不能沒良心！”
“就是，王氏，你要是再做出那樣的事來，里正非得把你趕出我們青湖村！”
……
“你們……你們……”王氏被這麼多人數落著，一張老臉忽白忽紅的，可是一想那白花花的銀子，一下子又來了底氣。
“哼！你們這些人懂什麼！我這回是送我們家小玉去享福！你們這是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你們這是嫉妒我們家小玉呢！”
她叉著根本不存在的腰朝人群瞪了幾眼，趾高氣昂地不停嚷著，“再說了，李小玉和李小喬都是我李家的孩子，你們憑啥管。哼，咸吃蘿卜淡操心！”
“你……”被王氏這麼一通咒罵加搶白，村民們都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了，有幾個臉皮薄的瞪了她幾眼，氣得掉頭走了。
“小玉不哭了，求求奶不要賣了我哥……我听話……賣我……”小玉見村里人都被她奶噎得說不出話，眼淚流得更快了。徑直從李小喬的懷里鑽出出來，一步一步不情願地朝張婆子那里走去。
“小玉你回來！”李小喬急急地上前扯住她，說什麼都不肯叫她走。
“不賣。”李志誠突然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說出的話卻像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坑，“我這兩個孩子，一個都不賣。我是他們的爹，我說了算！”
“你，你說什麼！你再給老娘說一遍！”王氏怒了，李志誠這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打她的臉哪！
“我們走，我們一家人，一起走。”李志誠方正的臉上帶著痛苦卻決絕的臉色，咬牙吐出兩個字，“分家。”
“你……你說什麼……你有膽子再說一遍！”听到李志誠說出這句話，王氏的臉色一下子黑沉起來，一雙眼死死地瞪著他，咬牙切齒地吼道。
她是想過要把大兒子一家子趕出去，可是他們一家子要走也得是她把他們打出去。
“兒決定了，分家。”李志誠沉著的嗓音艱難地吐出兩個字，然後‘撲通’一聲跪倒在王氏面前，朝她連磕了三個響頭，“兒不能看著你賣了大玉之後，再把小玉也賣了。大玉已經毀了，兒不能看著小玉也……她們……都是兒的骨血啊。”
說著說著，漢子眼中竟然有淚滴了出來，他胡亂抹了一把，在林氏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喬兒，小玉，小海，你們回屋。”李志誠一聲話落，抬頭就招呼自己的三個孩子回屋。
雖然是忤逆了他娘，但是李志誠覺得，自己這一輩子，腰桿子從來沒有像今天挺得這麼直過。
“誒！”李小喬只反應了一瞬就痛快地應了一聲，左手拉起小玉，右手拉過小海，帶著弟弟妹妹飛快地朝屋里跑去。
這個時候，李小喬的心里簡直都要飛起來了，這個便宜爹果然是個血性漢子啊，該分家時就分家，讓她們姐弟三人免遭毒手。
果然，是親爹啊！
“哼，王氏，你這是賣還是不賣啊，不賣我可就走了！”張婆子嫌惡地瞪了王氏一眼，也不等她開口，帶著兩名小廝轉身就走。
她算是看出來了，今天她要是敢把這姐弟帶走，她肯定走不出這個村子了。
“張婆婆你等等……等等……我賣……我一會兒就賣……”王氏正想著抄起根棍子將李志誠一家子狠狠揍一頓，這邊還沒撈到棍子，那邊張婆子就走了。
她急急地扭著肥胖的身子追過去，可是追到一半就氣喘吁吁地停下了。
“哎喲喂！我這是造了什麼孽，生出這樣不孝順的兒子孫子，這是要把我老婆子逼死喲，這是要把我老李家給攪和散喲！”
‘撲通’一屁股坐到地上，王氏再一次拍著大腿干嚎起來，哭得簡直驚天動地。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