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里,女人緩緩講述著這三十多年深山的生活。
自幼體弱,被老侯爺送去蜀州離山深處的藥廬,由藥廬主人相救,方留下一條性命來。
漸漸長大後的女孩早已習慣與世隔絕的生活,加上藥廬主人年邁,為報救命之恩,便留下來照顧。後來,嫁給了藥廬主人的兒子,生了一個女兒。
直到前兩個月,藥廬主與世長辭,夫妻二人才商量著出山。
這麼多年未見父親的周嬗,經歷藥廬主去世的事情後,感懷老父亦是年邁,于是與丈夫一起,帶著女兒,想回洛城來看看老侯爺。
周嬗夫家姓許,繼承了藥廬主人的醫術,一路游醫,再加上這麼些年老侯爺派人送去的銀子,足夠一家人千里迢迢的車馬吃穿了。
行至洛城外十多里的鎮上,許郎中接看了一個自幼心疾的病人,要為之診療。一家子便停了下來。
誰曾想,老侯爺進了刑部大牢的消息傳到小鎮上,周嬗百般焦急下,也顧不得許多,先別了丈夫,帶著女兒,便直接來府上敲門認親。
“畢竟血濃于水!雖然三十多年未見父親一面,可是每年書信往來總是有的,每每父親家書送到時,都是我最高興的時候。如今父親有難,雖說我一鄉下村婦幫不上什麼忙,但日日顧盼祈禱總還是會的!”周嬗動情的模樣顯得真切無比。
周嬋自從懷了這胎,總是容易動了情緒,听著這個從未見面的三妹妹說那許多,本就已經捏著絹帕拭淚不停,這一提老侯爺,更是心生憂思,淚珠連連。
屋子里的一眾女子,不論是初霏初黛還是小劉媽烏扎等等,皆是眼眶紅紅。誰心里不感慨一聲周嬗不易呢。
只是初彤雖然也用絹帕覆著臉,心頭卻不知為何對這個新的小姨母升不起半點親近的感覺。
雖然一直知道母親還有一個從未見過的庶妹,但很少听到只言片語關于她的消息。就連外祖父都緘口不提。
所以初彤總是以為這個永忠侯府的三姑娘或許永遠不會出現吧。可誰知,忽然就有一個人出現在你面前,直白了當的告訴你她就是那個永忠侯的三姑娘,是你陳初彤的姨母。
初彤自我安慰,或許只是一切來的太突然了,還沒有時間去消化接受吧。
再看周嬗身後始終一言不發的姑娘。說是害羞沒見過世面,所以不怎麼說話。
可是每每初彤的眼楮看過去,她總能立刻就抓住你的眼神,回看過來。她回看的一剎那,初彤總會覺得身上微微發涼,即便馬上那姑娘就會回你一個笑容,也不會讓初彤覺得有溫暖的感覺。
嗯,也可能自己想多了,捫心而問,若是自己長在與世隔絕的環境里,怎麼著也不會煙火氣息太重,或許笑起來就是清冷冷的模樣吧。
這麼想著,初彤有些走神。還是一旁的初霏用胳膊肘輕輕撞了她一下,才回過神繼續听周嬗姨母講話。
“我夫君應該過兩日給那個病人配好藥就會來尋我們了。”周嬗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來。
“無妨,妹妹到了永忠侯府也就是真正回家了,先住下吧。妹夫醫者仁心,晚些來尋你們母女就是。等日後父親回來便可一家團聚了!”周嬋再一次擦擦眼角,收了眼淚,繼續道︰
“說半天,妹妹身邊的姑娘還沒跟咱們介紹介紹呢,真是安靜乖巧的孩子!”
周嬗側過去輕推一把女兒,讓她站起來,笑著道︰“小女許昕,今年剛及笄。快來,見過二姨母與幾個姐妹!”
初彤姐妹幾人亦是站起身來,與許昕見禮。
初霏盯著許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昕看半晌,忽然笑起來︰“我說許姐姐如何感覺面熟呢,你別說倒是跟大姐姐有五六分神似啊!”
這麼一嚷嚷,眾人皆去看許昕的臉,許昕不好意思起來,躲回母親周嬗身後。初彤卻像心中被什麼東西狠狠撓了一把,也不知怎的,說許昕與自己神似就讓人不舒服,有種隱隱作痛的說不出來的感覺。
周嬗笑著打圓場︰“或許這就是緣分吧!表姐妹們長得像,那是血脈上根兒一樣啊!”
周嬋笑著接話︰“初彤是家里大姐姐,如今已是婚配恆王殿下了,不住府里。昕丫頭與王妃有緣,日後多走動走動便是了。”
周嬗面露驚訝之色,只做不知,便要朝初彤拜下,口中喃喃︰“哎呀,竟然是王妃娘娘了!民婦不知,王妃恕罪!”
初彤上前一步拉住周嬗的手,只覺手臂一沉,將任扶起來。心頭不舒服的感覺又重新涌上來。
口中卻客氣道︰“姨母多年未在府中,定是沒有得到消息,不知者無罪!再說府上沒有外人,禮數就免了吧!”
周嬗抬頭,與初彤目光交匯,只停頓片刻,便眼中浮起笑容來,嘴里夸贊不停。
可初彤明明感覺到剛剛那一瞬間的對視,周嬗眸子里透出一股審視的意味。只是還沒等自己確認,便轉瞬即逝,變成了一副笑顏。
難道又是自己看錯了?
……
……
入夜,周汐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後院,卻見屋里黑漆漆一片,沒有點燈。烏扎新波都守在屋外。
“怎麼回事?天都暗了。屋里沒有點燈?王妃呢?”周汐快步上前尋著烏扎問。
“回王爺話,是王妃不讓點燈的,她說想要靜一靜!”
周汐眉頭一皺︰“出了什麼事情嗎?”
今日散朝後因為周玨單獨留召,出宮的時辰就晚了些,後來又去了子歌樓,安排處理一些消息,回到府里留已經這個時辰了。
沒想到自己的小妻子卻悶悶不樂,把自己關在屋里。周汐心中頓時升起淺淺不安來。
“回王爺,”新波道︰“今日王妃回永忠侯府,遇上永忠侯府三姑娘回來認親。王妃從永忠侯府回來後就徑直回了房,吩咐婢子們別打擾,一直到現在婢子們也不趕進屋。”
“三姑娘?認親?”周汐眉頭更緊了,這個節骨眼兒上怎麼會有人認親?
“你們說得可是永忠侯遠在離山得女兒?”
“是!”烏扎新波異口同聲。話還沒落,周汐掠過二人已經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
……
黑暗中,初彤一個人坐在榻上,神色不知。周汐著急的沖進來,一把摟過初彤,將人帶入懷中。
“怎麼了?是不是永忠侯流落在外的女兒回來讓你難過了?”周汐輕輕發問。
“不,不是難過,只是覺得自己變得很奇怪,她們所有人都因為那個姨母的歸來感到高興,可為什麼只有我心里一點兒親近的感覺都沒有,甚至總覺得她們母女陌生的可怕呢?”初彤在周汐的輕撫中松弛下來,半日不曾說話的聲音顯得有點沙啞。
“所以你將自己關在房里?傻瓜!不是你變得不友好,而是疑點太多,你本來就敏感聰慧,或許是直覺在提醒你,不可輕信。”周汐慢慢安慰著初彤,“沒事的,不怕,這件事我會叫人查個清楚。”
周汐雖然摟著初彤輕語,心頭亦是疑雲重重︰一切似乎太巧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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