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沐痕覺得自己快被車廂里的忍研和涅諾瓦用目光給殺死了。
原因無他——
畢竟自己現在正前方坐著褐色長發的路真文，背後是同樣褐色長發的路真玲用力抱著他。
可這也不是他想要這樣才會如此啊。
人家來邀請他，總不能不管人家兩個女孩？
不過路真玲那對團子軟噗噗貼在後背軟軟兩團，讓沐痕一陣暗爽，但看見隔壁的忍研和涅諾瓦瞪著他的表情，他還是不敢露出丁點享受的表情。
然而——
“啊！受不了這滿腦子胸脯的處男了，是不是想把摩托車握把也變成兩團啊！”毫不遮掩，忍研不爽地大聲道。
上升了一個八度的聲音格外挑釁、刺耳。
與此同時，坐在沐痕前面的路真文突然垂下腦袋，雙手抱住胸口。
大概她想遮掩那對不輸給姐姐的團子，但越是擠壓，她們越突出。
一旁的涅諾瓦雖沒有忍研般毒舌，但那控訴的小眼神還是毫不留情地透露著不滿。
她小聲嘟囔︰“這是沒辦法，車子坐不下”之類的話。
結果路真玲抱著沐痕的力道立刻減輕不少，那軟噗噗的感覺也沒之前那麼貼實了。
饒是如此，忍研還是不滿地咂舌。
不過還好只是毒舌，沒當著沐痕的面斬殺這對惡魔姐妹，已經是身為聖劍的她最克制的表現了。
沐痕對此心知肚明，為了這對姐妹和自己的安全考慮，他乖乖收斂些比較好。
道凌伯爵的住處在哈維爾王國王都郊外，路真玲告訴沐痕，似乎隱居在哈維爾王國的惡魔都不住在王都。
或許是沐痕收斂不少的緣故，忍研難得對惡魔起了興趣，听路真玲說完後，問道︰“她們說的這個道凌伯爵是什麼來頭，伯爵在森特里算大官？你從家里逃出來還去見他沒關系嗎？”
玩笑、鬧別扭之類的不說，關鍵問題上沐痕能感受到忍研的確很擔心自己。
別看她現在皺著眉連珠炮一樣問一大堆，其實就是再問沐痕該怎麼辦，簡單點說就是——
打！還是不打！
這是兩人旅行一年來形成的默契，或許早在當年替忍研擋下致命一擊時，這默契就融入兩人的靈魂之內，有的時候沐痕自己也對此很驚訝。
不過道凌並不是敵人，至少他在惡魔里並不是想要沐痕命的那一波。
“放心，”沐痕笑笑，“我還是孩子的時候就認識他了。”
聞言，忍研不滿地撇撇嘴，嘴巴和鼻子埋進涅諾瓦的頭發里。
沐痕心中默默舒了口氣，忍研沒當面反駁，說明她尊重他的選擇。
這時路真玲說︰“之前一直听聞沐痕大人的傳說，沒想到見面竟然和我們是同齡人，虧我還一直說道凌大人是騙子呢。”
路真文馬上點頭表示同意說︰“就是，大人說您很溫柔我還不信，見了面才發現您不像傳言——”
正說得起興，路真文突然噤聲。
仿佛連同聲音一起消失，少女的活力也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說錯話的驚慌樣。
傳言是什麼沐痕很清楚。
對于那些傳聞沐痕一直不表態，畢竟其中有一半是真的。
他的確背叛了萬魔之王。
之後五個人之間再沒有任何對話，直至道凌的府邸。
抵達目的地後，路真玲、路真文姐妹就先行告退。
她們消失在富麗堂皇的正門前的小側門里半分鐘後，正門“ 啷”一聲徐徐打開，道凌伯爵本人親自出來迎接沐痕。
和記憶中沒什麼太大區別，高達三米的身高套著白色的寬大長袍；額頭上一對羯羊一般的碩大犄角下，是和其他人形惡魔完全不同，沒有瞳孔的純灰色眼眸。
涅諾瓦瞪大紅眼楮，張著小嘴望著他，下意識藏到沐痕身後。
而忍研雖沒幼女那麼吃驚，也不免瞪大眼楮看著道凌。
畢竟他那樣更貼近惡魔原本的模樣，整個森特只有四個而已。
實力自不用說，當然會引起忍研的注意。
“沒必要大驚小怪，道凌雖然長相有點嚇人，但別被他的外表嚇到，他是個很好說話的惡魔。”沐痕揉揉涅諾瓦的小腦袋，笑著對道凌伸出手。
“恭候多時，沐痕大人。”道凌用力握住沐痕的手。
“恭候多時？”
沐痕不禁啞然，難道道凌早就知道他要路過這？
懷疑之際，道凌咧開嘴露出個豪爽的笑容，接著說︰“我的手下在‘混沌鎮’見過您，別見怪，我可不是監視您。”
沐痕不認為道凌會撒謊，況且按照他了解道凌的一貫手段，想要對他不利，迎接的可不會是可愛的小姑娘。
“無所謂，反正我人現在就在這，要是你想干點什麼早就動手了。”沐痕松開手。
離開森特以來，他還是第一次在地上世界踫到伯爵級別的惡魔，而且排場這麼大。
沒有寒暄，跟著道凌走進他的宅邸時，沐痕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宅邸外表看上去不大，全因為四周圍牆上爬滿了綠色植被的緣故，在森林之中沒有比它們更好的保護色。
實際上進來後，沐痕才發現單庭院就超過三千平米。還不算遠處滿是花牆，不知構造的花園究竟有多大。
橙色琉璃瓦房頂的主宅並不大，不過普通的三層小樓，從左數到右也才十二扇窗戶而已。
但庭院里卻有很多精致漂亮的平房，全部漆成閃亮的白色，仔細看每一間房子里都坐滿了小孩子。
“孩子？”沐痕瞪著孩子們，駐足發問。
見他一臉好奇，道凌笑著答道︰“你離開森特以後派別斗爭太嚴重，那時所有惡魔都一心想要找到能夠超越你的繼承人，但全都無功而返——”
說著，道凌的目光突然溫柔起來。
沐痕馬上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些孩子，全都是為了代替我？”他說，緊盯道凌。
在看到長角的惡魔搖頭後，沐痕長吁一口氣。
于惡魔講他擅自離家的行為很不負責，假如還要背負起這些孩子們被操縱人生的境地，沐痕真有點接受不了。
“你別誤會，”道凌哼笑一聲，“或許最開始他們存在的意義的確如你所想，然而設身處地之後我才發現，人才並不一定非要繼承萬魔之王才行。每個孩子都有優點——”惡魔指向一幢白房子，里面坐著一群年齡參差不齊的孩子。
最大的大概有十一二歲，最小的甚至比涅諾瓦還小，可能只有四五歲。
所有人都套著可愛的米色圍裙，三人一組，分散在——
灶台？！
“——很了不起，”道凌拍拍沐痕的肩膀，“那些孩子很有做飯的天賦，也都喜歡做飯，所以索性就讓他們把大部分精力放在那方面，最大化激發他們的潛力。此外我這里還提供各種各樣的學科教學，魔法也好，科學技術也罷，喜歡什麼就學什麼。”
原來那些白房子都是一個個分門別類的教室啊。
沐痕不禁想為道凌鼓掌，他還是小孩的時候可沒人問過他的意見，更別說上學。
望著那些漂亮的白色教室，沐痕真想去教室里體驗一下，學生的感覺。
這時道凌看了眼跟在沐痕身後的忍研和涅諾瓦後，意味深長地對沐痕說︰“沐痕大人啊，我能理解你拒絕繼承王位是不想當傀儡，可是在滿足自己之前，不應該考慮考慮家人嗎？”
“……”沐痕微微蹙眉，沒有回話。
家，他何嘗不想家。
當初歷經波折從沐影身邊逃回家的記憶還歷歷在目，論起對家人的愛，沐痕自信不輸給任何人。
然而更讓他無法忘懷的是艾米，還有菲斯。
他必須找到艾米，無論結果如何，不找到她，沐痕所謂的人生就永遠不會完整。
他也不會放著忍研不管，他必須見證菲斯的最後，無論是作為師弟，還是朋友！
“雪尤大人非常思念你，兩位公主每個月幾乎要聯系我十幾次來詢問你的下落。”道凌說。
“這樣啊，我媽媽和妹妹們還好嗎？”沐痕一陣揪心，更感到愧疚。
當初偷偷逃出來的行為，實在讓他無顏再面對她們。
“好不好不是我一句話能概括的，我把你當朋友，理解你的苦衷所以不會勸你，但對于那些等待中的親人，我始終是外人，無能為力。”
沐痕默默點頭。他本想讓道凌給母親和妹妹們帶個話。
但現在看來這很自以為是。
他的選擇已經造成了傷害，比起他，在森特的母親和妹妹們該受什麼苦他心里十分清楚。
排擠、敵視，甚至陷害中傷！
那全是他的選擇所造成的，是為了尋找艾米，還有逃避萬魔之王所付出的第一份代價。
當然沐痕更清楚，付出了那樣的代價，他必須要給這些犧牲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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