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沐痕醒來時,涅諾瓦不在身邊。
他的懷里空空如也,除了面前床單上微微發皺證明昨天那里有人睡過。
沒有多想,少年打著哈欠起身,正揉著眼楮時,發現桌上竟然放著早餐。
四片面包疊在一起,整齊地擺在盤子里,一大杯牛奶還冒著熱氣。
“哎呀,還真是周到。”沐痕露出微笑,光著腳走向早餐,順便涅諾瓦的身影。
然而屋子里除了他並沒有涅諾瓦的身影,幼女真的不見了……
按照沐痕的了解,涅諾瓦應該不會藏起來和他開玩笑。
可她能去哪呢?
噠,沐痕正思索時,門響了。
少年回頭,看見一個女僕正探頭探腦地觀察著房間,當轉過臉頰和沐痕對視的瞬間,女僕“哇”的一聲,立刻縮了回去。
這可讓沐痕有些納悶,先不說不敲門就開門,為什麼一看見他就要逃呢?
他一個閃身,幾大步跨到門口,嘩地拉開房門,正對那逃跑的背影。
女僕大概跑了五米遠,听到開門聲顯然又要加快速度。
沐痕現在沒有玩樂的心情,看女僕要跑,微微動用一絲惡魔的力量,輕易縮短他與女僕的空間距離,瞬間出現在她面前。
只顧逃跑的女僕來不及停,“噗”的一聲撲進沐痕懷里。
“嗚——”她發出一聲可愛的悲鳴,接著向後仰去。沐痕怕她摔著,探手一摟,把女僕攬進懷里。
“這樣很傷人啊,女僕姐姐,看到我就跑是幾個意思啊?”沐痕看著懷里的女僕說道。
“噫!”然而女僕發現自己躺在沐痕懷里,索性縮緊身體,閉上眼楮,任憑沐痕怎麼搖晃就是不肯睜眼。
“嘖嘖。”沐痕輕輕咂舌,懷里一頭白發的女僕竟然采取鴕鳥面對威脅時的行為,一閉眼了之,實在有些出乎意料。
無奈之下,沐痕只好借著抱女僕的機會,稍稍探查一下她的底細。
女僕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魔力,也沒有任何偽裝,顯然是個普通人,應該不是沖著他來的敵人。
但這更讓沐痕疑惑,那為什麼見到他就要跑呢?
“女僕姐姐,”沐痕不打算繼續糾結,不明白,問清楚就是,“你為什麼偷偷摸摸到我房間,見了我就跑啊?”
女僕還是緊閉雙眼,一副任由處置地抱住肩膀。仔細一看,丫頭竟然還在微微顫抖。
這時,走廊盡頭傳來一些說話的聲音。
沐痕看看懷里的女僕,轉而注視走廊盡頭。
他心想自己畢竟是個外人,要是被看見大白天就抱著女僕,肯定少不了麻煩事,索性抱起白發女僕又回到自己的房間。
發覺自己被抱走,白發女僕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等到沐痕關上房門時,她已經忍不住開始嗚咽。
沐痕感到一陣胃疼,怎麼現在這弄得好像他是個強搶民女的壞人似的。
對了——
沐痕像是想到什麼忍不住露出一臉壞笑。
既然像個壞人,為什麼不就做回壞人呢?
“女僕姐姐,是你逼我的喲?”他故意壓低聲音,讓語氣充滿威脅的味道。
這下女僕睜開了眼楮。
“你、你要做什麼?”瞪著灰色的眼眸,女僕恐懼地問道。
“這話要我來說才對啊,應該是我問你要做什麼才對?”
“我——”女僕又縮下脖子別過臉,看樣子是要負隅頑抗到底!
沐痕嘆口氣,不過這樣也好,既然不乖乖听好話,那就怨不得他采取強硬手段了。
“哎你要是不說,就別怪我咯,女僕姐姐。”他說著,把女僕丟到床上。
“哎呀!”女僕叫出聲的同時,落到軟軟的床上,觸踫床墊的瞬間,女僕的身體又微微彈起來。而沐痕卻立刻撲上去,把她壓在身下。
“咿——呀——!”女僕掙扎起來,但弱小的少女面對強壯的少年,那小拳頭砸在他身上並不比雨滴強多少。
“不許叫!”少年俯下身,又在女僕耳邊低吼道。
女僕混身一個激靈,雖然還抗拒地推著沐痕的胸口,但還是乖乖听話,沒有再發出巨大悲鳴聲。緊貼她的臉頰,沐痕能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濕潤而溫熱。
“嗯,這才是乖孩子,”沐痕輕輕撫摸女僕的白發,繼續問道︰“那麼女僕姐姐,你應該明白現在的處境了,如果不想——”
他故意摸摸女僕套著白褲襪的腿。
“——不想被吃掉的話,嗯……”
“嗚……嗚……”女僕發出像受傷的小狗一樣的嗚咽聲,輕輕點頭。
沒想到白發女僕竟然就這樣頭像,沐痕心里閃過一絲遺憾,但還是松了口氣。老實說,最開始還抱有惡作劇心里想欺負一下這女僕,順便佔個便宜,可現在看到已經把人家給弄哭,愧疚之情反倒涌上心頭。
“啊,是不是有點過分了……”他摸摸自己的頭頂,從女僕身上下來,安慰地摸摸她的頭頂。
“那麼,現在總可以說說見到我就逃跑的理由了?”
“嗯——”女僕吸溜下鼻子,輕輕點頭。
隨後她緩緩爬起來,一邊整理被沐痕抱亂的衣服一邊說︰“是、是梅利安小主人讓我來監視您的。”
“監視我?那個任性大小姐?”
“大小姐才不任性呢,大小姐是非常善良的孩子!”
明明之前還哭唧唧的,可一說起梅利安,白發女僕似乎忘了面前這個少年剛才把她壓在身下來著。
“好好好,那為什麼要監視我呢?”沐痕揉著太陽穴轉,把話題轉回來。
“因為,我們從托德大人那里得知,您要帶著涅諾瓦妹妹走,所以——”
“所以才來監視我?”
女僕點點頭。
“哎,原來如此,所以涅諾瓦不見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沐痕站起身撐著腰,如果涅諾瓦是被強行帶走,不可能一點反抗都沒有。
然而——
“不、不是的,我、我不知道涅諾瓦妹妹……”
顯而易見的謊言,甚至為了讓沐痕相信她說的是真話,小女僕瞪大了灰色眼眸盯著他。
“……”
看著扭扭捏捏,有些語無倫次的女僕,沐痕露出溫柔的笑容。其實涅諾瓦還是被人愛著呀。
現在想來,從梅利安那天看著涅諾瓦的眼神里,就能明白她對涅諾瓦的感情。那不是簡簡單單因為年齡相仿而產生的同理心,也不是身份高貴而一時興起的任性。
仔細想象梅利安金色眼眸凝視著涅諾瓦而露出的溫柔目光,沐痕突然有些羨慕。
曾幾何時,他身邊也有這樣看著他的人,可如今……
沐痕輕拍女僕的小腦袋。
“那麼擔心就直說,我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如果涅諾瓦想要留在梅利安身邊,我當然會尊重她。”
沐痕又笑著揉揉女僕的白發,雖說他很想帶著涅諾瓦走,但如果涅諾瓦身邊有愛著她的人——
“真、真的嗎?”女僕差點直接從床上站起來,有些興奮地雙手抱在胸前,“真的能不帶走涅諾瓦妹妹嗎?”
“如果她不願走的話,我當然不會強迫她。”
聞言,女僕眼中閃爍著淚光,小聲嘟囔︰“太好了,這樣莎朵蘭姐姐也會高興的!”
莎朵蘭?沐痕想起那個一頭棕發的可愛女僕,她一直陪在梅利安身邊來著。
想到那溫柔的笑容,沐痕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的確,如果涅諾瓦真的能待在莎朵蘭和梅利安身邊,或許會比和他去旅行幸福得多。
“還真是讓人有些拿不定主意呢。”少年雙手抱在腦後,跟在白發女僕身後,回想莎朵蘭的倩影。
“什麼主意?”女僕害羞地回頭問道。
看著雙頰緋紅的少女,少年搖搖頭,“沒什麼,只是一個一無所有的人自言自語而已。”
“您還真是個怪人,不過和涅諾瓦妹妹說的一樣呢。”
“哦?什麼一樣?”
女僕停下身,在沐痕沒反應的時候,突然主動抱住他。
“嗚、誒?”少年慌忙用手扶住女僕的肩膀,“這、這是怎麼啦,女僕姐姐!”
“沒怎麼,就是和涅諾瓦妹妹說的一樣,你的懷抱果然很溫暖。”
——————
“咕——”男人對著忍研吐出一口鮮血。
混合著唾液和血液的紅色團狀物還沒靠近忍研,就像蒸發一般在空中化作一團白汽。
“你一心求死,那主人真就值得你這麼賣命?”忍研面無表情地問道,但她的內心卻無比驚愕。
她沒想到,這樣一個邪魔外道的男人,竟然會如此有骨氣。出賣同伙,見利忘義正是所有卑鄙無恥之徒的標簽。一路上他殺的那些混蛋,哪一個不是死前崩潰,一股腦出賣同伙。
“呼、我、我是死定了,但是主人的計劃還會繼續下去,遲早有一天、你會被主人抓住、然後、然後,嗚咕——”
還沒說完,男人嘔出大量鮮血,同時肉體迅速腐爛。
“詛咒?!”
忍研用力甩開尸體,而被丟出去的尸體在半空中就完成了尸體腐爛的全部過程,等到落地時,只剩下一堆白骨。
驚愕的忍研無話可說,那詛咒,那詛咒只可能是一個人的!
“哥哥……”
忍研沒想到所謂的主人竟然是他追蹤了整整三年的哥哥,那個手刃同門十六人,甚至重傷父親的哥哥!
面對著一灘白骨,少女“撲通”跪了下去。
視線模糊的瞬間,兩行熱流順著眼角而下。
“找到你了!終于找到你了!”
嗡——!
忍研一邊低吼,一邊揮出長劍指向頭頂的天空——
一瞬間,四周仿佛失去了聲音,宛如真空一般的環境里,只能听到少女細微的呼吸聲。
緊接著——
砰!!!!
一道白色的閃電垂直而下,砸爛旅店剩余的房頂,掀起的氣流吹飛地板,吹倒牆壁。掀起的塵幕就像沙塵暴一般席卷整個城鎮。隨即四周的聲音又再度恢復,到處都傳來叫罵聲、哭鬧聲以及驚恐的呼聲。
塵幕好一會才散去,整個旅店除了忍研保護的台外,剩下的部分已經蕩然無存,她正前方的地上是一個直徑十幾米的巨坑。
而巨坑中央,一柄比忍研身體還要寬大的黑色巨劍沒入其中。
“好久不見了,災厄……”忍研從裙子口袋里掏出一顆拇指大小的鑽石放進老板的手心後,向著那柄巨劍走去。
而每靠近一步,沒入地下的巨劍都會緩緩升起一截,等忍研走到巨劍身邊時,劍柄正好在她伸手就能夠到的位置。
嘶——叮——!
忍研猛地抽出巨劍,而伴隨著直指天空的劍刃,一股白色的劍氣沖上雲霄,宛如要切開天空似的,將一朵雲彩齊齊整整地斬開。
砰!
少女把劍掛在背後一直空出的位置,離開巨坑。
她已經沒有繼續浪費時間的理由。
答案已經很明顯,那個男人在這!如果那個男人在鎮上,只可能是一個地方。
那就是忍研唯一沒去過的,沐痕現在所在的莊園!
只可能是那里!
砰!砰!
每走一步,少女都會在地面留下一個三四厘米深的腳印,她就這樣背著比自己還要寬、還要高的巨劍直往那座莊園,留下一串小小的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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