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完考試報名程序, 葉長青和王大成二人也可以不用理會京城的浮囂,安靜的復習功課了, 然而北京城的天氣就如同驍勇善戰的北人似的,寒冷的格外粗獷,進入了二月, 迎春花都已悄悄的攀過圍牆,綻放在牆角枝頭的時候, 然而天氣卻絲毫沒有好轉,依然寒冷刺骨。
葉長青和王大成二人都穿了夾襖, 然而靜坐看書的時候還是感覺到手腳冰冷,春寒陡峭,若不是他們都是習武之人, 還真是沒有這個毅力能堅持看書的。
葉長青放下手頭的書本, 摸了摸這身上的夾襖, 他記得上輩子這樣的夾襖是進不了考場的, 很多學子就是沒有注意這一點,導致最後都只是穿了件單衣就進去考試了,白天認真答題情緒激動激素分泌旺盛感覺不到寒冷,然而到了晚上溫度驟降, 在漆黑幽深的鴿子籠里睡了一夜,第二日起來就已經暈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還怎麼考試的, 自然是白白浪費了一次機會, 還得乖乖再等三年了, 更有甚者直接將自己的身體熬壞了的。
上輩子他有秦先生給他的溫暖牌皮衣,然而這輩子可沒那麼幸運了,葉家雖然也是武將世家,但是想買那一劍皮衣可不是那麼容易的,畢竟能直接通過會試檢查的皮衣,可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更何況這京城權貴林立的,哪里輪的到他。
葉長青想來想去,只有去成衣鋪子淘了一件價格合適的皮衣,然後自己動手開始去里了,雖然過程復雜,鹿皮堅硬不利于針線穿行,對于一般的繡娘來說可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然而對于葉長青這個怪力少年來說,可不就是輕而易舉的事。
他取出袖子里的針線就開始一針一線縫制起來,旁邊剛剛看完《孫子》注釋的王大成。,才停下來準備休息休息,就看見葉長青竟然早已停止了書本在做針線活。
于是起身到一半的王大成腰都沒有直起來,就躬身呆呆的看著一針一線走得極其熟練的葉長青,這還是那個在戰場力大無窮的武解元嗎?他仿佛第一次認識他似的,他乖乖坐在那里的樣子還真有點賢妻良母的感覺。
“長青。”意識到身邊的人縫制的很忘我,他終于忍不住低聲喚道。
“嗯?”葉長青頭都沒抬,隨口嗯了一聲。
“你們家還要你做這活兒?”王大成也是納悶,按理來說葉家也不是缺錢的人家,葉家二老也不是苛待人的,為何家里唯一的寶貝兒子居然要親手做這些針線活,身邊伺候的人呢?
就算他家那樣的條件,大伯一家那樣的苛待他,都不曾要求他做這種女兒的活計,這個葉家怎麼就這麼奇怪了。
“嗯,偶爾自己動手做。”
“不會吧?葉家竟然艱難至斯?”王大成更加訝異了,難怪和葉長青這麼多年同窗下來,都沒看他怎麼花錢,跟他見識過的官家子弟完全不同。
葉長青也是訝異的抬起頭,看著面前一副恍然大悟的王大成,不解道︰
“什麼艱難?我只是嫌丫鬟婆子做的衣裳不好看,所以才自己動手罷了。”
“你,你,你!”王大成這時候是更不知道該說啥了,知道葉長青愛美,對衣裳格外講究,有時候對發型都會要求的很細致,然而還是第一次听說,他為了好看竟然還要自己動手來做衣裳。
這是愛美到了什麼境界?就算是萬花樓的那些女子可能都不及他吧。
“你的就算了吧,武科的考試都到了三月了,那時候也不用穿這樣厚的衣裳了,我就不給你做了。”
王大成的面色僵了僵,表情微微有點不自然,也多虧葉長青不是他肚里的蛔蟲,不知道他剛才所想,若知道他直接將他同萬花樓的女子相比,恐怕就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了。
只是任憑王大成再怎麼不可思議,然而葉長青依舊我行我素淡定的縫著,看著看著也就漸漸習慣了。
等到葉長青終于改造完這件皮衣的時候,會試的鐘聲也已經敲響,葉長青也迎來了入京後的第一場考試。
本朝的文科會試同他上輩子一樣,分三場進行,每場考三天,一共九天,分別是二月初九、十二、十五,由禮部主持,會試考官于二月初簡放,選用內閣六部大員四至七人,一正主考,三副主考,以大學士或翰林進士出身的一二品官員者充任,同考官十三人,與主考官同時簡放,用翰林進士出身的實缺京官擔任。
雖然會試的考試、場規、閱卷和考試內容基本和鄉試差不多,然而觀看以上考官的安排,沒有一個不是翰林進士出身的,就可以看出會試的規模和鄉試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考生想取得好的成績還是要過了以上大人的眼的,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本次的主考官兵部尚書楊大人的眼了。
當初葉長青從李大人那里得知本次的主考官是兵部尚書楊大人的時候,也是微微詫異,畢竟兵部雖然也都是進士出身的大佬,但是在大順朝以往也只是擔任副主考或者只是個同考官的,直接由兵部尚書擔任主考官的還沒有過,這還是第一次。
難道是因為國家邊疆不穩,聖上逐漸意識到為保這祖宗萬代基業,還是得靠這些武將,連帶著連兵部尚書在內閣中的權利也越來越大了。
然而讓葉長青疑惑的還是,他觀文帝下的一系列政策,不失為一個明君所為,可是為何,他來京城不過短短時間,就听說當今聖上沉迷煉丹,長生不老之術,寵幸妖道。
葉長青還沒想透徹,就到了二月初八,因為會試是要提前一天進考場的,所以葉長青早早起了床,千辛萬苦才阻止了王大成要送考的意圖,收拾妥當後提起考籃,就冒著寒風踏上了去往貢院的馬車。
雖然這已經算是葉長青第二次參加會試了,然而看著被冷風吹開的車簾外星星點點亮意的朦朧夜色,光明似乎被黑暗籠罩,一時半會兒還掙脫不出,葉長青的心情竟然如同第一次參加會試那般恍然,並沒有想象的那麼輕松。
到了貢院,天色才稍微亮了一點,但是貢院圍滿的一大圈人,仍然看不見彼此的面龐,官兵點了火把,上百支的火把舉起來了,才將這貢院的整個大堂照亮了。
舉子們一個個的排隊檢查起來,等到隊形整理好了,天空才露出一絲魚肚白,天色也漸漸亮了起來,官兵們才一個個的開始搜檢,旁邊還有送考的家人拉著排隊的舉子不停的叮囑道︰“你爹我的要求也不高,不求你考個狀元回來,你只要給我考個孫山回來,我就心滿意足了。”
這大概是家在京中的舉子吧,才有這樣的待遇,都已是舉人老爺了,家里還跟了一大幫的人過來送考,這若是外地的舉子,哪里會有這樣的待遇的。
那考子听完父親的話後,就落出了一個苦瓜臉,這哪里是要求不高啊,孫山還是得考中啊,要知道此次順天府的鄉試中,他就是個孫山,現在全國各地那麼多的舉子都匯集于此,爭奪這躍入龍門的機會,就連各省的解元都不一定能中,他這個孫山可以說是完全沒有希望的,然而他爹還說他的要求不高,他簡直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
葉長青看著身前的考子憋悶的臉色,忍不住想起了當初葉老爺對他的期望,是希望他能考個大三/元回去,雖然他心里很有把握,但是世上總有這樣那樣的意外,也不知道這次上京究竟能不能達成所願。
然而那考子見他的視線始終落在他的身上,臉色不禁更紅了,連忙轉身對葉長青作揖道︰“‘讓兄台見笑了。”
葉長青才收回神思,看著面前的少年十六七歲的模樣,也不知道他們誰大誰小,然而古人就喜歡動口就是兄台、兄台什麼的,也不知道這兄台究竟是該如何稱呼的?
只是面前的少年也不討厭,反而還有點可愛的感覺,他就微微笑道︰“哪里哪里,只不過是天下父母心罷了!”
一句天下父母心!讓葉長青和那少年同時陷入了沉思。
隊伍不斷的前行,葉長青終于可以看見前進的曙光了,然而當他終于可以看見前面官兵的搜檢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前面兩條白花花的大腿是什麼東西?
葉長青晃了晃眼,再看一遍,天哪,那分明是一個光溜溜的人,那大腹便便的肚腩還在火把的照亮下反射出白色的微光。
他們可都是文舉人老爺可不是習武之人,不在乎身體發膚的,脫衣裳光膀子是常事,隨便官兵怎麼檢查都能接受,然而這些文人可都是深受孔孟教育燻陶的人,怎麼能忍受在大庭廣眾之下就如此赤條條的讓人看個精光。
葉長青吸了吸氣,才平復了內心的震驚,再往前面的少年身上一看,才發現這少年不知何時,本就微紅的臉頰此時已經脹成紅隻果了。
文人啊,文人!為了王權富貴、功名利祿,也不是什麼都忍不得的。
“以前怎麼從沒听說這會試進場還要脫衣裳的?”那少年自個兒喃喃自語道。
葉長青也是納悶,要知道他來京城的這段時間可是把這會試的規矩里里外外都打听了個遍,可卻從沒有听到這一樣一條,要脫光光啊!
然而就有一個熱心的考子,看著葉長青和那少年面面相覷略微羞赧的模樣,也是無可奈何的搖搖頭道︰“以前是沒有這樣的規定,听說是剛才搜檢的時候,有考子竟然用藥水在身體上寫字,被查了出來,主考官大人才頒布的新規,讓所有參加考試的舉子都要….脫光…檢查!”
那熱心考子說到脫光的時候,臉色也微微有點不自然,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
果然是兵部尚書能干出來的事,如此牛逼,恐怕這次會試之後他也將要被記入史冊了,第一個敢命令舉子脫光光檢查的會試主考官。
“原來是這樣,多謝兄台告知!”葉長青對那考子作揖還禮。
“不謝不謝,我也就比你們多長一個耳朵!”
說完,三人都同時沉默下來,看著一個個起先並不願意脫衣裳,還紛紛嘀咕不休的考子,最後在官兵的要求下,都不情不願的脫了衣裳上,紛紛用力拽緊了自己的衣袖。
四條長隊依次前行,每一個考子的臉上都是一副如喪考妣的表情,仿佛是即將臨刑似的,終于等到葉長青了,雖然他已經是第三輩子當男人了,但是潛意識里對在大庭廣眾之下脫衣裳這件事還是相當拒絕的。
記得武舉鄉試那會兒,只不過是要求脫上衣,他就很是別捏不舒服了,這會兒可是要連褲子都一起脫的,但是如果不脫,很顯然他是不能參加這次的會試的,那麼再等三年,三年後的結果難道有什麼不同嗎?還不是一樣要脫。
他一橫心,就走到那搜檢官兵的面前,三下兩下的脫掉了上衣,又開始脫褲子,只是手剛放在了腰帶上,羞恥心使得他怎麼都脫不下來。
那兩個官兵還在被他瑩白如玉的肌膚、健碩有力的肌肉震撼著,隱隱還期待著他脫了褲子是什麼樣子的,然而回過神來就見他僵在那里不動彈了。
“繼續啊,怎麼不脫了?”其中一個官兵是個急性子,忍不住催促道。
葉長青停止不動的原因除了是因為羞恥,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他穿的是當初他給葉夫人設計的同款褲衩,其實同款也沒啥,這古代男人和女人的褲子其實也沒多大區別,然而重點是顏色啊!
那條褲衩他也是海棠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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