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耐心向來不是很好的。
許初見才走到拐角處,就听見了他的聲音,似乎是在和誰講著電話,而且語氣還不是很好。
“她說是你的孩子就是你的?都早八百年前的事情了,現在拿出來說要負責,誰知道真假?”
“你說是真的?那種人不過就是玩玩而已。當時走的那樣干脆,現在又回頭,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這存的什麼心思還不夠明顯?”
“干脆點,無非就是想要錢,能打發就算了,為了個來歷不明的孩子,難不成……”
他的聲音一點點壓低,可她還是听到了。
全然不屑的語氣。
或許這才是權貴人家最擅長用的把戲。
許初見臉上的表情隱沒了下去,臉色有些微沉。
她沒有再听下去,而是自顧自地走出去等著。
等顧靳原出現的時候,她的表情很淡,回去的路上,兩人再也沒說過一句話。
車子停在了蔚宛的公寓樓下。
下車時,顧靳原想要抱她出去,卻被她拒絕了。
他收回手,也沒介意。
想了想今天的事情,他說道︰“今天謝謝你,小丫頭挺纏人的是不是?”
許初見垂下眼眸,掩去了所有的情緒,聲音里面听不出什麼情緒地回答︰“不用謝,我欠你的人情早晚也是要還的。”
而後,她看到顧靳原的臉色驟然繃緊,眼里有些不及掩飾的失落與一些不知名的情愫。
可她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神色漠然地轉身離開他的視線。
她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是無情還是友情。
上一秒她還能在他眼中看到那些繾綣的眼神,可他又對別人說著這樣無情的話語。
一個人再怎麼變,潛移默化的性格卻是不會變的。
就如同他以前陰晴不定的性子一樣,不適合她。
顧靳原沒想到她怎麼突然之間的變化會這麼大,也不能逼得太緊,看著她轉身上樓的聲音,眸色微沉。
他也沒多做久留,剛剛那通電話卻實是勁爆,至少他現在還沒反應過來。
他沒有回大院,直接去了半城灣的別墅。
照樣的冷冷清清。
可他覺得這一天,是這半年多來最開心的一次,至少許初見不再像以前那樣避著他。
來日方長,他雖然急,卻知道不能急于這一時。
許初見有蔚宛公寓的鑰匙,她心煩意亂地開門進去。
靠著門板思量了很久,像是要將心中生出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都拋到腦後,不想再去理會。
她打量了一下這間公寓的布局與裝飾,照樣是以暖色調為主,不管是窗簾的顏色,還是碎花的桌布,都是那樣的溫馨。
這間公寓不大,兩個人住正好,一個人便會稍顯冷清。
許初見听到臥室內傳來響聲,似是什麼重物落地的聲音。
蔚宛比她早回來,這時候她應該是在家里的。
她有些驚訝地走過去,推開門問︰“宛宛?”
推門的瞬間,一股酒氣撲面而來。
蔚宛坐在地上,開著的紅酒被打翻,醇厚的酒香在室內蔓延著,淺色的地攤上流淌著妖冶的顏色。
“初見,你回來了?”蔚宛听到動靜轉臉過來看她,臉色有些不好看,卻是在強顏歡笑著。
空氣中不僅僅是酒香的味道,似是還有一絲……****的味道。
許初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上前彎下腰將她扶起來,“地上涼,別一直坐在地上。”
她穿的單薄,許初見在扶起她之時,很容易的就看到了她脖子以下,深深淺淺的痕跡。
許初見心中一震,再看蔚宛的時候,發現她臉色白的近乎透明,單薄的身體仿佛只要沒有依靠就會倒下一般。
“怎麼了?”許初見不忍心問,可看到她這個樣子,卻又擔憂地放心不下。
蔚宛握著她的手,眼眶有些紅,欲言又止。
隨後她什麼都沒說,只是把自己關進了浴室里。
許初見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出神,忍著腳踝處的不適,將房間收拾干淨。
收拾完之後她也覺得有些累,就這樣坐在地毯上坐了很久。
忽然間她看到了地上散落著一條男人的領帶,只是不知,這是誰的。
蔚宛從浴室出來之後就窩在沙發上,甚至有些抵觸著那張床,許初見坐在她身邊,無聲的安慰。
她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都不見得有用。
“初見,不要輕易地愛上別人,一定不要。”忽然間,蔚宛就這樣握著她的手,眼中早已蓄滿了淚水。
那天,算是蔚宛生平第一次買醉,她想用酒精麻痹自己已經疼的無可救藥的神經。
她也不管許初見听不听得明白,絮絮叨叨地說了很久,然後只能一昧地灌酒。
許初見勸說不住,也就只能舍命陪君子,不過她不能喝酒,只能在一旁靜靜地守著她。
“不要輕易地愛上別人,尤其是在明知道沒有結果的情況下,一定不要……”
“我明明已經退得不能再退,我知道是我錯了,可他為什麼還要一次次來羞辱我?”
許初見听了個大概,她不明白,卻也知道是和某個人有關。
她拿起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小口,眼中帶著淺淺的笑,低聲說︰“他們都不是什麼好人。”
許初見和蔚宛兩人當然不會去陌生的地方,而熟悉的,也只有這一間酒吧,夜色。
她明知道自己不能踫酒精,只是沾了一點點,就感覺頭暈暈的。
蔚宛的情緒有些失控,不一會兒便已是淚流滿面,“當年結婚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我很幸福,我自己也是這麼認為,可他不愛我……”
“我一直以為他只是不愛我,可現在想想,何止是不愛,是恨吧……”
那最後一句話好似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氣,蔚宛低低地笑了起來,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悲涼。
許初見就這樣靜靜地听了很多,那些從來沒有听到過糾葛。蔚宛說的斷斷續續,一會兒傻傻地笑著,一會兒又是淚流滿面。
夜色的經理怕出什麼意外,早早地就打電話給老板報告了這里的一切。
不一會兒,顧靳原來了。
晏北豫看到他的到來也不算太意外,只是隨後跟著他進來的另一人,卻是教他有些驚訝。
包廂的門被打開,許初見听到動靜模模糊糊的睜開眼楮,視線內出現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顧靳城穿著一身黑色的休閑服,冷著臉一言不發地抱起已經神志不清的蔚宛,動作很干脆,沒有一點拖泥帶水。
在經過門口的時候,被人擋住了去路。
許初見听不到他們在說什麼,酒精的作用下使得頭暈暈的,直到眼前一片陰暗罩下之時,她在愣愣地抬頭。
顧靳原走上前,低頭皺眉地看著她脖子上泛起的紅點,抿著唇想要扶起她,被她用力甩開,他不得已的使了點勁,硬是把她帶上了車。
他不由分說地把她放在了後座,任她歪躺在那里,自己繞到了前面去重新發動車子。
她覺得脖子處很癢,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撓。
可還沒等她伸手,就听見顧靳原不帶什麼溫度的低沉嗓音︰“你敢動一下,就把你爪子剪了。”
顧靳原的聲音消散在夜色里,等不到她的回應,他也不再說話,氣氛膠著得讓人窒息。
不一會兒,車子在一間藥店門口停下。
等他回來的時候,一盒藥就直接扔到了她面前,隨之而來的,是一杯溫溫的水。
她順從的摳出一顆藥,就著他湊到面前的水杯,有些艱澀的將藥咽了下去。
酒精在身體內作祟,她的意識漸漸變得不清晰,呼出的氣息都有些灼熱。
他重新回到駕駛座上,深刻的五官映襯著濃濃夜色,神秘而優雅。
“你說說看,這是第幾次了?”夜色隱去了他所有的表情,耐心地等著紅燈轉綠色。
許初見無奈的笑了笑,已經不知道這是多少次了。
她的心很小,膽子也很小,很容易就會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不再去輕易相信依賴。
她曾經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戒掉依賴這兩個字,即使後來那麼多的不堪,她也只是願意記住那段最美好的時光。
說到底,她要的東西真的很簡單,不過是一個愛她,護她,信任她的人而已。
有著這麼糟的過去,她一一時半會兒很難放下。
他,不是良人。
或者說,她不願放任自己去嘗試那未知的以後,以及沒有承諾的未來,那種痛有過一次就夠了。
“顧靳原,我們明明可以走出這個漩渦,為什麼偏偏要互相折磨?”她的聲音輕的像是低聲呢喃,有些莫名的無力。
這樣膠著著下去的惡性循環,彼此折磨偏偏又逃不開,所謂命運弄人。
“才見面一天,就這麼快下了定論,嗯?”他重新發動車子,薄唇內逸出淡淡的聲音。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他這個時候才真正體會到這句話,她在想些什麼,他從來猜不準,而她也不會主動和他說。
難怪兩人之間不斷的誤會,不斷的錯過。
良久沒有听到許初見的回答,他以為她還在擰著,于是皺著眉回頭,這才發現她已經睡著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