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初見聞聲,立即伸手抱住了他的腰,一個用勁,他整個人都壓在她身上。
男人幾乎將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了她身上,重的幾乎令她難以承受。
“我們離車子遠一點。”
許初見抱著他的腰,廢了好大的勁才將他拖出了車外。
一時間,兩個人以最親密的姿態,狼狽不堪的雙雙跌落在泥土地上。
稍稍緩過神來,顧靳原撐起自己的身子,盡量避免著壓到她。
好半晌,他唇角輕勾︰“你不是,巴不得我死嗎?”
畢竟他那樣惡劣的對她……
許初見坐起身來,對上他那雙似笑非笑的鳳眼,心中升騰出一種難以言說的復雜之感。
咬了咬唇,目光倔強地看了他好久,沒多久之前,她還想著恨不得要給這個人一刀。
許初見硬著聲音,“你若是死了,我怎麼可能脫得了干系?”
她想起這個曾經說過的話,就算是下地獄,也必定會拉著她一起。
可是他,為什麼要在這樣的情況下做出這樣的舉動……
僅僅是因為那一句不想再欠下一條人命?
“你就愛撿我不愛听的說,你就不能說兩句好听的?我們這也算是共患難了。”
男人的聲音有些惆悵,少了平日那一貫的霸道倨傲。
許初見看他皺眉的樣子,重新將手放在他的腿上,深色的褲子從膝蓋下方便是一片濕濡。
“是不是很疼?”她閉了閉眼,甚至不敢去看手心上染上的殷紅色。
顧靳原在她身邊躺著,將她的手按住,不讓她抬起來。
“要是怕的厲害,就別看了,反正這腿還沒廢。”
這是在安慰她?
許初見的手顫了顫,突然間眼眶又是一陣發酸。
“噯,你怎麼有掉起金豆子了,歡歡都沒你這麼愛哭的。”
耳邊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許初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麼,只是心中的情緒就是控制不住。
她斷斷續續地說著︰“我不是因為你……我只是怕會死在這……”
顧靳原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果然是個不能說謊話的傻丫頭。
“別怕,出了這麼大的車禍,不可能引不起驚動的,我們等著就好了。”男人出聲安慰著她。
忽而,顧靳原有些發白的薄唇輕笑了下,像是想到了什麼,道︰“我們不會一起下地獄的。”
他伸出手,想要擦去她臉上的淚水。
許初見望著他探過來的手,下意識地將臉側開。
“我才不想和你一起下地獄。”她有些賭氣的說著,即使前一刻她恨他恨到了骨子里,現在她卻做不到能那樣的鐵石心腸。
曾經他問她,她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人心都是肉長的,沒有誰會無緣無故的讓自己的變得鐵石心腸。
“那就活著,好好地活著。”
顧靳原伸手將她按在了肩膀處,聲音低沉卻透著一種隱隱的堅定。
男人的手在她的肩頭安撫著,像是在安撫著她的恐懼,許初見眼里藏不住慌亂,忙閉起了眼楮。
顧靳原深邃的目光不知道落向何處,這一趟果然是驚心動魄。
“顧先生,怎麼還不見有人下來?”
許初見動了動,這個時候的顧靳原根本沒有限制她自由的力氣。
“別動。”他出聲制止她,閉了閉眼楮,眼前的畫面又突然被一片白霧所遮蓋。
他拉住她的手,感知著她的存在之後才漸漸安了心。
顧靳原的動作有些急切,扯到了腿上的傷,倒吸了口冷氣。
“你才別亂動,小心以後走不了路。”
她一貫柔和的語氣此刻有些不善,視線卻是重新落在他的腿上,秀氣的眉緊皺著。
聞言,顧靳原的唇角不經意流露著寫笑意,眼前的白霧越發的濃重。
許初見俯下身子,忽然發現了他的不對。
那雙狹長深邃的鳳眸此刻黯淡無神,沒有焦點,不知道望著什麼地方出神。
“顧先生?”她輕聲地開口,同一時間伸手在他眼前劃過。
而他的眼皮,卻是動都沒有動一下。
許初見驚愕地不知所措,他……
男人像是沒有察覺到她的動作,只是重新將她拉到了自己身邊,仍是那樣雲淡風輕的口吻︰“小花貓,和我說說話,就撿我愛听的說。”
他想要听她的聲音,很想。
在很久以前的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里,他听得最多的,就是這個聲音。
“顧先生,想听什麼?”許初見安分的依在他身邊,有些惶然無措。
“隨便。”顧靳原隨意地說著,臉上的表情沒有半分異常。
許初見沒有壓抑住自己,哭出了聲,滾燙的眼淚砸在了男人的手背上。
她哽咽著聲音問道︰“顧先生,你是不是看不見?”
聞言,顧靳原立即閉上了眼楮,像是在欲蓋彌彰著什麼。
等他重新睜開眼的時候,眼前的白霧消散了些,看向她的方向,她的臉龐若隱若現。
“別說胡話,我只是暫時有點頭暈。”
許初見不再說話,壓下了心中的那種不安,既然听他這麼說她便沒再多想。
她想起了慕熙南曾經不止一次的提到的一件事情。
這會兒她想不到說什麼,于是有些八卦的問著︰“顧先生,你是不是曾經有過一段時間看不見?”
許初見小心翼翼地問著,這算不算是窺探人的**。
她想象不出,像顧靳原這樣驕傲強大的男人,若是真的曾經瞎過,那該是怎樣難以承受的一件事情。
男人淺笑出聲,鳳眸輕眯。
沉吟了一瞬之後,他像是不怎麼在意,聲音淺淡地說著︰“是啊,瞎過一段時間。”
“是……什麼原因?”
“出了點事情。”男人只說了五個字,輕描淡寫的將那段暗無天日的開端,說的如此的輕松。
“很嚴重?”許初見一點點小聲的問著。
“唔,是挺嚴重,不過我的運氣比別人好。”
許初見俯下身子,重新盯著他的眼楮出神地望著,一如既然的深邃,讓人一眼看不到底。
她笑了笑,想要緩和一下現在這種壓抑的氣氛,“那是不是,這次我們的運氣也不會太差?”
許初見的眼楮很亮,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那一雙水眸像是流轉著瀲灩的婉轉。
他忽然伸出手,觸踫著她的臉頰,“小花貓,你還是笑起來好看。”
哭的時候,太丑了。
即使他那時候看不見,也知道肯定是不好看的。
許初見稍稍往後挪了挪,她心中任由避之不及的東西,他曾經惡劣的說。
看到她哭,他也會興奮。
即使他這一次超乎尋常的行為,可那些劣跡斑斑的事情,依舊在她心上像是揮之不去。
思及此,許初見默不作聲的撇過臉,只是現在她的內疚超過了所有的情緒。
“顧先生,什麼時候能有人來救我們?”
“不會太久的,那些人沒有追下來,就一定是有所顧忌。”
顧靳原說話的時候聲音中隱隱透著一股子陰鷙,對著她的時候,那抹狠厲之色消散不見。
人在面對巨大的危險之時,真的是脆弱而不堪一擊,就好比現在的許初見。
她一次次的先從這個男人身邊逃開,從那一件一件事情開始,她認為顧靳原算得上是個卑鄙的人。
而現在,她卻又不得不依靠著他。
置身在這種恐懼之下,身邊的只有顧靳原。
“顧先生?”她依靠在他肩頭,嗓音空落落的和著冬日的冷風,柔和清冷。
顧靳原將她環緊,大手在她的肩膀上摩挲著,他以為她在害怕。
于是輕聲安慰著︰“說了,我們會沒事的。”
許初見嗯了一聲,觸踫了一下他的右腿,可能是正好踫到了他的傷處,顧靳原緊皺著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