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有緣,待顧城幫著她們一大家子安頓到這里後,大伙兒才發現,原來顧城的家離她們不足百步遠,就在原永昌巷附近的一處小巷里!
因著那段時間顧城的母親病重垂危,顧城每日忙著給母親求醫問藥,不是在外奔波、就是在病床盡孝,平日還要兼顧武館,忙的不可開交,所以雙方才一直沒踫上。
兩家離得近,有事只要互相知會一聲便能相互幫襯,極是方便!
當然更有緣的是當時誰也不曾留意,那個刻骨銘心的夜晚,顧城居然對姑姑靳蘭一見鐘情。
一開始她們痛失至親故友,又居無定所、百廢待興,好不容易安頓下來,又忙著落實身份,誰也沒發現這份暗生的情愫。
待靳霜有所發覺時,姑姑似乎也動了心。
兩人年齡相當,顧城高大沉穩,姑姑秀美窈窕,郎才女貌,站在一處確實十分般配!
而且顧母也十分喜歡靳蘭,也正是因為親眼見到唯一的兒子有了意中人,而且還是這般美麗溫婉的好姑娘,老人家十分欣慰,雖不到半年便走了,可臨終時到底再無牽掛。
大家更是對此樂見其成,在經歷了那場痛徹心扉的不幸後,能有這樣一樁喜事倒也是叫人歡喜的。
可惜這事挑明後,靳蘭反而打了退堂鼓,任俞氏幾個怎麼勸說也不肯答應。
俞氏勸她不得,又見顧城失魂落魄,卻痴心不改,一時便犯了難,憂愁了好一陣子。
這事便像打了個死結,上不上、下不下,至今沒有著落!
任幾個長大的孩子都能看的出來,顧城對靳蘭的鍥而不舍,靳霜篤定,哪怕姑姑一輩子不點頭,顧城也會這樣等一輩子!
其實她看得出,在靳蘭心中這份感情分明不比顧城對她的少半點。
只是她多少明白姑姑的心思,在這天楚,除了世家大族和七品以上在朝為官者,平民百姓出生的孩子是隨母籍的,若母親是賤籍,則孩子也要受牽連,一並歸入賤籍!
姑姑定然是不願意自己那樣的身份誤了顧城,所以縱使心中如何依戀,也只能忍痛割愛。
靳霜看出來了,院子里幾個年歲大的也漸漸看出來了!
這事著實難辦,縱使顧城不在乎,但是誰能保證將來他們的孩子會不跟著遭罪?
成親生子是水到渠成的事,總不能不要孩子!況且身為女子,又有哪個不想為心愛的丈夫生個孩子呢?
因為靳蘭的心結,這樁本來佳偶天成的好事便生生耽擱成了如今這副樣子,叫他們這些小的在一旁都跟著心中發急。
曹薇兒听她如此隨意的口氣,頓時急了起來,也顧不上棗糕不棗糕的,追著她道︰“霜兒妹妹,這世上哪有什麼難題能難倒你!咱們這些人除了一個安大哥,其他人就是湊在一起也不足你半個,你這麼聰明,怎麼也得幫蘭姨和顧師傅想想法子啊!”
這頂“高帽子”戴的靳霜不勝惶恐,她不由暗自苦笑,且不說感情這種事哪里是旁人能置喙的,便是她自己前世不也是遺憾重重,一腔悵然,又哪里有資格去指點別人!
她看著曹薇兒有些無奈道︰“我能有什麼好法子!你也不是不知道,這許多事可不是總能按照咱們的想法走的,姑姑擔心的那些也不無道理!”
曹薇兒仍舊不死心道︰“所以啊,你得想個法子讓蘭姨想開!只要她能想開,這件事不就解決了嗎?”
靳霜嘆了口氣︰“薇兒姐姐,你想錯了!這件事的關鍵其實不在我姑姑身上,而是在我師父那里!姑姑想不想得開,也是取決于他!”
曹薇兒聞言,面露不解道︰“這是什麼意思?”
靳霜便耐心道︰“姑姑擔心的是兩個人在一起後的子嗣問題,說穿了就是擔心自己和師父的未來!與其說姑姑這樣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倒不如說是對兩人的未來沒有信心!想讓一個女子對自己和心愛之人的未來充滿信心,你說關鍵應該看誰?”
曹薇兒听了這繞口令一樣的一番話,仔細琢磨了一會兒,忽然一拍大腿道︰“當然是看那女子的心愛之人如何表現啊!如果那心愛之人能拿出自己的擔當,叫女子徹底信服,她自然會對兩人的未來有滿滿的信心!”
末了,她想起什麼,又有些不確定道︰“這麼說,蘭姨這件事確實還是要看顧師傅的態度了……可是我覺得顧師傅對蘭姨已經很好了啊!大伙兒誰都能看得出他確實對蘭姨一片真心,便是對蘭姨擔心的子嗣入賤籍之事,他也一直都表示自己不在乎啊!蘭姨她為什麼還……”
為什麼還覺得沒有信心?
靳霜心中明白,那是因為這些完全不夠!
她曾听娘親提起過,姑姑像她這般大時,家中親友曾幫著定了一門親事,對方與爹爹同朝為官,一文一武,這門親事倒也相當。
原本爹爹對那男子並不太滿意,但姑姑的未來婆婆是個殷勤的,知道爹爹和姑姑自幼雙親早亡,親事還沒定下便借著姑姑年歲小,隔三差五將姑姑接去,軟言好語的哄著,姑姑漸漸便對那一家生了感情,爹爹見姑姑動心,這才同意。
可惜好景不長,爹爹得罪秦嵩,被迫孤走滇南,靳俞兩家也落敗了。
想不到那時候最先翻臉的竟是這個準親家!
靳霜听娘親說,那時朝中對爹爹尚沒有定罪,只是傳出一些不好的風聲,娘親那時正懷著她,家里又沒有能做主的長輩,姑姑實在沒轍,便頂著大雪天跑去尋那家人幫忙,結果卻是連門都沒進去。
具體的情形姑姑沒有細說,娘親只是記得那天姑姑回來後渾身懂得青紫,小臉上血色盡失,將自己關在房中哭了一夜,第二天一出來便神色平靜的告訴娘親,這門親事作罷了……
听娘親的意思,這件事對姑姑的影響其實很深,盡管她再不曾開口提起過那家人,但是娘親知道姑姑其實是有些在乎對方的!
姑姑是受過情傷的人,這些年又看盡了這世間諸多丑惡嘴臉,一顆心不說千瘡百孔,但也是極易碎的,所以在她看來顧城迄今所做的一切還是不夠,哪怕姑姑也對他動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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