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氏便又單拿出一副碗筷放在桌子一角，每個人都默契的舉筷夾起一口菜放在那空碗中。
曹薇兒一雙大眼楮通紅，靳霜坐在她身邊，眼見她一雙小手將衣裙攪的死緊，知她定然是因為眾人提起王氏，而想起從前與她最好的宋書馨。
曹薇兒表面看上去粗枝大葉，但是其實也有十分縴細的一面，比如對宋書馨，靳霜知道她雖嘴上不說，但心中從未放棄要找到對方的念頭。
靳霜不由伸出小手輕輕拍了拍她僵硬的手背，曹薇兒轉臉看向她，靳霜回給她一記安撫的微笑，曹薇兒才勉強跟著笑了笑。
眼見眾人個個神情黯然、一臉哀傷，李婆婆便出聲道︰“好了，人既然已經走了，你們便是再難過也是枉然，整日這般傷感，讓她又怎麼能走的安心！人人都不想死，可有誰能看明白，其實有時候活著比一死了之還要艱難。”
“想想她吃的那些苦、遭的那些罪，一個婦道人家還要付出多少才能在這世道里堅持下去。你們若是真心為她好，不如盼著老天爺能開一次眼，讓她來世尋個沒有這些糟心事的人家，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過上一輩子。”
眾人聞言連連點頭，確實，只要想到王氏生前面對的那些痛苦，她這樣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在這數年暗沉無天日的永昌巷里，對很多人來說，死亡確實要比活著輕松多了。
听了李婆婆一番話，大家也都恢復了些精神，面對一桌美味，各自動起筷子，在對食物贊不絕口中，每個人的臉上也都露出舒心的笑意。
曹薇兒夾了一塊顏色油亮、肥而不膩的豬肉放進嘴里，小心的嚼了幾下，認真感受那唇齒留香的美好滋味，最後才依依不舍的咽下肚子。
“這些人、這些美味，要是永遠都這樣……該多好……”
靳霜听見曹薇兒這句無意識的輕喃，心中微動。
她記得前世那人曾說過，這世間最能打動一個人的是真心和美食。
她總是無法理解，現在想一想，卻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拋去那些世俗名利、恩怨情仇，其實一個人的幸福可以很簡單，無非是想有個人在每日柴米油鹽里長長久久的陪伴，無論這個人是親人、愛人、抑或朋友。
靳霜端起飯碗，大大扒拉了一口黍米飯。
既然如此，這些人的簡單的幸福，今生就由她靳霜來守護。
……
兩日後，在方氏和劉氏的幫助下，二十八套四季衫全部完成了。
大家還利用空檔時間又一起研究了一下靳霜的棉護手，在經過這幾個女工極好的婦人一番調整後，新縫制的棉護手既溫暖、又靈活，可謂空前成功！
到了約定上街賣衣的日子，柳氏和曹薇兒早早準備了帷帽趕了過來，這回二十八套四季衫分成一大一小兩個包袱，柳氏和曹薇兒一人背一個。
靳霜也另外尋了一塊布，將新縫好的兩雙棉護手包了起來，自己親自帶著。
三人準備妥當，便在俞氏和靳蘭的目光中出門去了。
這一次，還不等她們到前兩次賣衣的地方，上次許多交了定金的人已經急急趕到，而之前跟靳霜約好幫她招徠客人的兩個小販正幫著招呼眾人。
一見她們過來，其中一個小販便熱情道︰“小姑娘，你們可來了，這些人今兒來的可早，就等著你們來呢！”
靳霜笑道︰“多謝兩位伯伯，上次說好加了棉的護手我們也試做成功了，待會兒等賣完了衣衫，我就拿給伯伯們！”
兩個小販聞言十分高興，也顧不上多言，便扯著嗓子幫靳霜叫賣起四季衫來。
靳霜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這是從上次那塊記錄了買主姓氏、尺寸等內容的布料上謄抄下來的。
這幾日她得空跟李婆婆學了不少字，她本就有底子，只要稍微注意下天楚不同于她自己朝代文字的那一部分便可，因此學起來絲毫不費力。
因為單子上有詳盡的記錄，所以靳霜三人還是如同上次一樣的分工。靳霜負責對單子，曹薇兒負責遞衣衫，柳氏收錢，三人配合默契，很快便將這些提前訂下的衣衫都交到買主手上！
沒用多久，二十八套四季衫除了姓孫的武師那六套，其他的都賣了出去，很多慕名而來的人還沒等看清衣衫的樣子，就被人一搶而空，頓時有些著急起來！
有個漢子便對靳霜道︰“小姑娘，我喜歡你這四季衫，你賣給我一身！”
靳霜忙帶著笑容解釋道︰“這位叔叔，真是對不住，我們的衣衫這次都賣出去了，您要是想要只能等下一次了！”
那人卻指著靳霜身後藍布包袱里擺的整整齊齊的幾身衣衫道︰“唉，那里不是還有嗎？你怎麼能說賣沒了？”
靳霜陪著笑臉道︰“叔叔，這是上次別人提前定下的，人家已經付了定金，我不能反悔再賣給您呀！”
那人便有些不滿道︰“可那人到現在也沒來，我們卻在這兒等了半天了！況且那人定了這麼多套，你勻給我一套又有什麼關系！”
旁邊的柳氏忙接口道︰“這位大哥，話不能這麼說啊，這跟人定好的事哪能說變就變，那不成了言而無信嗎！大伙兒說，是不是這個理兒啊！”
眾人聞言點了點頭，覺得也是這麼個道理。
不想，有個打扮的頗為闊綽的漢子卻道︰“那位大嫂，你這衣衫八十五文錢一套，大不了我給你九十五文錢！到時候你把錢退給那人時，再額外加上五文錢，你自己也能多撈五文錢，兩邊不耽誤，這豈不是兩全其美！
不料，他話音才落，還不待靳霜答話，旁邊一個老丈便有些不樂意道︰“什麼兩全其美！你出九十五文，那我就出一百文！小姑娘，你把那衣衫勻給我！”
漢子氣道︰“你這老丈，怎地如此無禮！凡事都講個先來後到，是我先說要勻一件的，你憑什麼插一嘴！”
眼見兩人差一點吵起來，靳霜正要出言相勸，突然，不遠處有幾人高聲招呼道︰“各位街坊鄉親，听我說啊！前面新開了一間錢記衣鋪，專賣便宜又好看的四季衫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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