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她突然打斷小紅的滔滔不絕，小紅卻混不在意，還要繼續說下去。
如花卻轉臉看著她，一臉認真道︰“你說的也有些道理，但是那種事我怕是做不來……如果你實在很羨慕那邊有大戶照應，我可以跟媽媽提出來，把你調到那邊屋里去。”
小紅立即把口中的話都咽了下去。
主僕一場，她多少知道點眼前這個主子的脾性，平時看著爛好人、死心眼，甚至有些好欺負！但是動真格的時候，這人可真有幾分脾氣，一般人休想在她手底下撈著好處！
小紅知道她方才那句話絕對不是開玩笑，這種事她確實能做的出來。
她強擠出一個笑，訕訕道︰“姑娘，瞧你說的，我、我這不也是看她們欺負你，心里替你著急嘛！”
如花轉過臉靜靜看著她，忽然露齒一笑道︰“我自然知道，我怎麼能舍得讓你走呢！只不過昨日媽媽交代了，讓咱們樓里的姐妹說話都注意些分寸，別因為些芝麻綠豆大的小事鬧不和，到時候影響了生意，她可就要不客氣了！”
“媽媽的脾氣你是知道的，說話做事向來不留情面，所以我總不好明知她說這話沒幾天，便又去觸她的眉頭，你說對！”
小紅一听她提及萬花樓的老鴇，目光中閃過一抹兒實打實的懼意，也順勢道︰“對、對，還是姑娘想的周全！”
末了，她仍有些不甘道︰“罷了，就先便宜她們些日子，但是姑娘，你可得記住我說的，回頭千萬別給她們好臉色！”
如花笑道︰“這是自然。”
小紅這才滿意道︰“那我先回去換件衣裳，這裙子下擺上濺了好幾個水點呢！”說罷，也不等如花說什麼，便率先向門口走去。
如花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倏地收起笑臉，啐了一口︰“蠢貨！”
要不是留著你，能襯出老娘的各種好，你以為我會讓你這丑八怪如此囂張！
敢說她不再年輕，她今年不過二十五歲而已，就是再過十年也比她那張麻子臉強百倍！
如花壓下不斷上涌的情緒，不自覺的將妝台里的胭脂水粉通通翻了出來，對著鏡子一樣一樣往臉上抹去。
才抹了一層，忽听到那丑八怪去而復返的聲音，她正想發作，卻隔著門听那丫頭嚷嚷道︰“哎呦，王管事，今兒可是趕早，你昨晚上沒來，我們姑娘不知道有多惦記你呢！”
如花一驚，是他來了，今兒怎麼比平日早了半個時辰還多！
她連忙對著銅鏡草草把臉上的脂粉抹勻，將將才起身迎到門口，小紅已經領了人進屋。
她微微垂下臉，拿捏好角度，擺了個略顯嬌媚的萬福禮。
“王郎，你來了。”
王善杵在門口，看著屋里一副含羞帶怯模樣的女子，兩條腿就像打了樁一般說什麼也邁不進去。
如花保持著萬福的姿勢，卻許久沒听見回話，心里不由暗自疑惑，遂悄悄抬起頭看了對方一眼，待看見王善臉上凝重的神情，她心里立即產生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她伺候了這王善三年，對他的性情可是琢磨得很清楚，他這個人雖是粗野匹夫出身，但是性情倒算是忠厚，而且還有幾分講義氣，比起那些常到樓里尋歡作樂的客人們天生少了許多花花腸子。
說的難听點，就是雖然會偷吃，但是吃完了不會抹嘴開溜，好歹值得托付一二。
這也是她明知道他家資一般，卻舍得在他身上下功夫的原因。
前兒晚上她便是看準了時機，給他設好了套讓他往里鑽，而結果也讓她如願以償。
昨兒夜里他沒有過來，她以為他是回去尋他那原配婆娘攤牌去了，可是如今看他這副樣子，莫非中途出了什麼岔子？
如花腦子里便飛快閃過這一連串的想法，可面上卻不動聲色，只當先嬌嗔一般道︰“王郎，你怎麼不進來呢……可是今兒忙活的乏了，所以腹中饑餓？”
說罷，她又向一旁的小紅遞了個眼色︰“小紅，快去叫廚間傳菜，要他們做王郎平日愛吃的酒菜和點心……”
“不、不必了……”
這邊小紅還沒接茬，王善已先出言打斷。
“不用這麼麻煩了……如、如花，我有幾句話想同你說說……”
如花眼中閃過一絲陰霾，卻依言對小紅道︰“小紅，你先下去。”
原本以為能有點油水可撈的小紅聞言，撇了撇嘴，有些不情不願的出了屋子。
王善進了屋，如花體貼的將門關好，然後刻意挨著他身邊，吐氣如蘭道︰“王郎，你可是有什麼話要同如花說？”
王善對她的親近顯得有些僵硬，他小心的避開如花的踫觸，走到屋子中央的圓桌前，背對著如花，好一會兒才道︰“如花，我這次來……是想跟你說清楚的！我……我恐怕不能娶你！”
果然！
一听這句話，如花直覺有什麼東西在她腦子里“砰”的一聲就炸開了，她先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很快又覺得滿滿的不甘。
一個編草席出身的下三濫，不過靠著個現成大舅子當了一個區區幾條街的監市總管，居然尾巴就翹上了天！
她悄悄捏緊了拳頭，擺出一副深受其害的表情，走到王善身前，許久才露出一臉不可置信道︰“王郎……奴家不明白，咱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嗎？你怎麼、怎麼就要反悔了呢？”
王善不敢看她，只垂著頭，聲音喑啞道︰“如花，是我對不住你……那日是我喝醉了，所以神志不清，才說了那樣的話……”
如花聞言，面露哀傷，焦急道︰“王郎，我不明白，這咱們那日說好的事情，你怎麼會突然反悔……是不是你手頭上的銀錢不夠，還是媽媽難為你！你別擔心，我手上有銀子的，我可以把我的銀子給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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