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霜听她辱及俞氏和靳蘭，心底不由涌起一股憤怒，當下便決定不再與她多費口水，直截了當道︰“好啊，你若真是如你方才說的那般底氣十足，便只管動手就是！怕不是你前腳殺了我，後腳就有人急巴巴將你送進牢房！”
“我這等身份卑微之人換你一條性命本就是值當的買賣，只可惜你大好的年紀卻要身陷牢獄，甚至落得個身首異處的結局！到那時你再看看你那位隨時能給你撐腰的男人還會不會幫你上下打點！說不定王老爺還要省了銀子再為自己續一門好親事呢！”
她一步步逼近整個人已經徹底僵住的粗壯婦人，目光銳利如刀鋒！
“如果我猜的沒錯，王老爺昨日定是沒給你什麼好臉色吧！你不過是幫我墊付了那區區一百二十文錢，他就對你百般冷待！試想一下，即便你今日不殺我，只要我和那陳婆子聯手告你一狀，他怕是也會趁此機會丟一封休書給你！”
王善家的忍不住後退了兩步，身子也不停顫抖起來！
像是要反駁靳霜，更像是要說服自己，她使勁搖著頭、反復嘟囔道︰“不、不可能！他、他不會這麼做的！我們這麼多年的情分……他說過對那些萬花樓的狐媚子只是逢場作戲而已……”
“逢場作戲？”
靳霜嗤笑一聲，不客氣道︰“這話倒也說的不假，就是不知道王老爺這份‘逢場作戲’對的是那些萬花樓的花娘，還是夫人你呢！”
王善家的大張著嘴巴癱坐在地上，此時的靳霜在她眼里直如催命的小鬼，叫她打心眼兒里發涼！
方才那句話更是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王善家的這次再也撐不住，“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嗚嗚嗚……你這小兔崽子好狠的心腸！我趙四丫跟你無冤無仇，你作甚要這般為難我……”
“嗚嗚……我的兒，娘怕是再撐不了幾天了……那殺千刀的若是休了娘，以後誰還能給咱們娘倆做主啊……”
她越哭越是來勁兒，開始是咒罵靳霜，後來是詛咒王善，簡直是聲嘶力竭！那張原本就粗糙的臉更是被眼淚鼻涕糊成一片，實在有些慘不忍睹！
靳霜在旁冷眼看著，直到她把力氣發泄光了，才走到她身前，微微垂下頭，小小的身子正好與她坐在地上的身姿齊平。
“夫人，你哭也哭了，罵也罵了，心中可是解氣了？”
王善家的近乎崩潰般大哭了一場，心底的怨氣也出了不少，腦子也漸漸開始清醒了些，听見靳霜的話，她又忍不住暗恨自己窩囊，搞不定一個小孩子不說，還要在對方面前出這麼大的丑，恨意登時又涌上了腦子！
她瞪著靳霜，咬牙道︰“呸！怎麼可能那麼容易！你個小兔崽子，老娘恨不得扒了你的皮！”
靳霜唇角勾了勾，順著她的話接著道︰“夫人好大的戾氣，可是夫人難道就沒想過，即便讓你扒了我的皮，你就真的能擺脫眼前的困狀嗎？”
王善家的剛要忿忿稱是，靳霜卻不給她機會，繼續道︰“夫人方才有句話說的不錯，我與你無冤無仇，何以一兩句氣話就能讓夫人對我如此憎恨？依我看事情怕是並非如此吧！”
“你之所以惱恨我，不過是因為你對現在的處境一點法子也沒有！你既不能左右你相公的想法，也無法做到令他滿意！你甚至連個陳婆子都對付不了，即便她如今許多方面不及你，但是她卻有個比你聰明的腦子，若是比心機手段，你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
“你對他們無能為力，改變不了自己的處境，所以才會把怨氣撒在我身上！因為你覺得我身份、地位處處不如你，我甚至還只是個未長成的孩童，可以隨時隨地任你拿捏！”
“說穿了，你就是無能的想要撿個軟柿子捏罷了，可是如今這個柿子不好捏，所以你才會連我也一並恨上！”
王善家的面色白了一白，像被人當眾扒光了衣服，比寒冬臘月掉進冰窟窿里還要難受！
她慌不擇口道︰“胡說！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麼！老娘犯得著拿你出氣……”
說到這里，王善家的又忽然住了口，她怔怔看著面前神態自如的女娃娃，整個人陡然一驚！
這孩子到底怎麼回事？
她現在才察覺，這孩子無論說話神態，還是一舉一動，根本就不像個七歲孩子該有的樣子！
看看她方才說的那番話，句句戳自己的心窩子，便是俞氏和靳蘭背後再如何攛掇，也不至于把個七歲孩子調教成這樣！
而且說起來，昨日便是這孩子獨自一人出來應付她和陳婆子，俞氏和靳蘭同樣都沒著面，只不過她昨日在自己面前言行都符合一個小孩子的模樣，所以自己壓根就沒把她放在眼里，直到來之前還一門心思以為是俞氏和靳蘭背後指使！
現在想來繳役稅這等大事怎麼可能輕易就交給一個孩子？
還有昨日她為何會跟陳婆子撕破臉皮？
畢竟之前兩人私下關系不睦，可是看在兩家男人的面子上，至少這兩年表面上也算維持的過去！
雖然那婆子攛掇她生事是不對，但那會兒她也不至于就像著了魔一樣說動手就動手吧！
怎麼說，那婆子還年長她十余歲！
她平日里也是把這些事都想到，所以每每對陳婆子都是能忍則忍，昨兒怎麼就像得了失心瘋一樣，說啥忍不了了？
王善家的直勾勾盯著靳霜，腦海里拼命回想自昨日初見對方起，兩人所說的每一句話，這才猛然驚覺，原來自己和陳婆子分明都著了對方的道啊！
真是讓人無法相信，這麼小的孩子會有這麼重的心機，簡直太不尋常了！
大伙兒之前都說這個孩子在病榻上躺了七年，除了吊著口氣，平日里跟死人無異，那她這些算計人的手段都是怎麼學來的？
難道……難道這家伙是天生的妖孽投胎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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