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雖然是戴罪流放，倒也沒明令不許人送。到底是兄弟一場，即使是塑料兄弟情也得去送送。
蕭煜天沒亮就起來了，才一掀被子甦顏就感覺冷風直往被子里灌，一腳把他踹出去，自顧自裹緊了自己繼續倒頭大睡。
蕭煜苦笑著連連搖頭，萬分確信自己真是娶了個禍害。
甦顏睡到日上三竿才算醒了，看到蕭煜不在才想起了送齊王這件事，一面怨恨蕭煜沒有喊她起床，一面又在感嘆蕭煜意志力驚人，昨天跟她滾了大半夜床單還能早早爬起來冒著風雪去送齊王。
起來縮手縮腳的梳洗完畢穿戴好了，甦顏抬頭便瞥見韋望貓著腰悄悄的從門前過去了。
韋望既然是甦顏的護衛，他願意呆在郡主府還是晉王府全憑他自己樂意，兩府的人都見慣了，由得他神出鬼沒，誰也不會管他從哪兒來上哪兒去。
所以一旦他鬼頭鬼腦其中必有蹊蹺。
甦顏扯著嗓子喊他︰“韋望！”
韋望原地一個大跳，立刻就要上房，被甦顏眼疾手快的拽住了︰“大清早的又上哪兒去了？”
甦顏這一扯，才看見韋望手上提著一個小包袱，外面滲著紅褐色的東西，斑駁成一塊塊，看著格外古怪。
“要你管！”韋望發現甦顏在看著他的包袱，連忙把它往背後一藏。
“我是不想管你，可你會玩的手段越來越多，一不小心就要把全家上下搭進去。”他越是藏著掖著甦顏就越是覺得不對勁，冷著臉說道，“趕緊拿出來。”
韋望剛才被她嚇了一跳，現在定了神，底氣反倒是足了︰“來啊，你要是打贏了我，什麼都給你看。”
甦顏恨得牙癢癢，真恨不得把他摁在地上摩擦摩擦，可是回憶起他在天龍殿大戰尸怪的模樣，真動起手來倒很有可能會被他摁在地上摩擦摩擦。
兩人僵持了好一陣，韋望料想甦顏也不會真的腦抽跑來跟他過招自取其辱，翻了個白眼就提著包袱走了。
甦顏怎麼甘心就這樣放過他，忽然伸手去搶那個包袱。韋望的身手跟她完全不是一個段位，輕描淡寫的就是一閃。
甦顏沖得太猛，一時間停不下來，險些就要栽到台階下面。
韋望到底還是沒忍心讓她摔個四腳朝天，伸手扶了一把。甦顏這不吃虧的主兒哪里肯放過這麼好的機會，趁著勢頭就是狠狠一奪。
兩人一記揪扯，頓時把包袱給扯散了，里面滾出一堆粉紅相間的東西，噗嚕嚕的散落一地。
甦顏听著聲音就覺得不妙，定楮一看差點給嚇得背過氣去。
那散落滿地的不是別的，全都是裹著血的舌頭。
人的舌頭。
“說了讓你別看，你還非要看。”韋望揶揄道，“得，現在開心了。”
甦顏強忍著反胃轉過頭狠狠推了他一把︰“韋望你是不是瘋了，上哪兒割了那麼多舌頭來？你……你變態啊！”
韋望被推了一個趔趄，滿是不服氣︰“你吼什麼，又不是我割的。”
甦顏揣著滿肚子的惡心和憤怒︰“那都是哪兒來的？”
“那齊王關在牢里也不消停，每日都在嚎叫喊冤，自從听說即將被流放，更是一直吵著要面聖。陛下此前已經是打定了主意不見他了，可到底還有父子情分在，齊王臨行時他還是忍不住去了。齊王一見，又是一番計較沒命的哭叫……”
甦顏听得直搖頭。
如今齊王在諸多兄弟之中已經沒了競爭力，老皇帝要他離開望京，除了嫌棄之外也有保護的意思。若是齊王順勢而去，在外流放的日子雖苦，一家上下起碼還能留得命在。等到他日明德太子登基，也許還能因為偏居于外求個安穩終老。他現在這樣鬧騰，明擺著還放不下昔日的身份地位，別說老皇帝煩了，其他有心爭儲的兄弟自然也容不下他。
“後來大概是覺得無望了，沖著陛下喊了幾句忤逆的話。”韋望停了停，“就是昔日在曼陀羅花叢中摔死親生骨肉，如今又要狠心對他下手什麼的……”
“原來齊王也早就知道曼陀羅之事……可他這麼一說，陛下豈能容他！”甦顏倒吸一口涼氣，隱隱的猜到了那堆舌頭的由來。
“是啊，陛下暴怒之下下令將他截舌……齊王在場的家眷全都沒能幸免，大的小的，沾親帶故的，全都……”
甦顏眼楮望見其中三兩個舌頭不過拇指大小，想必還極其年幼，一時間又是驚駭又是酸楚，撲到邊上徑直吐了起來。
韋望給她拍著後背順氣，兩巴掌下去甦顏更是嘔得天翻地覆，心里知道是拍重了，這才趕緊收了手。
甦顏自己吐到胃里沒東西了，這才喘著大氣轉過頭來直瞪著韋望。
“你別瞪我，我所求不過是為家人復仇，令他流放就夠了。”韋望表面上像是說給甦顏听，實際上卻像是在安慰自己，“是他自己觸怒了龍顏，才惹來這樣的結果。”
蕭盛奎原本就是徹徹底底的暴君，當年齊王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令韋家人截舌，起碼還放過了十歲以下的孩子，而蕭盛奎如今所做的，就是要殺雞儆猴。即便那已經成了舉世皆知的秘密，只要他容不得人說，那麼所有人都只能裝聾作啞。
“我沒數落你，用不著跟我解釋。”甦顏艱難的應了一句，“但是……你把這些舌頭撿回來干嘛？”
“拿去齊王府後園里埋了。”韋望答道，“我家當初流放，好些人死在路上尸骨無存，如今荒墳里什麼都剩不下……埋個舌頭，就當是提前立冢了，將來魂還找得到故鄉的路。”
韋望看著挺熊，實際上卻還是個熱心腸的好孩子。
甦顏心里微微一軟，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去埋舌頭的時候小心些，別被人抓包了。”
“抓包了又能怎樣？齊王是說錯了話又不是謀反，你連衛夷夫人府都敢闖，現在反倒畏首畏尾了。”韋望把包袱往地上一鋪，“行了，開始。”
甦顏一怔︰“干嘛？”
“什麼干嘛，包袱是你給我扯開的，現在不得給我撿回來？”韋望翻著白眼，“快點，一共76根舌頭，少了一個都不行。”
甦顏再次恨得牙癢癢。
韋望看著挺熊，實際上他是真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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